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柏滨丰
“和普通职工比,我是党员;跟党员比,我是劳模、先进,我一定要做得比别人好。”
多年来,他把投递的辛苦与枯燥,打磨成一份难以割舍的执著。这份执著,将他浸在似水的光阴里,沾了霜露,现出风骨。他是党的十九大代表顾松学,江苏扬州的一名普通乡村邮递员。
“你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门朝北门朝南?”一天上午,因一个包裹地址不详,顾松学戴上老花镜,低下头,辨清面单上的一长串号码,随即拨通对方电话。
1986年,顾松学开始跑邮路,至今已有32年,“就像每天上课一样,一晃就过去了。还好身子骨硬朗,从未耽误过‘一节课’。”
“上学时就看到他每天骑辆自行车、戴顶毡帽,到处送信送报。”在雅洁塑胶日化有限公司总经理翟文超记忆里,顾松学是他们那帮学生心中的偶像。
面积36平方公里的扬州杭集镇,密集着工业企业500余家,从事酒店日用品生产的个体工商户近5000户,被誉为“世界牙刷之都”“中国酒店日用品之都”。翟文超是5000户中的一户。10年前开始创业时,因为规模太小,四处申请贷款无果,是顾松学三番五次带着他去邮储银行,“怕什么,一次不行咱们就两次,两次不行还有三次四次”。最终,8万元贷款到账,一解燃眉之急。
终日奔波在这个经商氛围浓郁的小镇,顾松学面临过各种游说。“在我们杭集,谁家没个厂?谁不做老板啊?”翟文超至今想不通,“好几次劝顾老哥别干投递了,也出来做生意,赚得肯定比工资多啊,还不用天天风里来雨里去。”
顾松学排行老二,哥哥和弟弟都是生意人。每次碰面,兄弟二人都费尽口舌劝他:“你也出来跟我们一起干呗,再不济入个伙也行啊!”“以你的口碑和人脉,随便做个生意还愁吃穿?”
“我吧,性格内向,不太适合做生意,感觉还是做投递心里踏实。”他浅笑,“入伙也不行,肯定会影响本职工作啊。”
顾松学承认投递辛苦,枯燥,假期少,但跟用户有了感情,舍不得。想想还有5年就要退休了,他更觉得要善始善终。
每天清晨5点半,顾松学窸窸窣窣起了床,做完早饭匆匆吃完赶到单位,没多久,第一班邮车开到。接邮车,处理内务……8点半,他发动摩托,载着报刊邮件绝尘而去。
一个上午,还得回来两三趟“补给”邮件。下午3点左右,回来接第二班邮车。分发完报刊,投完省内包裹……6点左右下班。
“时代变了,报纸越来越难征订,邮件也越来越难送妥。”顾松学说。
一次,有个寄给“胡先生”的包裹,电话号码不清晰,所幸地址还认得出。顾松学上门交到对方手里后,要身份证登记号码以防错拿,对方很不耐烦:“你一个送信的,有什么资格查我身份证!”
顾松学联系客户
顾松学准备投件
还有一次,包裹上的收件人电话号码少一位,地址只是“曙光路南首”。顾松学好不容易拨通寄件人电话,对方却总是说不周全。顾松学只能大致摸索,第三天才找到收件人。他递上包裹,对方出口就是责怪:“怎么这么迟!”
有委屈,但该干嘛干嘛。“以前对党员没有太多认识,自打入了党,感觉自己应该比普通职工思想更进步,事事要带头。”出门前,顾松学除了套上绿色护袖防止袖口灌冷风,还不忘在胸前别上党徽,“你的一言一行,别人都看在眼里。得做到名副其实,才对得起党员这个光荣称号”。
自打2008年当选扬州市劳模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喊顾松学“劳模”。在老同事纪道忠眼里,这个称呼一点也不高调,是名副其实。
有天下大雨,同事程岗送一个邮件,打了三四个电话对方都没接,好不容易中午联系上了,对方让10分钟后送到家里。结果过了10分钟,程岗赶到时,客户家中还是没人。他打电话,也没人接。怕耽误其他邮件,程岗先搁下。然而,下午归班前程岗把邮件送到客户家里时,对方却要投诉服务不行。
归班后,程岗愤懑地嘟囔了几句。作为班长,顾松学毫不客气地“补刀”:“客户不高兴了,你有没有道歉?”程岗更来火了:“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忙完手头的事,顾松学拽着程岗就往外走:“我们去给人家打声招呼,不管怎么样,得让人家知道,我们不会怠慢任何一个客户。”
晚上8点多,打开房门看到穿着雨衣、拎着水果的两名邮递员,客户先惊讶后内疚,不住地跟程岗解释道歉。事后,顾松学拍拍程岗肩膀:“我们做服务行业的,不重视客户的想法,还能重视谁的?”程岗点点头,记在心里。
正是因为“在职工面前当党员,在党员面前当劳模”,顾松学带动了投递班的整体氛围,也赢得了客户“盛名之下无虚事”的口碑。
随着人们维权意识增强,投递中一言不合就投诉的现象屡见不鲜。甚至有人收到太多包裹,顺手一签就忘了,事后又投诉:“是我自己签收的?什么时候?多大?”
在支局长陆继承看来,投递中的各种突发状况很多,要把东西送好并不简单。但顾松学基本没被投诉过,他的敬业,让客户的投诉少了,却让妻子的“投诉”多了。
他婉拒从商,坦言更愿意把时间投入到喜欢的工作中时,妻子一度很不屑:“是啊,就你的事业最伟大!”
可当顾松学患上了严重的坐骨神经痛,骑自行车腿都跨不上去,只能扶住把手步行投递。妻子又很心疼,一路跟着帮忙。
2016年年初,顾松学作为江苏六名优秀农民工代表之一,应邀前往北京参加表彰大会,成了全国邮政系统的唯一。出发前一晚,妻子左叮咛右嘱咐:“衣服我已经熨好了,放在箱子最上面。记得一到那边就挂起来,弄出印子穿上就不好看了。”
“明白,明白!”顾松学的声音有些颤抖,“怎么还没到北京就开始紧张了!”妻子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以往的抱怨,一股脑儿忘了个干净。
2017年6月,顾松学当选为党的十九大代表,他说:“和普通职工比,我是党员;跟党员比,我是劳模、先进,我一定要做得比别人好。”
即便时代变迁,总有一些人抱着简单纯朴的初心,在年复一年平凡琐碎的细节里,流淌着尽责的工作态度和至纯的人生追求。习近平总书记将“老实做人,扎实做事,不事张扬,只求实绩,勿忘人民,甘作奉献,鞠躬尽瘁,奋发有为”作为自己的格言。这,也是顾松学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所追求和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