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宇宁
(河南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河南 焦作 454000)
2018年3月2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正式签署行政备忘录,基于对华的“301调查”报告,指令对从华进口的600亿美元的商品加征关税,并限制中国企业在美国的投资。作为反击,中国商务部于次日,也发表了对从美国进口的钢铁和铝产品232项商品的中止减让清单的征求意见,并拟对美国出口到中国的水果、猪肉、无缝钢管等100多种商品加征关税。由此,中美贸易摩擦正式拉开序幕,此后摩擦不断升级,至今前途未卜,解决方式和解决期限都不明朗。针对中美这场贸易摩擦,学术界已经从产生原因、带来的影响,以及未来发展趋势等多方面进行了分析研判,基本上都认可,这场贸易摩擦,绝不仅仅是贸易问题。中美贸易不平衡,美国在对华贸易中逆差过大,只是美国挑起贸易摩擦的借口,而其最终的目的是要打压中国经济的发展,阻挠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美国在历次磋商中出尔反尔,漫天要价,毫无诚意,其目的昭然若揭。因此,我们必须全方面全方位地思考这场贸易摩擦,不能仅仅局限于经济领域。这场贸易摩擦的意识形态因素也值得我们深入考量,并要求我们自觉提升到意识形态安全建设的高度来应对。
对于中美贸易摩擦,其中的意识形态较量问题,我们第一需要注意到的就是新自由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的较量。
自由主义一直被视为西方的一个重要传统,但是其实自由主义的历史并不太长,它源自于近代欧洲的启蒙运动思潮,具体来说,就是开始于17世纪。[1](P1)一般把洛克(John Locke,1632—1704)视为自由主义的鼻祖,他的自由主义思想影响深远,开启了后来的整个西方的自由主义思潮和传统。
洛克的自由主义思想后来花开两枝,分别沿着两个方向得以发展。其一是政治自由民主,孟德斯鸠沿着洛克的权力分散与制衡思想设计出三权分立理论;其二是经济自由,这主要为英国政治经济学家所继承,如亚当·斯密等,主张保护财产权、市场经济、充分竞争等,让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来调节经济活动,政府不能进行干预,政府的角色就是“守夜人”。
这场由英国开始,后来基本波及整个西方的自由主义思潮,出现了一大批代表人物,除了前述洛克、孟德斯鸠、亚当·斯密外,还有霍布斯、卢梭、大卫·李嘉图、边沁、密尔等,可谓群星灿烂。这一自由主义思潮基本伴随着整个自由资本主义时期,直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垄断资本主义到来,这种自由主义思潮才开始慢慢发生改变。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古典自由主义时期。到了密尔(John Stuart Mill,1806—1873)那里,其实已经开始注意到社会控制的必要性,意识到自由放任主义存在的问题,这成了古典自由主义向现代自由主义转变的发轫。
现代自由主义(New Liberalism),是相对于古典自由主义而言的,它是对古典自由主义的“变革”和“革命”。当资本主义发展到垄断资本主义时期,古典自由主义所提倡的自由竞争、自由贸易、放任管理,就遇到了危机和尴尬。对于这种危机和尴尬,作为现代自由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霍布豪斯曾给予过生动描述:“它正在对自己失去信心。它的使命似乎已经完成。这种信条好像正在僵化失效,变成化石,十分尴尬地夹在两块非常积极和有力地活动着的磨石当中——上面一块是财阀帝国主义,下面一块是社会民主主义。”[2](P109)
现代自由主义与古典自由主义相比,其最典型的特征,就是主张适度的国家干预,所以也可以称之为干预主义,但它仍然没有背离自由主义,国家的干预以不伤害自由为限,这种干预主张不是限制自由,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由。这种由古典自由主义向现代自由主义转变完成的标志就是凯恩斯主义的正式诞生,凯恩斯主义是现代自由主义的最为卓越的成果。凯恩斯主义在许多方面都对古典自由主义进行了革命。其一,主张国家对社会经济生活的适度干预和调节;其二,主张国家积极参与经济活动,国家可以直接举办或者与私人合营一些企业,如基础设施、新兴工业领域等;其三,主张国家要积极运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来避免和消除经济危机;其四,主张国家要承担其社会责任,实行公共事业规制和社会经济规划,提升民众福利。
