酷儿理论下的《蝴蝶君》

2019-04-16 08:08王书敏
青年文学家 2019年6期

摘 要:《蝴蝶君》一度被解读为颠覆东西方权力关系的戏剧。国内对《蝴蝶君》中的同性恋话题甚少提及。本文旨在通过酷儿理论解读宋丽玲的“性别操练”以及他与伽里玛之间的“爱情”,揭示《蝴蝶君》中蕴含的同性恋话题。

关键词:《蝴蝶君》;性别操练;扮装;酷儿理论

作者简介:王书敏(1992-),女,山西平定人,云南师范大学2016级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J8 [文獻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06--02

《蝴蝶君》讲述的是冷战背景下一位法国外交官与一名中国京剧旦角之间的故事。《蝴蝶君》于1988年2月在华盛顿国立剧院首演,3月移师百老汇公演,备受欢迎,获当年托尼奖最佳戏剧奖。黄哲伦(1957-)更是被称为自阿瑟·米勒之后在美国的公众生活中第一个重要的剧作家。国内有很多对《蝴蝶君》的研究,但是就同性恋这个话题而言却是寥寥无几。吴晓丽(2013)认为在这部戏剧中宋丽玲与伽里玛都有同性恋倾向,只是伽里玛到最后也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宋丽玲在站上法庭的那一刻选择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性取向。[3]78显然,《蝴蝶君》中的同性恋话题值得关注,本文通过酷儿理论对宋丽玲的“性别操练”以及他和伽里玛之间的“爱情”进行解读,揭示《蝴蝶君》中蕴含的同性恋话题。

一、宋丽玲的“性别操练”

目前,“酷儿”作为一个开放的和反归类的“类别”主要包括以下人群:女/男同性恋者、双性恋者、跨性别者、易妆者、虐恋者,以及认同并践行酷儿理论的异性恋者。“酷儿”作为一个身份标签,涵括了酷儿族群在“性”认同方面的一个共识:人们对“性”的经验、表达与再现是可磋商的和多样态的。[4]1-2

朱迪斯·巴特勒在自己的开山之作《性别烦恼》中认为,性别是重复行为的操演性(performative,或曰述行性)结果。换言之,是我们后天习得和长期重复着的而并非这些行为和动作是某个天然(性别)身份的流露表达。[4]55巴特勒用以论述发生在性属(sex)、性别(gender)与性相(sexuality)之间的断裂的最佳例证,毫无疑问,莫过于“扮装”(drag)。[4]61在《蝴蝶君》中,宋丽玲的首次亮相就是以意大利歌剧《蝴蝶夫人》女主角的身份。而宋丽玲的职业是京剧旦角,京剧旦行扮演各种不同年龄、性格、身份的女性角色。宋丽玲通过日复一日的练功,他的举手投足之间肯定充满了女性的阴柔之美。巴特勒认为扮装颠覆了性别的表现方式,以及那种认为存在着某种真实的性别身份的看法,因为“通过性别模仿,扮装暗中暴露了性别结构本身的模仿特性,和偶然性特质。”[4]61宋丽玲在一次次的扮装表演中,或许已经相信自己已经是他扮演的那些女性角色,甚至在日常生活中,他都穿着女装。当秦同志来向他索取情报时,他仍然身着女装,秦同志追问他为什么身着女装时,他犹豫地回答道这是一种伪装[4]1。一副在自己独处时都不愿意卸下的伪装,足以说明他对这种伪装的喜爱和认同。[2]35开始,宋丽玲以女性的身份接近伽里玛获取情报,但后来他发现自己爱上了伽里玛。这足以说明宋丽玲从一开始便已经得知自己的同性恋倾向。反观伽里玛,为什么他与宋丽玲相处二十余载却没有知晓宋丽玲真正的身份?这也是一直困惑读者的一个问题。伽里玛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但是他宁愿相信宋丽玲是“害羞的”,他忍住不看宋丽玲的裸体,也许正是因为他害怕自己想象的会变成现实。所以他宁愿欺骗自己,他宁愿相信自己爱上的是一个完美的东方女性。巴特勒说:为了在强制的异性恋架构之内对“性”加以管制,人们不断地经由话语方式为那种认为存在着一个内在、有组织的性别核心的幻象进行辩护,并使之得以维持。因为,如果欲望、行为和动作的“起因”可以被定位在当事人的“自我”之内,那么使那个貌似真实、一致的性别存在得以生产出来的政治管制和纪律约束,就可以从人们的视野当中被有效地置换出去。[4]58

