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上海市委党校 公共管理教研部,上海 200233)
日常生活指的是与职业生活不太相关的个人生活,具有个性化、私人化的特征。领导干部是执政党的“关键少数”,他们的日常生活除了具有上述特征外,还不可避免地与职务权力的政治性相关联,这是领导干部与一般职业人日常生活的明显区别。研究领导干部日常生活需要与其职务联系的政治生活区别开来,这不仅是人的自然属性使然,同时也是人的社会属性使然,健康的日常生活对其政治生活会产生积极的影响。党的十八大以来,领导干部的日常生活发生了诸多可喜的变化,促进了社会风尚的好转。在新时代里,要鼓励领导干部积极投入和融合到公共生活中去,建构日常生活交往的新习惯、新模式,形成领导干部新时代公共生活伦理,开拓新时代领导干部日常生活的新境界。
列宁曾经指出:“每个社会阶层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自己的习惯、自己的爱好。”[1]480领导干部自然也拥有有别于公务性质的家庭、交往、情感、娱乐等日常生活,即使是日理万机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也不例外。个人的日常生活,往往最能反映主体的生活方式、生活态度,体现着他们的人生价值观。我们看到近年来领导干部的日常生活发生了一些新的可喜的变化。
日常生活是居家或出行、独处或交往、物质或精神,是一个人对自身生活的规划与构建,集中体现了个体对生活价值的追求。现代社会人们的日常生活方式呈多样化、个性化特征,然而同一阶层群体内的日常生活不可避免地具有某种相似性,凸显了这个时代价值的普遍性冲动。在社会转型期,领导干部日常生活也遭遇到了不同寻常的变化,这一变化同样显现出普遍的时代价值特点。以往,“在领导干部的业余生活休闲活动中,看电视、上网占49.3%,找朋友打牌、喝酒应酬占40%”[2]116,117。人民群众对此有过许多非议与批评。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出台并严格执行“八项规定”,严抓领导干部业余时间出入高档会所、公款吃喝、违规娱乐等问题。这既是一次政治意义上的对领导干部行为上的刚性约束,也是对领导干部个体生活方式上的调整,是通过改变环境质量从而达到对从政人员伦理和道德层次上的新导引。“八项规定”的出台和执行给领导干部充实业余生活、提高生活品位和提升道德品格提供了一次很好的契机,因此,大多数领导干部能够“从善如流”,人民群众也迅速地感受到“八项规定”带来的变化。据“人民论坛问卷调查中心”的一份报告显示:83.3%的受访者认为,“八项规定”实施以来,党风在总体上取得了明显改善。[3]
个体日常交往目的的指向性是多元的,既有功利性的,也有非功利性的。一个时期以来,领导干部“朋友圈”“生活圈”和“交往圈”问题非常突出。习近平总书记曾经有针对性地指出:“‘圈子文化’就是整天琢磨拉关系、找门路,分析某某是谁的人,某某是谁提拔的,该同谁搞搞关系、套套近乎,看看能抱上谁的大腿。”[4]18公职人员在社会交往中,不得不笼罩于一张复杂的关系网中。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加强全面从严治党,在选人用人上严肃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严肃处理用人不端、买官卖官等行为,使得司空见惯的功利性交往活动受到明显遏制,高压反腐对领导干部交往功利性上的约束和纠偏是明显的。有调研表明,领导干部在社会交往动机方面有了较大改观,选择“交流思想”(57.19%)和“增进情感”(54.13%)的占比最高,而“排解烦恼”(15.16%)、“积累人脉”(20.49%)、“互利互惠”(5.20%)等功利性较高的选项,人次占比均较低。[5]
