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语燕
(广州大学,广东 广州 510006)
摄影发展至今天,我们将其聚焦在手机摄影的范畴中,移动设备中包含的拍摄技术逐渐进步升级,本雅明曾认为对于摄影机器而言,复制性是其明显特征。在以往摄影机器的底片中,承载了作品中的复制性,并使这一功能变成了可见的、永久的。那作为手机摄影是否也存在复制性,我认为是不确定的。
在手机摄影的最早期,本真性依旧是首要追求,大众是希望通过这种技术设备来保留日常生活影像的瞬间,而后随着技术的发展,手机拍摄技术的不断演进对所拍影像产生了变化,大众生活也随着技术发展变得更加多元化和和个性化,人们逐渐开始注重自我形象在摄影技术中的表达和塑造。
人们称摄影为光影的艺术,来向大众传递信息、表达情感。早在摄影技术出现之前,人类就有记录事物的需求,在绘画中的自画像就在绘画史中占据特殊的位置。在西方,很多艺术家以自己为描绘对象,来完成自画像,把自己的形象视觉化,通过自画像最大程度地展现对艺术的领悟力,虽然没有摄像技术,但大众对于自我形象的塑造十分在意。在当代摄影中,人们愈加注重个人化的观看、个人化的表达,强调以个人为中心来进行艺术创作。人们享受从凝视自我中获得的愉悦感,从绘画到摄像机,代表的是记录方式的转换,人们将自己从自画中的情节转移到自拍。到1839年摄像术的发明,使个人自拍成为可能,也给自拍提供了最基础的技术条件,虽然说摄像术的发明为自拍提供了开端,但要实现个人自拍还是十分困难的,比如人们难以把我自身在摄像机中的位置。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技术的发展,数码相机的出现使自拍开始流行,从使用的器材到照片的成像、储存等过程都依靠数字化来运作,与传统的胶片摄影有了明显的区别,这个时候人们开始使用相机来进行自拍,而到了智能手机摄影的时代,人们可以轻松通过手机前置摄像头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模样,更方便调整表情和角度,自拍照的使用率急剧提升,手机摄像头像素的不断提高,让面容变得更加清晰,这些技术应用到个人自拍中,为人们在镜头前表达自我提供了无限的可能,也激发了人们对于自拍的热情。手机,或者说智能手机的普及,以及手机摄像头像素的不断提高,打破了传统摄影对于摄影器材等依赖性,摄影开始成为大众的艺术,现代摄影进入微时代,摄影艺术走向日常化、生活化,正是有了手机的参与,摄影艺术开始成为人们随心所欲表达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自拍,其解释意义是以自身作为拍摄对象,主要为了向他人展示自我形象。在拍摄技术早期,人们对这种自我形象的塑造不抱以太高要求,真实性是唯一的追求。创作者不需要借助专业的摄影机器,仅仅依靠手机等移动设备,就能完成拍摄,并且在聚焦、光圈、镜头距离等方面能够一气呵成。技术门槛的降低也使得摄影行为趋于去精英化和去专业化。智能手机替代专业相机成为了大众拍摄的首选,越来越高的像素和前置摄像头质量的提升,让自拍行为成为了社会的主流。
自拍的兴盛,与手机摄影的发展密不可分,也是移动互联网时代一种进行自我表达与自我创造的技术,大众以自拍的方式建立起了新型人际交往的圈子,青年人成为自拍文化的主题,随时随地拍摄的作品,将我们的生活更好地呈现出来。自拍同样也成为在新媒体的环境下一种自我技术的演进。
我们在使用手机拍摄自身的目的常常是试图构建一个自认为理想的个体自我。现代摄影技术的不断发展,逐渐推进并完善了自我建构,其目的却不仅是为了展示真实的自我,而是要呈现一个非常理想化的自己。这种呈现一定是有待他人观看并拥有强烈赞美意愿的,要认同和服从社交圈,包括微信、微博内的集体价值观念。在当今网络环境中的自我展示,还是一种偶像化的过程,不仅要展示理想的自我,而且更希望通过在朋友乃至陌生人的点赞和评论中享受暂时充当众人偶像的快感。
我们观察当下大众的自拍照不难发现,绝大多数都呈现一种自恋式的审美情结,比如将手机摆在斜45度来拍摄自己,大众愿意相信这个角度的照片会让自己的形象更完美,以此来向外界展示理想化的自我,获得欣赏和关注。从使用和满足角度来说,自拍除了可以满足自我欣赏,还能够满足借自拍达到被他人肯定的目的,外界所观察到的自拍,第一反应是关注外貌,其次再是通过自拍所向外界传达的信息,自我认知的完整性,通过与内在的结构性一体才能保证。
在中国古代,对于美的描述有很多,《诗经》里描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中国最早期对于美的描述,而随着时代的转变,对于美的定义也在改变,这种改变简单通过手机摄影或是后期修饰就能完成,比如在摄影的过程中直接通过滤镜来设置特定的照片对比度、饱和度、曝光等参数,来完成对照片不同色彩风格的改变,再配合后期的修饰软件,以美图秀秀为例,早期版本中的滤镜也不过是几个,发展至今,滤镜变得多达几十种,还添加了美妆、换装等功能。
这些技术所带来的变革也对大众的审美造成了影响,从以前的柳叶眉、丹凤眼,到现在的尖下巴、大眼睛。我们常见的对自我形象的技术上修饰就多达十几种,手机摄影技术改变了人们视觉上的审美性,人们过于理想化形象的追求,反而会容易迷失真实的自我。
在使用手机摄影的过程中,我们认为通过滤镜、美颜等功能修饰过的个人形象是带有虚拟性的,也可以认为是虚拟形象,对于这种视觉上的虚拟形象,大众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让真实与虚拟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虚拟的自我形象脱离了现实生活的常态,修饰性的再创作逐渐成为必须。自拍爱好者会娴熟运用各种摄像技术和工具进行创作,轻松完成光线、明暗的修改,用后期软件抹去脸上的斑点和瑕疵,对个人形象完成瘦身、美白和放大眼睛等。
我们开始意识到,印象中对照片无伤大雅的滤镜或者润色,是潜在的误导甚至对影像内容有意识的带有欺骗性的改动。在很多情景中,大众所寻求的不在于展示自己面容的真相,甚至也不在乎自己原本的真实形象,而是尽量在缩短自己的个体形象与大众传播中的理想形象之间的距离,或者说是为了展示自己与理想形象之间的相似度。
我们将这种视觉上的虚拟性反过来看,反而会对个体个性起到抑制的削弱作用,比如在一些摄影作品中,很多女孩子的形象都是大眼睛、瓜子脸、没有瑕疵的皮肤,看上去似乎千篇一律,而这些就是摄影中种种技术工具带来的修饰性结果,这些带有修饰性的拍摄工具,既反映了当下审美的流行性,也加强了大众对自我形象塑造的趋同性。
每个个体都应该是有区别的、个性化的、与众不同的。将相同的容貌作为视觉上的产物被加以批量生产和传播,这并不是一个社会的现实,而是社会所需要表达的内容,就如同一个虚拟的身份和符号,变成社会中的共同体。
在科学技术不断发展的今天,大众对自我认知和自我形象表达的意愿愈加强烈,随着摄影技术的简易化和手机摄影设备的普及,大众可以选择手机摄影为媒介来展示自我。通过探讨手机摄影和自我形象表达之间的联系,可以肯定的是这并不是简单随性的行为,而是有着丰富的心理因素和行为动机,并希望通过多个学科研究可以进一步发现其中的规律和深度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