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财富管理发展的总体框架研究——基于青岛财富管理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的经验

白光昭

(山东工商学院,山东 烟台 264005)

一、我国财富管理发展概述

财富管理,是指金融机构围绕可投资资产的保值、增值,向个人、家庭、金融机构、社会组织提供的个性化服务。财富管理发源于为富裕人士提供的服务,即为所谓高净值人士提供的服务,但今天已经发展到为不同富裕程度人士提供的多层次服务。为方便起见,本文采用广义灵活的概念,即把财富管理与人们通常所说的理财相通使用,不严格区分。

从事财富管理的金融机构,主要是指传统的银行、保险公司、证券公司、期货公司、信托公司、基金公司等等。近些年,国际国内不断涌现出一些新兴的专业财富管理机构,如私人银行、家族办公室、专业财富管理公司、互联网理财公司等,其中有些不属于传统的正规金融机构,而是泛金融机构、准金融机构、类金融机构。这里的个性化服务,既包括传统的金融服务,如银行信贷、投资融资、企业并购、财务规划、税务规划、各类咨询等;也包括许多新兴的延伸、增值服务,如慈善公益、旅游健身、移民留学、养老养生、修身修养、各类代理,等等。

我国曾长期处于短缺经济时代,在温饱问题尚没有根本解决的情况下,人们的理财意识自然十分淡漠,即使有理财的想法,也无财可理。所以,很长时间里人们把银行储蓄作为主要理财手段,把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一点钱存入银行,获取一定的利息收入,而把活期储蓄变成定期存款已经是灵活理财了。1981年,我国开始重新发行国债,作为“金边证券”,国债成为当时人们除储蓄外最主要的投资手段。1990年11月、1991年4月,上海证券交易所和深圳证券交易所先后成立,极大地激发了人们的投资理财欲望。对于股票市场,人们既熟悉又陌生,经常心驰神往,于是曾一度形成“全民炒股”的壮观场面。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房地产市场开始起步。一波波楼市大潮,不仅造就了一批批房地产富豪,也使无数炒房者收获颇丰。时至今日,我国居民储蓄仍占投资的40%左右,不动产占近30%。

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金融日益开放,在国内外市场力量的共同驱动下,中国的金融创新步伐不断加快。2003年,中国银行发行了我国首款外币理财产品——“汇聚宝”外汇理财产品。一年之后,光大银行发行了国内首支外币理财产品——阳光理财A计划。同年,光大银行还发行了首支人民币理财产品——阳光理财B计划,开启了人民币理财新时代。2007年3月28日,中国银行设立私人银行部,成为国内首家设立私人银行部的中资银行。与此同时,证券公司、保险公司、信托公司、基金公司等机构,也纷纷开展了理财业务。外汇市场、贵金属市场、大宗商品市场、金融衍生品市场、艺术品市场、奢侈品市场等日益活跃。中国的各类理财市场蓬勃发展,使得理财成为整个金融行业的重要业务,成为金融行业全面服务实体经济发展和增加居民财产性收入的重要渠道。

2008年初,青岛市把金融业确定为城市发展的重要产业,并对国内外金融中心城市进行了深入比较分析,认真研究国际国内经济金融的发展趋势,挖掘青岛自身的比较优势,提出了建设财富管理金融中心城市的目标。经过几年的大胆探索和努力争取,2014年2月,经国务院同意,中国人民银行等国家11个部委正式下发《关于印发青岛市财富管理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总体方案的通知》(银发〔2014〕38号)。《通知》指出,设立青岛市财富管理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是为了贯彻落实党的十八大、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创新,满足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对财富管理的迫切需求,充分发挥青岛市在财富管理等方面的综合优势,加快推进财富管理发展,多渠道增加居民财产性收入,通过先行先试,积极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财富管理发展道路。根本目标是探索形成财富管理发展的新模式和新途径,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财富管理体系,将青岛建设成面向国际的财富管理中心城市。这标志着青岛成为全国唯一一个以财富管理为主题的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全国共有20多个不同类型的金融改革试验区),国家已经把财富管理的高度上升为金融改革发展战略。

实践证明,财富管理的出现和迅速发展,顺应了国际国内经济金融发展的大趋势,受到了从高净值人士到普通大众的广大投资者的普遍欢迎,受到了金融机构的热情追捧。财富管理不仅提供了更多的投融资渠道,满足了个人和机构的投资需求,实现了财富的保值增值,而且促进了金融的改革和实体经济的发展,在我国有着巨大的市场潜力,显现出勃勃生机。中国不仅需要发达的金融业,也要有发达的财富管理业。

