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能力和健康双维视角的高铁司机安全性评价与管理研究

叶龙， 张启超， 单湘媛， 郭名， 刘淑桢

（北京交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44）

1 概述

2018年是我国高速铁路运营的第10 个年头，从高速动车组“和谐号”面世到完全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复兴号”奔驰在祖国广袤的大地上，从“四纵四横”的高铁网到“八纵八横”的高铁大动脉网，我国高速铁路实现了历史性突破，取得了标志性成就。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是我国铁路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时期，是实现我国铁路“三个世界领先、三个进一步提升”目标的重要阶段。随着高速铁路建设和运营规模的不断扩大，高速铁路人才队伍建设已显得尤为重要。高速铁路司机是保障我国铁路安全运营的重要力量，在推动铁路安全高质量发展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当前形势下，关注高速铁路司机安全性评价，全面提高安全管理水平，打造一支能力卓越、素质优良、身心健康的高速铁路司机队伍迫在眉睫。

高速铁路司机的能力是列车安全运行的重要保障。有研究表明，由于铁路司机的感知失误、判断决策失误和反应操作失误而造成的各类事故分别占到48.1%、36.0%和7.8%［1]。世界各国在选拔高速铁路司机时都要进行相关能力的测评，包括注意力、记忆力、反应能力等。我国自第1 批高速铁路司机选拔以来便开始“驾驶适应性测试”工作，交通运输部令2013年第14 号明确规定，通过驾驶适应性测试是成为高速铁路司机的必要条件。高速铁路司机的能力是评价其安全性的重要指标。

高速铁路司机与普速机车司机相比，工作内容、工作环境、管理制度等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工作压力导致的健康问题增加，威胁着高铁的运营安全［2]。高速铁路司机突发身体疾病为铁路管理人员敲响警钟，关注高速铁路司机的健康问题刻不容缓。为了更好地帮助职工解决生理和心理健康问题，原中国铁路总公司启动了以“健康体检、健康宣传、健康维护”为主要内容的铁路职工“三个健康”行动计划。关注高速铁路司机的健康水平对于提高铁路企业安全管理水平，保障高速铁路安全运营意义重大。

在梳理国内外对高速铁路司机安全性评价的基础上，提出同时从能力和健康双视角对高速铁路司机进行安全性评价，建立高速铁路司机基于能力和健康双维视角的安全性评价模型，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基于能力和健康双维视角的高速铁路司机职业生涯全过程安全管理体系，为高速铁路司机安全管理提供科学依据。

2 理论梳理

20 世纪以来，随着工业现代化步伐的加快，以“预防为主”的安全管理观念逐渐盛行，安全性评价作为安全管理现代化的重要内容也随之兴起。通过对安全性评价相关研究的梳理发现，以往的安全性评价更多关注对“物的不安全状态”的评价，对“人的不安全行为”的评价相对较少，即使涉及人的安全性评价，也多是从人的能力方面进行评价［3]。在理论研究方面，叶龙等（2003）在系统梳理航空飞行员、铁路司机、机动车驾驶员、起重机械作业人员、电力运行人员安全性评价体系的基础上，总结提炼出人的安全性评价通用指标，包括注意力、复杂反应和速度估计［4]。郭名等（2010）通过行为事件访谈和问卷调查建立了高速铁路司机基于胜任力的职业安全评价指标体系，包括生理素质、心理素质、安全素质和职业素质4 个维度［5]。陈丽艳（2010）从司机安全行为入手，构建了包括工作能力、职业道德、安全素质、情境认知与决策的轨道交通司机安全性评价体系［6]。

