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时与收入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的影响

2019-03-30 03:06:58牛坤在迟旭姚嘉坤
浙江农业科学 2019年3期
关键词:收入水平新生代意愿

牛坤在,迟旭,姚嘉坤

(南京农业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5)

随着金融危机对劳动密集型企业的冲击,以及国家对农村建设的政策扶持,农民工“回流”趋势明显[1]。《2016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指出,新生代农民工已逐渐成为农民工主体,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将在一定程度上加剧城市中劳动力短缺的现状,围绕新生代农民工返乡展开的研究日益受到政府和学界的广泛关注[2]。

回顾文献,众多学者从个人因素、家庭因素和社会因素3方面探究新生代农民工留城意愿,发现收入、住房、社会保障、职业稳定度、子女教育情况对新生代农民工留城意愿的影响显著[3]。还有学者基于代际视角分析了农民工返乡意愿的影响因素,发现相较于第一代农民工,家庭农业收入、所在家乡的经济水平和工作强度的增加显著增加了农民工的返乡意愿[4]。本研究探讨了收入水平和工作时间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的影响,并进行实证分析,为新生代农民工提高城市生活质量、适应城市生活、加快城镇化建设提出建议。

1 新生代农民工概念界定

新生代农民工是我国社会转型时期的产物,其概念界定始于王春光研究员于2001年首次提出的“新生代农村流动人口”,即年龄在25岁以下,于20世纪90年代外出务工经商的农村流动人口[4]。2002年起,新生代农民工的流动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此后,众多学者基于年龄、特征、职业、社会身份等方面对新生代农民工进行界定。2010年,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新生代农民工”的概念,指出生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具有农村户籍的进城务工人员。通过对众多文献的梳理,本文中的新生代农民工是指1980年之后出生且年满18周岁,具有农村户籍的在城非农务工人员。

2 数据来源与样本描述

2.1 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在江苏省开展的关于“城乡二元视角下新生代农民工返乡现状及其影响因素研究”的学术调研。为保证调研对象的一致性,统一将抽样对象界定为80年代出生且户籍仍在农村的进城非农务工人员。按照新生代农民工在江苏省苏南、苏中的比例,采用分层抽样法抽取,并将南京、常州分别作为苏南、苏中的代表城市进行问卷发放。问卷的内容涉及新生代农民工个人及家庭基本情况、户籍及就业情况、住房情况、城市生活情况等方面。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400份,实际回收397份,经删除异常值和缺省值等样本数据,剩余322份样本。322份样本中,有11名被调查者表明身体较弱,为了消除身体状况对返乡意愿的影响,删除身体较弱的样本,最终得到311份有效样本。

2.2 样本描述

311份有效样本中,新生代农民工平均年龄在31岁;男性样本47.6%,女性样本52.4%;65.0%的新生代农民工已婚;4.5%的新生代农民工文化水平在初中以下,20.6%的受访者文化水平在大专及以上,大部分受教育水平介于两者之间;多数新生代农民工受雇于人,从事制造业、建筑业、住宿餐饮业相关工作。

2.3 研究方法与模型设定

假设工作时间和收入水平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造成显著影响。返乡意愿的结果只有2种:有和无,属于离散选择问题,因此采用二元Logistic概率预测模型进行回归分析。构建如下计量模型:

式中,xi(i=1,2,3,4,…,k)表示第i个变量,β0为常数,βi(i=1,2,3,…,k)为变量的回归系数,可以通过最大似然估计法得到,x1为新生代农民工的周工作时间,x2为新生代农民工的月收入水平,xi(i=3,4,…,k)为其他可能影响返乡意愿的因素(年龄、职业、婚姻状况、居住情况、受教育水平等),μi为随机误差。

2.4 变量选取

选取返乡意愿作为因变量,收入水平、周工作时间作为自变量,新生代农民工的性别、年龄、婚姻状况、与城市居民互动等因素作为控制变量。

变量及定义。自变量收入水平,2 500元及以下=0;2 500~3 500元=1;3 500~4 500元=2;4 500~6 000元=3;6 000元以上=4。自变量周工作时间(h)。因变量返乡意愿,有=0;无=1。控制变量性别,男性=0;女性=1。控制变量年龄(岁)。控制变量婚姻状况,未婚=0;已婚=1;其他=2。控制变量受教育状况,未上学=0;小学=1;初中=2;高中、技校、中专=3;大专=4;本科及以上=5。控制变量居住情况,租房=0;单位宿舍=1;购买商品房=2;享受经济适用房或廉租房=3;住亲朋好友家=4。控制变量子女受教育情况,城里公立学校=0;城里农民工子弟学校=1;老家上学=2;辍学=3。控制变量互动情况,较高=0;一般=1;较低=2。

