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孙力伟

杨直

Q：记者A： 孙力伟

Q：印象里，每款游戏刚推出的时候，您总是能很快成为那一批玩得最好的玩家，怎么做到的？

A：我觉得依靠三个东西，第1个是天赋，第2个是求胜的欲望，第3个是方法。

Q：方法是指？

A：总结，有些人不会总结，但如果你会总结的话，你会发现自己进步得特别快。

Q：都总结什么？

A：首先是复盘。去认知你的不足、对手的优点。然后想你怎么战胜他？想不出来的话，想想能不能认识那些能解决这些问题的人？比如说差不多14岁的时候，我在家里翻墙去韩国的网站上下载魔兽的比赛录像，当时还没有Replay。当时也没打过比赛，因为当时有天梯的排名，我就去找专门去找了一些海外的一些录像。你要进步，你必须得去寻找一些东西，不然凭什么你是冠军。

Q：你觉得你的天赋是什么呢？

A：天赋这东西，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吗！比如说你看梅西踢球的感觉跟一般人肯定不一样，我玩游戏的感觉跟别人也不一样。你让我去读书或者干个别的，我可能搞不了。我记得小时候两件事情，第1件是读书，让我背文言文，我一个同学一个课间休息的时间就背下来了。然后我不服输，要跟他去比，结果背了三天没背出来，也不明白里面的意思，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死磕，感觉很乏味，很有挫败感，然后就对学习没有兴趣，觉得这不是我能接受或者说驾驭的，没有共鸣。

Q：第二件是什么呢？

A：小时候我爆发力还可以，短跑成绩还不错，但是长跑不行。有一次我跑长跑，一共8个人，里面有6个人短跑是跑不过我的，结果最后我跑了个倒数第二，第8名还是个胖子。这件事情非常有挫败感，长跑一直是我的一个恐惧。我觉得，一个人更多还是发挥他的天性跟兴趣，天生我才必有用，对吧？有的人在艺术上面有造诣，有的人在体育上面有造诣，有的人在文艺上面造诣，我可能就是在游戏上面有造诣。

Q：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玩游戏这件事上特别有天赋？

A：很早的时候在家里玩红白机，我爸妈就发现我玩得很好。两、三岁的时候跟大人玩的差不多，大人会玩的东西我都会玩。然后还会自己开电视，自己开机器，自己进去，我都不记得这事。后来五、六岁我记事了，在街机厅，跟一些同学PK街霸什么的，打得也很不错。然后到了差不多10岁，就是三四年级的时候在我家那条街道上，街机厅里有那么一两款游戏，没人能打过我。比我年纪大的、天天玩的都打不过我。因为在中国，大家都知道第1批游戏机是街机，第2批就是电脑。接触了电脑之后，电脑上几款游戏基本上也是无敌。很有共鸣，很快上手，而且在上手的过程里你会发现很热爱它，慢慢地就会去磨练自己的一些，算是手艺了。然后等星际出来之后，练多了，你会发现整个人手速、操作、肌肉记忆这些机能都比同龄人强很多。以前打cs的时候，我有时候一个人能顶两个。因为我们是国内第一批职业选手，其实大家刚开始都不懂。后来韩国那边开始流行起比赛，大家才知道什么是基本功，包括微操，包括怎么训练。但我很早就有这方面的意识。可能我对星际这种RTS游戏的理解就很深，和很多人的认知都不太一样。认知绝对是第1位。还是要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Q：很多人都好奇你的天賦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A：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这种意识，没有谁真正教我。这就是天赋，那种觉醒的感觉，每个运动员或者顶尖的人都有这种天赋，与生俱来的，不是说和谁交流，可能我在研究这个的时候，我妈在炒菜，我爸可能在打麻将，旁边的小伙伴可能在QQ聊天，没有人能交流，必须得靠自己。

Q：所以操作在您看来是一个非常基本的东西。

A：这个东西很基本，就是一个必备的东西。我刚才说的两个逻辑，有一个逻辑是单把操作拉出来看，可能有的人操作很强，但他是一个白银，有的人可能操作没那么强，但他可能是个王者，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主播当不了职业选手的原因。