随着现代自由主义的产生和发展,一种稍晚于现代自由主义,并且对抗现代自由主义的自由主义出现了,这就是所谓的新自由主义(Neo-Liberalism)。它萌芽于20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在这一时期发生了一场以奥地利经济学家米塞斯、英国经济学家哈耶克与波兰经济学家兰格之间的论战,这被视为新自由主义正式诞生的标志。
新自由主义可以视为凯恩斯主义革命的“反革命”,它反对国家干预,要求重回古典自由主义。乔姆斯基就认为:“‘新自由主义’,顾名思义,是在古典自由主义思想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一个新的理论体系,亚当·斯密被认为是其创始人。”[3](P4)马丁内斯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新自由主义的成分中,更多的是自由主义,而不是什么‘新’的东西。‘新’字这一前缀所代表的不过是自由主义的陈年旧论在二战以后新历史条件的应用。”[4](P4)由此,新自由主义也可以称为新古典自由主义,是自由主义向古典自由主义的一次“回归”。甚至还有人称之为“新保守主义”,认为与凯恩斯主义比起来,其更趋向保守。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新自由主义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学派,其思想多元、学派林立、体系庞杂。只不过各种新自由主义学派在守护资本主义制度和捍卫国际垄断资本的利益方面是高度一致的,都是国际垄断资本的代言人。
以上就是西方自由主义嬗变的大致历程。但是无论自由主义怎么演变,它与马克思主义的对立,却是一直没有改变。即使在凯恩斯主义时期,自由主义从马克思主义这里借鉴了很多东西,但凯恩斯主义仍然是以马克思主义为靶子和较量对象的。
自由主义是资本主义的理论逻辑,它既是资本主义到来的“先声”,又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必然产物,资本需要自由,自由主义就是资本的逻辑形式,它一直是资本主义主流的意识形态。而马克思主义则是服务于无产阶级革命和整个人类解放事业的,它最鲜明的政治立场是无产阶级和广大劳动人民的根本利益。
从马克思主义诞生之日起,就重视对自由主义的批判。《论犹太人问题》、《德意志意识形态》等文章中,都处处可见对自由主义的批判。在《论犹太人问题》中,马克思批判了自由主义的平等观、财产权、自由观等。在马克思看来,自由主义所倡导的自由,属于“孤立的、自我封闭的单子的自由”,是以人与人之间分离为前提,是一种利己主义的孤独自由。[5](P40-41)因而这种自由可以定义为:“自由是可以做和可以从事任何不损害他人的事情的权利。每个人能够不损害他人而进行活动的界限是由法律规定的。”[5](P40)但是,这种法律是由资本家阶级制定,是守护资产阶级利益的。这种法律上的“自由”是资本剥削劳动的自由,是资本家任意解雇工人的自由,是资本家雇佣童工的自由等。而对广大的无产阶级来说,这种“自由”是不存在的,对于一无所有的工人阶级来说,它就是一张空头支票,根本无法兑现。
新自由主义从其产生之日起,更是对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充满着敌视,把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作为直接批判的对象。新自由主义的圣经即《通向奴役之路》,就认为社会主义是通向奴役之路。在哈耶克看来:“社会主义意味着奴役”。[6](P40)甚至,在《通向奴役之路》中,哈耶克还把社会主义与法西斯主义相提并论,认为国家借助生产资料公有制,就能够控制所有人的自由,就会实行对人民的奴役。“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专政’,即使形式上是民主的,如果它集中指导经济体系的话,可能会和任何专制政体所曾做的一样,完全破坏个人自由。”[6](P40)
进入21世纪以来,新自由主义具有明显的新帝国主义特征,“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化”就是“新自由主义时代的帝国主义”。这种新帝国主义也是一种新殖民主义,它不但不断地通过强迫和诱导向其他国家推行其价值理念,即所谓“普适价值”,要求其他国家按照美国的模式进行改造,加入到资本主义“俱乐部”;还不断强迫许多发展中国家,尤其是拉美国家,接受“华盛顿共识”,实行金融自由化、贸易自由化、利率市场化,然后借助资本的各种操作,把这些国家的财富掠夺至美国,使整个世界的两极分化现象更加严重,许多发展中国家走向破产。一些国家,经济崩溃、民众贫困、战争不断、难民危机等,这些都是新自由主义埋下的“祸根”。
