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之韵

徐婉婷

福州被誉为“榕城”绝非徒有虚名，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你总能寻见榕树的身影，它们郁郁葱葱的树冠与奇特的“独木成林”现象吸引了无尽的游客。在我们这个小村庄，榕树不仅有观赏价值，还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那份神韵。

村里寺庙前的花坛中央挺立着一棵苍郁的榕树，它自寺庙建成后便以“神树”的名义立在这儿，好似寺里的“祭司”，严肃而庄重。一根根粗壮的枝干像麻花一样缠绕在一起，向上生长，似一条条与大地相连的经脉，破土而出。在离地面约两米处，枝干以更复杂的姿态缠绕着向四周伸展，并在缠绕处长出巨型蛛丝般的气根，使人们难以找寻某一根枝干的出处。枝干的复杂神秘不禁令人联想到生命的复杂难测，更加彰显了“祭司”的神秘与庄严。

但看似庄严的“祭司”也有亲民善民的一面。“祭司”不似槐树、杉树那般以高傲的姿态俯视众生，它缩小与人们的距离，并努力横向生长，为更多生物提供庇护。它的许多下垂的气根，似一只只从天而降向万众生灵伸出的援助之手，安抚着失意绝望的人们，似乎在告诉他们：“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当然，作为村里的神树，“祭司”也承担着与民同乐的职责。村里每年上元节都有庙会，那是它最忙的时候。在这一天，村民们在它身上系上一条条鲜红的祈福带，上面写满了他们最真诚的愿望，接着就在树下点燃一圈又一圈的鞭炮，载歌载舞。顽皮的孩子们更是灵活地爬上树，欢乐自在地荡着双腿……而“祭司”既要读完那比它的气根还要多的祈福带，又要兼顾不让顽皮的小孩儿从它身上跌落，这让严肃的“祭司”露出和蔼的一面。

村里除了这位庄严又善良的“祭司”，还隐藏着另一位神奇的“人物”。

我们的小村庄被一条长长的小河所贯穿，在河的这头，有一座由一块一块石头垒起来的高岸，一棵老榕树静静地伫立在这高岸上。它形状怪异，树干在离地面十几厘米处分成三根粗壮的枝干，远远望去，如神话中所描述的“三头龙”，又如破土而出的凤爪。这棵榕树已经在这个小村庄守望了三百多年，当真无愧是村里的“姥爷”。

“姥爷”的头发不再似“年轻人”那般青翠欲滴，而是呈现出深深的墨色，枝干上也长满了“皱纹”，沟壑纵横。即便如此，它仍带有榕树一族一贯的特征——遮天般的树冠与长须般的气根。瞧，它有的枝叶已经垂到河面，轻盈地展现着“蜻蜓点水”的风姿；有的枝叶懒洋洋地躺在树旁废弃的小屋上，享受着煦日的轻抚；有的枝叶还蹿到其他树的树枝上，逗弄着别人家娇嫩欲滴的叶子……

不过，恰是“姥爷”这不安分的头发让更多的生命融洽地生活在这儿。

它的树叶帮柔弱的青苔挡去了强烈的阳光，使它安静地依偎在“姥爷”粗壮的树干上，为单调的树枝增添了一抹色彩。它的树枝也给鸟儿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家，顽皮的小孩儿欲搭弓射鸟，一抬头，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再加上微风助力，光影摇曳，他连鸟影都瞧不着。除此之外，“姥爷”对寻求帮助的生物也来者不拒。雨天将至，“姥爷”就成了蚂蚁们绝佳的避雨场所，它们排着长长的队有序地爬上“姥爷”高大的肩膀，“姥爷”乐呵呵地摇着枝叶欢迎它们的到來，还为它们提供了米黄色的小果子……

“姥爷”宽厚慈祥的性格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客人”，低岸的伏石蕨慕名而来，撒个娇，缠上“姥爷”的枝干，树下的海芋也在“姥爷”的庇护下骄傲地摇着青翠的叶子。当然，这么热闹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村里的人。

树下，许多老人聚成一团下棋谈天，让人感受到“老年人俱乐部”的活力。张大爷最爱在树下摆上棋盘，摇着蒲扇，招呼着各位大爷来大战三百回合，直到孙女儿拽着他的手催他回家吃饭，他才恋恋不舍地收拾棋盘，数着今天的胜局回家。刘爷爷也是“姥爷”的常客，每至夏季，他都会搬来家里那“咯吱咯吱”响的旧摇椅，躺在上面，不忌蚊虫叮咬，悠闲自在地享受着微风的轻拂。村里的老奶奶们不习惯用洗衣机这一轰轰作响的庞然大物，常常挎着衣篮，结伴到河边，聊着最近谁家的媳妇又生了个小娃，白菜一斤又涨了多少，娃子最近又上哪儿闹了……清澈的河水漫过她们那瘦黄的脚，她们的脚边漂着几团洁白柔软的泡沫，“姥爷”的枝条饶有兴趣地逗弄着河水，仿佛在聆听村里的趣事。有老人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小孩儿。李家的小孩儿善于吹叶笛，随手折个叶子凑到嘴边，就吹出一段悠扬的旋律。王家的小孩儿是昆虫的克星，树下的各类昆虫都遭过他的“毒手”。每每听到他那欢快的声音，昆虫们无不努力地往“姥爷”头上爬，“姥爷”也不急不忙地伸开枝叶，为它们开辟一条路……

慈祥宽厚的大榕树是村里万物生灵的“姥爷”，它细心呵护着我们，像一位长者幸福地注视着我们慢慢成长。

当然，除了这两棵富有神韵的榕树，小村庄里还有许多或年轻稚嫩或意气风发的榕树，随着时间的打磨，它们也会形成自己特有的神韵。作为村中的一员，它们静静地守望着这恬静美好的地方，看着它慢慢成长，壮大……

（指导老师 袁 冉）

简 评

本文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大榕树的苍翠遒劲之态，更以榕树为线索展示出故乡的生活画卷，温馨的亲情、温暖和乐的生活气息以及安定却不乏活力的故乡情韵也随之晕染开来。赞美榕树的同时，也表达了对故乡恬然自在生活的眷恋，令人心向往之。全文形象可感，情韵丰厚，质朴自然。

（袁 冉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