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故事的世界传播——中国网络文学海外传播概况（2001-2018）

当前网络文学海外发展情况概述

互联网的诞生和发展，在相当程度上改变了信息传播和人类社群组成方式。

我们可以看到，在互联网的作用下，用户之间，尤其是年轻用户间的心理距离被大幅缩短，审美也因此较之以往更加趋同。无论哪个国家的热门影像、音乐、故事，甚或社交媒体的活动、话题，都有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风靡全球。

可以说，互联网内容已经跨越了现实地域和文化的边界。

这意味着，文化底蕴深厚，又处于互联网高地的中国，迎来了一个非常好的文化输出契机，而作为少数中国本土互联网文化类型之一的网络文学，就已经在自己的海外传播上取得了巨大的突破。

阅文集团旗下品牌，目前国内唯一的正版外语网络文学平台Webnovel（起点国际）数据显示：

截至2018年，Webnovel上累计阅读数1000万以上的作品超过40部，其中最受欢迎的作品点击阅读数超过8000万。每天产生的各类评论超过60000条，用户来自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

除了自主线上平台以外，我们还可以看到在合作授权上，网络文学同样表现突出——

截至2018年，阅文集团的作品授权范围已经覆盖了日本、韩国、美国、英国、法国、泰国、越南等多个国家和地区，授权作品达300余部。

这样的数据，在以往的中国文学海外传播历程上，绝无仅有。

值得一提的是，与以往的大众小说不同，网络文学不仅仅只是故事文本，还是以文本为核心的，聚合了影视、动漫、游戏等于一体的庞大文化生态。网络文学所改编的产品形式，深受国内用户喜爱的同时，也征服了无数海外用户。《琅琊榜》《全职高手》《楚乔传》等，都深受海外用户喜爱。

Webnovel（起点国际）菲律宾粉丝见面会上身着动漫版《全职高手》服装留影的读者

目前网络文学的海外传播，还不仅仅只是故事的传播，更已经进入了文化生态输出的阶段。2018年，起点国际启动了海外原创业务，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内，海外作者创作的作品总数已经超过一万部。而在这些作品中，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中国网络文学的深刻影响。仙侠小说等为代表的中国幻想故事是其中最受欢迎的创作主题。

Webnovel（起点国际）旗下西班牙作家Alemillach和新加坡作家Moloxiv写作的都是东方幻想题材

毫不夸张地说，无论是作品、读者、产品、生态，中国网络文学的出海，已经进入了蓬勃发展的时期。

网络文学海外传播的三个阶段

回顾网络文学海外传播的历程，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华人传播阶段：网络文学繁体物在海外的传播

早在2001年，在内地还处于初生阶段的网络文学就已经引起了港台出版公司的注意。相对于内地的出版市场，他们有相对更成熟的大众通俗读物出版经验，同时深受诸如龙与地下城、《龙枪》等欧美奇幻、《银河英雄传说》等日本幻想小说的影响，对于初始阶段以玄幻为特色的网络文学接受度也更高。在网络文学出现后，他们敏锐地发现了其中蕴含的价值，成为第一批中国网络文学的出版者。

宝剑锋的《魔法骑士英雄传说》、意者的《不会魔法的魔法师》、老猪的《紫川》、玄雨的《小兵传奇》等作品相继在台湾出版，并且不负众望地取得了相当好的读者反馈，其中天马行空的幻想，深具中国思维的主角给予了读者与海外译作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接下来，这些作品随着台湾出版社的海外分销，开始进入其传统市场东南亚，并且同样受到了华人读者的喜爱，并赢得了更广的关注——有留学生的网络文学体验就是在伯明翰大学图书馆阅读繁体版本的《魔法骑士英雄传说》等作品开始的。

此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内地网络文学就成为繁体中文市场重要的大众读物。从租书榜到台湾图书馆借阅榜，各大榜单里都是内地网络文学作品的身影。这样的影响力也迅速向海外的繁体阅读用户扩散。

第二阶段：出海授权阶段：外语出版的启动

网络文学在东南亚华人群体或者说中文阅读群体的传播很快被当地出版商所关注。深受中华文化影响的越南、泰国等地的出版商开始考虑翻译引进的可能性。

2005年，起点中文网第一次授权越南语、泰语出版，网络文学出海本地化时代开始来临。

此后，凭借自身的高速成长，中国网络文学在国外主流媒体的关注下日益为人所知，授权范围也开始向日、韩、欧美等文化产业发达地区扩展，如《全职高手》《鬼吹灯》等。

《鬼吹灯》英文版、《全职高手》日文版

在这个阶段的早期，网络文学出海的基本形式并没有发生本质变化，出版依然是最主要的传播途径。尤其是在当时互联网还不甚发达的东南亚市场。

在2010年前后，随着互联网全球发展的加速，中国的网络文学内容开始通过出版读物的读者、懂中文的海外网络读者形成了基于线上的口碑传播。在出版速度无法满足阅读需求的情况下，个别爱好者开始尝试自主翻译中国网络文学作品，并通过网络发布。