在实践探索方面，各国在选拔铁路司机时都要对其能力进行严格审查。日本在选拔新干线司机时，要对其进行行车适宜性检查，包括生理机能检查和心理检查，事实证明，通过行车适宜性检查选拔出的司机，心理素质水平高，行车事故率下降45%，极大地提升了行车安全性。俄罗斯同样从生理和心理2个角度选拔和评价轨道交通司机，其中心理指标包括应急能力、反应速度、情绪稳定性等。法国将身体、心理、学历以及机车维修部门的工作经验作为高速铁路司机的选拔条件，当司机的驾驶行为出现异常时，要进行临时检查，根据检查结果确定其是否适合驾驶。在我国，高速铁路司机的选拔要经过严格的理论考试、复试面试、驾驶适应性能力测试、身体检查等环节。其中驾驶适应性能力测试涵盖了注意力、记忆力、反应能力等。总体而言，无论从理论研究还是实践探索方面都证实了基于能力的人员安全性评价可以有力保障高速铁路的安全性和可靠性。

随着物质生活需求逐步得到满足，人们对健康的关注程度越来越高。尤其是现代社会，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导致很多人承受着巨大压力，严重影响着现代人的健康水平。在此背景下，为了避免由于从业人员健康水平导致的安全事故，管理者越来越重视轨道交通从业人员的健康。早在1997年，原上海铁路局在对210名火车司机的心理健康调查时发现，事故组的司机存在忧郁、躯体化、偏执、敌对性和人际关系敏感等心理卫生问题，严重影响着行车安全。吴辉等（2016）发现司机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可能引发冠心病、高血压、胃肠功能紊乱等生理疾病，工作能力、反应速度、记忆力、感知运动协调能力随之下降，事故倾向明显提高［7]。吴群荣等（2011）发现司机的个性心理特征显著影响其行车安全，心理健康有问题的司机更易引发事故［8]。钟韶玲等（2013）认为火车司机的心理健康状况直接关系到铁路的安全，其调查结果表明火车司机中患有心理疾病的人数高达37.71%，整体健康水平较低［9]。高速铁路司机的健康水平是影响其安全性的重要因素。

综上所述，以往的研究多从能力的角度出发对人员安全性进行评价，仅有少数学者开始关注健康对人员安全性的影响。能力与健康本质上是个体综合评价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二者都会对人员的安全性产生重要影响。早在20 世纪，西方学者在关于企业员工的研究中就提出了能力和健康水平是决定其能否胜任工作的重要因素，新时期高速铁路司机的安全性评价中更应该综合考虑其能力和健康双重因素，仅重视其中一项都是偏颇的、不全面的，难以客观完整地评价高铁司机的安全性，保障行车安全。因此，从能力和健康双维视角出发，建立高速铁路司机的安全性评价模型，为高速铁路司机的安全性评价提供科学依据，也为高速铁路司机职业生涯全过程的安全管理提供有益帮助。

3 高速铁路司机的能力与健康

能力，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是指个体具备的能够直接影响活动效率并能使活动顺利完成的一系列个性心理特征；从哲学和社会学的角度来看，是指个体综合素质的外在表现，既包括体力、智力、道德力、审美力等一般能力，又包括从事某项具体工作所需的专业技能。健康，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定义，仅是没有疾病困扰，还要充满活力，身、心都处于健全、美好的状态。能力与健康都直接影响高速铁路司机的行车安全性，单一地从能力或健康角度对高速铁路司机进行安全性评价不够全面。以能力和健康双维度对高速铁路司机进行安全性评价，按照不同强度进行划分，可分成4种类型（见图1）。

图1 能力与健康双维视角下高速铁路司机分类

显然无论从能力角度还是健康角度进行安全性评价，A种类型司机安全性评价均为优秀，而D种类型司机安全性评价均为不合格，难以胜任高速铁路司机岗位的要求。以下将重点对B型司机和C型司机的安全性评价进行探讨，辨析基于能力和健康双维视角人员安全性评价的重要意义。

3.1 能力强健康弱型（B型）

此种类型的司机拥有较强的工作能力，业务技能娴熟，但健康水平较低，存在一些身体或心理疾病。从能力的角度对其安全性进行评价，司机是合格的。但健康不达标的司机同样严重威胁着行车安全。由此说明传统上单一地从能力维度对高速铁路司机的安全性进行评价是片面的，挑选出的司机不能确保列车的安全。

