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暮霭升起（外三首）

云亮

当暮霭升起，四周

与远方达成一片

我的诗，将模糊成

一座建筑

当四周越来越小

远方，越来越远

我模糊成建筑的诗

与身边的建筑

没什么两样

当四周，收拢成

一个人的影子

远方被关在门外

我的诗还强力支撑着

建筑的轮廓

当一个人在影子里

说出，我还是喜欢

诗和远方。我的诗

突然亮了。推开四周

直接和远方达成一片

落日

晨起，嘴里冒出

“落日”两个字

先有一种不祥之感

继而哑然失笑

太阳西归，何等场面

我等充其量

亚马孙热带雨林里

飘落的一片叶子

前些天，谈及单位

团购的房子

同事老胡曾语出惊人

他说，如果不是贪图

死了方便有人送送

真不想折腾了

他的话

让初来省城的我

听得有些心酸

轉脸瞥见，其他同事

哈哈大笑的眼里

无一例外，都虚掩着

一小块墓地

天光大亮

天光大亮。那么多

真实的事物依然坚守在周围

我没有理由不在生活里

直起腰身。我要重新建造房屋

不再把破屋烂舍的接力棒

传递到下一个人的手中

我要不停地栽树

让眼前的群山不再光秃秃的

我要在背阴的角落挖沟造湖

让人间多一面照见天堂的镜子

然后，岁月唤人归

我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让骨头悄悄从皮肉里撤离出来

我的皮肉还能喂胖三两茬庄稼

我的骨头支撑起我的身形

绕着家乡奔跑，燃烧，扑地

我情愿人们把我燃烧的骨头

骇作鬼火

空气里

空气里有看不见的昨天

机缘散尽。我曾经拥有的

一阵小跑，此刻早已投奔到

别人的脚下

空气里也有看不见的明天

清晨醒来，无论我伸手

多么用力抱紧天上的太阳

都阻挡不住日薄西山

在我怀里的天上

丢下一轮虚幻的月影

走在能看见今天的空气里

我的心里总会涌起一种

没有被昨天和明天挤压的

轻松感

多好的今天啊

胸怀湖水可以感觉不到鱼

被沿路的苦楝树笼罩

并不妨碍望见光彩夺目的

黄金槐      责任编辑 乌尼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