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国际油价走势：震荡+不确定性

□陈宇峰 郑彪

2019年，国内外经济环境更加复杂严峻，其中国际油价成为引人瞩目的一个因素。石油对于一国经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油价的高低起伏变化对于经济发展具有很强的掣肘。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进口国，石油对外依存度超过65%，国际油价的动荡对我国经济发展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合理预测和把握国际油价走势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而基于历史数据的分析可以使国际油价的影响因素及其变化更加清晰，增加预测的准确性。2018年国际油价高开低走，整体呈现震荡之势，而其影响因素仍然存在并且持续左右今年的国际石油市场。预计2019年上半年国际油价整体将会呈现震荡上升的趋势，而下半年国际油价则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

2018年国际油价：高开低走

2018年国际油价的跌宕起伏再次印证了国际石油市场的波诡云谲。欧佩克成员国和俄罗斯等石油大国（OPEC+）经过一年多的减产，扭转了国际石油市场中供大于求的过剩局面，这使得国际石油价格在2018年年初呈现上涨之势，表现得极为亮眼。尽管在2月，国际油价出现了明显回落，但是在接下来的3月中，美国政府宣布对进口钢、铝征收高关税，同时针对中国商品征收500亿美元关税。再加上美联储宣布加息，这一系列措施使得国际油价在3月份一路高涨。

进入2018年第二和第三季度，国际油价呈现震荡之势，但整体趋势不断攀升。2018年4月，美英法联军对叙利亚展开新一轮的军事打击。美国在2018年5月8日单方面宣布退出《伊核协议》，重启针对伊朗能源、石化和金融等关键经济领域的制裁。这两起突发地缘政治事件在国际石油市场上形成了对于国际石油供应缩减的重要预期，导致了国际油价的进一步上涨。鉴于伊朗石油出口量大幅下降的预期，6月OPEC成员国维也纳部长会议结束后，沙特等OPEC国家与俄罗斯等非OPEC国家（“减产联盟”）协商达成一致决定增加石油产量，将减产执行率降至100%，这一增产决策使得国际油价出现小范围下滑。不过，2018年9月美联储再一次加息，国际油价又恢复上涨之势。至10月3日，布伦特和WTI原油期货价格分别创下86.29美元/桶和76.41美元/桶的近四年高点位。

2018年第四季度，国际油价发生180度大转变，呈现断崖式的下跌。国际油价断崖式下跌的原因有三点：首先，特朗普在宣布退出《伊核协议》时，给予了包括中国、印度和日本在内的8个国家和地区180天的“过渡期”，这一举措大大降低了世界对于美国针对伊朗制裁的预期。其次，美国页岩油产量的迅猛增加。尽管2018年年中以来美国原油产量增速有所放缓，但其产量的增势没有改变。尤其是从二叠纪盆地到库辛地区的运力35万桶/日的原油管道，原计划于2019年第一季度投产，但提前至2018年11月试投产，缓解了部分管道的运输瓶颈，激发了产区的投产热情。再次，2018年6月OPEC+的增产决策使得原油市场形成供给过剩的局面，这直接导致了国际油价的断崖式下降，下降的趋势一直持续到年末。直至12月底，WTI原油最低价格为42.53美元/桶，与2018年最高时的价格相比，降幅达44.34%。

预判2019年国际油价走势

2019年，“减产联盟”的政策选择和执行力度、美国原油产量以及伊朗和委内瑞拉的石油出口问题将会持续左右原油市场的基本面。同时，全球的经济发展形势、不可预期的地缘政治风险以及美联储的货币政策都将在不同程度上影响国际石油价格的走势。

减产协议执行力度加大。OPEC+上半年的增产决策以及美国退出《伊核协议》后对伊朗制裁力度不及预期是下半年国际市场上供给过剩和石油价格暴跌的导火索。为了扭转基本面过剩的情形，在2018年12月召开的OPEC+会议中，“减产联盟”决定在10月产量基础上减产120万桶/日（其中，欧佩克减产80万桶/日，非欧佩克减产40万桶/日），自2019年1月起执行，时限6个月。此外，伴随着2018年末国际油价的暴跌，OPEC组织成员国的财政平衡正遭受严重的冲击，一些成员国的财政赤字正不断扩大。据估计，当油价跌至55美元/桶时，欧佩克成员国中只有科威特能够坚持执行财政计划。因此，可预计新一轮的减产协议将会得到更加严格的执行。