家庭生活是领导干部日常生活的重要部分,是其人生的出发点、加油站,也是其人生的港湾与归宿。由于情感与利益的双重驱动使得一些领导干部对家属子女的违规违纪行为采取放任自流,并从权力上去“支持”与“配合”,最终使得一些领导干部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严肃查处了一些领导干部放任纵容家属子女违纪违法的腐败案件,尤其是苏荣的腐败案,触目惊心,也使不少领导干部受到震动,加强了对家属子女的管束。一些地方出台了局级以上领导干部家属经商的禁令,从而在大势上扭转了领导干部子女约束难的问题。
领导干部的日常生活既有与普通人日常生活相同的共同性,也因其拥有职务上的公权力,故而获得配置社会资源能力形成的特殊性。公权力上的延伸性影响到了领导干部的日常生活,平添了诸多的复杂性。因此,领导干部的日常生活具有两方面的特征,一方面是平常平凡的“日用”性,这是日常生活的本质特征,领导干部也不例外;另一方面,公权力的政治属性也使得领导干部的日常生活比一般职业人更具有外部性特征。
日常生活就是一个人的日用生活,人的需要、人的情感认知以及人的理性等无不展现在日用生活中。切勿将领导干部在日常生活中设想成时时处处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境界,这是与日常生活的本质相违背的。在日用生活中,人是在具体环境中生存、生活的人,感情与理性、奉献与功利、良心与私欲、爱意与嫉妒、名誉与野心等无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人性的复杂。
领导干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行为方式反映了他们的生活价值取向、个性品质,也体现了他们的伦理道德。日常生活首先是一种伦理生活,而非处处尽善尽美的道德生活。所谓伦理生活就是要处理日常生活中的人与人之间的实然关系。领导干部的生活伦理由家庭生活、邻里社区生活、社会生活和个人生活等组成。在家庭生活中他们要尽其相应的责任,当然也会遇到各种家庭矛盾;邻里社区关系中既有“守望相助”的伦理原则,也可能因为某种生活琐事出现和邻里社区关系的紧张;在社会生活中,也可能会因伸张公民的权利,因而与他人发生伦理冲突。总之,人是复杂的,在家庭生活中会表现出非家庭成员所无法深知的一面。人在日常生活中发生的是生活伦理,生活伦理是一种境遇性的,而人往往不总是有很高的道德境界。这就是伦理学上所说的理想道德与日常道德的区别。理想道德是社会倡导的伦理,表现为大公无私、公而忘私、自我牺牲等高尚的道德品质。而日常道德说的是生活伦理,即便人们认可并接受理想性道德,但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在某种具体的生活境遇中,情感与理性、功利与非功利、当前与长远之间存在着矛盾与冲突,这使得人表现为知行不那么一致。因此,在日常生活中要制定一些人们必须遵守的行为规则,防止这些不一致造成的秩序混乱和伦理失范,这些日常规则也即人们所说的常识道德,如排队、不喧哗、不闯红灯等。我们必须看到日常道德和理想道德完全一致是不太可能的,不一致才是正常的,这是人们日常生活“日用”以及不同的人面临不同境遇所决定的,但需要注意的是,它们之间的分离是适度的,如果“距离过大甚至背离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高度注意”[6]1,2。
因此,就领导干部的日常生活伦理来说,并不要求处处显得“高大上”,实际上也很难做到。但是,作为党员领导干部自身来说,应该有道德伦理上的更高追求,这既是领导干部的自觉意识,也是党和普通人民群众对领导干部最基本的希求。
