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傍晚,我们来到埃文河畔的斯特拉特福镇——威廉·莎士比亚出生和安息之地。莎士比亚时代过去几百年了,小镇仍基本维持原有格局,但人们的生活却因为莎士比亚而变得更为丰富多彩!
放下行李,我们去小镇散步。看到了许多老房子,灰色的土砖墙和窄窄的路,还有小吃店、礼品店和酒吧。路上行人不多,也没发现宣传莎士比亚的东西。但是,第二天一早,当我们进入亨利街,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热闹的亨利街上,但见盛装的人们喜气洋洋,身上镀成金色的行为艺术表演者打扮成莎翁的样子,在那里摆着姿势,笑嘻嘻地和游客合影。刚走进亨利街,大家就被街口那尊小丑铜像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细看。铜像基座的正面刻着这么一句话:“哦,愚蠢的傻瓜!一个富有的傻瓜!正如你所喜欢的。”我为什么会去喜欢傻瓜呢?莎翁无解,任你去猜,让你去想,这就是天才的大智慧!再仔细看,铜像基座另外三面,都刻有古英语的警句。其中一句是:“世界是一个舞台,男男女女不过是一些演员。”这句话与“富有的傻瓜”有关系吗?还是无解。我想,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莎士比亚真是比我们聪明得多!难怪几百年后,还有那么多粉丝!
我们继续朝前走,进入莎士比亚中心参观。走进展厅,最先看到的,是莎士比亚的漫画像,还有用六七种文字展示的《哈姆雷特》中的名言:“生存还是毁灭?是忍受命运的煎熬,还是……”再朝前,可以看到莎士比亚出生时受洗的用具、读书时的作业等实物。展览陈列相对简洁,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据介绍,当地有一个专门的莎士比亚委员会,满世界地搜集与这位天才有关的物品和资料,以努力还原一个真实的莎翁。
走出莎士比亚中心,我们融入了亨利街热闹的人群中,当地人的热情与表演,很有感染力。他们穿着戏装,扮演成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人物,在街上载歌载舞,营造欢快氛围。一些参观者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唱上几句或摆几个姿势。我突然猜想,眼下时兴的“浸入式”戏剧,可能早在莎士比亚时代就有了。
在莎士比亚父母曾居住的木屋,我们顺着窄窄的楼梯,来到二楼,渐渐接近天才诞生的地方。1564年4月23日,威廉·莎士比亚就在这栋木屋里出生,并度过了幸福的童年。
很多研究者认为,楼上的第三个房间就是莎士比亚出生的地方。讲解员告诉我们,室内的纺织品和墙布都是16世纪的原物,大床底下是一个“轮床(truckle bed)”,这种带轮子的矮床,可以从大床底下拉出来用。摇篮、拨浪鼓玩具、洗衣盆和婴儿装都是仿制品。其时,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木屋,暖融融的。
在家里的8个孩子中,威廉排行老三,也是存活下来的儿子中最年长的一个。在16世纪,当地只有三分之一的孩子能够活到成年。威廉出生不久,当地爆发鼠疫,母亲带他到4英里外的娘家威尔姆科特生活了一段时间,这才躲过一劫。
讲解员向我们讲述了这栋房子和莎士比亚母亲的故事——
这房子原是威廉母亲家族的。威廉的外公罗伯特·亚登是富裕的农场主,他把威尔姆科特的70英亩地租给了威廉的爷爷理查·莎士比亚。两人都没想到,日后能结为亲家。罗伯特育有8个女儿,玛丽·亚登(莎士比亚的母亲)是最小的一个。由于她太漂亮太聪明了,老爷子反而担心她嫁不出去,就特意为她留足了财产。17岁那年,罗伯特把玛丽选为遗嘱执行人,把威尔姆科特的财产和其他土地留给了她,预备让她以后能单独生活。没曾想,她与约翰·莎士比亚邂逅,于1557年嫁给了他。婚后,约翰(威廉·莎士比亚的父亲)把手套店搬过来,把后院改作仓库和作坊。
楼下是莎士比亚父亲约翰的手套作坊。手套在当时是高档的装饰品,我们看到一幅南安普顿伯爵三世亨利·赖奥思利半身像,像这样的贵族名爵也仅仅在右手戴了皮手套,左手没有,可见手套的珍贵。凭借着手套定制和羊毛贸易,约翰积累了相当财产,后来还跻身名流,当上了市长。
室内一块牌子上写着:1847年,著名作家查尔斯·狄更斯发起举办莎士比亚戏剧义演,募集了3000英镑,买下了莎士比亚出生地的房子,后由一个专门委员会负责日常管理。今天的我们也因此可以更多地了解莎士比亚,感受其艺术魅力。
接着,我们来到New Place——莎翁故居和紧邻的纳什之家。
New Place曾是斯特拉特福第二大的豪宅,房子建于1490年。100多年后,威廉·莎士比亞用120英镑的巨款买下了它,从此,跻身于斯特拉特福名流之列。如今,我们仍可在查普尔区(New Place所在地)家庭名单中查到,在当地20个存有谷物的富裕家庭中,仅两家的库存比莎士比亚家的多。