Q：好像很多人都说过您的手速非常快。

A：其实最早的时候是因为不懂，感觉手速快多按一点会好一些，有点像熟能生巧。第2点就是为了装逼，因为我打得比较好，那个时候我在网吧打游戏就像今天的直播平台一样，后面站着两、三圈人看我打。

Q：人越多手速越快？

A：也没有说人越多越快，反正会保持一个很高的频率，很兴奋吧。而且星际一个对抗比较激烈的项目，他一直在打，像韩国那边的选手都是三四百的APM，他们的操作就很好。也因为它不智能，比如说你APM100，你打个三线就需要300。

Q：您的鼠标灵敏度会调的特别高吗，点的会很准吗？

A：很准。非常准。我后来调慢了。

Q：调慢的原因是什么？

A：就总结了一下，星际、魔兽、CS的区别，CS需要慢，星际需要快，魔兽需要中等。

Q：为什么？

A：魔兽是单一画面里打架比较多，切屏比较少，星际是多画面切屏比较多，单一打架不重要，然后CS你只看前面的，所以更慢一点。比如说用10来做一个基准的话，星际可能需要8 ，魔兽要5，CS要3。

Q：您不玩网游是吧？

A：玩过，所有网游我都玩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就退了。玩着玩着就睡着了，打不下去了。

Q：为什么？

A：需要那种反馈，竞技的反馈，比如说你像压刀是一个竞技反馈，然后GANK是竞技反馈，可能两三分钟内我要判断不同的事情。

Q：不累吗？

A：习惯了，你如果说10分钟、20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没有这个反应的话，我觉得不是我在打电竞了，就困了。

Q：必须要不停刺激是吗？

A：对。

Q：所以其实你应该算是一个好胜心比较强的人，对吧？

A：是比较强。但是核心问题还是喜欢竞技，也不是说一定要赢别人，就是喜欢竞技的过程吧。

Q：您什么时候接触到《星际争霸》这款游戏的？

A：98年。那个时候没有职业选手，也没有工资。就是喜欢，天天有时间就练，没钱的时候就站在别人后面看。

Q：但我记得我之前看过您的一个采访，说那时候不是每天有10块钱的零花钱吗？

A：对，但那个时候好像还不是稳定的10块钱，我是赢了Grrrr之后，家里知道了才支持我，每天固定给我10块钱的。

Q：那个时候您已经在马天元的队里了吧？

A：在，但那个时候其实是线上的队，也没工资。他们是在一个网吧里面成立了一个队。然后我觉得他们很厉害，就加入了。

Q：您和Grrrr的比赛是在北京举办的吧？

A：对，后来他们来武汉比赛，我们就一起玩了一下，玩完之后他们说要去北京玩几天，旅个游，我就跟着去了。但我不知道北京有比赛。当时去北京的时候只是去玩，我都没有上场机会，他们那个活动是三个小时还是四个小时？然后输太快了，没人了，主办单位让我上去打表演赛，然后那边也没认真，所以说赢了其实也是巧合，算是老天爷眷顾我。赢了之后就有宣传这个事儿的，我家里人知道后就开始没有那么反对了。

Q：您那个时候就认识Grrrr他们这些知名选手是吧？

A：认识，我在报纸上看过，当时有什么电脑商情报。

Q：所以很早就开始看战报是吗？

A：对，我进入圈子之后爬得比较快，很快就到了核心圈。不是说里面有等级，就是说实力很快和核心圈的人差不多。那个时候我也不懂什么大众小众，但其实星际已经很大众了。只是因为很多人他不上网，所以显得很小众。

Q：那个时候像马天元他们教您怎么玩吗？

A：没有，当时都是自己玩。

Q：我找视频专门看了那场比赛，您当时怎么会想到遛一波狗过去？

A：你不遛狗肯定输，遛了才可能赢，因为当时我得分基地被拆了，他神族开了双基地，基地还没建好。然后我就把基地开了，让他打我分基地，然后就遛狗。不遛狗必输，你怎么打都输，打不了。那個时候已经28开了，算是一个下意识的判断吧。也可以说很小就有这种分析的能力和意识。

