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原则、技术与标准

2019-03-21 00:24冯用军赵雪
大学教育科学 2019年1期
关键词:原则技术标准

冯用军 赵雪

摘要: 科举学开宗立学二十六年来,发生了历史性变革,也取得了历史性成就,已经从单学科研究、多学科研究演进到跨学科研究的新时代。跨学科研究已成为科举学研究重要而独特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有望成为科举学界的主流方法论。在合理界定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的内涵与外延的基础上,分析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应该遵循的基本原则,提出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的主要技术与核心标准,以期从评价上推动科举学及其分支学科领域研究的繁花怒放,加速科举学理论大厦迈入“全面施工内部装修”阶段。

关键词: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原则;技术;标准

中图分类号:G6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19)01-0089-08

收稿日期:2018-10-31

基金项目:2018年度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高考综合改革试点完善措施研究”(18JZD052);浙江省社科规划课题“家族文化资本与社会流动——基于清代浙江科举人物朱卷履历的考察”(13NDJC064YB)。

作者简介:冯用军(1980-),男,四川安岳人,教育学博士、唐山师范学院教授,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博士后,硕士生导师,京津冀高等教育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安邦研究院院长兼安邦大学评价创新团队主任,唐山孔子书院创院院长,主要从事教育史、教育评价、大学排名研究;北京,100872。赵雪,唐山师范学院讲师;唐山,063000。

科举学是什么,跨学科研究可以为科举学做什么,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效果如何?这些不仅是一个个理论问题,也是实践性问题,光靠宏大理论和抽象经验主义是远远不能回答这些问题的,还必须从理论构架和体系建设中回到现实评价和积极反馈中来。就如同社会学大师C.赖特·米尔斯于20世纪50年代末在批判社会学的宏大叙事和空洞化而不关心社会变化时,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假如果真只存在宏大理论和抽象经验主义,高高在上,并肩站立,那么我们的情况则真的是糟透了:就实践而言,由于宏大理论表现出的形式的、含糊的蒙昧主义,以及抽象经验主义所表现的形式的、空洞的精巧,使得人们确信,对于人类和社会,我们还知之甚少”。他进而认为,社会学忽视对瞬息万变的社会现象的及时关注,而且又不给予必要的解释性评价和反馈,这是古典社会学流派的“退却”,“它们退却的手段是对‘方法和理论进行过度渲染,而其主要原因则是它们与实质性问题没有紧密联系”[1]。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评价,可以部分吸收哲学家的宏大理论和科学哲学家的抽象经验主义,但最根本的,还应集中在对于科举学理论体系构建和学科制度建设的促进作用上。这种方法论的引入或新的研究理念的介入,能帮助科举学既能更有效地解释历史中的复杂多样的科举人事现象及其要素运行机制,又能更有效地回应现实中的复杂艰巨的多样化考试改革及其发展问题,在追求本土化与国际化进程中实现科举学的历史新跨越。

科举学是一门运用跨学科方法研究科举人物活动、思想和科举事件现象与科举制度运行规律等的科学。科举学开宗立学二十六年来,发生了历史性变革并取得了历史性成就:一方面,对科举的评价和对科举学的评价都发生了历史性变革,特别是科举正名和科举学扬名已经取得重大进展;另一方面,科举研究和科举学研究已经从单学科研究、多学科研究演进到跨学科研究的新时代,特别是2005年“科举学创始人”刘海峰教授的《科举学导论》的出版好似“粒子加速器”,激发科举相关研究成果连城拱璧继之不绝[2]。跨学科研究已成为科举研究、科举学研究的重要而独特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有望成为科举学界的主流方法论。但科举学跨学科研究作为一个比较新鲜的事物,还未得到比较广泛的开展,也未经受比较充分的实践检验,相关理论研究和实践应用成果也还比较少见。因而,对它的评价目前还只能暂时停留在理论的探讨和结合应用性的框架构建上,以期将来随着其实践的丰富和应用的完善再行修正。但这样做,并不代表我们简单赞同“经验评价的范式”。因为,系统性的评价和反馈,都得在经验吸收和理论同化之间进行某种抉择,而科学的评价方法應该是以概念和思想引导对事实的考察,并运用细致的评价结果检验和重塑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各种理论体系和思想观念。对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评价,既代表了不同评价者的价值论立场,也反映了不同评价者的认知或认识论差异。跨学科研究导向下的科举学建设思路是:既突出应用研究,服务考试实践,又要适应并超越考试实践,注重基本理论发展;既在实践中检验理论的效用,又在理论中融入实践的成分。这种新的研究理念和建设观念正在浮出水面,科举学在考试现代化进程中,被带入了一片更为广阔的崭新天地,这就客观上要求实现两种转向:从问题研究到理论研究、从专学构建到学科建设。实现了这样的时代转向,科举学不仅能克服单纯从学科发展模式和路径进行探索的限制,而且可以深入到学科发展基质,进行更全面检讨。