莎翁对New Place关爱有加,长期居住于此,直到1616年4月去世。他去世后,妻子安妮一直住此。莎翁的长女苏珊娜和丈夫约翰·霍尔医生继承了New Place,但没有在此长住,而是在北安普顿郡的阿宝登庄园定居。后来,他们的女儿,也就是莎士比亚唯一的外孙女伊丽莎白,又从父母亲手里继承了New Place,但伊丽莎白一生未育。
巧的是,伊丽莎白的丈夫纳什的房子(“纳什之家”)就在New Place隔壁。如今,“纳什之家”也是斯特拉特福的一大景点。
我们先参观“纳什之家”,再参观New Place。当我们走进一个绿草如茵的大花园时,还真是吃了一惊!“这真的就是New Place?”我问,讲解员肯定地朝我们点了点头。
何以如此?讲解员告诉我们,“因为,房子在200多年前被彻底拆除了!”“谁?”“弗朗西斯·加斯特利尔!”讲解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告诉我们,1759年,New Place被弗朗西斯牧师买下了。但这个新房东并不喜欢莎士比亚,还经常与前来瞻仰的人们发生争执;后来,就索性拆了房子,让那些莎士比亚的粉丝们死了这条心。后来,“莎士比亚诞生地基金会”于1877年重新买下New Place,悉心养护管理至今。尽管New Place只留下房基和水井,但这个宽敞的大庭院毕竟是莎翁曾经生活过地方。
霍尔庄园(Halls Croft)是莎士比亚的女儿苏珊娜与约翰·霍尔医生夫妇的住处。婚后,夫妇俩一直居住于此。1949年,莎士比亚故居托管委员会买下了它。
走进庄园,可见到一个宽阔的药草园,里面的许多花卉曾在莎士比亚戏剧中被多次提到。一楼进门的壁炉边,一名着黑色短袖衫的女士正在为来访者讲解,她翻起折叠桌的面板,台面一下就大了许多。这里还有儿童高脚椅和紫杉木扶手椅等做工精致的家具,显示了英国17世纪的工匠技巧。
二楼主要是卧室和霍尔医生的诊疗室。卧室内摆放着17世纪上半叶的古董家具,与同时代中国的家具相似。诊疗室里,摆放着不少陶土盛器,还有几百年前伦敦出品的小型药膏瓶和意大利彩色药罐。这些盛药草的瓶瓶罐罐和捣药草的工具,让我想到了中医。400年后的今天,西医与中医的形态相差太多,药草在西医这里很难见到了。讲解员告诉我们,三百年前,这里的外科手术是由理发匠做的,他们靠理发和修面保障固定收入;后来,又做拔牙和白内障切除手术。但难度最大的,还是对疝气的外科治疗。当时,注册医师都不愿做这种手术,常常有因手术不慎而导致病人被阉割的事故。于是,这种冒险的活儿就由游走江湖的“医生”——理发匠来做了。因为他们是游走行医,可以免除许多被追责的尴尬和风险。
在伦敦的威斯敏斯特教堂里,有莎士比亚的墓碑;但威廉·莎士比亚与妻子安妮·哈瑟维最后的安息地,还是在家乡的圣三一教堂。从霍尔庄园到圣三一教堂,步行约20分钟。我们看到,教堂有个专门区域安葬莎士比亚家族成员,威廉和安妮的墓碑被并列摆放。
威廉·莎士比亚在斯特拉特福得到了最高规格的敬重!但是,我们之前并不知道,斯特拉特福也曾给莎士比亚夫妇留下了永远的痛:他俩没有教堂婚礼。
1582年11月27日,伍斯特主教教区的宗教法院为威廉和安妮签发了结婚证书,却没允许他们举办教堂婚礼。原因是,安妮和威廉订婚时已有身孕,而教会对于教堂婚礼有严格规定:需先订婚,再举办婚礼。这一年,安妮26岁,威廉18岁。婚后6个月,安妮就生下了她们的女儿——苏珊娜·莎士比亚。没有教堂婚礼,让威廉和安妮抱憾终身;而作为戏剧家的莎士比亚,则把这一巨大遗憾揉入作品,让剧中人物说出来。在戏剧《恶有恶报》(又译《一报还一报》)中,克劳狄与朱丽娅在订婚后就有了身孕,没被允许进教堂办婚礼,男主角还因此被投进监狱,判处死刑。克劳狄辩道:在上帝眼里,他与朱丽娅的订婚使他们成为夫妻,他并没有犯罪。这不正是莎翁的观点吗?订婚和婚礼,应该在法律和道德上有同样效力。
两年后,安妮又生下了一对龙凤双胞胎:儿子哈姆内特和女儿朱迪思。从双胞胎出生到1592年出现在伦敦剧团中,关于莎士比亚这7年的记载非常之少。学者把这7年称作莎士比亚“行踪成谜的岁月”(lost years)。有传记作者曾试图把莎士比亚的这段历史说圆,并虚构了许多的故事……
走出圣三一教堂,我们登上了City Sightseeing观光车。戴上耳麦,边听讲解,边观赏街市和田园的景色,对埃文河畔的斯特拉特福有了一个整体印象,让身心放松一下,这真是一种享受!
伦敦到小镇有直达火车和巴士。
火车:从马里波恩站出发,约150分钟。
巴士:从维多利亚长途汽车站出发,约210分钟。
坐双层巴士边观景,边听耳麦里讲述的莎士比亚故事,是一种享受,也是浏览这个小镇最便捷的方式。
每20分钟运行一班,可自由上下,车票24小时有效。
有5个与莎士比亚密切相关的景点,可买联票参观。
这些景点是:莎士比亚(中心)出生地、纳什故居、NEW PLACE、霍尔庄园和圣三一教堂。全程大约需要半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