Q：您是哪年不打星际转型去打魔兽了？

A：虽然平常训练跟那种冠军打也是55开的、46开，但其实当时在星际上面我没怎么出成绩。然后我是一个市井出身，比较在意的一个东西就是伙伴。大家都玩别的，我就跟着玩了。其实我中间去打了一段时间CS，在一个比赛里拿了武汉市的亚军。但我感觉自己当时在这个项目上达不到顶端，后来魔兽一出来我就转了。

Q：当时练了多久就拿了好名次。

A：一个月还是几个月来着，反正时间不长。

Q：最开始就选择用兽族是吗？

A：我记得应该是2003年，我一上来就问，哪个种族最难，哪个种族没有高手。他们告诉我兽族。结果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和别的高手打得有来有回。后来他们都打不过我，我记得04年我是WCG中国区的冠军，然后当时因为非典，我年龄也不够，不能出国，就没去（参加总决赛）。

Q：其实魔兽和星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建造顺序对吧？您当时是怎么摸索的？

A：这个顺序是比较基础的，不需要摸索，而且能查到。他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他设计出来就是这个逻辑，这是一个1+1=2的问题。核心问题是在于你怎么去打？你首先要有一个自己的框架跟体系，比如说你打先知配什么，剑圣配什么，刚正面怎么打，偷家怎么打，牵制怎么打，总有一些逻辑在里面。最早肯定是不成熟的，慢慢你的框架会成熟。就像你写音乐一样，一开始可能只能写一节，慢慢完善之后，就能写一首曲子出来。

Q：那操作呢？

A：操作就是水到渠成。靠练就行了，不用太多天赋，核心还是在于理解，在于驱动力跟求胜欲望。我举个例子，比如梅西，你把动作拆分，比如带球速度、任意球、射门、力度速度什么的，我感觉只能算个A级。但结合起来，梅西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他就是一个框架，是上帝给他的天赋，你比如说C罗，天赋一般，但训练机制很牛逼，它属于后天的。

Q：像Sky是吧？

A：对。

Q：我之前看Sky的自传，也总提到您，说您是他当时一个劲敌？

A：他很强，他是有框架的努力，然后通过努力把框架搭得很完善。我是有天赋的框架，但是努力不够。

Q：Sky流那个时候会困扰你吗？

A：正常，我觉得可以打，很多战术在我眼里都觉得是55开。其实很多流派都很正常，只不过他打得比你好。

Q：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转族？

A：我们那个年代转族就没意义了，你的名声，你的形象就被颠覆了！但我觉得如果以后再有机会的话，我是想打随机的，4个族都打，也是一种风格，也很讨巧，也不一定说你拿不了冠军，有可能赢了，对不对？我的目标也不只有冠军，我的目标就是我希望用这个族跟你打，我打的舒服。

Q：您觉得您像哪个球员？

A：我觉得我比较像罗纳尔迪尼奥之类的。肯定是非常有天赋，但是自律不行，被很多外界因素干扰，最后下滑很快。

Q：什么时候不想打魔兽了？

A：差不多两年以后吧，我就不想打了。因为生态的问题。我觉得作为竞技运动，你要受到社会的认可，有金钱等一些正向的回报，你才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一天12个小时练5年，什么都没有，我就没有动力坚持下去。可能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我要的是一个韩国那种生态，有联赛有这种曝光。说白了就是名利我都要，我才会努力，才会付出。

Q：中间那段时间去做什么了？

A：08年退役之后，中间好像是休息了一段时间，然后开始打DotA，当时差不多全国前八。因为没有赞助，也是跟朋友一起玩，算是半职业。然后10年就去打星际2了。

Q：后来还看比赛吗？

A：不看比赛了，魔兽对我来说就没有什么吸引力了。我觉得核心问题在于两个问题。首先，现在想起来比如说感恩或者说什么，我觉得都是扯淡。在我看来，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废了，因为什么？我们这代人出了很多大师，但其实大家没有得到一个好的回报。