当前,社会的财富管理需求极其旺盛:由简单的银行储蓄需求,发展到了多方面、全方位的需求;由简单的炒股、炒楼,发展到了综合的资产配置;由只限于境内投资,到全球资产配置;由批发式的需求,到私人订制的需求;由主要是金融需求,到生活方方面面的延伸需求,等等。相应地,财富管理的供给也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机构、产品、服务、人才、法规、政策、基础设施等都逐步发展起来。但总体而言,我国的财富管理仍然处在发展的初级阶段:全社会的财富管理理念还不够科学、不够理性、不够健康,正规的财富管理机构数量少、服务能力弱、知名品牌不多,财富管理专业人才少、经验不足、信誉不佳,财富管理基础设施薄弱、法律法规不健全、风险隐患突出,等等。

二、我国发展财富管理的必要性

一是适应社会财富增长的需要。得益于改革开放四十年来取得的巨大成就,我国的社会财富获得了巨大的积累,经济规模世界第二,外汇储备世界第一,居民储蓄世界第三,高净值人士和中产阶级的规模迅速膨胀。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实现,社会财富还会有极大地增长。大力发展财富管理,满足个人、家庭、社会组织、国家各方面财富管理的需要,有利于实现全社会财富的保值增值,避免财富的缩水、流失。

二是有效防范金融风险的需要。近几年来,全国范围内非法集资等金融违法大案时有发生,其中很多是打着投资理财的旗号从事非法金融行为。这一方面说明,社会上对投资理财有着迫切的需求,另一方面则说明我们的财富管理不够发达,财富管理的供给还不能够很好地满足人们多样化的需求,也给不法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机。大力发展财富管理,主动满足人们的各种理财需求,有利于积极化解大量潜在的金融风险。

三是促进实体经济发展的需要。服务实体经济发展是金融的天然职责。在金融与经济发展的矛盾中,最为突出的是:一方面,我国有着世界上最高的储蓄率,社会财富有着巨大的积累,社会资金有着极大的供给能力;但另一方面,社会对金融的需求又不能很好地得到满足,特别是大量中小微企业对资金的需求始终处于饥渴状态。金融服务的供需矛盾,表现为投融资渠道不畅,一个重要原因在于财富管理不发达,不能够高效率地配置金融资源。大力发展财富管理,畅通投融资渠道,有利于促进实体经济的更好发展。

四是提升金融核心竞争力的需要。中国已经成为全球金融大国,许多金融机构资产规模和盈利水平处在世界的前列。但规模领先的同时,核心竞争力并没有真正处于优势地位,其差距主要体现在财富管理不发达。财富管理是处于金融服务的高端层次,财富管理的水平往往决定着一个机构的服务能力和水平,也决定着一个国家整体金融服务的竞争力。大力发展财富管理,促进各金融机构提高服务水平,有利于提升我国金融业的整体竞争力。

五是人民币国际化的需要。人民币国际化是大势所趋,不仅是中国的需要,也是世界的需要。从财富管理的角度看,人民币国际化的必然结果之一,就是以人民币计价的资产在世界范围内可以自由配置。一方面中国人要实现全球资产的配置,要对外投资理财;另一方面外国人要分享中国发展的成果,搭中国发展的顺风车,也要对中国进行投资理财。在人民币国际化的宏观背景下,大力发展财富管理,有利于促进中国的资本、技术、人员输出,也有利于外国资本、技术、人员的输入。特别是“一路一带”推进过程中,与各相关国家建立命运共同体,财富管理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六是加强资金监管的需要。发达的财富管理,一方面可以提高在岸金融的服务水平,在国内满足人们的各种理财需求,把财富留在国内;另一方面可以促进离岸金融的发展,方便人们到境外投资、移民、留学、旅游、购买奢侈品等等。加强财富管理,有利于监督资金流动,防止资金集中大进大出,保持金融稳定,促进经济社会发展。

七是加强反腐倡廉的需要。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党的反腐倡廉取得了国内外公认的重大进展。从长远来看,要由治标转向治本,必须建立制度化的体制机制。加强财富管理,建立科学规范的居民个人理财状况登记查询制度、追索制度等,与领导干部个人财产申报制度相结合,在依法合规的前提下,有利于监督居民个人的财产状况,预防和惩治腐败。

八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需要。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要多渠道增加居民财产性收入,实现居民收入增长和经济发展同步,到2020年实现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这充分体现了党中央对财富问题的高度重视,也为财富管理指明了方向。随着中国经济的不断发展进步,国人的财富还会不断积累,财富管理的需求还会不断提高。面对极其旺盛的财富管理需求,财富管理的供给明显落后。大力发展财富管理,有利于加快财富管理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高服务能力和水平。

