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
静谧的秋夜下,大沾河边,月光洒满了山川和原野。
傍晚时分,我们抵达大沾河,这个东经126度37分、北纬48度39分的地方。在距离北安市150公里的小兴安岭密林深处,聚集在这条未经开发,未受污染的天然之河旁,在寧静安详的大自然中,品味月光。今天的大沾河,没有东北抗联与日寇战斗的枪炮声,没有鄂伦春人祭拜神泉的絮语,没有开垦北大荒时机器隆隆的伐木声。只有大沾河的急流,奔腾于山岭之间,像那些流逝的过往岁月,正缓缓碾过我们的内心。
这是月满之夜,“满宫明月梨花白”。经历过两日雷雨,今夜的星空尤其透彻,星月之间界线分明,偶尔光临中天的白云,也会悄悄地走远,然后消散。我们这些人矗立在木板房前,凭着自己的兴趣,欣赏这皎洁的月光。我们多像一群远足的人,从现代跋涉回古代,从人类的喧嚣步入自然的宁静,从遥远的城市流落到一处温馨的驿站。作家王阿成跟我们说,月亮旁边有一颗格外明亮的星,那是金星。同其他星星相比,它尤其耀眼,像一盏明灯一般,晚上称之为长庚,清晨称之为启明。今晚的月亮和繁星,是那么融洽,它们恰到好处地分布于高远的夜空中,均匀而宁静,高远而平和。
据当地人讲,鄂伦春、鄂温克等北方少数民族曾经在这里游牧和狩猎,他们搭建撮罗子(木房),饲养驯鹿,随着季节迁徙,与大自然共处。这使我想起先秦时期的《击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他们不是这土地的主人,而是这土地的一部分,与一只驯鹿、一棵草几无区别。
深沉的夜幕下,夜的清冷抵达田野,田野间漫起一片又一片的白雾。这白雾像一条白色的河,只是没有流水声;反观之,那大沾河也恰如这片白雾,只是没有白雾的轻盈。那盈满了山川和原野的,都是月光,那失散多年的月光。这月光,我曾在家乡的茅草屋里见过,用童年纯净的眼眸,探寻那遥远的明月,像是在遥想长大后的未来。这月光,我曾在大学的校园里见过,用青年忧伤的心,在静湖泼洒的月光里,泛起无尽的愁思。这月光,我曾在毕业后边疆的山头哨所上见过,远望城乡的万家灯火,感受身为军人的担当与无畏。
今晚,在大沾河边,在静谧的秋夜下,我仰望那失散多年的月光。月光直泻而下,那样的透彻,没有遮拦,也没有蒙蔽。我们的生活可否也能这样?我终究还是要回到那充满欲望的市井人生里,失陷于机械时代,用电脑记下失散多年的月光。
在许许多多芜杂的原野上,我知道,有一处让灵魂安息的地方,我的大沾河,我那失散多年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