Q：当时我记得您05年好像是WCG中国区总冠军是吧？

A：亚军。

Q：所以您对那时候的比赛其实印象还很深是吧？

A：也还好，有的记得深，WCG我怎么打的我都忘了。好像是16进8的时候输给韩国人。

Q：您练得比较苦或者说练得比较认真的时候，大概一天要练多久？

A：跟Sky一样，也是那种睡醒就开始打，长期都是这个状态。但是为什么后面保持不了，因为不快乐，就不想练，不想这么累，而且没有得到想要的回报。我想得到一些东西，比如说圈子，比如说行业的这种欣欣向荣，比如说名利的回报，我不一定说要回报给我，但你要回报给这个行业的顶尖的人，你不用给我，你给faker也好，给Sky也好。只要有方向，我愿意去努力。只不过我比别人早看到一点。

Q：后来你被称为巨大优势不胜男，您怎么看这个称呼？

A：这个东西是这样的，三个方面。第一方面我本来打得比较浪;第2个东西就是说我不太在乎输赢，我只要打得漂亮就行了;第3个东西就是说在那段时间，我的状态下滑很大。而且，我03年04年开始打得，有这个外号的时候差不多是07年之后的事儿了，我已经疲劳了，所以就落下了这么一个不好的外号。但是我也能接受，因为毕竟你没打好。你要说不生气，也生气，肯定生气，但是你无法反驳，因为你给别人的感觉是非常高的高度，但是你做了一个很低的水准，你肯定是要接受落差的，我认！我这个人不喜欢去做一些矫情的事情。输了就是输了，其实你作为职业选手，你肯定很多时候赢，也很多时候输，这些东西可能都会成为经典。我比较遗憾的就是那个年代，他不职业导致很多东西没有动力。我最有动力的事情是什么？跟我的小伙伴一起训练。但很多时候你去了职业战队，你要换一座城市，和新的队友训练。你跟他们不一定合得来。慢慢就没动力了。然后大环境也不好，对吧？我觉得这个是比较重要的。

Q：我看外面的报道说，其实那时候家里面也有变故是吧？

A：家里事情我就不想提了，反正当年就是家里出事。

Q：听说您家境不错？甚至有的人称你是富二代？

A：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富二代，家境还不错，有车接送。在武汉也算不错了。

Q：没拿过WCG的冠军，你会遗憾吗？

A：当时可能比较遗憾，现在不一样，我觉得我没有高度。圈子也不一样，我举个例子，以前我们一帮哥们玩，都是好朋友在一起练习。然后后来去了职业队，就会面临发不起工资等各种问题。我记得有一次，好像是04年，去北京打比赛，网不好。因为当时北京的网络很复杂，什么联通什么网通，有的网不能打战网，只能打浩方。就相当于没有对手练习。别人在BN上练了一个月，我在浩方练了一个月，最后比赛的时候不是第4名，就是第5名。这个对我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事。

Q：复盘的话，如果05年、06年中国电竞的大环境和今天一样的话，您觉得您能达到SkyWCG两连冠的高度吗？

A：我觉得分两方面看，一方面是说如果我自己开心，身边有好的团队，就是每一件事情大家都往好的地方做，最后应该不会亚于他的高度。如果说环境再好，但旁边人天天拉拉着我去喝酒，去约妹子，再加上身边出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我的自控力各方面抵挡不住整个环境队友的输出，可能结果就不会太好。

