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两帝姬：草原金枝与沙场巾帼

云泉

传奇

什么样的公主，才可以被称得上传奇？是“诛二张，灭韦氏”、只手翻云覆雨的太平公主，还是“实为公主，韦太后恶其言在虏隐事，故亟命诛之”然后引发千年真假帝姬悬案的柔福帝姬？在浩瀚如烟的史书上，有这样两位公主，她们一文一武，书写着各自的传奇人生。

爱上汉文化的公主——祥哥剌吉

历史上有这样一位公主，本应是草原的“狮子”，却毕生流连于汉地的丹青水墨、花鸟山水间。她就是蒙元的鲁国大长公主祥哥剌吉。

1284年的大都，当元顺宗为新生的皇女取下“祥哥剌吉”这个意为“狮子国王”的名字时，此时尚弱小的女婴就被寄予了继承蒙元妇女刚毅英勇等品格的期待。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渐渐长大的公主非但没有弯弓射雕的气概，反而继承了祖父真金太子的志趣，一头扎进了汉人的浩瀚经史中。

或许是因为生长在大都这片汉文化浓重的土地上吧，周围守旧的蒙元贵族摇头叹息。不过，她知道自己总有一日要出嫁，就像“狮子”总归要生存在草原。先祖成吉思汗曾发誓“弘吉剌氏生女世以为后，生男世尚公主。每岁四时孟月，听读所赐旨，世世不绝”，此后每一位蒙元公主的命运就这样被提前预设。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的弘吉剌部，就是她余生的归宿。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有着典籍、书画的繁盛大都，一路直到水草丰茂的呼伦贝尔。弘吉剌首领琱阿不剌，等待着迎娶他的新妇。

命运在面对荣光赫赫的帝女时，也要温柔地俯下头来。回归草原的她非但没有失去昔日浸润在汉文化中的机会，反而向其源头更近了一步——怜爱皇妹的元武宗在她出嫁后便封她为“鲁国大长公主”，而孔庙，正在鲁国的封地之内。

1308年，祥哥剌吉终于完成了她的梦想——祭孔。一个异族的女子，却在礼教森严的孔庙立下了唯二两座女性祭孔碑。

只可惜两年之后，她的丈夫琱阿不剌便去世了。28岁的她还年轻，却恪守着她所信奉的汉族伦理，执意不像其他蒙元女子一般再嫁他人。

所幸她毕竟是帝国的公主，失去了丈夫，却还有更大的靠山。她的女儿卜答失里已经长大，作为弘吉剌氏的女子，成为了元文宗的皇后。她作为元文宗的岳母与姑姑享受着更加隆重的恩宠，直至加封为“徽文懿福贞寿大长公主”，赏赐银钱无数。显赫的地位与雄厚的财力，让她毫无拘束地将时间花费在文学字画上而无需担忧旁人的指摘。当朝名士都会在她府中来往，为不断呈至她案上的珍贵作品吟咏题跋。

终于，1323年，一场盛大的文人雅集在大都城南的天庆寺举行，而主人正是祥哥剌吉。她命人拿出多年来自己悉心收藏的古代字画，令在座的文人为之赞叹。

后世史书的体例毕竟严苛，对她的描写仅限于加封与赏赐。她的传奇却不会因此而磨灭，如今分明地刻在《皇妹大长公主祭孔庙碑》的碑文里、印在黄庭坚《松风阁诗卷》等名作上，尽管一鳞半爪、却仍然风采无限，提醒着世人，文化的传承不拘于民族，也不限于性别。

公主的宴席在几百年前散去，席上的宾客早已化为骸骨烟尘，唯有纸寿千年、墨色不灭。当我们在博物馆中再度经过那些曾被一双玉手捧过的字画，也许还能从印鉴中感受到一位伟大的女性收藏家的温度。

领军作战的公主——平阳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公主都是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公主们大多数也的确如此，但是不论什么时候任何群体总是有另类存在，她们不像一般公主一样柔美娇弱，反而勇猛善战，比男性更加帅气，大唐高祖李渊的女儿平阳公主就是这一类战斗型公主的代表。

李渊能当上皇帝，固然与他个人的条件和实力分不开，更重要的，是他实在生了好儿女，除了赫赫有名的唐太宗李世民，他的第三个女儿平阳公主——李渊嫡妻窦氏的爱女、李世民最亲近的妹妹，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巾帼英雄，才识胆略丝毫不逊色于她的兄弟们。

十六岁的时候，唐国公李渊将自己的三女儿嫁给了后来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武将柴绍为妻。婚后，柴绍携妻定居长安城。隋大业十三年五月，李渊决定起兵，暗中通知女儿女婿。平阳公主毅然“散家资，招引山中亡命，得数百人，起兵以应高祖”，和丈夫分头出发。柴绍直奔太原，而平阳公主则在后方进行各种秘密安排。她散尽家财，离开長安，一路上赈济灾民，招募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

等平阳公主走到户县的时候，李渊起兵的消息就传来了。听到这个消息，平阳公主决心要为父亲招募更多的兵力。她到处联络反隋的义军。这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女子，以超人的胆略和才识，在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就招纳了四、五支在江湖上已有相当规模的起义军。其中，仅何潘仁一处，就达万余人。

当年九月，平阳公主率领的起义军，势如破竹，连续攻占了户县、周至、武功、始平等地。这支由女人做主帅的义军，军纪非常严明，平阳公主令出必行，整支军队都对她肃然起敬。在那乱兵蜂起的年月里，这支军队得到了广大百姓的拥护。

老百姓将平阳公主称为“李娘子”，将她的军队称为“娘子军”。娘子军威名远扬，很多人都不远千里前来投奔。不久，平阳公主的娘子军就超过了七万人。平阳公主在军事上的直觉与见地，都堪称天才，隋将屈突通就曾经在她手下连吃几场大败仗。李世民在渭北转战时，主要就是依靠平阳公主和娘子军的参战，才能连克强敌。唐王朝建立后，李渊将自己才略出众的爱女封为“平阳公主”。可惜的是，平阳公主不久就去世了，死时尚不足23岁。李渊黯然神伤，下令以开国功臣的仪式安葬公主。平阳公主恐怕是中国封建历史上唯一一个由军队为之举殡的女子了。

唐朝的女强人很多，公主中的女强人尤其多，但是论才能和功绩都比不上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的可贵之处在于实干，当她意识到自己具备治军天赋时，就毫不犹豫地去做了。多少女性心中都有个理想的自己，却不敢朝着那个目标前进，最终只能戚戚然，感叹命运的不公。而真正有能力的女性，了解自己、清楚自己的才干，并会尽情发挥。

即使在男人的世界，也能搭建属于自己的舞台，让所有人心悦诚服和仰视。就像平阳公主，不拼美貌颜值，不倚仗帝王宠爱，凭一己之力，赢得父亲嘉许、兄弟敬仰、丈夫钦佩、后人歌颂，以独特的魅力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君不见，娘子雄关今安在，千年犹忆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