一、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的概念界说

科举学是一个广阔而专门的研究领域[3],其研究对象和学科归属都十分独特,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评价关系到科举学的学科归属。科举学作为一门土生土长的学科,是研究科举并服务本国考试实践为主的交叉科学,这就客观上要求不能用西方的跨学科标准来规范科举学。跨学科研究导向下的科举学理论体系建构和学科制度建设,要符合中国国情。解读科举历史,服务中国考试,就必须在科学合理界定科举学跨学科评价上下足功夫,在实现科举学立学标准本土化的前提下,再实现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的本土化,从而构建起有中国特色的新兴边缘交叉学科的跨学科研究评价理论体系。

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属于学术评价的范畴,是属于对科举研究活动进行价值评定、估计和判断的范畴,主要包括对科举学跨学科的评价和对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评价。对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评价,是一种特殊的认识活动,评价本身不是目的,而是为了优化资源配置、调整研究方向、提高研究效益。一般地说,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是由评价主体遵循评价原则、根据评价标准和程序,运用科学、合理、可行的评价技术、方法等对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计划、项目、成果、人员、机构、会议等有一定价值的对象所进行的专业化咨询和评判过程。当然,这里的评价主体可以是党政部门如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等,也可以是中介性组织,如国家科技评估中心,还可以是专业行会及其专家学者,如科举文化专业委员会及其专家等,更可以是社会大众[4]。科举学面对的每一个社会化对象,都有可能成为它的评价主体。从哲学上而言,价值关系作为评价客体与评价主体的纽带是指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存在、作用以及它们的变化对于一定主体需要及其发展的某种适应、贴近或相符,具有一定的相对性和差异性。评价是对主客体之间价值关系的持续认识、度量、判定的螺旋过程。那么,由于评价主体的差异性必然导致对客体价值判定的相对性差异,而客体也会因不同的评价主体而显示出价值的差异性。但是,作为一门相对科学的学科,基于知识的社会属性,人们一般会倾向于在价值观念选择上表现出某种程度的共同性和客观性。比如,被评为第五届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的《科举学导论》,它的价值应该是得到各方面比较公认的。所以,价值的绝对性也使得研究价值判断的规律性成为可能。

对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评价带有一定价值导向,因为它对已经存在的价值作出判定的过程会直接产生连锁效应。目前,由于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结果相比单一学科或多学科化的科举学研究成果而言还比较少,所以还处于一种自由评价状态。也就是说,对于这种新型的研究尚处于个性化、随意化的“无政府无组织”评价阶段,评价活动也是零星的、个人的和单纯的。正如刘海峰在《再论科举文献与科举学》一文中认为,“新科举学”一说“是否能被同行接受,还需时间的检验”等[5]。当科举学跨学科研究成为一种潮流、成果逐渐增多的时候,为了保障此类研究活动的质量,学界可能就会进入自发式管理评价阶段,科举学研究共同体将会对此进行自发规范,或者说自发建立行业自律机制,如通过在行会里设立科举学研究奖项(如终身成就奖、学术新人奖等)、出台行会宪章等方式来加以引导和规范。一旦政府开始对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进行持续资源投入(政策、项目、编制、专业、招生等),那么对于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评价将进入法制化、规范化时期,不仅社会公众会对此作出相应评判,而且政府会利用有关法律法规如《科学技术评价暂行办法》(科技部,2003年8月),建立并遵循一定评价原则对科举学跨学科研究活动的投入、产出、成果和影响力等方面进行适当形式的评价。