我们看到一个极有意思的现象,就是领导干部的日常生活往往用“生活作风”来表达。尽管生活作风指的是“在处理私人事务和家庭事务、处理和他人的非工作性质的社会交往事务等一切‘八小时以外’的生活中的行为和态度”[5]。“作风”是个极具政治性的表述,习近平总书记就指出:“作风问题本质上是党性问题。”[7]165据笔者的考察,在党内话语体系中,将领导干部日常生活或者业余生活表述为“生活作风”,始于2001年9月《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和改进党的作风建设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其中指出:“领导干部的生活作风不是小事。一些干部道德操守不佳,行为不检点,影响党的形象和威信。党员干部要加强思想道德修养,培养积极向上的生活情趣,做到自重、自省、自警、自励。”[8]16
这段话区别了领导干部日常生活与一般职业人日常生活的不同特征,也就是有其特殊性,本文采用“政治外部性”一词。所谓“政治外部性”指的是领导干部的职务是公权力,公权力依附在领导干部的日常生活中,使其具有了与一般职业人不同的外部性特征。“外部性”原是经济学中的一个术语,简要地说,是指一个人或一群人的行动和决策使另一个人或一群人受损或受益的情况。将它用于政治伦理学上就是政治制度、政治组织和政治人的行为都会产生外部性,就本文而言,就是领导干部的言行举止不仅关乎于领导干部个人伦理道德,而且还关乎人民群众对党和政府的认知与评价。领导干部政治道德外部性分为正外部性和负外部性两方面,从正外部性方面来看,如果领导干部的言行举止是规范的、积极的和高尚的,那么人民群众不仅对领导干部个人评价高、印象好,而且对促进本单位工作,乃至于对党和政府的印象也是正面的、积极的,不仅会从内心认同,而且还会从行为上支持党和政府的各项公共政策,认同党的路线和方针。从负外部性方面来看,正好相反,领导干部个人的伦理道德境界低、行为举止不规范、不得体,不仅是人民群众对他个人道德评价低,而且还会扩大影响到整个单位,甚至党和政府的形象。这也是为什么在《决定》中将领导干部日常生活表述为“生活作风”的政治含义,并且将领导干部的生活作风与思想作风、学风、领导作风、工作作风放在一起加以强调的原因。领导干部在生活中的行为表现极易被普通民众和下级工作人员仿效。同时,作为党和政府的代表,各级领导干部实际上充当着群众价值观的导向者和教化者,地位越高,影响越大。[4]114
第一,公务活动具有延展性。领导干部的日常生活有别于一般普通大众,且领导职务越高权力越大,政治责任也越重大。很多领导干部的职权既包括决策权,也包括了执行权,而这些职权并不仅仅单纯依靠工作时间,比如决策思考就会占据工作外的时间。从理论上说,领导干部可以支配自己的日常生活,而现实情况是领导干部的公务活动不断延展到其私人生活中,这样就带来一个相当现实的问题,就是由此会造成公私之间边界的模糊,这也是提出要对领导干部实行“八小时以外”监督的内在原因。公务活动的延展性使得很难区分哪些是公务活动,哪些是个人私人生活,有些事务表面上看是私人性的,实际上与公务性难脱干系;有些表面上是公务性,但实质是私人性多于公务性,主要取决于领导干部的政治意识和道德境界。因此,提出领导干部需要有日常生活,其目的是领导干部自身需要一个清晰的“日常生活”的概念,日常生活具有明显的私人日常的特质,而不能将公私混淆,更不能公私兼顾。问题在于领导干部的日常生活时间偏少,使之无法将生活和工作完全分开。领导干部日常生活偏少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一个普遍性问题,这和这一时期国家整体的高速发展有着直接联系:“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公职人员相比,我国政府工作人员的工作时间几乎是最长的,中国的政府官员可以称为世界上最‘勤劳’的公务员。”[9]从一些调研结果也可以得出这一结论,中国社科院政治学所的房宁教授等对162名县处级领导干部的生活向度观察数据显示:党政“一把手”较其他领导干部休闲时间少;中共党员领导干部比非中共党员领导干部休闲保健少。[10]因而前几年有人呼吁公职人员要进行强制休假,领导干部要带头执行休假制度。