九是完善全球治理的需要。人类社会正处在一个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代,我们需要从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大义出发,贡献完善全球治理的中国方案,为人类社会应对21世纪的各种挑战做出自己的贡献。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必然造就中国特色的财富管理,中国特色的财富管理方案,是全球治理的中国方案的重要内容。中国不仅在扶贫、减贫、脱贫上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征程上还会谱写许多创富、守富、享富、传富的精彩故事。大力发展财富管理,有利于加大在反洗钱、避税、保密、外汇管理等领域的国际合作,统筹好国际惯例与中国特色的关系。

三、发展财富管理需要正确把握的几个原则

一要扎根实体经济。财富管理要始终立足于实体经济,服务于实体经济。国际金融危机给我们的一个重要启示,就是金融不能脱离实体经济。脱实向虚,以钱生钱,过度杠杆化,泡沫最后总要破裂。只有紧紧围绕实体经济,通过市场化手段将社会财富集中起来,配置到符合国家战略导向、经济社会发展急需资金的领域,在服务实体经济的同时实现财富的保值增值,财富管理才会持续健康的发展。

二要服务广大群众。国外财富管理起源于高端服务,主要是服务于富裕人群。中国财富管理的发展,从一开始就应该定位于不同财富层次、不同风险偏好的广大群众,要坚持财富管理的普惠原则,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应有之义。一方面,要为高净值人士提供更加订制化、系统化、专业化的服务,满足其创富、享富、传富的需求;另一方面,要充分挖掘普通大众的财富管理潜力,提供更加多样化的财富管理基础产品和服务,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提升社会大众对财富的获得感。从政治社会的角度而言,为普通大众提供丰富的、恰当的财富管理服务,是金融部门义不容辞的责任。从经济金融的角度而言,普通大众的财富管理市场规模巨大,是金融部门的巨大商机。

三要强化风险防范。有效防范风险,是金融发展的永恒主题。财富管理是复杂性更高的金融服务,风险性也相对更大。尤其在目前发展的初级阶段,我们经验不多,法律不全,人才缺乏,防范风险的任务更为艰巨。在互联网飞速发展的今天,互联网在为人们提供许多更加快捷方便的同时,也为一些人打着金融创新旗号,依托互联网实行金融违法犯罪提供了条件。监管部门、金融机构、投资者,都需要始终牢固树立风险意识,并贯穿于财富管理发展的全过程。只有有效防范风险,才能保障中国财富管理长期可持续健康发展。

四要突出中国特色。财富管理在我国是一个近些年才兴起的新生事物,国际上也并没有十分成型的公认的统一发展模式。同时,财富管理除了专业技术以外,社会文化的因素也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发展财富管理,学习借鉴国外成功的经验固然十分必要,但必须牢牢立足于中国实际,突出中国特色,避免照抄照搬国际经验。我们要坚持中国特色财富管理发展道路这一根本方向,加快构建起符合中国国情的财富管理体系。

五要创新监管方式。财富管理在我国还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必须特别处理好鼓励发展与加强监管的辩证关系。要鼓励大胆创新,不要扼杀了财富管理发展的生命力,扶持其尽快发展壮大起来。同时,还要实行积极审慎监管,决不能放任不管,任其野蛮生长,给经济社会造成严重危害。要及时总结国内外财富管理发展经验,全面探索财富管理的监管办法,适应中国财富管理发展的生动实践。

六要培育科学的财富观。当前,我国的社会财富观还存在很多的认识误区,没有形成广泛的共识。要将培育引导全社会树立正确的财富观贯穿于财富管理改革发展的全过程,使人们能够理性地对待财富,合法合规地创造财富、使用财富、消费财富和传承财富。积极引导社会财富投入到公益慈善事业,使公益慈善活动成为社会普遍风尚,大力促进社会财富合理分配和社会文明进步。

七要立足国家战略。金融稳,经济稳;金融活,经济活。财富管理作为金融改革的重要内容,要紧紧围绕国家各项发展战略展开,深入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牢牢服务于国家政治建设、经济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的总体布局。特别要紧密结合国家全面深化金融改革的部署要求,以财富管理推动居民财产性收入增长,推动国民收入分配的合理化,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推动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推动金融中心布局体系建设,推动金融风险有效防范。

四、财富管理的海外经验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不断取得胜利,根本的一条经验,就是坚持马列主义普遍原理与中国实践的具体结合。当前,财富管理在我国尚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学习借鉴国际经验十分必要。