二、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的基本原则

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也是一种独特的创造性活动。因此,对于这种知识信息高度交叉的创新行为的评价,必须依据科学而合理的原则谨慎地予以判别和断定,以确保科举学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不因评价的负效应而受损。

(一)价值中立性原则

国际上对交叉科学或跨学科研究的评价使用频率最高的是同行评议(Peer Review)和文献计量(Bibiliometrics)方法,这也是价值相对中立的两种评价模式。同行评议因为评议专家的能力和主观性、产学研一体化带来的竞争、打分表决以多取胜等因素,也可能有损评议的公正性和有效性,形成“马太效应”或熟人关系网络,而且越是资深专家越有可能对新兴交叉研究或跨学科研究持不同意见。这些问题在科举学领域也存在,尤其是在1992年以前,政府官员和自然科学工程领域的人对科举学了解甚少,就是项目评审方面的文科专家甚至是历史学、教育学、文学、法学等领域的研究者熟悉科举学的也不多,后来这种情况才慢慢改观。跨学科研究是当代科学探索的新范型,科举学跨学科研究正在兴起,对此进行同行评议尚待时日。文献计量有自身局限性,比如不同学科的不可比性、不同国家科研能力的不平衡性、新兴或微小学科及其研究者的有限性等,所以,它的客观性是相对的。以学科理论为导向的中英文科举学研究著作较少,进入各种高级检索数据库的科举学论文也不多,整个科举研究成果和科举学论著被引用的情况不太理想,新兴的科举学跨学科研究亦然。为保持价值中立,不能用成熟学科的量化方法来评价科举学等冷门学科。

(二)功效延迟性原则

学术研究如同人才培养,有一个周期性和滞后效应。任何一项新的范式、方法论的科学革命并不一定都能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往往是要经过一二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反复检验,才能逐渐成熟起来。尤其是针对复杂研究对象的范式或方法论,其成效往往更不明显(因为这个复杂研究对象能被研究的部分几乎已经解决了)。所以,在短期内不能简单地以是否有效来作为衡量新范式或方法论的重要标准,比如26年前提出科举学时,有多少人看好它的发展前景呢?评价一种研究范式或一种研究方法论的好坏或者有效与否,不应局限于它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中国的或是外国的、经典的还是新兴的,而是应该看它是否适切于研究对象,其应用是否有效地推進了学界对于研究对象的认识的深化或扩展。这一原则,同样适用于跨学科研究方法论应用于科举学的效果评判。因为,科举学跨学科研究本身是综合性研究,其产生的效应和影响是广泛的、长期的甚至是非线性叠加、非预期的,它的可能效果不是简单的线性累加。对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评价,可以考虑通过各种直接或间接的途径以提高测评标准的有效性。哈佛大学研究小组评价跨学科研究的重要原则是跨学科研究与多个先前单学科知识的一致性程度,即衡量跨学科研究在学科边界进行探索的时候,它与原有学科知识之间的关联程度,包括方法、概念以及学科评价标准等需要满足不同学科的要求[6]。这种一致性检验的基本原理值得借鉴,但在评价科举学跨学科研究时,还应考虑新的解释性原则。如果跨学科研究能更好地解决科举学的理论和实践应用问题,那效果是不证自明。但是,如果短期内或可预见的时期内解决不了这些历史和实践中的难题,也属于正常现象。显然,传统的单学科或多学科标准不足以评价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而且过分强调先前单一的标准是一种保护现有研究利益的保守主义观点,不利于科举学突破其它学科的壁垒和创造出更丰富的跨学科知识。科举学跨学科研究具有复杂性的语义环境,形成单一化的评价指标显然是不合时宜的,这本身就与跨学科的多样性相矛盾。正如美国《促进跨学科研究》报告所指出的那样:“本报告不敢冒昧建议具体的评价测度;那最好由参与跨学科研究的机构根据自己的目标和文化各自进行。”[7]