Q：星际二出来之后，我记得您好像很快就打到了国服第一？

A：我是90%多的胜率打到国服第一，然后是韩服排名最靠前的中国玩家，好像是十几名。

Q：但是后來好像很快就不打了是吗？

A：对。因为收点卡才能玩，然后很多人不玩了，然后我一看这个形势，就不玩了。当时我发了篇文章，我说这没法做，就完全做偏位，我就以我的退役宣誓，反对抵制这个事儿，就是说这个项目他们这么做就没了。那个时候要打的话就只能去韩国。但是韩国我待不惯，吃的、文化都不习惯。我不懂韩语，没法交流，没法训练。而且，那边竞争特别大，赚的钱也不多。不像今天的《英雄联盟》，背后那么多人服务一支战队。当时的环境没有那么多钱去支撑你完成梦想啊什么的。反正就是觉得继续打下去也是浪费天赋。

Q：您当年星际2花了多长时间打到国服第一？

A：一个月，也是一个月。大家每天都一起拼，看看谁能拼出结果来。我一般都是一个月玩得比较好，三个月就可以出成绩。基本上可以拿一半以上的冠军。

Q：当时怎么会选神族，也是因为国内没有什么高手吗？

A：这是第2个因素。第1因素还是说跟兽族比较像，兵比较硬。其实虫族比较适合我，有点像暗夜，比较多变。

Q：您当时玩星际二多久？

A：一年多一点，差不多一年左右。然后就做CTM去了。孙力伟：相当于CEO，但是没能力。那个时候没有能力。

Q：后来怎么又想着转型《风暴英雄》了？

A：因为从IG出来了，还是想做一些自己比较擅长和喜欢的事情，正好那个时候风暴出来了。

Q：我记得您刚开始做风暴的时候，您仍然在打比赛，是吧？你那时候早已过了黄金年纪了吧？

A：看项目，风暴这个项目它不是很要求你的反应能力，然后前期的话，其实拼的还是理解。项目到了比较成熟的时候，比如像王荣耀或者英雄联盟，他就需要很高强度的这种对抗，那你还是需要年轻一些。就一个项目成熟了之后就考验两个东西，一个是理解跟框架，一个是选手个人能力。但是不成熟的时候，框架更为重要。

Q：你认为现在KBL到这个阶段了吗？

A：就要到了，你看每个选手都很强。如果说你随便调一个底下的人来打，不一定能适应。

Q：您的天赋在MOBA游戏上也起作用吗？

A：肯定要有框架。首先来讲，现在MOBA很成熟，就是5个位置，分12345号位，5个位置各有作用。中单来讲的话，它一定需要有一些位移技能，因为它会牵扯到上路跟下路，包括野区四条线，没有位移技能，很多时候机会你把握不了。然后就是发育的路线，这个路线是可以算出来的，比如说你每分钟多少个兵，你可以吃多少钱是算得出来的。然后你可以倒推你的经济是怎么样的。有这个基础，你就要按照局势判断去杀人或者说推塔。你一定要记住一点，有多少经济做多少事，对吧？你没有一定经济，你就不要去推塔，比如说你没有一件套，你去推一塔就有问题，没有两件套你就不要去推二塔，按照这个逻辑来就好。

Q：但是你在每个项目上似乎都没能坚持太久？

A：对，很多人都会说我不坚持，其实在我看来，自己不坚持是一方面，大环境是另一个方面。我举个例子，中国古代有项运动叫蹴鞠，你能坚持吗？肯定放弃，你肯定要去踢球，对吧？踢球也分在国内踢和在国外踢，对吧？就是很多时候，在那个大环境下你很难去生存，包括的一些职业选手，我就不点名了，其实也过的不太好。所以我觉得付出跟投入是要成正比的，起码不能成反比，而且你也要为你的另一半、你的父母去负责，中国这个社会你不能不面对这些东西，对吧？前两年我看过一个玩星际的主播，星际一还是星际二我忘了。然后他是中国打得最好的几个人，当时就是说直播互动，有一个服务，就是说你让主播怎么玩 他就怎么玩，一盘差不多20块钱。你看，他是中国最顶尖的选手，那个项目里流量最大的选手，想要生存其实还是很难的。

