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哗变：房产赠给了前儿媳

薛震

山东女孩彭玲是个孤儿。2012年，大学毕业在即，她怀了男友王东来的孩子。在王东来的建议下，她跟着男友回到他湖北省荆州市的老家。

然而，强势的婆婆对她极为严苛。婚后五年，彭玲遭遇了丈夫的出轨，心灰意冷的她选择了离婚。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曾经很不喜欢她的婆婆，却将自己的房产赠给了她……

未婚先孕：儿子带回的女孩是孤儿

2008年9月，18岁的山东女孩彭玲来到湖北省武汉市，在湖北工业大学读大一。在联谊晚会上，她遇见了化工系的男生王东来。同学聚会后，帅气的王东来给彭玲发来表白信息，让彭玲心动不已。一个月后，彭玲顺理成章成了王东来的女朋友。2012年6月，即将毕业时，彭玲怀孕了，两人找工作的事只能暂时搁置下来，王东来提出先回老家湖北省荆州市结婚。

盛夏这天，彭玲跟着王东来回到湖北老家，见到了王东来的妈妈魏洁。王东来热情介绍：“这是我妈，以后就是咱妈了！”谁知，彭玲刚要开口，魏洁冷冷地提醒她：“还没结婚，叫阿姨就好。”彭玲瞬间感觉到准婆婆的抗拒，甚至讨厌。

后来，彭玲得知王东来爸爸走得早，家里家外全靠妈妈张罗，她靠在江边做早点生意将王东来抚养成人。知道准婆婆的艰辛后，彭玲安慰自己，单亲家庭的母亲一般都很强势，习惯就好了。

为了让魏洁早日接受自己，彭玲抢着洗碗拖地。谁知，彭玲听到魏洁私下跟儿子说：“小彭洗的碗我还得重新洗，你跟她说不用洗了。再说了，她要父母没父母，要工作没工作，你怎么找这样的对象？”听了这话，彭玲难过极了。她想起自己坎坷的身世：1990年自己出生在山东省一个小村庄，从记事起就和父亲相依为命。大三那年，父亲突患骨癌，临终前，打了一辈子光棍的父亲对她说：“玲儿，你是爹捡来的……”父亲走后，彭玲成了孤儿，王东来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他不嫌弃彭玲的出身，彭玲决定这辈子都跟定他。所以，魏洁虽然对彭玲不满，彭玲还是一一忍了。

谁知，当王东来对妈妈说出彭玲怀孕，想早点结婚，魏洁不满道：“家里添人口，吃什么喝什么？你先去把工作找了。”王东来只好将彭玲托付给妈妈，自己出去找工作。为了让准婆婆早点接纳自己，彭玲决定陪着她卖早点。

凌晨三点，彭玲执意要陪魏洁外出进货。秋雨刚过，天冷路滑。江边菜市场，彭玲孕吐得厉害，只能远远地看魏洁跟一群贩子唾沫横飞地砍价。买完菜，两人去摆摊。彭玲又冷又困，连连打哈欠。魏洁看了她一眼说：“你这身体以后别来了，净添麻烦。”话虽难听，她却在煮好粥后先给彭玲添了一碗，彭玲的心瞬间热乎乎的。

一个星期后，彭玲正蹲在厕所洗衣服，魏洁突然从脏兮兮的挎包里拿出一沓崭新的钱递给她说：“拿着。”彭玲紧张地擦擦手，生怕自己被赶走，没承想，魏洁说：“这是订婚的钱，方便的话，请你亲人过来，我们把结婚日子定一下。”听到这话，彭玲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阿姨，我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是养父把我养大的，可惜他也走了。”魏洁看了彭玲一眼，扭过头，眼眶却明显红了。不一会儿，魏洁郑重地对彭玲说，以后不叫阿姨了，就叫我妈。彭玲点点头。后来彭玲才知道，婆婆的父母死于天花，年幼时为了照顾弟弟妹妹，她要过饭、逃过荒，什么苦都吃过。彭玲想，也许是自己的身世，让魏洁接受了自己。

丈夫出轨：儿媳与婆婆相依为命

魏洁对儿媳彭玲的態度转变，或许正是从那天起。她把随身佩戴的金镯子摘下来送给了彭玲。岁月的磨洗，镯子已经没有了光泽。但彭玲知道，这是婆婆的母亲留给婆婆唯一的遗物。

很快，王东来找到一份销售的工作，那年11月，他和彭玲顺利结婚了。但是由于工作性质，他在家时间也少了。业绩压力大，他天天加班陪客户，时常满身酒气地回家，回来后，他把头靠在彭玲的肚子上说：“爸爸回来了，宝宝你听得见吗？”那时，彭玲觉得幸福极了。正当生活有了起色，没想到，工作的压力让王东来把烦恼全倾泻在彭玲身上。他从唠叨家里饭菜味道不好这种小事，逐渐演变为嫌弃彭玲邋里邋遢没个女人样儿。彭玲看着自己臃肿的身材，她却没法改变。随着丈夫回家越来越晚，彭玲也变得暴躁，她频频跟王东来吵架。再后来，王东来开始以加班为由，半夜才回家。