3.2 健康强能力弱型（C型）

此种类型的司机拥有较高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水平，但能力较弱，可能具体表现为应急能力差、作业稳定性低、复杂反应能力差等。从健康的角度对其安全性进行评价，司机则是合格的。但从能力角度来看，此种类型的司机存在潜在威胁，尤其是面对非正常行车或紧急情况，能力的欠缺难以保证高铁的安全运行。因此，以健康单一维度对高速铁路司机的安全性进行评价也是不全面的。

为了进一步检验能力与健康对高速铁路司机安全性的影响，开展了实地调研，从北京、上海等地选取250名高速铁路司机为样本，对其身体健康情况、心理健康情况、基本能力素质以及安全行为进行定量研究［10]，共收集有效数据220 条。结果发现，高速铁路司机的能力和健康均可以有效显著预测其安全行为，表明能力和健康对高速铁路司机安全性具有重要影响。当同时考虑能力和健康时（构建能力和健康的乘积项），发现对安全行为的解释力度显著提高，表明同时考虑能力和健康且二者缺一不可。综上所述，能力与健康对高速铁路司机的安全性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健康是前提，能力是关键，同时基于能力和健康的高速铁路司机安全性评价更为客观、全面、真实的反映其安全状态。

4 高速铁路司机安全性评价模型构建

结合高速铁路司机职业生涯特点，构建了高速铁路司机基于能力和健康双维视角的安全性评价模型，（见图2）。

4.1 选拔阶段

严把高速铁路司机入口关，按照高速铁路司机选拔流程，首先筛选出年龄、文化程度、安全里程等符合标准的候选人，通过严格的理论和实作考试，选拔高速铁路司机，确保其具备相应的能力素质。同时，依据TB/T 3091《铁路机车车辆驾驶人员职业健康检查规范》的要求，对司机的生理和心理水平进行评价，确保候选人的健康水平。最终选拔出能力和健康同时满足高速铁路司机岗位要求的合格人员。

图2 基于能力和健康双维视角的高速铁路司机安全性评价模型

4.2 上岗阶段

高速铁路司机在正式上岗前需要进行资格性培训和实作培训。严格按照相关培训规范的要求和内容，开展理论和实作培训，确保其具备驾驶高速铁路必要的基础知识、专业知识、专业技能等。在培训阶段同时注重对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的培训，培养健康的生活方式、工作方式和饮食习惯，添加高速铁路司机的情绪复原力、心理适应能力、认知能力、工作价值观和安全意识等培训内容［11]，全面提升高速铁路司机健康知识和水平。

4.3 在岗阶段

根据相关管理办法，采用在岗培训和脱产培训相结合的方式，开展高速铁路司机在岗适应性培训，在能力方面重点对故障处理、非正常行车、驾驶适应性能力等方面进行训练和提升；在健康方面融入身体素质测评、心理素质训练等内容，使高速铁路司机在岗阶段仍能接受能力和健康的全面提升。此外还可以建立科学的高速铁路司机在岗监测体系，通过智能手环、手机APP 等现代手段，实现对高速铁路司机的心率、血氧、心理紧张程度等生理和心理指标远程精准监测。

4.4 调岗和退役阶段

随着高速铁路司机年龄的增长，同时受生活习惯、家庭环境等外部环境和个体内部因素的影响，高速铁路司机的部分能力水平和健康水平会随之降低，难以继续胜任高速铁路司机岗位，从而给列车运行带来安全隐患。基于能力和健康双维视角，建立科学合理的高速铁路司机调岗退役机制，在能力方面，准确衡量相关能力素质水平，健康方面，进行生理和心理健康测试，对测试成绩低于要求者采取调岗或退役等措施。