第二,有为性道德的政治要求。从理论上说,人的道德要求可以分为有为性道德和无为性道德。所谓“有为性道德”,是在日常生活中积极的生活态度和行为,如待人接物平等而友善;社会交往积极而主动,不仅自身有良好的行为能力和道德素养,而且能够对他人不符合伦理道德规范的行为和现象及时指出并制止。所谓“无为性道德”,则是对生活态度并不那么积极乐观,缺乏崇高的理想信念追求,以自我为中心,虽然并不会损害他人,但也不主动助益他人;社会责任感缺失,漠视社会上的一些不良社会现象。应该看到,在现实社会中,有些人的伦理状态不仅不能保证其伦理道德的无为性,而且对社会和他人具有有害性,因此,无为性道德并不是一种最坏的伦理状态。
日常生活中的领导干部也要具有积极主动的有为性道德的品格,而不是消极被动的无为性道德,这是社会对领导干部的要求,体现了领导干部的政治人特征。领导干部的道德不仅包括日常道德,还包括政治道德,政治道德就要有一定的伦理高度。因为一般人做不了的事,领导干部可以做;一般领导干部做不了的,高级干部却有可能做,职务越高,资源的配置能力越强,政治影响力越大,政治外部性也越强。因此,要提倡领导干部做有益的有意义的事,禁止做有害的事。日常生活伦理的外部性是它在看似寻常中显示出的榜样示范力量。换言之,日常生活看似平常,然而“平易近人”之处所体现的伦理品质却是最不容易达成的,因而是最能打动人、最有穿透力的,也最能在无形中感染人,而成为人们学习的楷模。孔子评价子路说:“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论语·子罕第九》)他对子路这么高的评价,就是因为子路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来的极为难能可贵的“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这一伦理境界。
领导干部日常生活虽有普通人日常生活的平凡性、多样性和复杂性,但作为党员领导干部,其日常生活应该要有着更为积极的伦理状态,有着更高的伦理关怀意识和道德追求。中国古代儒家强调“风行草偃”,就是看到了政治精英对社会风气的导向作用。在新时代里,领导干部应打破交往身份“区隔”,主动与本单位的职工进行交流交往交朋友;经常深入公共生活领域,了解公众生活状况,将工作与生活融合起来;严以修身,坚持政治道德操守,不断开拓新时代领导干部日常生活的新境界。
从理论上讲,日常主体的交往需求和范围受两个方面的影响和制约:一是习惯于与志同道合、志趣相投者成为交往对象,这主要满足于人的精神需求;二是习惯于与家境、出身相类似者成为交往对象,即所谓的“门当户对”意识。中国共产党人拥有人类最崇高的价值观念,它将联系群众作为党产生力量的主要源泉。早在中央苏区时期,毛泽东就提出联系群众要实行“群众化方式”,一大批苏区各级干部经常到群众家中访问,与群众谈心交心,了解群众之所需。领导干部和人民群众生活在一起的确是革命战争年代的一种常态。在新时代,我们应该继续发扬密切联系群众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尤其需要提倡领导干部与本单位的人民群众交流、交往和交朋友。一般而言,现代人很多的交流只停留于日常起居等的礼貌问候,如果说它是交往,也只是浅层次的。而我们提倡的交往是深层次的,需要真正的内心投入。即使是交流,领导干部比较多地通过会议形式与部门领导交流,与他们之间的交往也是不够的。领导干部业余时间应该主动到单位职工办公室“坐聊”,就餐时间主动坐到职工中去“吃聊”,到职工家去“家聊”,或一同出去散步、垂钓、野餐等。这不仅能改善领导干部与人民群众的关系,而且对领导干部的个体道德的发展是极有好处的,“日常生活伦理通过一定的价值观念,赋予经验性的、庸常的日常生活以精神性内容,使日常生活具有崇高的意义”[11]7。正是日常生活“日用”的“润物细无声”,使得领导干部个体道德有一个较好的价值发展,因而起到政治生活所不能起到的主动、自觉的自我调适作用。
