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善染心

积雪草

那天傍晚，黄昏的微光里，一个年轻的女子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站在草坪边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原来是一只折翼的蝴蝶落在草地上，怎么都飞不起来。小男孩问妈妈：“它为什么不能飞了？”妈妈说：“它的翅膀断了，不能飞了。”小男孩说：“我帮它飞吧，不然大黄猫来了，准把它给吃了。”

大黄猫是小区里的一只流浪猫，孩子们都怕它。我有些想笑，小孩子的想法就是奇怪，他怎么帮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起飞呢？我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只见这个小男孩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把蝴蝶捧在手心里，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株木槿下，踮着脚尖把蝴蝶放在一朵盛开的木槿花上。他的母亲嘴角上翘，很欣慰的样子。黄昏的微光把这对母子镀成一个美丽的剪影。

住在旧家的时候，小区里有一群热衷打太极拳的老人，其中一个老太太满头银丝，每一项活动都很积极，太极剑、太极扇都舞得行云流水，像年轻人一样，充满朝气。那时候我刚搬去不久，跟邻居们还不熟，看见老太太心态开朗，衣着时尚，忍不住问她贵庚，她笑成一朵花儿，说：“还不老呢，才70出头。”我惊诧于她的乐观豁达，如果自己也能老成那样，岂不是美事一桩？

自此，隔三差五就能在小区的林荫路上碰到她。她推着轮椅，轮椅里坐着一个更老的老太太，大约奔百了吧。她笑言，那是她的母亲，每天带老人家出来散步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她说：“在老母亲面前，哪怕我再老，也是一个孩子，照顾她，是我应尽的本分。”我一时无语，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高挑、挺拔、宽脚裤、长丝巾，怎么看都不像70岁的人。是她的善良让她如此美好嗎？都说有情怀的人自带光芒，果然不假，善良使她看上去更加舒服和养眼。

生活中，这样的小善行比比皆是，生活从来不缺少温情，而是缺少发现温情的眼睛。 “积小善而成大德”，一个好人可以温暖世界，可以照亮四方；“勿以善小而不为”，滴水可以穿石，滴水也可以注满水缸。真正的善良，是当你经历了种种挫折和磨难之后仍然心存善良，善待自己，善待他人，仍然能用一颗善良的心去忖度这个世界。

小善行胜过大善念。有善念的人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况是有大善念。古人说：“一善染心，万劫不朽。百灯旷照，千里通明。”但是和小善行相比，即使再大的善念也不如日常琐碎中的一个小善行，把善字落实到切实可行之处，看得见，摸得着，而不是空泛地想想或说说。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是别人抢不走也夺不去的，吃到胃里的食物，存在心中的理想，记在脑子里的知识。我想说，还有一种东西也是别人抢不走夺不去的，那就是善良。善良是长在一个人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是生而为人、人性本善的一面。

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意思是说，人世间善良的最高境界无非像水一样，能够默默地滋润万物而不计较。我想说，小善亦如水，点点滴滴，润物无声，能涤去浮躁和尘埃；小善亦如一盏明灯，能瞬间照亮荒芜的心田。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