5 高速铁路司机职业生涯全过程安全管理

在能力和健康双维视角下高速铁路司机安全性评价模型的基础上，进一步为高速铁路司机职业生涯全过程安全管理提出如下建议。

5.1 高速铁路司机选拔管理

严把高速铁路司机选拔入口关是高速铁路司机队伍建设的前提和保障。首先，依据能力和健康双维视角的安全性评价模型，明确高速铁路司机应具备的素质要求，确定评价指标和选拔标准［12]，改变以往只注重业务能力的选拔方式，同时关注能力和健康，实现人-职匹配。其次，拓宽高速铁路司机选拔路径，严格把控选拔入口关，与时俱进做好选拔管理工作，包括选拔规划、审批流程、选拔渠道、选拔工作人员技能提升等。高门槛准入要求高速铁路司机必须达标才可上岗，确保司机能力素质、健康水平动态达标。最后，运用现代化测评工具，提高选拔工作的科学性和有效性。在有针对性地利用各类科学测评工具的基础上，降低人为主观因素对选拔结果的影响，增强选拔工作的科学性和有效性。

5.2 高速铁路司机培训管理

构建集技能培训、心理疏导、健康指导于一体的培训模式。首先，根据高速铁路司机的安全性评价结果，与高速铁路司机岗位需求进行对比，个性化确定培训需求，进而制定相应的培训方案。例如，对于心理健康有潜在问题的司机，可以通过采取心理咨询、音乐调节、运动减压等培训方案，改善并提高其心理健康水平。其次，整合培训资源，不断提高培训质量。加强与铁路行业院校的合作力度，引进先进的培训设备和设施，创新培训方式方法，全面提升高速铁路司机的能力和健康水平。最后，注重培训过程的管理，建立有效监控机制，对培养过程和培训效果进行定期科学评价。

5.3 高速铁路司机在岗管理

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高速铁路司机的心理容易受到环境影响，产生反感、焦躁等不良情绪，进而影响驾驶工作和行车安全［13]。因此，对于在岗阶段的高速铁路司机，不仅要关注其业务能力的提升，还要加强对其健康状况的监测。首先，定期对高速铁路司机的能力和健康水平进行评价，及时发现问题并针对性补强。其次，建立日常在岗实时监测体系，通过智能可穿戴设备对司机的日常情况和值乘的情绪、压力、心率、血压等情况进行实时监测，及时对指标异常的司机进行预警。最后，加强高速铁路司机队伍的精细化管理，及时了解其能力与健康的变化趋势，并就存在的问题采取针对性的解决方案，全面提升高速铁路司机的安全性和可靠性。

5.4 高速铁路司机退役管理

高速铁路司机的能力与健康状况会随着工作环境、年龄的变化而变化。随着时间的积累，司机的经验更加丰富，对于应急事故的处理更加沉着冷静，但部分能力和健康水平却逐渐下降，如可能会出现记忆力下降、反应能力下降、视力下降等问题，使其难以继续胜任高速铁路司机岗位。因此，要从能力和健康2个层面，综合对司机进行测评，建立科学转岗和退役机制。对于不能胜任的高速铁路司机，要有计划、有步骤地引导退出。总体上形成能进能出、能上能下、合理流动的良性安全管理机制。

6 结束语

能力与健康共同影响高速铁路司机的安全性，从能力与健康双维视角出发，构建高速铁路司机安全性评价模型，不仅为铁路企业更加全面、科学、准确地评价高速铁路司机的安全性奠定理论基础，也为高速铁路司机职业生涯全过程的安全管理提供科学依据。对于高速铁路司机自身来说，基于能力和健康双维视角的安全性评价模型，不仅会让高速铁路司机意识到提高能力的重要性，同时也提高了维护自身身心健康的意识和能力。能力和健康双维视角下高速铁路司机职业生涯全过程安全管理体系的构建，也为未来的司机队伍管理提供了合理化建议，保障我国铁路持续安全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