Q：我发现现在您在互联网之上的称呼已经从兽王xiaOt变成了T将军？再过几年，如果还有粉丝喊您兽王xiaOt的话，你会介意吗？

A：粉丝喊我什么都不介意，都很正常。不同的名字、不同的粉丝、不同的时间而已。我对粉丝来讲也是一个比较包容，或者说比较平静的一个心态，他骂我也好，他夸我也好，其实对我来说没有影响，因为我不太在意这些东西。我是比较传统，不太喜欢现在互联网那么喧闹。我还是希望做出了一些成绩，可以让喜欢我的看到就行了。然后我希望身边的这种圈子，朋友跟工作可以更加的开心融洽。追求一个内心平稳吧，你在外面赚多钱，但天天提心吊胆，还不如平稳一点，小富即安就行吧。

Q：所以你本身不太算是一个有特别大抱负的人？

A：有，但是经过很多事情之后，我发现原来理想也需要拆分成一步一步，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心态的平衡，我觉得我自己是这样。同时你要知天命，就是电竞这碗饭，你要吃好又要端正，不能说投机倒把，对吧？

Q：怎么说？

A：电竞就是要好好练是吧？很扎实，做好基本工作，你的日常管理。这个东西就是一步一步做好了自然有回报，回报高低就是看外面、看市场。但你要有个基本判断，你肯定是要做最好的市场跟最好的生态，这样的话才会可以稳定。对吧？不然你做得再好，可能你都不会有一个正向营收，会导致很多的负面的问题。比如说拖欠工资、拖欠獎金什么的对吧？

Q：您之前被拖欠过奖金吗？

A：我有一些奖金现在都没发。都多少年了，公司都没了，找谁要去？

Q：您觉得您做管理有天赋吗？

A：感觉一般。因为现在也到这个位置了，不得不去做管理，还在学习吧。没有感觉特别有框架，管到现在还可以，但是没有那么的牛逼。

Q：有些人也转型到其他项目做了教练或者选手。您怎么看这种可能性？

A：这种人比较少，我可能算一个。为什么？因为他不仅要坚持，还要改变。很多人坚持在某个项目上，但是没有坚持改变。懂嘛？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走这条路，况且这一段坚持下来需要花十几年的时间。

Q：我特别好奇，在您眼中谁有天赋的人。

A：因为中国有很多玩家，所以有天赋的非常多，非常多。我觉得分几方面看，一种是有努力天赋的，一种是有先天天赋的，还有一种是努力跟天赋结合的。我现在更多是看结果。比如韦神，我觉得他非常有天赋，因为他英雄联盟打得很好，然后转型吃鸡玩得也很好。这种人很多。

Q：像您这种有天赋的人做经理，是不是特别不好找教练，比如说您觉得他的理解是落后的，或者说是不对的？

A：我觉得还是适配最重要，如果都是顶级选手，那可能不一定需要顶级教练，可能需要一个跟他们适配的教练。我现在不太管了，都交给他们了。以后想做的事情可能就是一个轻训板块，轻训板块就是育人，育人来讲的话，就要灌输电竞的这种理念跟精神，包括职业素养、自律、求胜的欲望、位置的划分，每个位置的属性等等。

Q：如果把我当成青训的一员，你会怎么教我呢？

A：这个说不清楚，还是要看你缺什么，有的人他缺方法，有的人他缺乏训练，有的人自信，要看缺什么东西？举个例子，我认识一个人，大学生，成绩很好，理论知识比我强，怎么打Sky流，他觉得说起来我没有他专业，他说的东西确实专业，但他打不过我，他打的时候他就不会玩了，他可能就比较适合做分析师。

大概就是首先你要有一个职业的训练方式;其次你自己要喜欢;然后你再去完善自己，这时可能需要专业的教练去给你做指导。

Q：在您过往的职业生涯里，您比较欣赏或者敬佩的选手？

A：魔兽的话，从天赋的角度就是moon，努力的角度就是Sky。

Q：现在再回想起来，有哪几场比赛让您记得比较深？

A：我自己来讲其实不太care，包括当时打Like，我20人口打了70人口翻盘。然后打FOV的时候也是一个大封盘。有很多吧，我觉得留给评论、解说去总结这些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