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小传

2019-04-10 23:59赵宗孝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9年1期
关键词:诗神短诗海子

赵宗孝

海子,原名查海生,1964年3月13日出生于安徽怀宁县。天才早慧,15岁(1979)即考入北大法律系。勤苦求学,博通古今,遍览中外典籍,尤以搜求古希腊《荷马史诗》、古印度《奥义书》《摩诃摩罗多》《罗摩衍那》等古经典为嗜好,至少在1982年已开始诗歌创作,大学期间已获诗名。在海子生前好友诗人苇岸的印象中,海子单纯、纯粹,深厚而善交友,尤其是海子阅读的宏富令他惊讶。毕业后分配至中国政法大学任教,其所开课程如美学、系统论、控制论等均受学生欢迎。课余视诗歌创作如生命,凡七年(1983--1989年去世),创作大诗六部,短诗近二百七十首,共同构成其辉煌的“太阳七部书”。苇岸用“世界之光”恰切地概括了海子短暂却辉煌的一生。

海子也曾在《夜色》的短章中对自己的一生做过诗意的定位与总结。他说:“在夜色中/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如果按照海子此处的诗语进行梳理和索解,他一生中较为重大的事件可清晰地呈现于这些数字中:1234567。1指他的一生只有“一次诗歌行动”——只有一个大诗理想,只创造了一个断头战士或太阳隐喻。2指他有两大挚友:骆一禾与西川。如果说他创造了太阳,那这二人就是第一时间将这太阳托举到公众天空和视野的人。他们同是受诗神召唤的使者,缺任何一位中国诗歌的天空都有可能痛失巨星,都有可能使中国新诗或社会思想发展滞后至少半个世纪。3指他的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事实上这三者是一而三、三而一的一种幸福,王位即大诗创造这“大地上做王的事业”,而这即是他臻达精神巅峰的太阳隐喻的创造。4指他的四姐妹或四次爱情。5指海子的五次远旅,即分别到一次西安、两次西藏、两次四川的漫游,海子自称为流浪、爱或远方。6指海子生命中六次大的伤害,分别为1986年初恋失败、四川尚仲敏的刺伤、“北京西山会议”对其的批判、“幸存者俱乐部”对其的指责、1988年对西藏爱和远方幻想的失败、1989年对爱情和生存的彻底绝望(死亡)。7指太阳七部书。海子总体完成的“太阳七部书”为这样一个完整的诗歌“太阳系”:《断头篇》——太阳、水系列三部一水星《土地篇》——地球或土星《弑》——金星、《你是父亲的好女儿》——木星、《弥赛亚》——火星;而近两百七十首短诗则是围绕这六部大诗或行星运转的卫星、小行星等。这是海子诗歌创造的基本构想,以每年一部大诗和几十首短诗的速度推进,即1983年——《河流》——《小站》23首,1984年——《传说》——短诗26首,1985年——《但是水、水》一短诗37首,1986年——《断头篇》——短诗62首,1987年——《土地篇》——短诗65首,1988年——《弑》——短诗30首,而在逝去的1989年仅仅3个月却完成两部大诗《你是父亲的好女儿》和《弥赛亚》,以及短诗23首——虽自称《弥赛亚》未能完成,但是却基本成型,是世间少有的“先知之书”和诗歌神学的主体部分。

现将其创作的七年分三期略述如下:

1.1983-1984年,创作的准备期。这一时期的诗歌起点极高,一开始便构筑了宏富的大诗理想,出笔惊人。

1983年,虽然写诗刚刚起步,但海子已经写出了不同凡响的长诗《河流》,与自印的第一本短诗集《小站》一起,为其以后的大诗创作做出了可贵探索并打下坚实基础。诗中满满都是对以两大河流为代表的祖國文化的感恩和由衷赞美,难怪此后他的收获会如此丰赡。这是由他“直接面对实体”而获得的赏赐。“诗是实体在倾诉”,这是他的慧质一开始便被东方诗神所召唤所祝圣的开悟明证。

据老木主编的北大“五四”文学社1985年版《青年诗人谈诗》小册子记载:海子大学期间受到欧阳江河、杨炼等人的影响进行史诗探索。海子的影集中保留有一张欧阳江河的照片,背面写有文字“海子存念:欧阳江河1983年9月摄于九寨沟”。这应是1988年4月海子去四川时欧阳江河送给海子的纪念。可以说海子和骆一禾创立大诗的抱负延续了他们的史诗理想,但前者的诗歌抱负要远大得多。海子除了填补我国大诗创作的空白外,他对于本民族历史、文化的先天精神缺失和不足异常敏感与痛心。他有重建精神本源的淑世情结,并对整个生命的本质及生存现状进行了透彻的反思与追问,最终对生命价值观的精神重建奠定了基础。这是一个整体突现的诗歌抱负,虽然有它清晰的掘进发展历程,但是一开始就有并吞八荒、视通万里、百二秦关终属楚的气势。