从历史上看,我国古代官员的生活也并不总是在“官场”的,他们的日常生活应该说比我们现在丰富得多,一方面是古代官员的公共事务并没有现在那么繁多,他们可以比较悠闲从容地过着衙门生活;另一方面不可忽视的是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德人格,使得不少人在官宦生涯中个体道德价值在不断发展。在曾国藩的日记中,我们还能寻觅到他在京城翰林院为小官时,有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经常聚在一起切磋道德学问,甚至有当时大儒高官倭仁屈身拜访曾国藩住地对他道德学问的指点,这段不寻常的“师友挟持”使他有机会不断改正“偏激、躁动、虚假、好表现、有不良嗜好、缺乏恒心”等性格和道德缺陷,立志不以做官发财为人生目的,要求自己有效法前贤澄清天下的宏伟抱负。[12]2这种不论身份地位差异的交往,才是真正平等的交往,它的意义不仅在弥补日常交往的“鸿沟”,而且弥补经由交往形成的不同阶层、群体之间的价值“鸿沟”。
公共生活指的是“一种不同于传统生活的新的生活样式和交往方式,即从和熟人打交道变为与陌生人交往;从固定的、封闭的空间向变动的、开放的空间转化的一种活动方式”[13]1。领导干部主动融入公共生活是从影响单位走向影响社会,继而引导公众伦理。从大处来讲,这是执政党实现执政价值和执政目标的需要;从小处来讲,是现代人的一种生活方式、生活态度和生活价值。
在新时代里,领导干部不能只满足于做一般的公民,也即尽一般公民的权利和义务,日常生活不能只顾自己的生活。领导干部生活方式既是一种生活需要,也是一种生活态度,更体现了这一群体的生活价值取向。领导干部要做引导公众伦理的先锋,主动地融入到公共生活中去,增加对公共生活的体验,从而为改善公共生活的质量作出贡献。一个时期以来,一些领导干部日常生活中的“圈子”越来越小,工作之外与普通群众的主动接触越来越少。其实,从个体来讲,领导干部融入公共生活可以增强生活的丰富性,了解社会的多样性、多元性,形成一个正常社会公民应有的公共生活伦理。我们看到,正是那些不经常融入公共生活的人会对社会形成偏见,他们的态度往往比较偏激,他们的行为举止往往存在偏差。领导干部是执政党的“关键少数”,融入公共生活也是其执政使命的一部分,通过公共生活了解公共产品的供给是否满足公众的物质精神生活需求,以及如何满足,就会重视相关公共性问题的调查研究和思考,从本质上说这是增强与人民群众之间的感情联系。从某种意义上说,缺少公共生活也就缺少公共生活的伦理。领导干部丰富公共生活的体验应着眼于大众化,而不是小众化。日常出行也好,居家旅行也好,日常购物、饮食以及文娱活动都应大众化。如使用公共自行车,坐地铁、公共汽车、高铁等公共交通设施,会体会到公共生活的平凡和烦恼,增强与公众的平等感、认同感,在改进公共生活质量上更加贴近老百姓所想所需。当下,应该多提倡领导干部在生活方式上融入公共生活,即同人民群众能够“一样的生活”。从过去提倡党员干部与人民群众“生活在一起”到变化为“一样的生活”或“一起的生活”来增加社会的共同感,不仅引导领导干部的公共生活伦理,而且引导整个公共社会的伦理营造。领导干部越是具有丰富的公共生活,就会自动消解与人民群众的“隔阂”“隔膜”,这样,当出现重大的自然灾害、社会危机时,领导干部发出的声音就会既是自己内心的、也是符合人民群众的心声,这样的呼吁更会得到人民群众的认同、响应与服从。