美国优先能源计划的实施。近年来，美国能源革命取得巨大的突破。而且，紧随着特朗普总统的“美国优先能源计划”实施，美国正经历着从能源进口国向能源出口国，能源独立到“能源统治”的转变。在这一转变过程中，美国页岩油气技术革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页岩油会对原油产品形成直接的替代，而且一旦国际油价超过页岩油的成本价，页岩油产量就会随之上升，从而构成对油价的反压态势。目前，页岩油产量已占据了美国石油产量的半壁江山，也是美国未来石油产量不断增加的主要动力。依据EIA推算，在“基准”情景下，由于国际油价复苏和页岩油开采成本降低，2040年之前美国页岩油产量将保持稳定增长的态势。但是，由于美国页岩油产量主要取决于融资的获得性及支撑快速扩张所需的其它投入，因此BP公司估计，美国页岩油产量的增长速度和时间范围仍具有明显的不确定性。值得注意的是，美国轻质原油价格已接近美国页岩油的成本。根据邓勇（2018）估计，2017年美国页岩油的油价平衡点是WTI油价52美元/桶左右，当WTI国际原油价格跌破这一临界价，将进一步削弱美国页岩油增产的动力。由此可见，2019年页岩油的增加速度会有所放缓。但是，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美国页岩油气产量将持续增长，具有良好的发展前景。

地缘政治风险增加。伊朗作为世界上最早开发油气资源的国家，拥有已探明的世界第三石油储量。美国对于伊朗的制裁仍在继续，而且当今年5月对伊朗的豁免政策到期后，伊朗的石油出口量预计将会进一步降低。不仅如此，作为全球第一大石油储量国和排名前15位的原油生产大国，委内瑞拉政治经济危机恶化，全球油气行业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更让人意外的是，1月23日，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宣布彻底中断与美国的外交和政治关系。可以预计，美国势必会对委内瑞拉进行制裁和打击报复，这对委内瑞拉的经济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同时也大大增加了未来石油市场供给的不确定性。值得注意的是，在美国加大石油出口的背景下，加剧中东地缘政治动荡局面和打击其他石油出口国的经济，有利于美国抢占世界石油市场的份额。同时，推高国际油价，将大大有利于推动美国增产页岩油开采量，从而反哺美国全球战略的推行。

尽管2019年全球经济增速会有所放缓，但BP公司在最新一轮的预测中继续保持乐观态度：至2040年对石油及其他液体燃料的需求大部分时间内会保持增长，但其增速逐渐降低，并在接近2040年时达到平稳状态。可预计，2019年对于石油的需求仍然会稳步增长。综合而言，2019年年初，考虑到2018年基本面的情况，世界石油市场处于供略大于需的情形，但是随着“减产联盟”加大执行减产的力度、美国对伊朗的制裁持续发酵以及委内瑞拉的减产，2019年上半年国际油价整体将会呈现震荡上升的趋势。而2019年下半年的国际油价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多空的博弈仍旧空前严峻。如果全球经济复苏进一步受阻，美国会继续加大页岩油的生产以便抢占市场份额，而“减产联盟”同时放松减产力度，那么国际油价预计将会面临较大的下行压力，预计布伦特原油价格将处于50-55美元/桶。如果豁免期过后伊朗石油出口处于完全中断情形，再加上委内瑞拉遭受美国的制裁而大规模减产，美国由于融资和投入等原因放慢页岩油生产的步伐，同时全球经济形势复苏顺利，那么可预计国际油价将会迎来一个新的、加大的上升期，预计布伦特原油价格将会处于70-75美元/桶。整体来看，2019年国际全年油价将处于宽幅震荡走势，布伦特原油全年均价预计在55-60美元/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