1984年,海子以极为流畅的笔法写出《传说》,强调自己的民间主题和关注平常人生存的大诗立场,再次与骆一禾呼应,形成双剑合璧的掎角之势。呼唤从最深的根基里长出来的“真东西”的到来,预言“灵性必定要在人群中复活”,并主张史诗写作要从自我心灵的滥情中走出来,真正的史诗应是从胸膛中抠出的“血红东西”与“明澈的客观”的合金。这即是说要对底层生命的生存现状这一“客观”进行灵性的透视,以保证自己的大诗能够具备足够高的世界精神视域和普世价值。同期围绕《传说》写出一批活泼、温暖、轻灵的民间禅佛短诗,可以说是对这一民间生命信仰与立场的贯穿与彰显《亚洲铜》一出现即获人们喜爱与好评,是其成名作与代表作。但海子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理想放在能代表一个民族精神巅峰的“大诗”的宏伟营构上,《河流》与《传说》即使其扎实的练笔和铺垫,但这并不影响这两部诗的精彩纷呈和其独特的个体价值。

从刚开始海子大诗创作的具体构想看,他的初步计划是结合古希腊与佛教共同主张的四元素说与我国的五行说,创制他的水、火、土、风,或金木水火土,而到1985年这一计划便一下跃升到了创制“太阳系”的太阳、地球、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等。这一跃升的跨度之大连海子也始料不及,但他狂喜的程度也足可想象。这是一个从四元素到生命、精神、宇宙天体等实体的神秘贯通体系,它的奥秘海子会一一为我们揭晓,这即是他所有大诗作品不断向我们呈现出的神奇。

2.1985-1986年,创作的成熟期。心仪已久的大诗终于诞生,同时喜获新人格与太阳隐喻的同构,却不期遭受爱情的洗礼与劫掠。

1985年,经过《河流》与《传说》的助跑与跳跃,海子终于完成了三级跳《但是水、水》一收获了他第一部成熟的大诗作品。这是对水元素的最后完成,对水与土地所具有的孕育、滋养、寂静、包含等东方精神的贯通与颂赞。其中对太极图、伏羲女娲交尾图的“鱼生人”生命解读与双螺旋结构诗或太极八卦诗的奇特象喻与形构,终于使《但是水、水》成为诗歌史上最奇特、最罕见的史诗作品而辉耀于人类精神王国,神秘而卓越。

1985年在海子生命中是最为神奇的一年,单就“鱼生人”生命起源奥秘的参透与创制已经足够称奇,然而这一年更有让海子狂喜不已、瞬间臻达精神巅峰的奇异思想的诞生。海子自称是“新自我”人格的诞生,也是宇宙新世界的诞生。海子说:“1985年,我和他和太阳/三人遇见并参加了宇宙的诞生,/宇宙的诞生也就是我的诞生。”(《弥赛亚·献诗》这个“他”其实就是“断头战士”的隐喻和形象。他几乎是穷尽中国和世界历史而得到的一个光辉形象,他又是大地生存的绝佳代表、绝好反映,他更是上升到了整个人类命运的高度,预示着世界精神的必然走向。因为他是人类中天才现象的表征,个体生命和才华的悲剧代表,这个世界上最华贵又最悲情的准诗神的模板,所以他的耀亮与辉煌除太阳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更好的隐喻。此时,太阳系列在火元素这里获得了贯通,海子终于可以太阳、火和断头战士为中心构建他宏大的“太阳系”了。我们可以看到,1985年秋冬之交的这次顿悟、贯通与诞生非同寻常,它使海子将自己的大诗理想与历史、宗教、社会现实、政治、个体生命及自我人格等丰富的意象熔铸为一体,也使他的“一次性诗歌行动”即将变为现实。而这一切都是他一贯寻找“突入自身的宏伟”后奇迹般遇见“断头战士”这一神圣形象所得的硕果。

正是由于以上构思的贯通和隐喻意象世界的诞生,所~21986年5月底《太阳·断头篇》便暴烈诞生。所有的研究者都注意到他从水系列的柔美到这种暴烈的转变,但并没有人明了这种转变发生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如上所述,就是因为断头战士形象的诞生。所以《断头篇》是整个太阳系总集式的一部大诗,它是在总写主星——恒星太阳。尽管它有准备不足的“爆炸的碎片”和粗糙直白的毛病,但它宏大的结构、丰富的想象、压倒一切的气势、充满战斗精神的犀利笔锋与语调,却是任何一部大诗作品都难与匹敌的。它是所有大诗围绕的核心,它所着力塑造的断头战士是准诗神的象征,它既是极权轮回这种世界之夜的强烈反抗者,又是个体生命价值在这大地上的守护神与建造者,因而它只能是太阳。