新自由主义更是没有放松对中国的打压,不顾中国是发展中国家的事实,不断提出金融自由化、利率市场化、放弃政府对经济的干预等要求。新自由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也不断被输入到中国,对国内主流意识形态安全造成严重冲击。目前,从总体上来看,新自由主义是国内非主流意识形态中最有影响力的。放弃公有制,全面实现自由化、市场化、私有化的鼓动从来没有停止过。甚至对民生领域,如养老、医疗、教育等都不放过。美国发起的这场贸易摩擦,无疑是新自由主义又一次对社会主义发起的“攻击”。
虽然,目前无论在美国国内,还是在我国学术界,人们对特朗普的社会经济政策都充满争议,甚至还有人称之为“特朗普主义”。[7]从表面来看,特朗普的社会经济政策,与这个人一样,前后不一,实用主义较重,令人难以把握。他在竞选总统时以及上台之后,提出增加社会就业、重建工业社会、改善居民收入分配、实现战略收缩(“逆全球化”)等,有点背离新自由主义。但是,特朗普上台之后的许多重大政策又恰恰是新自由主义的,如大规模的减税、消减政府开支、不再增加政府雇员、部分废除奥巴马医疗改革方案等,都是以新自由主义为“灵魂”的。梳理特朗普执政以来的所作作为,我们可以发现其经济思想的核心依然是新自由主义,他的大规模减税和消减政府开支等,都显示出新自由主义性质。[8]特朗普所要达到的目的正是以新自由主义政策挽救新自由主义。[9]
中美贸易摩擦中,在意识形态方面,第二个值得我们关注的,就是经济民族主义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对立和较量,从特朗普的各种决策和行为来看,充满着民族主义的戾气,这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道路是不一致的,甚至可以说是相反的。二者的异质性,也值得我们去考量。
“经济民族主义是特朗普政府的指导方针,而且必定会成为其经济战略的支柱。”[10]特朗普的经济民族主义在其竞选美国总统时就已经充分体现出来了。其一,特朗普竞选总统的一个重要口号就是“美国优先”,他说:“从今天起,一切都只能以美国利益优先。”也即他一旦当选美国总统,他的施政纲要就是美国的利益优先,一切以美国利益为优先考虑因素。其二,他的竞选班子成员,尤其是史蒂夫·班农,被视为特朗普的最得力助手,极为特朗普所信任,而班农就是一个经济民族主义者。他一贯主张反移民、反全球化、对大公司减税、实现贸易保护主义、放松政府管制等。其三,特朗普在竞选总统时还承诺,要保住美国工人的岗位,通过再次工业化以及限制外来移民来增加工人的岗位。这是美国经济民族主义的一个重要观点。在其看来:美国失业严重,其主要岗位都被中国和墨西哥等国挤占了。其四,在特朗普竞选美国总统时还提出现有的多边贸易政策、WTO规则等,对美国来说是不公平的。他一旦当选总统,就会把中国列为“汇率操作国”,对中国出口到美国的商品征收高额关税。
特朗普上任美国总统后的行为实践也践行了其经济民族主义。其一,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以来,不断地采取“退伙”行动,刚一上台就签署行政令,单方面抛弃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多边),还认为退出TPP是一件好事,对美国人民有利。2017年6月宣布退出《巴黎协定》,同年10月又宣布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次年5月美国宣布退出伊核协议,紧接着6月又宣布退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等。其二,特朗普上台后提出用所谓的“公平贸易”,来取代“自由贸易”,并认为美国在对外贸易过程中受到了不公平对待,要求各贸易国向美国看齐,制定同样的关税税率等。其三,特朗普的执政目标就是“让美国再次强大”,这表明美国意识到自己的霸权主义地位已经受到挑战,因此到处打击他国,连欧盟成员国也不放过。其四,对中国发动贸易摩擦,对中国商品征收高额关税,限制中国商品进口,就是其贸易保守主义的重要实践。
在经济全球化迅速发展的今天,各国人民都希望实现经济共同发展、共同繁荣,建立一种公正的全球秩序,实现全球的有效治理,直面全球的生态环境危机、难民危机、核危机、地域冲突等。实行经济民族主义,让民族主义主导自己的经济社会发展,是一种很不明智的选择,终将害人伤己,使整个人类的未来更加充满风险变数,更加看不到未来。
