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原始部落”60年:从茹毛饮血到社会主义

2019-03-07 07:37
新传奇 2019年5期
关键词:哀牢山工作队生活

这是一个曾被世界遗忘的部落。60多年前,他们在深山老林过着“野人”般的生活,直到解放军和民族工作队找到他们。这是一个所谓的“最后的原始部落”。它从原始社会末期一步过渡到社会主义,在60年间实现了从茹毛饮血到融入现代生活的惊人一跃。

“苦聪人世世代代受苦,直到共产党来了,我们才算见到了太阳”

峰峦起伏,云雾缭绕。站在自家二楼客厅窗前,80岁的苦聪人李窝则陷入沉思。

远山是他曾经的“家”。他的祖先作为古时氐羌的一支,从西北迁徙到哀牢山,已逾千年。他的祖辈从没离开过山林。苦聪人的生活,正如歌谣所传唱的那样:“树叶做衣裳,兽肉野草当食粮,芭蕉叶是苦聪人的屋顶,麂子的脚印是苦聪人的大路……”

在李窝则的记忆里,山林里的苦聪人一到下雨,一家人就要担心火堆被浇灭;族里有人生了孩子,只能把芭蕉叶烤烤,赶紧把婴儿裹起来。苦聪人也能在山坡上种点玉米,但刀耕火种,“种一山坡,收一箩箩”。历经千年的遁迹山林,让苦聪人害怕与山外接触,成了神秘的“野人”。

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没有忘记苦聪人。当得知山上还有人生活时,一支支解放军和民族工作队开始进山寻找。1959年,新华社记者黄昌禄的长篇通讯《苦聪人有了太阳》,真实记录了当年寻访的艰难。“进林的第四天,忽然看见一个头发披到肩上、脸孔黝黑的人,身上挂了几条烂筋。他们欢喜地大叫起来:‘老乡,老乡!’哪晓得这人听见喊声,掉头拼命就跑……”

工作队每次进山,都带上衣服、盐巴和粮食。几经努力、几番接触,苦聪人感受到工作队与土匪、土司不同,戒备心慢慢放松了。“他们每次来,都和我们同吃同住,还给我发烟。”李窝则说。

在工作队的耐心劝说下,苦聪人陆续搬出老林。

从“野人”变身“主人”,苦聪人的命运发生历史性转折。当地政府举行重大活动时,苦聪人代表受邀站上了主席台。苦聪大寨的村干部庙初沙还被邀请到北京参加国庆庆典。

金平县志记载:至1963年,共3739名苦聪人搬出山林。政府发给他们耕牛、铁农具、铁锅、餐具、种子、口粮。工作队员手把手教他们生产、生活技能,哈尼族、傣族群众帮助他们建房盖屋,同时让出部分水田。

“谁愿意一辈子住在深山老林?苦聪人世世代代受苦,直到共产党来了,我们才算见到了太阳!”李窝则说。

“我们村除了1户缺少劳动力的,其他都脱贫了”

从沿袭千年的游猎生活到定居,这个转变,苦聪人用了二三十年。出山后,因不习惯山下的气候和生活习惯,苦聪人曾几度重回老林。政府又一次次派人进山劝导,并为他们重新定居提供支持、发展产业,才慢慢把他们稳住。

学会种植养殖是一大挑战。政府动员河坝地区的哈尼族、傣族群众把土地分给苦聪兄弟;不会种粮,甚至没见过耕牛,傣族同胞就来教他们耕田插秧。苦聪人还要学习现代生活,比如洗脸刷牙、洗衣叠被、使用厕所等。

贫困有时就像衣服上的顽渍,很难涤除——苦聪人虽然走出森林,但直到20世纪末,许多人仍住着茅草房、杈杈房,贫困面广,贫困程度深。改革开放激活全中国,为国家扶贫攻坚积累了雄厚的物质基础,苦聪人迎来了命运的又一次历史性转折。

党中央始终牵挂着苦聪山寨,帮扶地区一直情系民族同胞,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脱贫攻坚战在哀牢山深处打响。各级各方纷纷出巨资解决苦聪人吃饭难、上学难、行路难、住房难、饮水难、看病难等问题,推进产业开发扶贫。

芭蕉摇曳、鸡犬相闻。镇沅县城郊的山坳间,一个苦聪新寨透过一丛丛婀娜的金竹林映入眼帘。

这个名为复兴村的寨子,是国家投入1200万元兴建的。今年47岁的王应,2006年和苦聪乡亲一起,从几个老寨搬迁到这个海拔较低、土地肥沃的新家园,一共200户。“那天,我们是空手来的。”王应说,政府给每户分了带院子的砖瓦房,1.5亩耕地和4亩林地,还准备好了棉被、衣柜、米、油等生活用品。

王应开始种水稻,自己解决温饱,后来改种果树。夫妻二人还学会了手艺,王应平时帮人盖房子,并兼任山林管护员,媳妇在县城当厨师,很快实现了稳定脱贫。“我们村除了1户缺少劳动力的,其他都脱贫了。”

前几年,党中央吹响打赢打好脱贫攻坚战的冲锋号,在哀牢山激起阵阵回响。今日苦聪山寨,基本用上了沼气和电灶,竖起了路灯;通了4G信号,普及了智能手机;住上了砖混楼房,种起了香蕉、澳洲坚果,养起了牛羊……

哀牢山再高,挡不住改革开放的春风

当年,苦聪人想把猎获的野兽背到山下坝区交换,方式是把物品放在路边,而自己躲进树丛,等着村里人拿食盐、铁器、旧衣服来换,多少不论。等人家走远后,苦聪人才敢现身。苦聪人过去缺少商品概念,直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还习惯以物易物。

哀牢山再高,挡不住改革开放的春风。现如今,苦聪人当街卖特产、开超市、上网卖货、到外地打工、刷微信用支付宝等已成寻常。

胡忠文经常深入苦聪村寨。他介绍说,20世纪末,他看到苦聪同胞的目光是呆滞的、无奈的,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如今,一些头脑灵活的苦聪人勇闯商海,有些人当上了“老总”。40出头的熊开明,十几年前搬迁到复兴村,当时全家四口只带来两口锅。两年后,他家就开起了村里第一家小超市。后来他把地租了出去,办起了电子商务服务站。政府为他家拉了网线,安装了电脑,他妻子专门到县城参加了政府免费网购培训班。“现在村民都来我家网购。”熊开明说,“下一步,我要把山里的土鸡、土猪卖到全国去。”

还有人把茶叶生意做到了国外。镇沅县者东镇樟盆村村民李永春带领村里200多户茶农成立了茶叶合作社,2018年销售收入已有300多万元。他对茶园进行了绿色食品、有机食品认证,经常到全国各地跑展会、找销路。现在,合作社的普洱茶卖到了上海、福建、重庆等地,红茶远销俄罗斯。

巍巍哀牢山,无数个像熊开明、李永春这样的苦聪人开始自主掌控命运,用勤劳和智慧开创与祖辈迥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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