暑假时,海子第一次去西藏、敦煌等地漫游。正是这期间或之后,他的初恋发生危机,一批悲痛欲绝的短诗围绕此事件产生。那篇著名的日记披露了他好不容易才从死神的魔爪下逃脱的过程。“就像两个凶狠的僧侣点火烧着了野菊花地/——这就是我今年的心脏”(《给1986》)。这是海子对1986年心境的最富诗意的表达。同期也出现了一批写国外天才王子们的诗篇,说明从6月到8月《断头篇》刚完成的时段,《土地篇》的构想已在海子的头脑中盘旋。他说:“是它(大地艺术——笔者注)给了我结实的心。我不会被打垮是因为它。”海子这里说的“大地艺术”其实指他的大诗理想——他要将它创造完成的这种使命拯救了他,让他顽强地活了下来。当然这“大地艺术”的涵义要广泛得多,包括孕育、承受、包含等一切生命生存的智慧。从《土地篇》第十章“大地的处境”中那位九死一生的女人身上,你可以最终看清这种“大地艺术”最生动的意涵。而《土地篇》现在就这样顽强地召唤与鼓舞着他——它们其实才是海子此生最伟大的苦恋对象,对它们的爱情远远超出任何具体的爱。

3.1987-1989年,创作高峰期。七经忝列,十曜同辉,诗神既降,四诗归宗。

1987年是海子全面爆发且最多产的一年,除写就《土地篇》,自信心和大诗创作都已臻达高峰状态外,另有六十多首精粹短诗产生,而且也有一个高潮,即围绕全球断头王子们的形象而集中抒写的近二十首诗。这是最典型的围绕《土地篇》而生成的卫星群落,蔚为大观,气势如虹。其实《土地篇》出.是断头战士形象在西方甚至全球范围的扩展,且在境界上上升到整体人类视域的一种贯通和普世性书写。与“王子的光辉”相应,他对“地狱景观”的揭示也进到触目惊心的境地。在艺术手法上也达于纯熟状态,因而海子把这一年称为是“高原的日子、神的日子、黄金的日子、王冠的日子”。

另一巨大的碩果是相当于海子大诗宣言或纲领的《诗学:一份提纲》的诞生,提出了大诗理想和创作理论,是我国新诗发展中少有的开山或扛鼎之作,影响深远。提纲将大诗理想建构在创造性人格和一次性诗歌行动双向耦合与建造的根本基础上,而其中“自我形象的分担与合铸”形式或结构的生成,是大诗构型最后完成的关键。再者,海子对太阳王子们悲剧造成的原因,即与原始力量(母力、天才或原始素材)关系的分解,事实上恰是这大诗构型过程中对原始素材能否提炼为主体形象、能否寻找到分担与合铸的形式或结构的同一个过程的说明。换句话说,如果找到这一形象,并找到对这一形象分担与合铸的结构形式,大诗建造就有可能顺利完成,就可以上升为父亲主体或王,否则便被原始力量冲垮或带走而成为悲剧。海子大诗生成过程与自我人格生命创造同构的论述,本身显示了精神科学最内在也最隐秘的生成原理,曾有学者将之概括为诗歌神学或浪漫诗学——尽管这两个概念也无法穷尽海子大诗生成的全部高明与幽微过程。另有一篇日记,是对大诗理论的良好补充,也是极为难得的大诗创作高峰体验的极品之作。总之,1987年是海子创作第一个高峰的到来,太阳创造高瞻远瞩,志在必得。

1988年延续了创作的高峰期,显著标志是大诗中的最高峰——堪称精品与杰作的《弑》诞生。那是一部堪与《水浒传》《动物农场》或《1984》相抗衡但气魄更为宏大的天才作品。它精巧的反讽结构与绮丽场景,宏富的想象和鬼斧神工的诗笔,都有惊为天人的良慨和觳觫难止的愤懑。正如燎原所评,有“令人深入血海的窒息”,但更为快意的却是在荒诞中、在猛醒中捣碎和解构这一切的反讽奇效与魅力。它的成功真正应了《中庸》的“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