在巴特勒眼里,性别本身是“经由行为举止的不断重复而得以形成的,这些行为总是试图接近那个拥有着某种物质根基的身份理想(ideal),但是,他们身上间或出现的不连贯性(discontinuity),却揭示了……这一‘根基的无所依傍”。[4]59宋丽玲作为一名京剧旦角,他平时的演出都是通过女扮男装完成的,所以通过不断地重复和戏仿,他的性别或者说是他的身份理想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他就像《蝴蝶夫人》中那只蝴蝶一样令人着迷,宋丽玲一出场,伽里玛就被他深深吸引,宋丽玲的女性形象在伽里玛心中也更加的深刻。虽然宋丽玲以女性身份接近伽里玛并爱上了他,但是在他知道伽里玛喜欢的是一个东方女性,是自己扮演的女性形象时,他似乎并不满足,这和他本身性别的不连贯性密不可分。

二、对传统性别的挑战

酷儿理论并不是性别理论的同义词,甚至不是其重叠领域男同性恋与女同性恋研究的同义词。但在关于男人、女人、“性”等规范定义的考量方面,它们却的确具有许多共通之处。酷儿理论置疑了那些产生规范(也就是那些被认为是“正常的”)性思想的固定性认同/身份类别及认知范式,并通过挑战一切正常/不正常、道德/不道德名下的二元对立关系项打开了一个新的人类交往模式的可能性空间。[4]117

《蝴蝶君》一般被解读为颠覆东西方权力关系的戏剧。自1970年代以来,男同性恋和女同性恋运动与女权运动一样,开始遭到一部分人的反对。这些反对者认为,认同政治中对性偏好或性别认同的优先强调让她/他们感觉自己受到排挤和被强行边缘化了。伽里玛本身就是一个不被西方社会认同的人,他之所以对宋丽玲如此着迷,便是因为宋丽玲扮演的顺从、柔美的“东方蝴蝶”可以证明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魅力,可以维护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信心。而对于宋丽玲而言,他的“出柜”之路也没有那么顺利。他的周边环境使他的性取向不会轻易地被别人认可。秦同志强迫宋丽玲回到法国进行间谍活动,但宋丽玲是不情愿的,四年间他不停地向秦同志讲述自己的“性变态”。但秦同志仍坚持自己的想法。他告诉宋丽玲,不要让他的性变态把中国熏臭,让他回到污染开始的地方。

在塞芝维克看来,关于“同性恋”的知识集中在暗柜(closet)这一意象,也就是某种“知”与“不知”或“说”与“不说”或“说”与“不说”的概念临界点上。在《暗柜认识论》的开篇首段,塞芝維克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在批评分析中剔除了同性恋/异性恋界定,对当代西方文化任何层面的实际理解,就其切中肯綮的程度而言,就算不是残缺不全,也必将是有所损伤的”。[4]79宋丽玲以女性身份接近伽里玛获取情报,而后爱上了伽里玛,可见他深知自己的性取向。而反观伽里玛,他与宋丽玲相处二十余载,难道他对宋丽玲的身份一无所知吗?伽里玛在要求和宋丽玲发生关系时,宋丽玲都以“害羞”为由拒绝了,但是后来当宋丽玲告知伽里玛自己怀孕时,伽里玛竟然相信了。与宋丽玲相比,伽里玛是懦弱的,他不愿相信自己的“蝴蝶”竟然是一个男人,这也意味着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信、魅力根本就无从说起。他心中温柔、顺从的“蝴蝶”竟然是一个男人,他最后选择自杀,大概是因为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而这部戏剧以独特的视角、情节广受欢迎,大概也是因为它对传统性别的挑战。最后宋丽玲与伽里玛的感情没有一个好结果,也正是因为宋丽玲的坦诚相告,使这段看似和谐的关系崩溃。宋丽玲的勇敢和坦诚使他在伽里玛心中的形象彻底破灭,使得本来就在西方社会处于边缘的伽里玛在中国获得的身份认同被彻底摧毁。伽里玛不堪重击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这部戏剧也落下了帷幕。

三、结语

《蝴蝶君》这部戏剧以其独特的视角和情节广受好评,国内对其同性恋话题的研究却寥寥无几,这部以讲述法国外交官伽里玛与中国京剧旦角宋丽玲的“爱情”故事为主线的戏剧却以伽里玛的死亡告终。这不禁发人深思。剧中最令人发笑的便是伽里玛竟然和宋丽玲有了孩子,这是多么荒唐和可笑。俩人的和谐关系是靠装傻维持的,可想而知这并不是和谐的、良性的关系,最后在法庭上两人的和谐关系终于破裂,这出闹剧也有了结局。《蝴蝶君》中蕴含的同性恋话题值得研究。

参考文献:

[1]David H.H. M. Butterfly[M]. New York. Penguin Books USA Inc. 1989.

[2]郭起凤. 从伪装到真我—人格面具下的宋丽玲[J]. 兰州教育学院学报, 2016(8):36.

[3]吴晓丽. 另类的边缘“他者”——《蝴蝶君》中的同性恋倾向[J].名作欣赏, 2013(23):78.

[4]杨洁. 《酷儿理论与批评实践》[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1(5):1,2,55,58,59,61,79,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