3 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影响因素的描述性分析

在311份样本中,有返乡意愿的占59.8%,无返乡意愿的人数占40.2%。对比不同返乡意愿的新生代农民工的各项特征值发现(表1),具有不同返乡意愿的新生代农民工的性别、婚姻状况、受教育程度、住房情况、子女教育情况、与城市居民互动情况、月收入、工作时间等存在着较明显的差异,说明城市内的居住情况、城市居民间的互动、工作时间、月收入等变量不同程度地影响着新生代农民工的返乡意愿。

表1 不同返乡意愿个体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从工作时间和收入水平来看,新生代农民工超时工作现象严重,且平均月收入处于城市的中下阶层。被调查的新生代农民工平均周工作日为6 d,平均日工作时间为9 h,仅有8.0%的新生代农民工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44 h,最长周工作时间高达84 h。61.7%新生代农民工的月收入处于2 500~4 500元, 13.8%的新生代农民工的月收入低于2 500元,仅有5.8%的新生代农民工的月收入高于6 000元。2017年南京市平均月工资为7 263元,常州市月平均工资为6 328元,总体看来,新生代农民工的平均月收入处于城市的中下阶段。

4 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

4.1 工作时间与收入水平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的影响

采用SPSS 22.0进行数据处理,选择向后的Wald检验对变量进行回归(表2)。分析后发现,工作时间与月收入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的影响显著。对模型进行拟合度检验,卡方统计量为12.858,显著性为0.117,对数似然比统计量为358.564,Cox & SnellR2为0.177,NagelkerkeR2为 0.239,说明模型总体拟合效果好,解释变量的影响方向也基本符合预期。

表2 工时与收入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 影响的回归分析

注:**、*分别表示在0.01、0.05水平上差异显著。

4.1.1 工作时间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的影响

工作时间与返乡意愿呈极显著的负相关,工作时间越长,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越强。较长的工作时间占据了新生代农民工休闲娱乐、交往互动、享受生活的时间,从而对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产生了消极影响。健康科学的休闲生活给予了新生代农民工休养生息的时间,让他们对所在的城市产生认同感和归属感[5]。较长的工作时长使农民工既没有放松与休息的时间降低个体身心压力水平,也没有学习与实践的时间提升自身人力资本存量,较难对所在城市产生认同感、归属感,产生返乡意愿的可能性更高。

4.1.2 收入水平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的影响

月收入水平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呈极显著正向影响,即收入水平越高,产生返乡意愿的越弱,收入水平在6 000元以上的新生代农民工留城意愿是收入在4 500~6 000元样本的1.629倍。从客观条件分析,住房与子女教育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均有显著影响。收入水平的提高有利于解决新生代农民工的住房问题和子女上学问题,进而提升其在城市中的生活水平,增加在城市生活的稳定性。从主观感受分析,收入水平的提升有助于新生代农民工产生城市居民身份认同感。首先,收入水平较高的新生代农民工购买商品房的概率更高,与城市居民接触的机会更多,有利于建立良好的社会网络,从而利于其在目的地获得职业并适应社会、产生身份认同感,为其城市融入减少了心理阻碍[6]。其次,据金晓彤等[7]学者通过田野调查分析,新生代农民工试图通过炫耀性消费的方式改变自己在城市中的地位,因此高收入拉动高消费,高消费培养高认同。最后,较高的收入为农民工自身技能的投资打下牢固的经济基础,提高人力资本,加强新生代农民工就业竞争力,削弱了其被动型的返乡意愿。

新生代农民工对于城市居民认同、自身身份认可具有强烈的渴望。当笔者对调查对象问及他们倾向于利用什么方法融入城市时,大多数受访者表示将消费作为融入城市、获得认同感的最主要方法,而消费的主要资金来源便是工资收入。收入水平的提高,会使新生代农民工在客观城市生活、主观身份认同与个体人力资本3方面均获得显著改善,降低了无法融入城市,被迫返乡的可能。