而与此相反,中国人民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曾在多个国际场合畅谈人类命运共同体构想,目前人类命运共同体概念已经引起世界的关注和响应。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中国为当今世界开出的“药方”,是应对人类现代性挑战和开辟人类美好未来的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当今世界,人们普遍都在思考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经济的高度发展却不能给人类带来普遍的幸福?为什么都是人类的组成部分,彼此之间却互相算计,要不断通过牺牲他者来获取自己的财富?世界的一极是缺医少药、缺衣少食,很多儿童因食物和药品的匮乏而夭折,这些缺乏的药品明明很容易生产,就是普通的免疫药品,因为它过于普通、过于廉价,没有厂家愿意生产;而另一极却是大量的资本和生产资料被投入到生产其实人们并不需要的昂贵的保健品之中。显然,现有的国际社会造成了共同感的缺失,国家与国家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无法对他者感同身受,反而对他者疏离、排斥、漠不关心等。
这样的世界如果持续下去,人类是不会有美好明天的,最终这个失衡的世界、缺乏温情的世界会面临解体。我们必须着手行动,进行改变。中国的倡议和方案就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通过人类命运共同体重建人类世界的“共同感”。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习近平曾经有一个明确的界定:“人类命运共同体,顾名思义,就是每个民族、每个国家的前途命运都紧紧联系在一起,应该风雨同舟,荣辱与共。”[11]
与经济民族主义截然不同,人类命运共同体主张:利益共享、发展共赢、责任共担、风险共对。
其一,利益共享。人类命运共同体主张我们有共同的利益,“人类只有一个地球,各国共处一个世界。共同发展是持续发展的重要基础,符合各国人民长远利益和根本利益。”[12](P330)因此,我们必须利益共享,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都不能独占和独吞人类的发展利益。一些国家推行新殖民主义,顽固地守护国际经济旧秩序,不但坐享分工的好处,还通过各种金融手段来窃取掠夺别的国家和民族的利益,甚至赤裸裸地借助军事和经济优势,打压别国的发展。这显然是背离社会公平正义的。而人类命运共同体则主张利益共享,大家共享人类发展成果。中国一向主张,要让邻邦、各个第三世界国家搭上中国发展的快车,分享中国发展经验,实现自身发展。中国的发展不但不会牺牲世界上任何国家的发展,而且会服务于整个世界的发展,中国为世界经济复兴和强劲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
其二,发展共赢。人类命运共同体倡导一种“共赢思维”。“共赢思维”是和“零和思维”相对应的。经济民族主义奉行的就是一种“零和思维”,认为你好了,我必然会不好,你发展了,必然会对我构成威胁,它主张“赢者通吃”的“强权真理”。美国的思维就是典型的“零和思维”。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美国一直没有从经济衰败中走出来,感觉到了危机,于是就产生了打压中国的想法。美国国内不断炮制的“中国崛起论”、“中国威胁论”、“修昔底德陷阱”、“金德尔伯格陷阱”,都是一种霸权主义思维,用自己“强了就要称霸”的信条来臆测别人,认为随着中国的强盛,必然会威胁美国的霸权。而事实证明,中国经济的“坚挺”,是整个国际社会走出经济危机的重要保证。中国自古以来,就主张天下为公,共享共赢。“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礼记·礼运》)。在中国古人看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人类是一个整体。如何治理天下,只有天下为公,效法天地,不能私心,方能治理好天下,实现太平大治。
其三,责任共担。经济民族主义只对自己的利益负责,不愿意对他者的利益负责,只对眼前的利益负责,不愿意对长远的利益负责。这其实是许多现代性危机的根源,包括生态危机、难民危机、恐怖主义等都可以看到它的因素。人类命运共同体观念强调我们共同的责任,要责任共担。2014年在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理事会第十四次会议上的讲话中,习近平就强调:“确保本组织始终沿着既定轨道向前发展,为成员国和成员国人民带来更多安全、更大福祉,是我们肩负的共同责任和使命。”[13]尤其是在谈到生态文明建设,构建人与自然的生命共同体时,习近平也多次强调人类有着共同责任来保护地球,守护人类文明。