(三)可持续辩证原则

就像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的演化一样,科举学跨学科研究也有一个进化过程,你不可能指望它从一诞生就能解决科举学所面临的诸多复杂问题。马克思说:“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事物的集合体,而是过程的集合体。”[8]科举学跨学科研究不是静止的结构,而是动态的绵延体,一种持续不断的存在,可能无法预测,也不具有重复性。它的发展是活生生的、富有生命的创造进化过程,既与科举历史产生稳定相连,也与现代考试发生有机联系,是一种众多要素的持续演进化与综合集成化。现在我们看到的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样子并非它的终极状态,甚至可能连初级阶段性状态都不是。所以,要用发展的、辩证的眼光来看待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让“目的”为“过程”所取代。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的这一基本原则,确立了一条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路线,实践的思维方法、发展的评价眼光。即从历史本身出发来评价事物的运动变化,而不是从某种现状来预设评价去框定事物发展的未来。在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评价上如能确立这一原则,即以事物的发生、发展作为认识论的起点,就可以避免将“目的”“存在”作为事物运动变化的逻辑起点的静态思维模式,从而为科举学跨学科研究提供更宽松的发展空间。

三、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的主要技术

同行评议和文献计量是跨学科研究评价的主流方法,将来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可以考虑在借鉴这两种基本方法的基础上对其进行适当优化,以使其具有更适切于科举学等新兴边缘交叉学科领域的价值判断。

(一)增加同行评议的跨度性

增加同行评议的跨度性是一个降低“人情分”比较有效的改进策略。一是增加同行评议专家的跨学科性。比如对于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评价,同行专家不应局限于教育学、历史学、文学、法学等相关学科,还可以包括哲学、科学学、跨学科学、自然辩证法、科技哲学、学科学等学科专业的专家;二是增加同行评议专家的跨年龄性。年龄较大的同行专家可能多年不从事前沿研究工作,对跨学科研究范式及研究路径等最新进展不太敏感,对新兴事物的包容性也有限。因此,在满足跨学科研究评价素质(渊博的学识、强烈的创新意识和良好的合作能力等)的前提下,可以适当增加杰出青年学者的比例,这对于该新兴交叉学科的长远发展也是有利的;三是增加同行评议专家的跨行业性。由于同一研究方向或同一研究领域既存在良性竞争,也存在恶性竞争,还存在知识产权保护和各种利益分配等问题。因此,在同行评议专家中应适当增加来自其他部门或其他行业的研究人员,这既是对同行业人员的一种无形监督和约束,也可以有效降低恶意评价的比例或权重,将其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四是增加同行评议专家的跨国家性。虽然国外并没有多少实质性从事科举学理论研究的专家学者,但有一大批学术水平较高、学术声誉较大、学术道德优良的科举研究专家,他们不仅对科举有非常深厚的专门化研究,而且对于新兴边缘交叉学科或领域的研究多持更开放、更包容的态度,而且他们也长期习惯于在科举研究领域中工作,可能对于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这种新兴事物更容易接受。此外,还应建立较大规模的科举学跨学科研究专家库,制定比较完善的回避制度和同行评议再评议制度,在评选科举研究项目时可借鉴科举乡试会试中“搜落卷”“覆落卷”等制度,比如学术观点实质对立的专家就可以适度回避,而且对评价不太理想的同行评议,可以从专家库中再遴选专家进行复议,从而尽可能提高同行评议的真实性、有效性和公平性。概而言之,在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小组的架构上,应当聘请不同学科领域的同行,而且这些同行应该对科举学涉及到的诸多领域有兴趣或有研究,能够保持“价值中立”,能够在专业化基础上保持整合度和开放性。

