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雪秀

骆昌芹

许多游过峨眉山的人，深深感到它既雄伟又秀丽。登金顶看云海，只見银涛翻滚，淼淼茫茫，充分展现出峨眉山的巍峨宏大。涉深壑幽涧，叮叮咚咚的泉水声似琴似筝，清冷激越，处处可闻，伴奏之下，峨眉山显得无比幽深。穿越群山，只见千峰层逼，郁郁葱葱，如屏如笋，形状各殊，把峨眉山装点得娟秀妩媚。但是，我觉得漫天雪飘时，蛾眉山也同样是无比秀丽的。白雪、云海，细雾，沉沉浮浮，谁也猜不透那里究竟蕴藏着多少奥妙，多少诗情！

冬日里一个雪花纷飞的凛烈寒天，我们乘兴入山探雪，循报国、伏虎等寺纡纡而行。途中与蛾眉山气象站一老师傅结上了伴。他很健谈，一路上谈起关于蛾眉山的掌故风物，如数家珍。

行经解脱桥，山青谷翠，看不见多少枯枝败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迎着寒风摇曳，好像还不知道时序已经进入冬季，不过要在桥头站立一阵，便感到有浸人的寒意。经清音阁，山坡上开始发现一层薄薄的细雪。我们和老师傅在亭阁歇息，闲眺山中雪景，白雪点缀着亭榭、古刹、山峦、老树，使这里更显得宁静、深远、寂寥，过黑龙江栈道，那雪纷纷扬扬，从一线天飞下来，似片片白玉飘下江心，顿时把黝暗的深谷，映照得熠熠发光，十分动人。

时近黄昏，周围的浓雾逐渐合拢过来，于是我们便在洪椿坪住下了。入夜，寺里的老和尚热情地送来一盆炭火，暖融融的。我们领略到“雪里送炭”的情谊，也分外增添了寒夜闲谈的风趣。

老和尚意兴甚浓，给我们讲述那大坪雪景。他说：“冬天，人们踏雪游峨眉，会情不自禁地赞美峨眉十景之一的‘大坪霁雪。我在这山上住了二十多年了，一到冬天，那雪景总叫人看不够，看不完。我第一次站在牛心岭上，抬头仰望，才发现峨眉山骤然变了；天地有如一朵圆荷，座座山峦变成片片花瓣，而大坪则成了圆荷的花蕊，出落得分外妩媚。后来，我索兴登上大坪寺，纵目环顾，远近山峦又变成朵朵圆荷，而大坪则是开得最美的一朵。如果天气放晴，微风轻拂，似乎还觉得那圆荷在不断地摇曳。那颜色，乍看是一片银白，渐渐又泛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次日早晨，天迷迷朦朦，我们穿雾而行，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远处，偶尔露出斑斑点点的雪影，我们流露出失望的神情。老师傅看出我们的心思，便说：“你们不要着急，漫山遍野的雪，有你们看的。”

我们拐个弯，走不多远，天渐渐亮开了，近处淡雾，远处浓雪，一天的雪啊！环顾四周：雪的天，雪的地，雪的树，雪的一切。我们感到十分惊喜，白雪像一条无边的披氅裹住整个山峦，而山峦驯伏地蹲着、蜷着，有灵性似地看着四周，好像终于发现了我们几个不畏寒冷的人在雪地里漫游，又好像在悄悄地说：我们已被浓雪醉倒，你们又将被浓雪醉得如何？

茫茫大雪，把路掩盖住了，使得我们摇摇晃晃，一时无处落脚。老师傅却不慌不忙，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我们跟着他的脚印踩下去，且走且停。待歇息时，我们举目四望，雪花烂漫，苍翠的玉笋峰参参差差，经几番风雪，雕琢得俨然如玲珑的白玉，似盆景里的小摆设，迤逦而来的狮子峰，被层层白雪遮掩，犹如一条巨大的雪幕从天上直端端悬挂下来，像直落三千丈的飞瀑。在这幅深山探雪的画卷里，我们赞美玉笋峰的秀淑，也赞美狮子峰的豪迈。那凝结着雪花的珙桐、冷杉，像北方人家窗户上的窗花，显得十分玲珑精巧。在这雪雾迷漫的山野，四下无声。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了。

飞雪越飘越大，路也越来越难走了。老师傅见我们举步艰难，索性牵着我们走了。我们爬上七里坡，山势一层比一层高，雪景一层比一层奇。银装素裹，挺拔的冷杉活像一座座玉琢冰雕的宝塔。我们从未看见过如此瑰丽的雪景，也就是说，我们从未读过如此趣味无穷的诗篇。啊！雪的峨眉，你的确是秀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