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上的海子

胡斌

第一次去九寨沟的时候，我总是把高山顶上的海子说成湖。不过，这还算规范，如果一不小心说成了堰塘，那就让博学多闻的人发笑了。

九寨沟县有一百多个大小不同的海子。其中，五彩池与五花海只是其中的两块，其他地方的海子虽然不那么有名，但景色依然醉人。云顶的海子就是其中之一。云顶在山之上，云之下。上山的路必须先沿着河谷而行，之后再盘山而上。山下是水流湍急的河水，河水暴涨的时候常常冲毁路基，桥梁冲断了，还会搭起简易的铁桥。

云顶的海子是墨绿的，一汪碧水，静静的不会惊扰你。不管天晴下雨，海子总是显得那么丰盈。海子是云顶的眼，它看明月清风，世事变幻。它看岸边树木葳蕤，绿草环抱。野棉花、格桑花开得笑容可掬。与其他海子不同的是，云顶的海子边却有一棵老枯树。传说那是一棵神树，树旁以前有个小庙，庙里供奉的是四海白马龙王神。每逢大旱的年成，老百姓都会成群结队地前去祭祀求雨。据说很灵！不知多少年前的一天，电闪雷鸣，狂风撕去了老树的衣裳，雷电像刀剑一样劈砍着它的身躯，从此以后，它就干枯了。眼前的老枯树，黑黢黢的就像是从地下发掘出来的乌木，从头到脚，从树干到枝丫，一年四季不发芽、不长叶、不穿衣，兀自伫立在海子边。任凭春风春雨多情，它却岿然不动。究竟是先有海子还是先有老树，谁也没有去考证过，游人们只是诧异地觉得这是一棵神奇的树。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了。浓雾顺着山坡爬上来，笼罩了海子，笼罩了老枯树，缥缈，孤独。雾气散开的时候，云朵回到了天空，但它们并没有挨个挨个地挤着，而是留下了一孔湛蓝。

远处山顶上，雪还没有融化，不知是否会有雪梅的暗香而来？阳光照耀下的雪峰，洁白而透心的凉。山里的风夹杂着雪意，刀片似的划脸。海子中的水面很平静，看不出波光粼粼，春意显然还没有打动它，它的心中最多也就是在预热。

游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人们只是把海子当作背景而已，毕竟，鲜花绿草是曼妙身影的最好装点。顽皮的孩子们在草坪上打着滚儿，一个接一个地顺着草坡溜下去，滑到了海子身边，海子很想伸出手去挡他们一下，它不让孩子们跟它太亲近了。老枯树显然不招人喜欢，没有人愿意跟它合影。我当初走过的时候，虽然看着奇特，也在心里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随着一行的脚步去追逐花草了。

回到都市，我却常常想起海子，想起那棵老枯樹。如果我也能走进那个传说，我想和它一起站成另一棵老树，不进也不退，一直守在那儿。我想起了那首名曲《水边的阿狄丽娜》，但这显然与它不符，因为那是王子心中不染凡尘的公主。

于是乎，我又想，让精通音乐的人作首曲子，就叫“水边的德谟克利特”。不用说，这旷世之音一定会和着这山，这水，这树，这云，和谐地奏响在没有尘霾，没有喧嚣的云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