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裴晚弟(1989-),女,汉族,广东技术师范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研究生,硕士,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文学创作与评论。
闲暇的时光里,心情颇不宁静,翻出一张张有些泛黄的照片和信件,追忆的思绪一晃飞向了一个别样的时空,那个时空中的我们是别样的年轻,火焰般的努力。一条直溜溜的青砖小路上叠印着一只只小小的脚印,光阴的尘埃抑或将它们埋成了一层层成年的土块,风吹过的时候,些许激扬起几缕青春的步伐。时常会想起小路两旁那蓊蓊郁郁的鳳凰木,它们是否依旧和着斑驳的树荫,笼着长藤椅,为那些晨读的学生一片畅游知识海洋的天地了,这些个场景总会在我在我打开回忆的抽屉之际浮现在眼前。
二十五岁,道别高中生活至今已有数年,我们在高考的十字路口走向了宿命为彼此安排的前程,很多同学虽有联系,但却再未谋面。空间和时间,生活与命运,将我们分在桥头桥尾,时间将岁月裁剪的天衣无缝,却总是那么的用力,拉开我们的距离,让彼此两地相隔,记忆或已在荏苒的岁月中渐渐褪色。而此刻,那些按动快门摄入镜头的生动一瞬再现眼前,那是永恒了的瞬间,经过岁月的沧桑,不在如新,却是一段回忆,一缕情思。照片后面配着文字,那些已经沾上了旧时光尘埃的文字,此刻显得分外妙不可言,空灵神秘的画面夹带着古色的文字悠悠地沁入心田,在一方无声的纸间,在一勾一画的字里行间,久违的我们仿佛又重新遇见。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缓缓地,我的目光飘移在栩栩如生的照片上,思绪沉浸于字里行间的美好,回到了刻在记忆里的那些年月里,那是我们一起在阳光下夹着汗水与泪水浇灌出来的美好岁月啊。
记忆如同那盘起的绳子,一下子被扯开,一圈又一圈,伸长了懒腰,无法收拾。
清寒的早晨,寂静的校园里,地上飘落着几片枯叶,天空中零星挂着的几朵白云,大地上映着白云的影儿,微风推着躺着的枯叶儿,追着白云飘动的影子。它们遥相呼应,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暗示,天冷的厉害,我踩着脆脆的枯叶,顶着几朵白云,欢快地来到了课室,为高考备战。
“我们真有缘!你和我在同住一个寝室,现在又是同桌啦,两个人要相互照应,我会保护你的”初见之时,你就这样和我说,这段话语依旧余音袅袅,不绝于耳,而今对这段文字的感受却无从追溯,那感觉循着时间的脚步愈发积淀的厚重,突然想起奥尔玛德的《小妇人》中,马区夫人对儿女们说:“眼因流多泪水而愈以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以温厚。”似乎这句话最能表达我此刻想起你对我说这段话语时候的感受,当年我怀有少女情怀,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分量,如今它却藏在我的记忆里,当再次掀开岁月的褶皱,它是那么深,那么久。
十七岁,我和你,和千千万万名考生一样,扛着高考誓言:“人生若没有一段想起来就热泪盈眶的奋斗史,那这一生就算白活了。”奋力奔跑,回望前路,时光依然已远去,遥不可及,但是,想起那段充实的让人颤抖的时光,那一段充满着奋斗激情的闪亮日子,心也会跟着欢快起来。因着你和我为了理想而历尽了艰难,才走向了成功之路。若干年后的今天,我感到生活充实的可爱。
十八岁,我得了鼻窦炎,经常感冒,头痛难耐,除去成绩从全级第一名落到班级三四名以外,我想最痛苦的莫过于不可以大声朗读,只要一发出声音,头部额前就刺痛,为了治好我的病,家里人前前后后带我去看了不少百来次医生,医生对着鼻子又是冲洗,又是电疗,每一次从医院出来,都觉得鼻子不是自己的,父亲替我提着大袋的药,每回都送我到宿舍就得走了,必须赶着回去工作,父亲是家里的经济支柱。父亲走后,一开始还会暗暗地掉眼泪,后来连眼泪都不敢掉了,每回掉一次眼泪,鼻子就发作一会,抽泣的拉动会扯到前额神经,很是刺痛。想哭不能哭的难受之感是一种无法倾泻的痛苦煎熬。这个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给我开导,讲很多励志的例子:“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大把大把的吃药,药需要煎熬,需要空出肚子喝,饭自然只限量一碗,两碗饭的肚皮,盛这一碗饭,一碗药。这就是那个时候的我。草药的味道总是那么的浓,其他的同学受不住搬了宿舍,而你却一直陪在我身边,高中阶段的时间,如同黄金般珍贵,大家都争分夺秒地加以利用,要么学习,要么休息。这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仗,每个人背负太多,都不敢掉以轻心。在我感冒发烧难受的时候,总是你给我熬药、给我敷头、给我做饭,那些必须煎药牺牲掉的午休,下午上课成了最煎熬的时光。对于学习的时间,我们都是掐着指头来算的,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紧凑,一秒一分的流逝,就可能意味着日后的考不上,考不上就会想到挑着粪担晒太阳的另一种体力之苦。