其四,风险共对。现代社会是一个风险社会,处处充满着风险,由于世界越来越一体化,形成了一个地球村,于是,一些原本是局部的风险,也会对整个人类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甚至几颗原子弹的“不小心”爆炸,直接就可以毁灭整个地球。人类面临的生态危机、恐怖主义、贫富分化引发的贫困问题、难民危机、经济危机等,都和每一个国家和民族利益有关,都无法置之度外。经济民族主义总是对外转嫁风险,牺牲别的国家和民族。而人类命运共同体则认为:“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够独自应对人类面临的各种挑战,也没有哪个国家能够退回到自我封闭的孤岛。”[14](P58)
众所周知,意识形态是文化的一个重要属性,不同的阶级、不同的阶层、不同的民族等,会形成不同的文化,文化总会守护一定团体的社会利益。在经济全球化高度发展的今天,各种文化之间的交流日益频繁,文化之间的差异引起的文化冲突也时有发生。中美贸易摩擦的发生也有中美文化差异方面的因素,因此我们可以从文化差异方面考量这场贸易摩擦。
从特朗普的言行以及政策导向可以发现,美国对中国发生贸易摩擦,也有文化方面的因素,是美国文化的一次“现实发作”。
其一,实用主义。美国文化一向崇尚实用主义,实用主义哲学就是美国的主流哲学,这种哲学本身就是美国土生土长的。实用主义是一种经验主义,主张理论来源于经验的总结,经验具有一定的主观性,真理具有可错性,一切单凭经验为转移。行动更多地是基于过去的经验,而不是基于理论逻辑。在实用主义看来,事实是怎么样的,我们对现实的理解,取决于现实和事实对我们的利益能有什么效果,“行动优于教条,经验优于僵化的原则”。特朗普对华发动贸易摩擦,具有较强的实用主义因素。从美国对华关系的经验来看,美国每次对华发动贸易摩擦,最后往往以中国的有限妥协结束,比如中国同意从美国进口更多的商品。特朗普是商人出身,精于算计,这次对华贸易摩擦,大面积加征关税,既是出于短期看得见利益的考虑,如迅速扭转过高的贸易逆差、减少中国商品输入、提振美国工业,增加工人岗位,收买民心等;更是出于保住美国的霸权地位,为此即使牺牲整个国际社会的利益也在所不惜。他所提出的“美国利益优先”口号,更是实用主义的产物。
其二,扩张主义。美国自从英国殖民统治下获得独立以来,一直处于不断的扩张之中,领土扩张、对外殖民、势力范围扩张。美国已经称霸世界一百年,这一百年也是其不断扩张的一百年。美国的霸权主义、扩张主义,在遭遇到中国经济快速发展时,于是就产生了打压中国的想法。而特朗普不断抛出的“让美国再次伟大”、“让美国再强大一百年”,其心思已经昭然若揭,那就是“谁都不准动摇我的霸权”,“谁强大起来,就毁掉谁”。
其三,绝对安全观。“从国家安全层面上说,美国是一个令人感到奇怪的国家。作为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美国理应比其他国家拥有更多的安全感,然而实际上,美国却表现出更多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的一种突出表现就是总是怀疑别的国家对美国怀有阴谋或者威胁着美国的安全,无论这种不安全感是真实还是虚幻。”[15]美国在国家安全观上一直奉行绝对安全观,不允许有任何能够挑战美国国家安全的事情发生。在绝对安全观下,美国在处理外部关系上,一直具有以下思维:一是零和思维、单赢思维,也即在处理外部关系时,谋求一切都必须利于美国,不利于对方、打击对方。二是始终贯彻着“阴谋论”和“威胁论”,基本上在每一个时期,都为自己找到一个“敌人”(其实是“假想敌”),并且渲染这个“敌人”将影响到美国的国家安全,必须给予打击,前苏联、日本、俄罗斯、中国,都曾是或者依然是美国的“敌人”。无疑此次对华发动贸易摩擦,就是美国“威胁论”的“产物”。
其四,丛林法则。“特朗普对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深信不疑,对现有国际组织和秩序不屑一顾,为恢复实体经济, 除了驱赶美国资产回国之外,特朗普也试图阻止对手发展壮大。”[16]美国文化中暗含对丛林法则的崇尚。它当初依靠自己的强力,摆脱了英国的殖民统治,已经埋下了“优胜劣汰”的观念,此后随着美国的强大,逐渐打败了一个个对手,称霸世界,在整个称霸过程中,美国又充分意识到并多次验证了“弱肉强食”的观念。从各种好莱坞大片的英雄主义赞歌中也可以看到丛林法则的影子,英雄总是不断通过战胜对方,然后占据“统治”地位,一旦成功打败对手,各种利益好处便纷至沓来,也包括鲜花和掌声。这些年来,美国一直依靠自己强大的经济实力、军事实力,推行新殖民主义,掠夺别国财富。
由于中华民族的独特生活经历,以及各种环境的影响,我们形成了独特的中华文化,这种文化与美国文化具有很大的不同。美国不断地对中国进行价值文化的输出,但是依然无法取代中华文化。中华文化将随着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迎来更加辉煌的未来。