(二)重视文献计量的整合度

“学术文章从其他学科引用的文献最好地体现了知识层面的跨学科整合。引文的形式概括了跨学科研究从其他学科借用知识的各种形式,比如概念、观点、理论、方法、技术以及信息。”[9]从文献计量的视野分析,这里的理论基础是计量史学和词频引证计量方法[10]。科举学跨学科研究实质就是跨学科间的信息转移或者说是学科间信息流动,这种流动过程可以概括为外部信息的输入、输入信息的内化、内化后生成新的科举学知识。所以,可以采用联合署名、共类分析和引文分析等方法对特定数据库或自建数据库中的科举学研究进行文献定量分析,也可以借助一些数据挖掘软件如SPSS、DPS、DEA、CiteSpace等或其模块如聚类分析、神经网络、术语标识等技术提高分析效率。联合署名衡量的是不同学科领域学者、不同机构参与科举学研究的情况,而共类分析和引文分析的方法主要是测量科举学学科内的自引情况、其他学科领域引用科举学研究成果的情况和科举学研究引用其他学科领域研究的情况。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经常发生在二级学科水平上,因此,文献计量的信息来源应该从一级学科转向兼顾一级学科与二级学科的研究,从更微观的专业度和整合度上评判跨学科研究发生的情况。通过这样的计量分析,如果以科举学为受体学科(其它学科进入),就可以发现那些供体学科与科举学存在较为密切的亲缘关系。比如在一段时期,历史学、政治学是经常进入科举学研究领域的供体学科,常被用来研究科举学涉及的历史、政治问题;如果倒过来,就可以发现科举学作为供体学科在受体学科的选择上的偏好,比如在一定时期,科举学更偏好进入教育学、文学,去研究教育中的科举现象(如当代教育考试对科举的继承)、文学中的科举现象(如科举考试与进献律赋)[11]。一般地说,比较成熟的学科在受体学科和供体学科的关系上属于整合度较高的学科,它引用其他学科领域的量与被其它学科引用的量基本上是动态平衡的。将这个观点映射到科举学和文献学,如果两者的互引量和它引量基本相当,就一定程度上说明这两个学科之间的认知距离较近,整合度较高;如果科举学引用率高而被引率低,就一定程度上说明这两个学科之间的认知度较远,存在学科不平衡或地位不对等的情况,如科举学与经济学。

在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的专业度方面,主要是评价科举学论著及其作者的相关数据,考察科举学人发表的论著在科举学上的集中度(离散度)或专业化程度。例如,一位从事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作者所发表的论著愈多集中于一个或某几个学科,则一定程度上说明该作者的专业度越大、跨学科度越小,反之亦然。但是,如果该学者围绕科举学主题在多个学科内的发文量相当,则一定程度上说明该学者的整合度和专业度都很高,这是比较理想或比较优秀的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者。通过引入整合度和专业度概念所进行的改进,使得文献计量不再局限于利用文章数量、它引率、引文数、影响因子等单一化指标来进行价值判断,有利于评价主体更加全面客观认识科举学跨学科研究,同时,可以作为一个辅助指标,深入了解科举学研究与其他学科领域在知识层面的信息流动情况。

总之,同行评议方法和文献计量技术有其各自适用的范围和优点,在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评价方面也有各自局限,未来发展趋势是以文献计量技术为基础,再结合同行评议方法,对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进行价值判断和综合评价。

四、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评价的核心标准

科舉学理论体系建构和学科制度建设是一个系统性、综合性、长期性工程,既要有形而上的理论探索,也要有形而下的实务运筹,同时还要关涉学科建设长远规划与要素管理评价等问题[12]。跨学科研究可以作为能有效推动科举学理论体系建构和学科制度建设的独特方法论,其对科举学形而上和形而下所产生作用的过程亦是复杂的、系统的和渐进的,其推动效果可以从多标准、多维度进行衡量和判断。

