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辉
2011年5月17日,北京,全国农业展览馆,2011北京市垃圾分类建设与资源化处理技术经验成果交流会举行(@视觉中国 图)
3月初的凌晨5点,北京夜色沉沉,朝阳区像素小区暗淡的夜景灯光下,混杂着剩余饭菜和包装纸的垃圾堆满了每一个垃圾桶。环卫工人宋云城推着垃圾桶到环卫车旁,将垃圾全部倒进压缩车厢。
朝阳北路上,一辆辆环卫车穿城而过,几乎每分钟都会有一辆环卫车来往。环卫车司机孙少军每天运输三趟,将半壁店和十里河的生活垃圾,运到17公里之外高安屯的朝阳生活垃圾焚烧中心,用来焚烧发电。
从2000年开始,我国在大城市试点“垃圾分类”,进行了近二十年的摸索。2017年,国家发改委、住建部发文,要求包括北京等46个城市实施生活垃圾强制分类。各地也先后出台垃圾分类的地方法规,如今年7月1日起,上海将推行垃圾强制分类。
李克强总理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又再次提出,要持续推进污染防治,加强固体废弃物和城市垃圾分类处置。“垃圾分类”再度成为社会热词。
北京朝阳区八里庄北里小区垃圾投放点附近,墙上张贴着垃圾分类宣传海报,介绍“厨余垃圾”“其他垃圾”和可回收垃圾。但除了灰色的“其它垃圾”桶和绿色的“厨余垃圾”桶,几乎都没有专门用来回收饮料瓶、纸张等可回收物的“可回收物”垃圾桶。吃剩的盒饭、橘子皮等厨余垃圾,纸盒、食品包装袋等其它垃圾,混杂着堆满所有的垃圾桶。
居民周女士称,小区里的垃圾分类都是靠捡废品的拾荒者,“挑出来能卖钱的卖到废品收购点,剩下的都被拉到垃圾站了”。多名小区居民介绍,居委会偶尔会发放一些垃圾分类的小册子,组织宣传活动,但参与者基本都是老年人。“让家里放两个垃圾桶分开盛垃圾,很多人都懒得弄,太麻烦。一手拎两三个垃圾袋扔垃圾的,里面全是没分类的。”
“垃圾分类”不算新词,1957年7月12日,《北京日报》头版头条发表文章《垃圾要分类收集》,率先全球提出“垃圾分类”。
“垃圾问题专家”、北京市市政市容管理委员会固体废弃物管理处调研员王维平说,当时提出垃圾分类主要是为了“俭省节约,重复利用”。市民会把牙膏皮、橘子皮、旧报纸等分门别类送到废品站换钱。
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垃圾分类始于1996年,环保组织“地球村”在北京市西城区大乘巷社区第一个试点垃圾分类,分别收集报纸书本、塑料泡沫、碎玻璃和废铜烂铁。试点3年期间,共回收废弃塑料6000千克废纸、6500千克以及5000千克废弃玻璃,普及了“垃圾分類”观念。
但是,分类好的垃圾不能得到分类处理,再次被混在一起填埋,“分类”也就失去了最原始的意义。
2000年,住建部确定北京等8座城市作为第一批垃圾分类试点城市,开始“可回收”“不可回收”两分法的推广。这是中国首次在全国大城市开展垃圾分类尝试。但试点城市极为卖力的推广并未产生预期效果,“垃圾分类”依然只存在于大多数人的口头表达上。
王维平介绍,2008年之前,垃圾分类设备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北京处理垃圾也只有填埋一条路。2008年,北京市建立起了第一座垃圾焚烧厂,生活垃圾被用来焚烧发电,厨余垃圾用来堆肥。分类好的垃圾这才有了分别的去处。
记者在北京朝阳区华严北里四号院垃圾投放点留意到,环卫工对生活垃圾进行分类时,仍有居民将混杂着厨余垃圾的塑料袋扔进其它垃圾桶里。也有居民反映,很多人都习惯将垃圾袋扔进敞开着盖子的垃圾桶内。“厨余垃圾那个桶,桶盖儿老是盖着的,又脏,都懒得费劲打开。”
2018年4月22日,北京,“世界地球日”活动现场,工作人员利用气球向小朋友讲解如何正确分类垃圾(@视觉中国 图)
居民钱先生表示,垃圾分类是好事,他每次下楼扔垃圾的时候,都会尽量把快递纸箱单独放在垃圾桶外面,环卫工清理的时候会将纸箱单独盛放卖到废品收费站。小区里曾经有段时间宣传要把厨余垃圾和生活垃圾分开,没几天就不了了之了。“就算我们分着扔了,收垃圾也都全部拉走了,分不分类谁也不知道。”
曾在日本留学的梁嘉敏对垃圾分类习惯的养成,深有体会。对初去的她来说,日本的垃圾分类近乎“变态”:饮料瓶子要清洗干净,撕掉标签、瓶盖和瓶子分开投放到不同的垃圾桶里;塑料瓶、玻璃瓶和金属瓶也要分别放进不同的垃圾桶中;不同的垃圾还要在不同的日子放在固定的位置,由专门的垃圾运输车拉走回收。
事实上,对“极致”的垃圾分类,日本国内近年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反对最强烈的中部大学的武田邦彦教授认为,过于详细的垃圾分类会损耗居民大量的时间,也加大了地方政府运输和处理垃圾的成本。
但争论还没影响到现实,在日本留学一年,梁嘉敏也习惯了在家里进行垃圾分类,在固定的时间扔到垃圾桶里。不过,回到上海一周,她又“变回”了国内“垃圾不分类”的习惯,也从没留意过小区里垃圾的分类处理情况,“垃圾袋一兜,走到楼下垃圾桶旁,一扔。也没觉得不自然”。
2018年8月31日,上海某小区,居民操作智能垃圾箱(东方IC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