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舒夏
D 我认为他们更多是一种漠视,不会主动感知社会的整体状况,因此对主流价值的认同也是在一种裹挟的状态之中。尽管人们对这种描述感到疑虑,或者是否认,但能够引起人们的思考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D 现在的年轻人有选择的权利,是莫大的幸运。他们中很多人具备的能力是我们这一代人所不能及的,同时我也确实感觉得到他们的脆弱,不过这并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社会的上升空间封闭,遭受挫败时也无法获得结构性的力量的支持,只能凭一己之力去承担,这更多是社会整体的问题。
D 这个话题不能只从清华北大的角度来说,它与这一代人的整体相关。曾经中国的青年站得很高,拥有全球视野。现在有互联网了,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但是大家变得短视、冷感。
D 有了互联网,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真的可以独立而不孤独地生存了,但是这种自由是自主和封闭的,也就是所谓的“宅”。而且人们对很多新技术几乎不假思索地愉快接受,我看到德国杂志上的一篇文章提到,当整个欧盟还在为是否开始非货币化而争论不休时,中国已经全面非货币化了。你认为技术给你带来了自由,但技术本身也会让你产生依 赖。
D 我不洒脱,我自知自己比较玻璃心,也恐惧网络暴力。而且这种现象慢慢发展成了一种自觉的游戏方式—我才不管事实如何,这是我自己的娱乐狂欢。这时去呼唤网民理性可以说没有意义,他们不是不理性,而是很理性地在玩自己的游戏。我不想被玩,所以我会非常谨慎。
D 比如一些视频App,它们已经把我们的注意力切割到10秒钟,但我觉得问题不在于长短,而是在于娱乐化趋势,是使用新的数码技术单纯地制造生理上的快感。现在声音技术在整个文化工业中受到了全面重视,是一个资本的处女地。好莱坞电影人自己都在呼吁,警惕“好莱坞毒品化”,如果“毒品化”是一种趋势的话,声音或许是最佳介质。不过,这些影像制品究竟能对我们的身心造成什么影响,尚难确认。
D 中国的中产阶级,梦未成先破。此前关于中产阶级的幻想是,他们是社会的多数群体,分享社会财富,也是社会道德伦理的制造和护卫者。但在“逃离北上广”中,我发现我们其实没有获得这样的历史契机。我经常开玩笑说,中产阶级至少是有车有房有人有猫有狗,但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一个工薪阶层的人很难达到这样的生活。所以后来我不太爱讨论中国中产阶级的问题,这个命题本身有一种虚假性。
D 小成本电影能够进入院线还挺让我惊喜的。民营大公司,包括影院老板,他们开始主动开放空间给这样的一些影片,我觉得这个是整个中国电影系统成熟的标志,更好的电影的出现会比较可 期。
D 我40多岁时经历过一段认知危机,等到完成一种转变后,就一直这样自勉:做现实主义者,求不可能之事。我是现实主义者,知道我求的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我会坚持它。对自己最低限度的要求是求得心安,要求再高一点的话,就是保持期待之心。期待做得更好。
D 审慎的悲观。原因之一是,曾经我们相信技术进步会带来社会发展,相信我们可以改造自然。这样的逻辑在20世纪初便宣告失败。或者我们已开始遗忘20世纪,但20世纪出现的问题还在,有的问题甚至因社会的发展而加剧。如果我们不主动重新选择方向,我认为累积的社会问题恐怕不可能自动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