(一)学科理论建构水平

科举学理论建构是学科的有源之水,是引导科举学在理论和实践上不断创造性发展的养分。目前,科举学还存在这样那样的争执,许多问题讨论了多年而难有定论,一个重要原因是至今没有一套内容全面、理论系统的纲领性文献。《科举学导论》可以视为构建科举学理论纲领的重要专著,实现了科举学研究从感性的阶段到达理性认识的阶段,对后来的科举学理论研究和学科制度建设产生了重大影响,也是奠定作者在中国科举学学科建设史上重要地位的开山之作。科举学理论建设工作是科举学学科建设工作的中心工作,科举学要成为一门独立的新兴交叉学科,关于它的理论研究不是多了,而是还很不够。比如,在学科性质、学科内容、研究目的、范畴、任务和方法等问题上的系统性阐述还不够;新的观念、方法、视野等还不够丰富;还没有形成一套完备的科举学理论体系和公认的客观话语标准等等。我们还需要以更坚实的学科立场和敏锐的理论意识对科举学的研究对象、学科性质、核心范畴、理论体系、立学标准、建学路径等重大问题追本溯源,对科举学的实践应用所面对的历史转化和现实介入等核心问题进行系统的理论阐述。

(二)实践性水平

科举学不仅来源于历史上的科举考试实践,也来源于现实中的考试改革需要,是在丰富的科举考试历史基础上形成的一门应用性指向的新兴交叉学科。所以,科举学源于科举实践,更要反哺于考试实践。学科理论如果加快了科举学学科制度建设速度、驱动了现代考试改革与发展进程,这就证明实践上是行之有效的。但是,理论上的完整性并不能代表实践上的自洽性。科举学学科建设过程中一直充满了悖论和争议,其中一个诱因就是科举学理论的实践指导性问题。因为,科举学毕竟不像考试学一样,科举制度已经终结,而又与现代考试实践隔着一定时空距离。有人会说,没有科举学甚至没有考试学的理论指导,现代考试照样运转,而且有可能运转得很好。其实,这是一种以偏概全的理解。科举学的理论是多层次的,它的一些纯理论可以不指导考试实践,但是它的应用性理论是可以指导实践的。比如科举时代运用的糊名法(弥封誊录法)、别试、锁院制、三场试、复试制、房官制等,而且它的“投牒自进”“天下至公”“一切以程文为去留”等理念至今还在考试中被贯彻执行。科举学的应用性理论既不完全属于理论体系,也不完全属于操作技术,它贯通了理论和实践两个领域,是理论和实践的纽带,既有理论的形而上色彩,也对形而下的考试实践起着指导或优化作用。作为一个整体的考试实践是非常复杂、多样和多变的,它在运行中的一些现象和规律性的东西需要科举学的理论疏导和递归解释,比如冒籍(高考移民)、作弊、凭才取人与分省定额、考试形式与考试内容、笔试与面试和综合评价、考知识与考能力等。

(三)学术团队凝练水平

科举学人是科举学发展和建设的灵魂和根本,是最最宝贵的资源。科举学学科自1992年首倡以来[13],刘海峰教授团队已经成为目前世界上研究水平最高、学术成果最多、影响力最大的科举学协同创新研究团队,厦门大学考试研究中心已经成为世界上一流的科举学理论研究及其实践应用智库。在这26年间,无数海内外科举学人与刘海峰教授一道,在自己的科研道路上兢兢业业、呕心沥血,为科举学的兴起做着扎实而又富有成效的工作,为推进科举学理论体系建构和学科制度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也才有了科举学今日蔚然成学、形成气象的风貌。科举学要继续发展壮大,走向成熟和繁荣,还必须大力培育和形成科举学学术共同体。在这个共同体中,既要有首倡之功者,也要有高瞻远瞩者和高屋建瓴者为科举学学科建设事业鼓与呼,更要有一大批扎实做学问、做实务的人为科举学学科建设事业“做”和“行”。

