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辑]69 老北京天桥的隐语

老北京的天桥，是京城有名的民间玩耍娱乐之地。在那儿耍把式卖艺的民间艺人很多，江湖术语也很多。

我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采访了几十位天桥的老艺人，记录的老天桥的江湖隐语有五、六百条，这里简单说几个，比如“春”字，在东北和西北，包括北京的江湖隐语里是“告密”的意思，“他被人给春了”，即“他被人给揭发了”。

但是，在京城的江湖艺人这儿，“春”是“淫”的代名词。“春”有“阳春”和“暗春”之分，有“使春”和“化春”之别。“使春”，说白了就是“说黄段子”;“化春”，就是“净口儿”，不说沾淫的。

老天桥有“宁舍千金，不舍一春”的说法。因为，在老北京，吃开口饭的（说相声、唱大鼓的、唱数来宝的艺人）往往靠“使春”来“拴人”（吸引观众）。您想吃饭的活计都告诉人了，他吃什么去呀？

老天桥卖艺大都是露天演出，按他们的术语叫“撂地”或“画锅”。最早是在平地画一个圈儿，或圈出一片地，就地演出，所以又叫“平地抠饼”。

后来有了相对固定的场子，但也没有舞台，只有一个遮风挡雨的棚子。在正式演出之前，要有一个或两个演员在那儿说点儿逗乐儿的话招引观众，江湖隐语管这叫“粘圆子”，把吸引人叫“拴缸”。

老天桥有句顺口溜：“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又练又说真把式。”后来演变成一个歇后语：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其实，并不是光说不练。不练，他们吃什么呀？

别看老天桥的艺人练活儿是为了钱，但江湖忌讳说这个“钱”字，把钱叫“杵”，“有杵”就是有钱。“使杵”就是给人钱。“掉杵”就是上当花冤钱。这类隐语现在说的人已经不多了。

“隐语”多来自黑话，有些黑话也属于“春”的范畴，如：

让人上了（发生性关系）、杆儿犯（强奸犯）、

见红（奸淫处女）、兔子（同性恋者）、

白货（毒品）、挂（跟踪）、鸡（妓女）、

鸭子（男妓）、全活（什么都干）、

雏儿（少年妓女）、大喇（放荡的女人）、

佛爷（小偷）、页子（纸币）、发了（判刑）、

打飞机（帮男人手淫）、撸管（手淫）、

跑马（梦里遗精）、天窗（上衣兜）、

地道（裤兜）、抬（揭发、告密），

灯泡儿（男女談情给人家当陪衬）等等。

有些江湖隐语，包括“春”话，流传到社会上，经过人们不断地说，有的便成了北京土话，比如“碰瓷”（故意设局让你撞他或毁他的东西，然后敲诈你），这是一句典型的江湖隐语，现在也上了主流媒体的标题，电台、电视台的主持人也在说，可见，已经被大众认可了。

再比如：

地面儿（地方）、道儿上的（黑社会）、

白道儿（官方背景）、打喜儿（行贿）、

铲单子（被开罚款单子后，找人求情，免于处罚）、

摆平（平息事端）、死磕（玩命）、上供（行贿）、

咳嗽一声（说话）、上眼药（背后打小报告）、

玩攒儿（合伙作弄人）、码棋（出主意）、

“上捻儿”（背后说坏话），等等，

这些“隐语”人们已经常用，现在都大大方方走出“江湖”，不再“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