1988年是海子生命中危機四伏的一年。三四月间去四川成都等地会友谈诗论剑,虽然袍哥们义气而友好,但其大诗并未如他所想赢得称誉和赞赏,反而被认为是“过时的写作”。后来就有人批判他,说“有一个但丁就足够了”,并把他列为“未来的敌人”。这给海子很大的刺激,竞跑至朋友处哭诉,足见其对朋友背叛的痛心。七八月间,海子第二次进藏参加太阳城诗会。对H大姐曾经代表的雪山女神、爱与远方等神话幻想的破灭,使其人生一度陷于彻底绝望的深渊。此时写于西藏的几首诗和《弑》中的一些篇章都表明了这种心迹。继1987年5月间北京西山会议批评他“搞新浪漫主义”和“写长诗”以来,1988年九十月间“幸存者俱乐部”又指责他“写长诗是犯了一个时代性的错误”,并将他的诗贬得一无是处。这种无知又不乏霸凌般的责难对本已心力交瘁的海子无异于雪上加霜。其实从这次进藏时海子留于青海等地的一些照片看,这时的海子仿佛已经形销骨立,有一张几乎就是一团幻影的存在。这是他长期燃烧、疲惫至极限的表现,但他还要经受更酷烈的打击与排斥,还要向他的太阳做最后的冲刺。

1989年虽只有短暂的三个月,但并不影响海子由前两年延续而来的第三个高峰年。一至二月间,他迅速完成了与《弑》同臻精品的诗性小说《你是父亲的好女儿》,使其抒情和揭露笔法达到出神入化的极致。另外在这时他还留下了二十多首短诗和另一部大诗《弥赛亚》。虽然自称四易其稿未能完成,但正如朱大可先生所言,它依然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先知之书”。它在剧烈白炽的燃烧高潮中戛然而止,仿佛地狱中传出的断裂声,又仿佛天庭中滚过的闷雷声,夏季沙漠中呼啸而过的急促暴雨声——这正如他的死,暴烈而无可拒绝。然而,从它留给人们无限地用想象去填补和完形它的残缺的意义上看,它的确是一部比任何作品都完整的作品,因为它着魔般地调动激发着人们的欲望,一如吸进了海子的黑洞,也仿佛要将所有人吸进去为止。

1989年年初收到初恋女友的信,这给海子心里带来的悲欣都非同小可。这刺激他写成了《你是父亲的好女儿》与那批太平洋及春暖花开的诗。但见面后女友对他的冷漠以及他醉酒后的自责,最终与以上那些刺激一起夺走了他的生命《弥赛亚》和最后的那些诗,都透露了这种集体共谋的阴冷残暴和个体自我的无助无奈。所有人,当他心中仅存的恋念完全断绝时,再还有什么能够将他挽留?即使如海子,虽然怀有心系天下每一个个体生命价值的巨伟理想,但这理想也仅能救他或支撑他短暂的四年。我们不敢亵渎般地猜测四年前海子的自杀与四年后的自杀有什么不同,我们只能从他珍惜自我的天才而又不得不在四年后再次毁灭它的决绝反抗行动中,读出这个大地上人们对待天才的或势利或阴鸷的血腥目光。

至此,海子的“太阳系”大诗基本完成,这是一个七卷经书与宇宙太阳系相互对应的一个隐喻体系。看到这里时,我们也许已被其浩瀚的工程所震撼;同时更令我们惊讶的是我们人类的天才何以能达到如此高远与深邃的智慧境地;看到此时,也许我们的确更愿意相信海子所说“1988年11月21日,诗神降临”的事实。其实,不只是那一刻,他这辉煌的七年,不就是诗神降临的一个奇迹般的整体见证吗?!他如彗星般逝去了,可他见证大地苦难的七卷圣书和异端思想却如太阳般耀亮地在着、燃烧着;它几乎是对我们每一个个体生命和这个世界的超时代书写,而我们从他那痛楚地逃遁与暴烈地燃烧中又会读解到什么呢?!

欧阳江河对其的评价是:“海子是中国诗人里有金子成份的少数几个人。”骆一禾评价说:“海子是我们祖国给世界文学贡献的一位有世界眼光的诗人。”谢冕认为“他已成为一个诗歌时代的象征”,而朱大可说他是一位“先知”。我们以为,他的价值在于预言和开启着我们这个“众创”时代的到来,并召唤着塑造这个伟大时代的创造性“新自我”人格的诞生。他在他所处的时代第一个站在世界精神的屋脊纵论世界诗歌的发展;他在他那个时代第一个对中国历史、当代文化及生命的处境做出了透彻而深刻的反思;他是当前中国诗坛唯一提出“大诗”创作理论,并据此创作出卓越的大诗文本,因而无愧于诗歌之王的王座级诗人;他刷新了中国新诗语言的天空,是一个善于运用反讽和隐喻创造出奇异的解构效果和艺术境界的后现代艺术大师。

因此,不读海子,无由通达中国诗歌的巅峰;不读海子,无从明了世界精神的走向;不读海子,无法洞悉个体生命的存在价值;不读海子,不能体验天才创造的神圣疯狂;不读海子,我们无从了解天才生命的博广气象,无从瞻仰长期空缺的自我人格的精神典范,也无从理解、无可把捉极限创造的奇异神话。

与之相应,理解海子即是理解自我和人类、理解这个世界、理解诗神的同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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