(四)学科推广借鉴水平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西游记》开篇讲孙悟空受了天真地秀、日精月华而生[14]。所以,从外界汲取有益养分丰富自己、发展自己、促进自身的发育和成熟,当是适用于科举学等新兴边缘交叉学科的基本道理。科举学作为一门新成立不久的多边缘交叉性科学,也是一门介于历史学、教育学、文学、法学、社会学、政治学、文化学等学科之间的综合性科学,虽有其自身的规律可循,但其自身的不成熟、不完善注定了要不断追寻发展规律。建设科举学理论体系在立足自身的同时还要批判吸收其他国家、其他学科、其他学者的经验,这就要求重视运用比较研究的方法。“比较法用之于治学,则系取二种以上之学术思想,二种以上之事物,比较推量,以求出其共同点及各具之特点特制,非仅以见优劣、长短、是非而已”,“比较法用于治学,其成效甚著”[15]。由于比较法的重要性、必要性和使用的广泛性,完全可以作为比较科举学或比较科举研究、比较科举史等的主要研究方法。循此道理,凡是一切有利于科举学理论的阐明、体系的构化、学科的建设的知识、理论、方法、范式等都应该被借鉴吸收、兼容并蓄,使科举学理论日趋丰实健全,从而在学林中登堂入室、渐成显学。另外,所有发展的科学无论是在方法论上还是在学科体系等方面,在本质上都应该是相通的,科举学作为新兴边缘交叉学科中的一门领先科学,也应该承担起为其他新兴学科领域如书院学、匾额学、新译学等提供有益借鉴的责任。顺水推舟,水涨船高,整个新兴边缘交叉科学发展起来了,科举学也能从中受益,从预流变成潮流,从潮流变为主流。当然,在讨论科举学学科建设时,不可能也没必要回避古代科举学的继承问题。事实上,没有对古代科举学的继承、扬弃和创新,就不可能建立起真正有深厚历史底蕴、贴近现实关怀的现代科举学。

知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系统整理中国古代科举学是科举学走向科学化和学科化的一个必经阶段。古代科举学是现代科举学发展的基础层和出发点,是学科史上无法割断的历史脉络,是学科文化上无法抹去的民族印痕。研究者需要立足现实、横向引进并消化吸收再创新,但更需要纵向继承、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对待古代科举学,继承什么、如何继承?应该确立这样的原则:诠释的基础上扬弃,扬弃的基础上超越,超越的基础上重构,重构的基础上创新。即整理-阐释-反思-转换-升华五位一体,既无碍于科举学的科学性,又可以增强科举学的历史感。具体地说,就是古代科举学中凡是有益的、有用的内容都可以归于继承的范围,但是要加强甄别和鉴定,避免简单化处理,因为古代科举学像其他历史文化遗产一样,很难截然分割开可“扬”和可“弃”的部分,往往是利弊相随、良莠交错的有机统一体。尤其是在科举学的历史感上,扩大到对中华传统文化的历史感上,毋庸讳言,部分国人的“历史感”往往是“空洞的回忆”或“一片苍白”,甚至是一些扭曲的、偏执的看法,总觉得老祖宗的东西要不得、历史上的多是糟粕。反映在科举学理论界,有一种轻易否认古代科举学的倾向,比如认为古代科举学根本没有理论,只有应试,认为分析科举、应对科举的言行就是现代科举学学科史的全部等等。马克思·韦伯认为,简单地否定历史是人的一种弱智表现。刘海峰教授也认为,对科举缺乏必要的尊重是民族的悲哀。所以,对待古代科举学的态度,应该是善于正确地阐释这1300年来的历史,而且能够用这一正确的阐释来推动未来考试的变革。客观地说,在古代科举学的闡释方面远远做得不够,现在利用计算机网络重新发现了这一段历史传统,开始积极地反思并研究古代科举学,以资为建设现代科举学理论和推进科举学学科建设提供历史原料。如果学者还在抱残守缺、空洞化或扭曲化古代科举学,显然对科举学的兴起是不利的。合乎逻辑的做法应该是,坚持科学理性,深化客观认知,把握古代科举学的价值底蕴,消解其与现代考试价值相抵触的内容,通过吐故纳新,既给古代科举学一个良好的归属、客观的定位,又能实现古代科举学的现代重构、创新超越。