4.2 工作时间与收入水平的交互作用

4.2.1 不同收入水平下,工作时间对返乡意愿的影响

将3 500元及以下的月收入群体视为低收入群体,月收入为3 500~6 000元的新生代农民工视为中等收入群体,月收入在6 000元以上的新生代农民工视为高收入群体,分组检验不同收入水平下工作时间对返乡意愿的影响(表3)。工作时间对中低收入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的影响显著,对高收入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的影响较弱。在不同收入水平下,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越长,其返乡的意愿更强。

表3 不同收入水平下工作时间对返乡意愿的影响

不同收入水平下,工作时间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影响具有差异性。收入水平较低时,农民工只能维持在城市中的基本开支,并没有达成其融入城市的目标。随着工作时间的增加,感到自己被“压榨”的程度更大,对其自身发展与社会认同产生不利影响。收入水平较高时,农民工已经有一定的经济基础,相较于在城市与农村之间选择,他们更看重业余生活品质,此时,工作时间的加长并不能提高新生代农民工业余生活的品质,反而加重其焦虑程度,导致其产生强烈的返乡意愿。

4.2.2 不同工作时间下,收入水平对返乡意愿的影响

将新生代农民工周工作时间在44 h以下视为工作时间较短, 44~64 h视为正常工作时间, 64 h以上时视为超时工作(表4)。从整体来看,无论工作时间多少,收入水平的提高都会使得新生代农民工的返乡的意愿更弱。但是,不同工作时间下,收入水平对返乡意愿的影响存在差异。超时工作的新生代农民工,收入水平对其返乡意愿有显著负向作用;具有正常工作时间的新生代农民工,收入水平对其返乡意愿的影响不显著。

表4 不同工作时间下收入水平对返乡意愿的影响

新生代农民工超时工作可以分为自愿延长工作时间和非自愿延长工作时间。自愿延长工作时间的新生代农民工是为了获取更高的收入,因此收入水平会显著影响其返乡意愿,且随着收入水平的升高,他们从物质和精神上得到了满足,从而更加愿意留在城市,不容易产生返乡意愿。相反,若超时工作仍然没有带给他们较高的收入水平,他们会更加愿意返回家乡另寻出路。新生代农民工非自愿延长工作时间,究其原因在于农民工群体的合法工作权益没有得到保障,被迫超时工作的农民工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无法通过正确的渠道维护自身利益,他们在城市中工作更多的是为了提高收入,而非享受城市生活,因此收入高低对其返乡意愿的影响较大。新生代农民工没有超时工作,说明他们享受合法工作权益,也不需要依靠超时间的工作获得期望的收入,即现有的经济消费需求可以得到基本满足,则收入水平不再是影响他们在城市中生活的最重要因素。因此,收入水平对其返乡意愿的影响相对而言显著性较低。

不同收入水平下,工作时间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的影响不同,中低收入水平的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受工作时间延长的影响提升的更为明显。不同工作时间下,收入水平对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的影响不同,只有超时间工作的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受收入水平的影响显著。

5 政策建议

随着农民工知识文化水平的上升以及高收入群体规模的扩大,影响新生代农民工返乡意愿的不仅是宏观层面上的政策和微观层面上的个体特征与物质因素,更有作为“社会人”的精神层面上的因素。因此,为了提高新生代农民工城市生活质量,加快城镇化发展速度,特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加强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保障和提高新生代农民工的收入水平。新生代农民工是城市中的外来人口,在适应新环境的过程中,离不开经济的支撑和政策的支持。政府部门应完善保障农民工基本生活的相关社会保障体系,为新生代农民工提供技术培训、就业指导等课程与咨询,并在各个领域相应提高新生代农民工的工资水平。

大力监督与解决新生代农民工的超时工作问题。相关部门一方面要加大保障新生代农民工工作权益的知识宣传力度,通过开展座谈会、发放宣传资料等方法,积极引导新生代农民工树立依法维权的意识,推动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融合;另一方面要加强保障农民工合法权益的执法力度,相关部门贯彻落实十九大精神,帮助农民工维护权益。

通过网络、新媒体等多种渠道丰富新生代农民工的业余生活。积极引导新生代农民工参加城市中的娱乐活动,向农民工大力宣传社区居民活动,为农民工与城市居民的互动提供条件,使其获得城市融入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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