国外中国网络文学知名网站Gravity Tales的创始人孔雪松的经历就比较典型，他在墨西哥度假时第一次读到了《斗罗大陆》，兴奋不已，开始寻找其他作品，并开始了自己的翻译道路。

一批在北美、东南亚生活，像孔雪松这样的网络爱好者所翻译的作品，极大满足了读者对于网络文学内容的需求，而这些读者的口口相传又吸引了更多用户的加入。即使是这样，用户需求仍然难以满足，更迫切的读者甚至通过在线翻译工具翻译最新章节进行阅读——这样的翻译，阅读体验是极其糟糕的。

随着作品数量的增多，在介绍亚洲文学译作的novelupdates上，中国网络文学已经成为最大的分类，并且长期占据榜单的多数。Webnovel这个词被广为接受，并专门指代中国网络文学。

这是中国大众文学此前都没有过的一种全新发展模式——自生传播。甚至在整个近现代中国文化海外传播史上，这种用户主动、自发的传播形态都是极为罕见的。

第三阶段：文化出海阶段：从内容到文化的传播

2016年，经过了一年多对海外网络文学传播态势的调研，当时的阅文集团提出了“海外传播2.0”战略。其核心是由出版授权为主的传播模式升级为以线上互动阅读为核心，集合版权授权、开放平台、原创文化建设等举措，建立起由我们主导的网络文学文化出海模式。

2017年5月，阅文集团正式推出了起点国际站，并在不久后升级为独立品牌Webnovel，这是中国企业开创的第一家正版网络文学外语平台，也成为网络文学海外传播2.0时代的标志。

Webnovel（起点国际）

截至目前，Webnovel已经搭建完成了全端外语平台，跨越PC、安卓、iOS，并逐步探索出了符合海外用户习惯的阅读、评论、账务、互动道具。

已启动翻译的作品超过300部，上线近9万章，覆盖东方幻想、言情等13个热门品类，几乎每个品类都涌现出了深受欢迎的超人气作品。这充分说明，中国网络文学的强大生命力和跨越语言文化的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背靠中国最大的内容和作家资源库，通过资源互动，Webnovel已经实现了多部作品英文译作与中文原版的同步首发，真正实现了全球共读。

这种速率和形态，堪称翻译史上的奇迹。

这个奇迹的背后，是中国网络文学从业者的又一次创新——

作为出海的核心，网络文学的翻译显然不同于传统出版，一套适合的内容生产机制至关重要。

经过摸索，Webnovel创立了内容评估——翻译招募、评判、合作——QA把控于一体的翻译模式和方式。其最大的创新在于，读者全程介入内容选择、翻译评判和质量跟踪反馈。我们相信，读者的认同最为重要。

事实证明，我们是正确的。

截至目前，Webnovel已经拥有200余译者和译者组，他们翻译的这2亿多字，用户平均评分始终在4分以上（5分制）。

在全球数字阅读逐渐主流化的背景下，在Webnovel高速发展的同时，阅文集团的网络文学海外授权业务也进行了新的升级——由出版授权为主向线上授权与开放合作为主转型，全力推动多语种，尤其是小语种的本地化。

2017年起，在开放合作的框架下，阅文集团相继与泰国、越南、法国、韩国等国家地区的内容渠道和企业展开合作，授权作品的线上传播。此外，西班牙语、葡萄牙语、俄语等诸多语种的合作也在探索中。

截至目前，陆续上线的本地化作品同样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在泰国Ookbee的榜单上，中国网络文学作品遥遥领先。

在传统的内容授权高速发展的同时，随着网络文学作品海外人气的高涨，以及改编作品，尤其是影视作品在海外的热播，网络文学的海外改编授权也开始正式起步，如《许你万丈光芒好》等作。

在合作形式上，除了传统的授权，阅文集团也从资本合作等层面展开了探索。2018年阅文集团投资韩国著名小说网站Munpia，为中国网络文学在韩国市场的发展创造了更多的可能性。

对于文艺产品的传播来说，文化接受才是真正的落地。

基于这样的认识，从2018年起，阅文集团逐步启动了网络文学的生态落地——

首先是打造基于中国网络文学文化的粉丝社区

网络文学的典型的互动文化类型——粉丝互动对于网络文学的推广和影响力增值、后续开发都有着巨大且不可替代的价值，也是形成读者真正文化认同的核心基础。美国、日本等文化产业发达地区的经验无不佐证了这一点。

