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惠
余华老师的作品《活着》以冷静的笔触,塑造了一个存在的英雄。富贵及他的家庭在中国60多年的历史进程中历经接踵而至的打击,依然友好而坦然地对待这个世界,以超然的历史观和豁达的人生观“活着”。
一口气读完这本经典,心情像琴弦拨动后的余震,久久不能平复。在变幻莫测的时代背景下,个人犹如柔弱的芦苇,禁不起时代的风浪;然则“人是一支会说话的芦苇”,柔弱但坚强。正是无数“富贵”一样的普通劳苦大众勇敢面对生活的苦难,书写了“活着”的史诗。
这本书代入感极强,得益于作者独特的写作手法,从第三人称的介绍到富贵本人第一人称的讲述,使苦难的“幸存”者变成了自己的“生活”,变成了主人公的独自写照而非旁人的亵渎和揣测,让我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富贵的存在。而生活的痛苦与幸福,只有自我才能有真切的感受。我们从富贵的讲述中,不仅看到了富贵的每一个沉重的悲剧,也能够感受到生活之于富贵的幸福时刻,诸如战乱后的回家,女儿的出嫁,外甥的出生。记忆常常是时光里的过滤机,留下的是幸福回忆,忘记的是苦难历程。对于富贵来说,愿意去讲述过去是可以理解的。他愿意在回忆中将不同岁月的事情打乱重组,按照自己的喜好排列组合,获得一个不一样的全新体会,以自己的模式回味幸福抑或痛苦。几十年的时间于漫漫长河过于短暂,于人生已经足够漫长。老年的富贵在记忆中寻找那些生活的碎片,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并从回忆中汲取前行的力量,去坦然面对活着的生活。
作者的叙述风格与莫言有些相似,用朴素平实的语言讲述最波澜壮阔的故事。如果说莫言有着魔幻主义色彩,余华则更多些写实主义的风格。
“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富贵的一生,仅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无疑是苦难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和生死。“富”“贵”只出现在他的前二十年里,后来的一切,都与这名字相悖。他是经历了大落大起的人,从门厅大院、佣仆环绕、肆意放纵到破产、穷困潦倒开始去认真地经营生活;从父母健在、妻儿簇拥到最后仅与一头老牛相伴。他经历了常人少有的磨难。但这些磨难恰恰成了他活下去的力量。在苦难面前,有人被生活打败,一蹶不振,怨天尤人,甚至疯癫和绝望。也有些如富贵一般的人,有着常人的喜、怒、哀、伤,但不怨,不弃,以内心的平静和安稳,冷静以待这个世界。在那个混乱扭曲的时代,被强迫着裹挟而行的人太多,富贵尽管被生活抽剥后透出许多次的软弱,却从不曾降服。生命如此怪诞,一口气、一滴水、一次磕碰、抽一次血、吃一次豆都能置于死地。当所有不幸降临到头上,恰巧你一无所有时,该如何?富贵给出的答案是:活下去,就这么活下去,这也是余华给出的答案。
“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无所谓仁慈,生活有难有易。世界从不背叛我们,也从未要求我们顺从。所以我们终究为何而活?我想,活着,是为了去挣扎、去痛苦、去幸福、去卑微、去高大,直到有一天,我們能和世界和平共处。万物皆有裂缝,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看到生活里的光,积攒前行的力量。《庄子》之《齐物论》说,“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成取自取,而怒者其谁邪?”意思说风吹到各种空穴有不同的声音,各种不同的声音完全取决于空穴自己,风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同的声音。这个世界是客观的,而我们每个人对待世界对待生活的态度是主观的。我们就是种子,我们就是光。我们如果找到自己的种子,发出自己内心的力量和光芒,则生活必将更加温暖。“生活以痛吻我,我报生活以歌。”这也许是作者创作本书的用意之一吧。
小说的结尾,富贵讲完了属于他的故事。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把犁扛到肩上,拉着牛绳慢慢离开,走去时,一人一牛,都微微晃动着身体,他们渐渐远去。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声音传来——“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久到一生的故事,浓缩到平静的一句话里。意味深长!我喜欢最后的意境:“你翻山越岭,而天地无声。”
富贵已经养过鸡,也拥有过一头羊,如今还拥有了一头牛,就只差了100亩地而已,况且他还活着呢,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也是一生坎坷,屡遭不幸,却以自己超然的人生态度,在失衡的社会现实中找到自己心灵的支点,成为一代大师。“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让我们积极地“活着”,坚强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用心感受生活的幸福,寻找生命的真谛。
星光不问赶路人。你所有走过的路,都变成了照耀你的星光。谨以此,献给所有不惧摸爬滚打、勇敢说“我不”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