一次，王东来回来得很晚，身上有一股刺鼻的香味。趁他不注意，彭玲偷看他手机，发现了他跟一个女人缠绵露骨的信息。盛怒之下，彭玲拿着手机质问王东来，他却一把夺过去把手机摔碎了。争吵声把婆婆吵醒了，婆婆冲进房间，看到王东来揪起彭玲的衣领就要打，她连忙扯开，还打了王东来一巴掌：“当初是你要死要活地娶彭玲，现在你又动手打她，你要还是我的儿子立马给她道歉。”婆婆的维护，没换来王东来的道歉，反倒让他恼羞成怒，推门出走。

2013年3月的一天，彭玲因羊水早破住进医院，王东来人没来，电话打过去也一直是关机。两天后，儿子凡凡出生了，婆婆高兴地说：“我有孙子了，瞧瞧这小脸，跟东来小时候一个模样。”可看着血脉至亲的儿子，想着未知的婚姻状态，彭玲的心情郁郁寡欢。出院前，王东来姗姗来迟，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叫凤儿的女人。

面对彭玲怨怒的眼神，王东来有些心虚，凤儿倒是大方：“嫂子，王东来是我哥，那天你误会我们了，我哥喝了酒，随便聊了几句，你别往心里去。”恰巧此时魏洁进门，看见凤儿正攥着王东来的胳膊，魏洁立马上前教训：“放开手，看你像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勾搭起我儿子。”魏洁话一说完，凤儿气呼呼地走了。

王东来还是留了下来。可是他们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王东来不向彭玲道歉，彭玲也不想原谅他，他们就这样僵持着。一个月后，王东来告诉彭玲，他要去外地担任销售经理。彭玲后来听说，和他一起去的还有凤儿。丈夫出轨后，婆婆对彭玲更好了。早上收了摊，她就回来给彭玲做饭，家里的活儿也从来不让彭玲做。彭玲知道，婆婆对她的好，是怀着目的的，她怕彭玲提出离婚，她渴望享受天伦之乐。而彭玲，何尝不是心存幻想。她想，如果当初没有跟丈夫直接对质，或许他也不会离开得那么快;如果她早点原谅，或许两人已经破镜重圆了。有时凡凡睡熟了，彭玲偷偷翻看王东来的朋友圈，看到他过得风生水起，彭玲心痛得快要窒息。

因为郁郁寡欢，2014年5月，彭玲的乳房出现了肿块，好在检查结果是良性的。但医生嘱咐：“注意调节身心，以免有癌变的可能。”婆婆打电话给王东来，让他回来看看彭玲。王东来嘴上答应着，却迟迟没有回来。婆婆面带悔意地跟彭玲说：“也怪我，年轻时光顾着挣钱，没怎么管过他，从小淘气。”她还告诉彭玲，因为家穷，她把女儿王小染也送了亲戚，如今，女儿长大了，跟她也不亲近。她每每说完，彭玲只能陪她叹气。

好几次，彭玲想到了离婚，想到带着凡凡回自己山东的家——继父虽然走了，但老房子还在，彭玲也并非无处安身。可是，有几次，东西都打包了，刚走到门口，一听到婆婆的呼噜声，彭玲的腿就挪不动了。彭玲知道婆婆睡得沉，那是累的。为了让彭玲好好休息，60多岁的婆婆很吃力，婆婆要忙早餐生意，抽空还要给彭玲母子洗衣做饭。彭玲劝她歇歇，她却说忙惯了停不下来。

婆婆把万千的爱全给了她。婆婆做的饭是她爱吃的，打开的电视剧是她爱看的，就连家里的垃圾桶都是她喜欢的颜色。彭玲不仅对婆婆生出了依赖，更把婆婆当成了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

更何况，有婆婆在，还有人帮自己照顾凡凡，如果离婚了，自己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这样想着，彭玲安顿了下来，在家附近的幼儿园找了一份工作，继续与婆婆相依为命。

临终遗言：房产赠给前儿媳

时间滑到了2016年的夏天。那天，婆婆吃了一块鲜芒果，突然腹痛倒地，彭玲连忙将婆婆送到医院。经检查，医生说是胃癌，恶性肿瘤，必须马上做介入手术。得知检查结果，彭玲的腿哆嗦了几下。不光因为浑身上下只有三万块钱，更因为这个结果让彭玲觉得世界崩塌了。

