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能弘道 非道弘艺—程阳阳中国画品评

◇ 杨祥民

程阳阳，1974年生于江苏。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与中国艺术研究院。曾任北京美术摄影出版社总编辑、中国美术家协会研究部副编审。现为中国文联文艺评论中心研究处处长、文艺研修院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文艺评论》副主编，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画创作研究院青年画院副院长。著有《毕加索和格尔尼卡》等。

自幼热爱绘画，并受过系统训练和理论陶养的程阳阳越来越受到美术界的关注，从中青年画家群体中脱颖而出。程阳阳的中国画创作，体现的是中国人的传统文化价值，是经典的中国人文思想。如《观道》《秋晴》《雨歇》《秋光》等系列作品，立意便具有对古典文化的崇敬之情，结合传统笔墨营造出的山水景象实为精神境界，展现出中国人传统精神的高迈品格。

程阳阳曾有文章《源头活水 慢中文章》，明确指出“中国画是在一种安详散淡的形态下，摒除了一切功利色彩的前提下，从容地写出来的，在一幅好画面前感受到的是静气”。程阳阳这些作品画面的营造，文质彬彬，儒雅和平，一如画家本人之性情。程阳阳用画笔为中国古典文化写照，品读他的中国画作品，也是品读传统文化的一次历程，体味春风大雅，阅览秋水文章。

历史悠久的中国画艺术，在近现代历经质疑与磨难，对中国画革命、改良到穷途末路、废纸论等不断质疑的声音，深刻影响了许多人，影响到中国画一脉相承的艺术文脉。与传统相比，中国画的价值品评标准也有了变化，甚至产生了很大偏颇。

中国艺术的品评，可溯源到魏晋时期的人物品评（九品中正制），人人追求“上上品”而躲避“下下品”。人品风气延伸到文化艺术领域，产生了书品、画品、诗品、曲品、剧品，继而延伸到酒品、茶品、棋品等。故而中国自古以来的艺术传统，无论诗文、音乐还是书画，并非一味追求创新，也不计较于变化的“风格”。

程阳阳出生在徐州，成长于南京，后来到北京工作，对于南北山水画风皆有所猎，于“风格”之事并不执迷。他在中国画创作之外，长期从事美术理论研究和编辑出版工作，这对于美术认知和美术视野的提升有极大帮助，使他在学理上对于中国画艺术有着清晰的认识。

程阳阳非常清楚，中国画家并不着意于中国画的外在形式，而是强调内在的格调与品位。从南朝谢赫《画品》、姚最《续画品》，到唐代朱景玄《唐朝名画录》分神、妙、能、逸四品，再到清代黄钺仿司空图《二十四诗品》而作《二十四画品》，“专言林壑理趣”，共分气韵、神妙、高古、苍润、沉雄、冲和、淡逸、朴拙、超脱、奇辟、纵横、淋漓、荒寒、清旷、性灵、圆浑、幽邃、明净、健拔、简洁、精勤、隽爽、空灵、韶秀等二十四品。这些传统绘画论著，是传统中国画学思想的最切实反映。只是近代以来西风东渐，西洋艺术形式及艺术思想全面介入，搅动了中国画艺术的创作格局。例如纷纷涌入的古典派、印象派、野兽派、立体派等西方画派，以及流派纷呈、不断更迭的艺术认知方式，必然影响到本土艺术史的认知与写作，动摇了原有的认知评价体系。

程阳阳对于中国画艺术的认知，具有学识的高度和文化的自信，不为外界喧嚣所扰，不为时风所困，所以他的中国画创作没有去刻意营造风格特性，而是坚定地走正统道路，承继传统文脉。

观看《云水清音》《大壑秋色图》《行到水穷处》《秋叶舞处泉声幽》《泉鸣深涧如琴语》等作品，可见程阳阳的中国画艺术，远追宋、元，近习明、清，从传统一脉走来，并借鉴黄宾虹水墨之法，成就立足传统的当代山水图景。这些作品具有古典文化立意，又具有现代人文情感。

程阳阳 云山与共 45cm×45cm 纸本设色 2017年

程阳阳 幽涧图 45cm×45cm 纸本墨笔 2019年

这些作品中体现出的古典文化之正，与画家开阔的艺术眼界、深厚的文化修养，都有密切关系。程阳阳的艺术创作道路不偏不倚，不卑不亢，有对于天地自然之美的表现，亦有对于中国画笔墨艺术的追求，更有对于传统古典文化的倾慕。

中国画及其思想曾被视为封闭保守，甚至用“改良”“革命”加之于美术领域。从追求格调、品位，到强调风格、流派，中国画艺术价值判断发生了核心的变化。

风格、流派追求的是“新”，要破旧才能立新，要不断标新立异、推翻过去，从印象派再到后印象派，以及杜尚的艺术反叛、毕加索的风格分期等等，无不体现了这种“新”的追求。所以精神病患也能有孑然独立的画风画面，也能得到这种评价体系下的认可。

格调、品位追求的是“高”，追求的是永恒价值和最高真理，无关乎新旧。古人认为绘画“非技也，真道也”，故外师造化，得自然之道，中得心源，获人之精英，于是生成艺术生命。这就需要画家具有深厚的内在修养，包括人品、学识、情怀等，方能技近乎道。所以中国历史上兴起“文人画”“士夫画”，会有复古之风、“古意论”，“南北宗”的划分也主要是基于画品而非画风。

近代西风东渐以来，改良、革命以及改革开放等社会历史潮流，“新”被赋予前所未有的价值，以至于将“新”等同于“好”被树立，“旧”等同于“坏”被破除，这一理念是值得推敲和反思的。

程阳阳的中国画艺术创作，具有文化自信的内在支持，方能如此心无旁骛，沉实坚定地开展艺术探索。程阳阳超越风格、流派，看穿“新”“旧”，以格调、品位为中国画创作之要。这种艺术创作的状态与追求，代表了时下中国画艺术发展中一支可贵的力量，也是中国青年画家文化自信和道路自信的真正体现。

弘道养正，重在传承，特别是对永恒的“道”与“正”不懈追求。程阳阳先生的中国画正是有志于此的。《论语》有云：“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对于艺术家而言亦是如此，艺术家有志于弘艺而弘道—“艺能弘道，非道弘艺”。这就是说明要用艺术表达哲理观念，而非西方常借某哲理观念推出新艺术形式。古往今来对道的弘扬光大乃人之天职，弘道方能养正，才是真正的社会精神文明建设。

程阳阳 桃源图 45cm×45cm 纸本设色 2018年

程阳阳 此去尘声三百里 40cm×40cm 纸本设色 2018年

程阳阳 流云如波山影远 35cm×60cm 纸本墨笔 2018年

程阳阳 幽谷鸣泉图 35cm×60cm 纸本设色 201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