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南亚战略正在发生新变化

林民旺

2019年新年伊始，美国总统特朗普与印度总理莫迪就“杠”上了。在1月2日的白宫会议上，特朗普说莫迪在一次会晤中“喋喋不休”地告诉他“印度在阿富汗建了一座图书馆”。特朗普嘲讽说，那不过是每5个小时美国在阿富汗的花销，还称“不知道阿富汗有谁会使用（印度援建的）那座图书馆”。

特朗普的此番言论被媒体披露后，立即引发印度朝野的不满。印度官方回应说，自2001年以来印度已经向阿富汗提供了累计30亿美元的援助，令阿富汗民众生活获得改善。

这已经不是特朗普第一次嘲讽莫迪了。2018年8月美国媒体曾爆料称，特朗普曾在2017年6月会晤莫迪前得知他与夫人关系疏远很少见面后竟然对助手开玩笑说“我可以给他做媒”。美媒还披露特朗普经常在内部会议上谈到印度时模仿莫迪讲印度腔英语。这些报道足以显示出特朗普是发自内心地瞧不上印度的，尽管美国的外交、防务高官们经常强调印度对美国的战略重要性。

特朗普在上台之初曾对莫迪显示出超乎寻常的热情。2017年1月24日，特朗普在宣誓就职后没几天便与莫迪通了电话，莫迪由此成为世界上第五位和特朗普总统通电话的外国领导人，比英国、德国、日本、中国、俄罗斯都要早。特朗普在电话中表示，“印度是可以同美国一起应对全球挑战的朋友和伙伴”，“两国要肩并肩打击恐怖主义”。印度媒体在报道这一新闻时沾沾自喜地评称，特朗普十分看重美印战略伙伴关系。2017年3月印度北方邦选举后，特朗普再次与莫迪通电话，祝贺印人党取得胜利，强调支持莫迪的经济改革议程并尊敬印度人民，期待年内在华盛顿接待莫迪。

2017年8月21日特朗普就美国的“南亚新战略”发表演讲，明显提升了印度的战略地位。按照这一新战略，美军不仅不会设定自阿富汗撤军时间表，还会进一步加大对其投入。与此同时，美国将着力发展与印度的战略伙伴关系，要印度在阿富汗问题上扮演更积极角色，甚至希冀印度能向阿富汗派兵。2017年10月，美国国务卿蒂勒森访印，启程前在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发表演讲，高调宣称美国要与印度缔结“百年之好”。

与之形成对照的是特朗普政府与巴基斯坦关系的一度降温。特朗普刚上台时，巴基斯坦在其心目中是个“忘恩负义的国家”。在2018年1月1日发出的第一条推特中，特朗普称美国过去15年向巴提供了330多亿美元的援助，巴却把美国领导人“当傻子……为我们在阿富汗追捕的恐怖分子提供庇護，没有给我们提供任何帮助。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此前，特朗普政府已经冻结了对巴援助，还中止了美巴军官训练合作。

随着特朗普政府对阿富汗政策的深入调整，近来美方开始重新摆出拉拢巴基斯坦的姿态。2018年12月初，特朗普致函巴基斯坦新任总理伊姆兰·汗，承认阿富汗战争给美巴两国都带来损耗，要求巴政府在推动与阿富汗塔利班的和平谈判中向美提供帮助，同时表示美方希望恢复与巴基斯坦的合作关系，谋求与巴建立新的伙伴关系。

显然，特朗普政府的这种转变是因为美国认识到巴基斯坦在解决阿富汗问题方面的不可或缺作用。选择从阿富汗体面撤军是特朗普的根本目标，而要实现这一目标就必须赋予对阿政策某种历史延续性。不论是当年苏联的戈尔巴乔夫，还是后来美国的奥巴马总统，在决定自阿撤军之前，都先对阿进行阶段性增兵，加强对对手的打击，然后寻求体面撤出。但特朗普接手美国的南亚政策后，通过增兵加强对塔利班的打击并没有使局势发生有利于美国的明显改观，塔利班还在阿农村扩大了实控范围。急于脱身的特朗普政府不得不于2018年在多哈同塔利班驻多哈办公室代表举行了两次会晤。2018年12月17日，美国与塔利班代表在阿联酋直接会谈。这背后，显然是巴基斯坦在起撮合作用。

美国似乎有意对特朗普上台以来过于重印轻巴的政策进行调整，这种调整的幅度将会有多大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但是，目前的局势已经暴露了美国在南亚和亚太地区战略目标的自相矛盾。特朗普政府出台的“印太战略”试图将印度的地位提升到“准盟友”高度，然而，美国要解决阿富汗问题却离不开巴基斯坦的支持和配合。基于印巴之间一直以来的对抗关系，美国不得不重新面对如何平衡对印对巴关系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