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圣吴道子

吴道子，阳翟（今河南禹县）人，其生卒年虽已不详，但主要创作活动在玄宗年间（公元712—756年）却无疑问，而卒年已在公元758年以后。他少小孤贫，曾在洛阳从张旭、贺知章学书法，没有取得什么成就，转而学画，却深得其妙，年纪轻轻，已自成一家。他也曾做过小吏，未知何故，又去“浪迹东洛”，被玄宗皇帝召入宫廷，给他改名道玄，封他当文艺类的闲官，但出于偏私，又命他没有诏旨不得作画。

吴道子天性豪放不羁，一生浪漫多彩。唐人尚侠，因此，他也很有些游侠习气。皇甫轸与他同时，绘画鬼神及雕刻极其生动，吴道子觉得此人的技艺已构成对自己的威胁，就找人杀了皇甫轸。唐人叙说的一则故事十分神奇：吴道子去访和尚，要茶喝，和尚对他不够尊敬，他就在墙上画了头驴。某夜，僧房的家具都被毁坏，糟蹋得不成样子，和尚知道是吴道子画的驴折腾的，只好恭恭敬敬地把吴请到寺院央求，他才把那驴除掉。

吴道子嗜酒，作画之前，先要痛饮。會觉和尚宅院落成，占地十多亩，想请吴道子画画，就把百石酒排放在廊庑之下引吴来看，对他说：“您要是给我画画，这些酒就全归您了。”吴一看，这么多酒，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

酒能令人血脉愤张、豪情勃兴，但能令吴道子亢奋的还有舞剑。将军裴曼死了母亲，想请吴画鬼神以祈冥福，送去财物，吴辞谢，说：“早就听说您善舞剑，请您舞一曲，就足够当报酬了，剑舞的壮气，能助我作画。”裴痛痛快快舞了一曲，看罢，吴道子奋笔如飞，须臾即成，精妙无比，似得神助，还亲笔填上颜色。那天，观看的人很多，大书法家张旭也写了一壁字，观众都称幸运，说：“一天之内，竟能看到剑、书、画三绝。”

吴道子行笔磊落雄放，作画快捷是有名的。玄宗皇帝思念嘉陵江山水，便令吴道子前往写生。回京后，皇帝问起，他说：“我没起画稿，一切都记在心里了。”命他在大同殿图画，结果，他一天就画完了嘉陵江三百里山水。皇帝看后很赞叹，认为确实画出了嘉陵江的精妙。

吴道子作画快捷除去天分离、绘艺精之外，原因至少还有两个，一是他笔下简练，二是他常常仪以墨线勾勒。张彦远说他画人物，“笔才一二，像已应焉，离披点画，时见缺落，此虽笔不周而意周也”，不同于顾恺之等的“笔迹周密”而被称为“疏体”。

吴道子有不少白描的作品，需设色的，自己也常是勾过线后，“落笔便去”，自有学生翟琰、张藏等及画工代劳，此外还常有“未了”之作。若似为裴曼作画那样，画成之后“亲为设色”，至少在吴成大名之后是很特殊的，故画史要特别标出。吴画若设色，多是很浅淡的，故宋代的“轻拂丹青”，谓之吴装，而设色浓重的吴画，则“多是后人装饰”。

吴道子的绘画技艺极其高超，他画兵器、建筑，并不用界笔直尺，总是一挥而就。笔下的人物“虬须云鬓，数尺飞动，毛根出肉，力健有余”。唐人认为，吴画与众不同，可能是有秘而不宣的口诀。吴道子与众不同的还有，他创作大幅作品有时从手臂起笔，有时自脚足开始，而形象“巨壮诡怪，肤脉连结”，胜过萧梁时的人物画大师张僧繇。最激动人心的是他画道释人物身被的圆光，无须借助工具，挥扫如风，一笔而成。他作壁画，观众如堵，每到此时，就“喧呼之声，惊动坊邑”。具有科学头脑的沈括却认为：“此无足奇，道子之妙不在于此，徒惊俗眼耳。”奥妙在于，画家以臂膀倚住墙壁，执笔的手臂伸直，画出的圆就会自然浑圆。至于线条的粗细均匀，沈括也指出窍门：用一只手指顶上墙面，就自然均匀。沈括的说法太过顶真，将挥毫作画视作用圆规制图太没意味。

尽管于画无所不精，但吴道子的创作题材仍是以道释、人物为主，他笔下的形象诡奇劲健、洗练传神，形态各异、绝不雷同，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佛教也讲地狱，那是罪恶众生往生之地，肆意捕杀便难免地狱之厄。吴道子画出的地狱变相悲惨恐怖，屠户渔夫见而惧罪，致使“两京屠沽，鱼肉不售”。

从萧梁时代的人物画大师张僧繇那里，吴道子吸收了较多的营养，而后又创造出被宋人概括为“吴带当风”的“吴家样”。“吴带当风”指的是衣服飘举。“吴家样”一出，效之者众，当时的名家杨庭光即“颇有似吴生处”，人物画大家卢楞伽则是吴的弟子，“画迹似吴”。直到五代、北宋，几乎所有的著名道释人物画家都奉吴为楷模，吴道子也被后人尊为“画圣”。

吴道子的创作精力旺盛之极，到宋代，皇家还藏有吴画九十余幅，而吴用力更勤的是壁画，仅两京寺观中便有三百余壁。公元845年，唐武宗废佛法，大肆毁坏佛教寺院，故吴的佛寺壁画也被毁坏殆尽。如今，吴道子的真迹已无留存，但“吴家样”影响深远，从盛唐到宋代各类画迹的共同处，仍能体会“吴家样”的风范。

编辑/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