科举学跨学科研究是新鲜、富有朝气、丰富而充满挑战的,对它的评价也必然是动态进化的。与单一学科或多学科视野的科举研究一样,开展科举学跨学科研究同样需要建构相应的评价体系,只是按传统学科界限建构的质量标准和评价原则显然不太适用于科举学跨学科研究,因而需要重新建立一套针对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新兴学科评价体系。在价值判断和质量评价框架上,科举学跨学科研究和学科(单/多)研究的卓越性可以进行适时评价,两种或多种类型的学科研究的优秀与否并不必然冲突。因此,传统的单一学科研究的科举学的评价标准,如果已经成熟的话,实际也部分适用于对科举学跨学科研究的评判。但是,除了传统评价要素外,科举学跨学科研究质量的衡度还应当包括对研究主题的贡献以及对现实问题的影响,也就是从系统的视角评价科举历史的解释力和考试现实的解决力。

科举学与跨学科研究相辅相成、互为激励,不舍众生,不蔽良知,诚所谓“修道之谓教”。理一分殊,天人相和,古人往往具有卓越智见,而历史场景往往又惊人地相似。以此形容跨学科研究以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科举学,显得是那么贴切、自然和传神。跨学科研究也许无法一次摸到科举这头“大象”的全部,但至少是可能同时摸到大象的“鼻、头、腹、腿、尾”,它总是比“一个人”(单学科)摸到的部分要多得多。换句话说,当个别研究者还在执着于用单一学科视野去放大科举的某个局部而不愿换下思维用跨学科视野去扫视科举全局的时候,即当他们还在固守着已有的单一学科化科举研究成果而不愿去探索新兴交叉学科的时候,何尝不是“盲人摸象”呢?那时的智者会问:“大象在哪里?”如今,智慧被知识取代,人格被物欲置换[16],跨学科教育被分科教育消解,你也许会问:“科举学在哪里?”“科举学的‘知和‘道在哪里?”我们在内心思考这些问题,也要从行动上来回应这些问题。

推进科举学学科建设和学术共同体形成,要有历史紧迫感和时代危机感。因为,作为教育理论和教育实践的一种要素的“教育史”已经失去了其学术能力,它的很多方面已经引不起教师、父母、行政官员们的兴趣,有消失的危险[17]。科举学的实践主体“科举制”已经消失上百年,這难免会波及到属于大教育史学范畴的科举史学,进而威胁到科举学的生存和发展,毕竟,产生于20世纪80年代的“史学危机”至今还没有过去[18]。自觉而有组织的跨学科意识和专业理想是加速学科建设避免学科衰亡的“推进剂”,它们能够充分赋予学科共同体一种历史的责任感和学科的使命感[19]。人能看到多远的过去,就能预见到多远的未来。科举学是一门课程、专业和学科在更高层次上有望实现科学综合的复合体,科举学工作者要树立这样的跨学科意识和专业理想,齐心携手,力争经过一段不太长时期的专门建设和专心发展,能将科举学工作者的“真实的专业理想”变为实践,也就是在“两个100年”期间,逐步将科举学建成一门学科或专业,完成学科建制和学科合法化[20]。到那时,科举学将揭开神秘面纱露出庐山真面目,犹如东方一轮红日从海平面喷薄而出,万道霞光绽放出绚丽多彩的绰约丰姿,使一刹那变为永恒[21]。

(本文在“第十六届科举制与科举学学术研讨会”期间得到了张希清、李世愉、刘海峰、郭培贵、多洛肯等教授的指点和帮助,特此致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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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陈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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