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玲熙
“哎!你又在看闲书,怎么老看这些没用的?作业写完了吗?写完了?我不是刚给你买了两套题吗?去做啊,这都啥时候了,还培养文学素养,赶紧写去!你看看人家……”
“嗯,马上,马上去……”
这是我与母亲的日常对话,日复一日,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悻悻扔下手中的《小窗幽记》,重新做回书桌旁,既然想要践行书中“为世必不可少之人,为人必不可及之事”,那還是老老实实地好好学习吧,毕竟从古至今,考试,一直都是寒门士子出人头地的唯一途径啊。
摊开新买的题,扉页上照旧写上“大丈夫生当封侯,死当庙食”和“最可怜是浪子白头”两句,再看一眼被无情抛弃的《小窗幽记》和书架上一并被定义为“无用”的尘封已久的书籍,叹了口气——其实,它们教给了不少激励我学习的句子,也不算太无用吧……
午夜梦回,寂静无人之时,我常在幻想自己活在古代,摒弃了理、化、生,一心只读圣贤书,或居庙堂之高,手持笏板,恭恭敬敬而不失风度地上一折奏疏;或处江湖之远,聚二三好友,饮酒论诗,兴浓时拍案而起:“嗨!谈山林之乐者,未必真得山林之趣!”醉卧而闻山风过林,泉水流涧,与几声鸟鸣相和。抑或是如摩诘般,欲隐则隐,欲仕则仕。倦了,便回归属于自己的三径辋川,焚香览书,兴致来了,随手扯过笔墨,写下诸如“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类的句子;忧了,又穿起朝服,再上朝廷,与一众同僚据理力争,凭一己之力,救民于水火之中。
或仕或隐,其实没有多么重要,做个乡野间百无一用的书生闲客,同着自己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籍,看看山,看看水,看看天地;写写人,写写事,写写桥边野草花,如此浪荡过一生,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曾激起一丝丝浪花,弥留之际低吟一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含笑阖眸。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可是我终究做不成浪子,努力学习才是我所需要做的,“大丈夫生当封侯,死当庙食……”
常常会问自己,而今这个年纪,是不是除了学习,一切都是无用。
总会迷惑。
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究竟是我没有找对方向,还是我不曾认定结局?
寒云留言
早在世纪初的时候,韩寒在《三重门》里借林雨翔之口对他母亲说:“照您说,所谓好书就是考完试就没用的书,所谓闲书就是一辈子都有用的书。”不论是古代还是当今,考试其实只是晋升之阶,我们需要考试来博取功名,来入学黉宫。但是千万要记得,读书是一辈子的事,绝不是考完试就可以不读书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可好男儿不一定要在朝堂,要在疆场建功立业,一个书生,像李渔、像沈复、像袁枚、像张岱,悠游山水之间,侍弄草木,品玩诗酒茶,在小品之中,求得人生大雅,亦未尝没有诠释出人间真谛。
没有所谓的百无一用,无论何事,用心去做,都是人间至乐。不要去想了吧,朝着一个方向,自会有笃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