为此，Webnovel从上线起，就将打造互动系统作为重点工作。

截至2018年，这个系统目前已经基本成型，对于海外用户的黏性和认同感提升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目前，海外读者已经和中国读者一样，通过这套系统评论、追更、了解作品文化、发布同人作品——比如给《放开那个女巫》做世界观、绘制地图等。

从某种程度上说，有些作品的海外读者热情甚至超过了国内读者。

此外，Webnovel还针对跨文化理解方面提供了更多的粉丝服务，比较典型的是通过网站翻译提供的词汇百科，用户可以很轻松地了解八卦、太极等网络文学常见的中国文化元素，也可以更好地了解当代中国的各种网络常识。

现在，Webnovel每天产生6万条以上的互动评论。按照目前的增速，日评论突破10万有望很快实现。

这样的关注和互动量，也是以前的大众文学所没有的。

可以说，网络文学的海外读者已经不再只是出于猎奇心理而阅读，而是开始真正融入整个中国网络文学文化范畴之内。

同时，通过输出中国原创模式保证原创文化活力

能否让用户融入并参与，是一种文化能否真正落地生根的核心。而文化落地后是否枝繁叶茂，或者规模能否最大化，就取决于用户的参与规模。

2018年，Webnovel开启了整体网络文学商业模式和生态的输出工作。

最核心的就是推动海外原创创作模式的落地。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Webnovel已经吸引了超过5000名来自不同国家的作者，发布了一万余部作品，其中涌现了很多优秀的原创作品。网络文学的付费模式也第一次出现在了英文长篇网络原创作品上。商业模式以及配套的作家培养、扶持、激励机制的落地，使这些外国作家和中国网络作家一样，成为中国原创文化的伙伴和坚定支持者。

在相当程度上讲，这就是中国网络文学模式输出的真实价值。

第三，通过IP联动，放大网络文学的影响力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IP的多元呈现可以更有效地放大用户群。网络文学在中国的经验证明，IP对于网络文学的影响力放大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这一点同样在海外得到了证明。

2018年，阅文集团开始尝试推动正版IP改编产品在Webnovel的综合呈现以及与海外版权方的互动。首期改编漫画已经上线，未来，更多的网络文学呈现形式也将实现联动输出，以期推动网络文学作品的影响力最大化，并借此吸引更多用户关注。

网络文学出海的未来与当前面临的挑战

从目前的趋势来看，中国网络文学的出海已经走上了快速发展的轨道，并且正在形成独特稳定的文化生态，这意味着网络文学的未来将会具备几个特点：

规模继续扩大，影响持续加深

目前网络文学的海外发展虽然已经取得了非常突出的成绩，但还处于起步阶段，在更多优秀作品、更大的推广力度以及更完整的全IP联动以及更多语种的落地的整体实现后，用户有望实现量级式突破。

同时，网络文学的文化特性决定了它并不是一次性文化消费品，它具备互动粉丝的文化特性，具备强大的亚文化塑造能力，它的影响不仅仅限于阅读。随着读者基数的提高，粉丝文化的热度和认可度也将得到进一步加深。

中国故事全球IP成为可能

随着网络文学海外关注度的持续提升，网络文学作品成为海外IP源头之一的可能性也在日渐提升，目前相关的尝试也已经在实施。在未来，这样的尝试会越来越多，国外改编自网络文学的影视、动漫、游戏有望破土而出，诞生全球IP的可能性真正日益增大。

当然，网络文学的海外发展虽然迅速，但也并不意味着没有挑战。

就目前来看，网络文学海外最大的挑战与国内一样：盗版侵权。

虽然阅文集团等公司纷纷提出，只要尊重版权，即可成为网络文学海外传播的合作者，但对于部分盗版群体而言，在网络文学快速发展的情况下，盗版侵权的利益诱惑巨大，他们不愿意放弃。

对于国内网络文学企业而言，跨国维权难度大、成本高的现状较为严峻，在部分国家还存在当地法律法规不完善、难以实施的问题。

此外，网络文学本身虽然是跨文化能力极强的内容形式，但作为长内容，其实际的平台运营与推广则必须立足于对当地市场的理解与深入，这显然也需要投入与时间沉淀。

但总体上来说，网络文学此前的传播经验证明：只要网络文学能保证自己的内容特色，持续提升自己的品质，实现生态的海外孵化，等待它的，就将是巨大的空间和无限的可能。

我们也相信，作为互联网时代的中国文化名片的网络文学有足够的魅力、能力和创新力去赢得更大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