其实,领导干部的工作和生活并不矛盾。近年来,一些国外学者在“工作生活融合”研究方面取得了重要进展,他们认为主动融入家庭、社区以及公共空间和公共生活对自身的工作有极大的裨益:“就工作和生活而言,当其中一种角色的态度对另一种角色产生积极影响,或当一种角色的经验成为另一种角色增益的资源时,就实现了工作和生活的融合。”[14]51-55他们通过研究发现,在所有利益相关者当中,达到主观努力和客观能力的有效协调,使员工能够兼顾并履行他们的自我、工作、家庭和社区职责。工作生活融合有利于产生积极情绪的溢出,工作中的积极情绪有利于增加生活中的绩效。[15]438-454“工作生活融合”研究的代表弗里德曼(D.S.Friedman)认为:通过工作生活融合可实现全方位领导力,能有效地做好时间管理,能让自己生命中所看重的诸角色表现得更加出色,能明确目前和未来管理者对自己生活各角色的期待,能协调这些角色应承担的责任,并找到这些角色的共同价值。[16]112-118“工作生活融合”理论说到底是“由己及人”的扩大化的伦理关怀意识所产生的力量,在发展领导者个人伦理的同时,也增加了社会整体的善。
领导干部的私德问题不仅仅是他们个人的道德伦理,而且还关系到执政党的形象和影响,因而他们的日常生活所反映的道德操守,就是一种政治道德操守。在新时代里,领导干部应该努力坚守自己的政治道德操守,发挥自身的人格魅力并扩大政治道德影响力。
领导干部有别于一般人的日常生活,还有一个组织安排的流动性问题,这是长期以来被忽视的。中国共产党是个组织性非常严密的政党,领导干部的职业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其流动取决于组织安排而不是取决于自身主观意愿。领导干部异地任职是体现党管干部原则的一项重要的制度安排,是领导干部职业生涯过程中一个重要环节。这样做的目的是多样的,如异地任职在物理空间上阻隔与熟人社会的接触频率,预防权力在熟人社会中被腐蚀;不同地域的差异性,不同部门工作性质的多样性,也使得异地任职领导干部的视野更加开阔,识见更加高远,等等。从党的十八大以来领导干部任职情况看,这项制度安排是在加强而不是削弱,表明这项制度的重要性和有效性。
异地交流制度对领导干部的私德是一个考验,这已经不仅仅是个人道德而是个政治道德操守问题了。第一,领导干部应自觉地意识到环境对自身道德修养的锤炼,也是对政治道德的考验。古人讲“慎独”就是在当人处于不同环境时主体对自身的行为举止主动而自觉的约束,以便检验道德内存的多寡和道德意志坚强程度。正如刘少奇在《论共产党员的修养》中指出的:“即使在他个人独立工作、无人监督、有做各种坏事的时候,他能够‘慎独’,不做任何坏事。”[17]47当然能够真正做到“慎独”并不容易,“你首先应当认识:支配自己是比支配世界更伟大的工作”[18]15。从领导干部来说,既可以从政治道德上“借力”,也可以从政治道德上“发力”,共产党的领导干部就是应该有这样的道德情操和道德境界。第二,扩大道德政治影响力。领导干部异地任职后,原有的人际关系经过了相当大的调整,或者称得上是重构,这对他们正常的日常生活来说的确是一个考验和挑战。在新时代里,异地任职的领导干部往往体现了组织的期待。从领导干部个人来说面临着两个选择,一种选择是消极被动的,即交往圈子骤然减小,为了躲清静,少是非,日常生活基本上是“躲进小楼成一统”似的“深居简出”;另一种选择是主动积极的,顺其自然、顺理成章地并不拒斥日常新的交往生活,热情地拥抱新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如与相关学者成为志同道合的新朋友,与同事、下属之间有益的交往交流,休假日到公园、书店、学校、地铁等公共场所经常走走,多听听民间的议论,不需要刻意地“隐姓埋名”。对当下来说,中国共产党更加需要成千上万的领导干部,以他们的“无处不在”民间的平凡性,“反复接近”民众的自觉性等道德人格来扩大政治影响力,这是提高执政有效性的更为深层次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