当下，彭玲不能问婆婆要手术费，她怕一开口，婆婆就会知道病情。情急之下，彭玲习惯性想起王东来。电话打过去，是凤儿接的。一旁的王东来听说妈妈病了，答应马上拿钱回家。

电话那头，彭玲听见凤儿尖锐地叫喊：“不许给钱，这个月房贷还没交呢！”挂了电话，彭玲又想起婆婆的女儿王小染。当彭玲找到王小染时，王小染拿出5000块钱说：“先垫上，等我有钱了再给你。”与小染聊天中，彭玲知道她也有苦衷——丈夫是个酒鬼，家里全靠她一个人支撑。

最后，彭玲只好找大学同学东拼西凑，借到第一次介入手术的费用。手术前，王东来没有出现。王小染也说工作忙没有来。

医院里，看着婆婆躺在病床上，蜡黄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彭玲心如刀割。她将儿子凡凡托付给幼儿园同事，自己陪床。她告诉婆婆：“妈，没事，就是有个囊肿，要做切除。”同时，愤怒的彭玲跟王东来发微信：“你真狠心，你妈都躺手术台上了，不知手术能否成功，你竟然都不回来看一眼！”临上手术台，婆婆怕得直打哆嗦，她抓住彭玲的手说：“我害怕，怕我死了，你怎么办，凡凡怎么办。”

彭玲挤出一点笑容，安慰婆婆：“妈，你别怕，这是良性的，割了就好了。”幸运的是，手术很成功。术后第二天，婆婆还没醒，王东来来了。他拉彭玲到门外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彭玲，让你和儿子受苦了。”怕吵醒婆婆，彭玲压住怒火对他说：“现在道歉有什么用，你和凤儿的事，我不想说什么了，找个时间，我们把婚离了吧。”王东来眼圈红了：“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没有办法，是凤儿她非要缠着我。现在她怀孕了，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也是焦头烂额。你给咱妈做了手术，还有多少钱，能再借我点么？”

彭玲顿时被他的话怔住了，难道他回来不是看老妈，而是找自己要钱？她没想到，这男人事到关头，竟是这样的德行！她告诉王东来，钱是自己借的，婆婆还不知道真相。王东来进了病房，伺候妈妈半个上午，电话响起，他再次消失了。

不管怎样，手术后婆婆恢复得很好。出院后，婆婆又马不停蹄地要开张生意。彭玲对婆婆说：“医生说了，不能劳累，要保养身体。”婆婆却不肯。

年底，大着肚子的凤儿出现在家里，她理直气壮地要求彭玲和王东来离婚。彭玲爽快答应了，婆婆却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凤儿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你给我听着，就算他俩离了婚，你也甭想进这个家门！”说完，婆婆就把她赶了出去。

2018年2月，彭玲与丈夫离婚，儿子归她。2018年6月，按照医生吩咐，魏洁去医院做复查。检查结果让人崩溃，医生说：“胃癌转移，骨癌晚期，治不好了。回家吧，想吃点啥就吃啥。”

回到家后，骨部钻心地疼，每隔十几秒，婆婆都会痛苦大叫。彭玲在她床下铺了被子，听到她喊疼，就爬起来给她按摩。

有时，彭玲听见婆婆喊东来、小染的名字，心碎不已。她又一次联系王东来，他出差在外地，听到妈妈快不行了，第二天清晨就赶回了家。王小染也答应过来，来的时候，她刚从制衣厂下夜班，睫毛上还沾着棉线。彭玲把他们带到魏洁床前。魏洁听到儿女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王东来、王小染抱住妈妈，无声地哭起来。

最后的几天，彭玲仔细地伺候婆婆洗漱，给她擦拭身体，清理大小便，陪她走完最后一程。魏洁走了，留下遗嘱，将房子留给彭玲和凡凡，银行卡留给儿子王东来。

其实，魏洁很早就知道自己患癌，偷偷写好了遗嘱找人做了公证。王东来和王小染虽然对这个决定有些不满，但白纸黑字做了公证，他们也无话可说。其实他们也知道，这房子与其说留給彭玲，不如说留给了凡凡。

处理完母亲的后事，临分别时，王东来提出抱一抱凡凡。凡凡看了看他，快速躲在了彭玲身后。王东来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秋霜更深了一层。如今的彭玲，带着凡凡开始了新的人生。可是，无数次午夜梦回，彭玲总想起跟婆婆的暖暖岁月，她知道，从此再也找不到这般疼自己的人了……

编辑/王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