中华文化的核心价值旨归是“和合”,中华文化是一种“和”文化。习近平对此曾有深刻概括,他说:“中华民族历来是爱好和平的民族。中华文化崇尚和谐,中国‘和’文化源远流长,蕴涵着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协和万邦的国际观、和而不同的社会观、人心和善的道德观。在5000多年的文明发展中,中华民族一直追求和传承着和平、和睦、和谐的坚定理念。以和为贵,与人为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理念在中国代代相传,深深植根于中国人的精神中,深深体现在中国人的行为上。”[17]这种和文化在处理对外关系上就与美国有着根本区别。
其一,我们主张以和为贵。中华民族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各种天灾人祸,在中华民族的生存历程中不断涌现,和平生活来之不易,因此我们向往和平,珍惜和平。在对外关系上,我们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基本原则。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在国际关系问题上,我们就主张“要相互尊重、平等协商,坚决摈弃冷战思维和强权政治,走对话而不对抗、结伴而不结盟的国与国交往新路。”[14]中国一向是和平的使者,给世界带来的是和平,中国的崛起也是和平崛起,中国在世界中的崛起增加的是和平力量。
其二,我们主张睦邻友好。睦邻,与人为善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之一,邻里关系在中国人的对外关系中具有重要的地位,我们常说“远亲不如近邻”,善待邻居,就是善待自己,以邻为壑,就是在为自己挖坑,最终必然会给自己带来伤害。中国在对外关系上也是一向主张睦邻友好的外交政策,以邻为伴,“睦邻、安邻”。在新时代,我们更加强化了这种睦邻友好的外交政策。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我们要“按照亲诚惠容理念和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周边外交方针深化同周边国家关系,秉承正确义利观和真实亲诚理念加强同发展中国家团结合作。”[14]
其三,我们主张天下为公。“自先秦以来,天下便是中国思想家和政治家政治思考和关切的对象,治国平天下或重建天下秩序是他们追求实现的终极政治目标。”[18]显然只有天下为公,方能治理好天下。而“私者,乱天下者也”(《管子·心术下》)。中国古代如此,有天下情怀。现代依然如此,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主张天下为公的体现。2015年9月28日,在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的讲话中,习近平在提出如何努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时,曾提出:“我们要营造公平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19](P523)并意味深长地指出:“2008年爆发的国际金融危机告诉我们,放任资本的逐利,其结果将是引发新一轮危机。缺乏道德的市场,难以撑起世界繁荣发展的大厦。富者愈富、穷者愈穷的局面不仅难以持续,也有违公平正义。”[19](P524)
其四,我们主张包容开放。中华文化自古就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精神,主张在对外关系上要包容开放。中华文化正是在不断接纳吸收外来文化的基础上才不断发展壮大,辉煌至今的。中华民族也是一个大融合民族,中华文化向来没有排外精神。中华文化向来也主张开放精神,主张相互交往,共同发展,用“天下世界”的眼光来看待人类与世界。正如习近平所指出的:“自古以来,中华民族就以‘天下大同’、‘协和万邦’的宽广胸怀,自信而又大度地开展同域外民族交往和文化交流”[20]。
中美由于意识形态的差异,再加上其他各种因素,冲突是在所难免的。但是,中美双方都必须本着求同存异,共谋人类未来的态度去解决冲突,重回合作共赢之路。诚如2019年6月2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的《关于中美经贸磋商的中方立场》所言:“合作是中美两国唯一正确选择,共赢才能通向更好的未来。”美国必须抛弃自己的傲慢和偏见,多考虑人类的整体利益,而不是一味地为了私人利益,牺牲他国利益。人类面对的各种危机,都需要突破“物种法则”的限制,走向“风雨同舟,命运与共”的“人类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