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水边（组诗）

尹继雄

铁轨

一截乡愁。一道通向

异乡的云梯

剩下的，只有身后

被风挽留，吹折的流水

锦衣人。坐在黑暗的厢笼

听“哐当哐当”的歌声

把渐近的羊肠小道

唱得人影绰约，人声鼎沸

指尖上的火焰

缓慢而生动。传递

源自简洁而繁复的爱

力的较量，上天入地

一边照耀，一边摧残

从金黄陷入枯黄

时间魔棒，电光火石

光明的交合，黑暗的抚慰

不可知的火焰有多少

深渊。点燃、熄灭

缺陷与圆满，孤独的领域

当锋芒的镰刀挥动

汗水，生与死的节奏

谁是他们自然的方式

平和，不动声色

独 坐 水 边

择一个空闲，择一处

乡间。秋树下，鸟鸣稀疏

眼前，是有限的水，和无限的

云的倒影，山的倒影，树叶的倒影

一些小鱼在透明的水底

伺机啄食陌生的人影

一些雨，欲来不来。一些云

欲走還留。一些风

从山间吹来

将云吹散，将雨吹散

也将树叶吹拢来

将小鱼吹拢来

低 处 的 榕

它在低处。向下，悬挂雨幕般的褐根

众须柔软，众藤安详。它执意向下，一味地

在瓦砾、石缝、荒原上，展开雨滴的方向

它不为人知地，隐忍而高贵，反向而坚守

像雨滴一样，默求逆势的源泉

它始终甘于低处。摒弃喧嚣的高枝。向下

它断崖式的高傲、果敢、决绝

藐视一切。嘲讽、误解、偏执、赞美

在它面前，无地自容。在拼命向下面前

拼命向上，必须感到羞愧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直到我张口喊出

直到我从高楼上往下看它

低处的榕。我在内心又喊了一声

泥土的黑暗中庞大的帝国，榕

禾场上的谷

金黄饱满的谷粒

晒在各家各户大门前

挤满了一个个水泥禾场

夏天那场特大洪水

只溅湿了明庙的一只裤脚

剔除几粒瘪谷

年成仍好。丰收的季节

让人们欢喜

乌鸦和麻雀也得到宽容

它们从树上飞下来

从容地，在这个禾场啄一阵

到那个禾场啄一阵

又“扑棱”一声

跃上正午慵懒的树梢

园 坂 花 园

有山有水、有泉有石的园坂

是诗人的花园，公众花园

他从外面移植的七十多种花木

我只能叫出其中的几种

桂花、兰花、梅花，刺桐、木棉

紫荆、凤凰木、三角梅、人心果

还有闽南特有的阔叶榕

随处可见的龙眼林

一丛丛泉水旁伸展的翠竹

这些花木，散发风雅的气息

仿佛它们是替某个人

活了下来

涅 涅 茨 人

涅涅茨。在这个逐渐被世界遗忘之地，相传一群中国人为躲避战乱迁徙至此，独特的民族和部落还在繁衍生息……

在俄罗斯。在亚马尔

世界尽头，驯鹿

涅涅茨。兽皮包裹

木制雪橇上的滑翔

每年一千英里的积雪

继续向前

冰雪零下五十度

仍然可以燃烧烟雾

食生肉和饮用血的营养

移动动物，献给神灵

他们来自中国，秦朝，丁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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