后来,因为鼻窦炎的牵连,感冒易发,又得了肾炎,腰痛的厉害,总是上厕所,每每大家都在上课,就往厕所跑,厕所又是那样的远,来来回回五六趟,总是快要断气的节奏,喘气半天,课程紧张到一节接着一节,无缝对接,而我却怎么奔跑,都赶不上,跟不上,力不从心的滋味,生病以后就处处提醒着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点都不错。看着一节课跑五六趟厕所,同学们都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些都无暇顾及,当时最怕的是以外自己会半死不活,考不上大学且有病怏怏,这样,自己的人生不就毁了吗?无数个夜晚,总是大汗淋漓,担心,紧张,难受,白天还需要继续去上学。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宿命:“不读书,考不上大学,就是一个废人”。日日的睡眠不足,身体素质直线下降,某天,我晕倒在课室,老师同学都吓坏了,大家都跑过来关心我,你坚决要背着我去看病,在路上,我哭的天昏地暗,你惊惶地安慰我:“没事的,不怕。”幸好有你的帮助,我才从死神的手里挣脱出来。
高中三年,接连不断,各种名堂的疾病都以我身体素质差,免疫力低为由住进过我的身体,神经衰弱、慢性阑尾炎、鼻窦炎 、肾炎……这些贵客都轮番在我这做过客,要不是你的陪伴,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打发它们,那时候的我徘徊在人生崩溃边缘,记得当时头痛欲裂的一个傍晚,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突然被路边摆摊阿姨的笑容吸引住了,她笑着和顾客讨价还价,看上去非常快乐,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我就是她。可是,我又是那么的不甘心,读了那么多的书,我想成为医生,治病救人。
十九岁,高考那年,我的身体依旧虚弱,感冒是常有的事,忍着身体的不适,还是保持着一颗:“不放弃,不抛弃”的心,跟着老师,努力学习,我想自己不能辜负你和其他人对我的付出。为了增强体质,每天早晨,我五点早早地就去跑步,绕着操场跑一个小时,你说要陪着我,这样我们俩坚持了整整一年。
高考临近,我又生病住院,“高考决定命运”,当时大家都这么认为,你我都不例外,我们都是生在穷山僻壤里的农民的孩子,读书成了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出院后第二天,我一个人站在夕阳的晚风下,思量人生,你走过来,陪着我坐下,看着我忧伤的神情,你最懂我,和我谈了很久,你说:“青春是拿来奋斗的、吃苦的,只要这次你坚持到胜利,一切就会好起来。”后来我对考试怀了希望,我知道,让成绩再次回到全级第一名,那是不可能的。最后想,只要能考上大学就好了,其他的都不敢想。
二十五岁,我考上了研究生,就读于一所坐落在美丽的江南水乡的高等学府,和一群精英一起学习,而你在西北最北的地方工作了,如今我们只能“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清风吹过,信纸打开,那细细的圆珠笔芯画成的文字,如同时光远去的脚印,一步一步,空镂着,脚心是白的,脚腰细细的,很是别有滋味,多年以后再见之时我偿以感动的泪光。依循清晰的笔迹,沉淀在心底的盈盈温情也如冬日梨花般次第开放。
我总笃信:任你时光流转,我自岿然不变。这么多年,那些奋斗的光阴,美丽的过往,相偕的记忆,在静默的泪光里一次又一次地重新苏醒。有些过往并不如烟,在扰攘的尘世生活里,永远是我们心灵的所依。我依旧记得那句话:“青春是拿来奋斗的”
这么多年了,许多记忆早已抖落在风里,但是那段苦难年轮编织的奋斗岁月却一直完完整整地深藏于那珍视的一隅,在时光的酝酿中,甚至变得更加浓厚。在匆匆的聚散间,因为某年某月某一天,当你无意中翻阅到那些已在流年中泛黄的文字时,曾经的记忆会倏然重现,带着你穿越倥偬的人世和喧嚣的生活,直抵心灵深处最原始的感动,重温旧日的青春奋斗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