瑞士是国际公认的财富管理最为发达的国家,历史悠久,机构众多,人才荟萃,产品丰富,服务周到。瑞士以日内瓦、苏黎世等城市为代表,堪称全球财富管理的发源地,也曾经长期是全球财富管理中心,是全世界财富趋之若鹜的地方。特殊的自然、历史、文化等因素,造就了瑞士独特的财富管理发展模式,即主要依靠私人银行、主要依靠离岸业务的模式,具有安全、保密、方便、尊贵等特点。瑞士有着全球知名的大型私人银行,如瑞银(UBS)、瑞信(Credit Suisse AG)等世界最大的私人银行。瑞士也有着众多不知名的规模较小的私人银行,有资料表明瑞士最多时有200多家私人银行,他们就像精品店一样,为全球客户提供着私人订制的高端服务。而且正是由于在财富管理方面的综合优势,瑞士也吸引了全球许多著名金融机构,如著名的商业银行、保险公司、证券公司等,在此设立了专业财富管理机构。瑞士的发展模式在很多方面是其他国家所无法复制的,特别是其引以为荣的保密制度、税收制度等。这些方面也是其财富管理得以立足世界的重要支柱,但近年来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挑战。尽管如此,瑞士至今仍是全球财富管理最为发达的国家,在许多方面依然引领着全球财富管理的发展方向,尤其是瑞士独特的财富管理文化,值得我们认真学习借鉴。除了瑞士,欧洲还有一些财富管理中心,如卢森堡、爱丁堡、慕尼黑等,也各有特色。如果说瑞士是全球财富管理中心,卢森堡则更像欧洲财富管理中心,爱丁堡则是基金中心,慕尼黑则是租赁业中心。伦敦既是全球最为著名的综合性金融中心,同时也是财富管理中心。

中国香港和新加坡是亚洲新兴的财富管理中心,在过去三十年间发展迅速,这主要得益于亚洲特别是中国大陆的经济崛起。中国香港和新加坡主要是学习借鉴瑞士的经验,但今天在许多方面已经形成了与瑞士的扛鼎之势。如果说中国香港和新加坡经济腾飞的基础主要在于转口贸易,那么其金融和财富管理的发展也有相同特点。中国香港和新加坡成为亚洲内部和亚洲与世界联系的枢纽,财富管理的平台,在促进亚洲财富进行全球配置的过程中,造就了自己。他们最突出的经验,在于政府的强力推动。政府把金融和财富管理发展作为政府重要的战略目标,制订详细规划,出台具体政策,坚持不懈,终有所成。在政府推动财富管理中心建设方面,迪拜也有很好的经验。

美国财富管理的经验最值得我们借鉴,因为同样是大国。作为大国,美国的财富管理主要依托在岸市场,这点与瑞士主要靠离岸市场不同。同时,与瑞士主要依靠私人银行不同,美国早期主要依靠传统金融机构开展财富管理,而投资银行、基金公司等机构兴起之后,就一直是财富管理的主力。美国另一个突出特点,是家族办公室作用显著。有统计指出,美国有数千家家族办公室,他们有的只服务于某个单一家族,有的也为其他家族和社会服务。美国财富管理机构数量多,业态全,产品和服务丰富,创新能力强,较好地满足了社会的需求。美国同时拥有多个金融中心和财富管理中心,形成了多层次、差异化、互补性的服务体系。与香港和新加坡主要靠政府强力推动不同,美国更多的是靠市场的力量。政府的力量主要体现在地方层面,而不是联邦层面,各金融中心的发展主要是当地政府推动的结果。

开曼群岛、维尔京群岛、百慕大群岛、列支敦群岛等群岛离岸财富管理中心,也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这些群岛以“避税天堂”著称,靠一些特殊的政策,吸引了全球的目光,聚集了许多财富管理机构和财富资源。其主要特点是机构注册简易方便,各类经营税负、所得税负都很低很轻,各种安全保密制度严格,法律制度健全,基础设施完善,旅游发达等等。我国可以借鉴群岛经验,在合适的地方设立财富管理试验区,甚至财富管理特区,促进财富管理发展,聚集财富管理资源。

五、中国特色财富管理发展的主要内容

中国特色财富管理,作为我国金融改革和发展的重要方面,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要内容。实践证明,中国特色财富管理的发展,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统筹谋划,整体推进。具体要围绕以下几个主要方面:

一是机构体系建设。财富管理首先要有服务主体,就是由谁来提供财富管理服务,这就是财富管理机构。财富管理机构体系要有健全的业态,一是传统的银行、保险、证券、期货、基金等金融机构中从事财富管理的专营机构,二是新兴的、专业的独立财富管理机构,三是相关的中介服务机构。机构体系的健全,是实现财富管理全产业链综合服务的前提,是满足多层次、个性化财富管理需求的基础。

二是产品与服务体系建设。财富管理在有了服务机构之后,接下来就是这些机构能够提供什么样的产品和服务了。财富管理最突出的特点,也是最大的优势,在于个性化服务。由于人们的需求千差万别,这在客观上决定了财富管理所要提供的产品和服务必须是量身订制的,而不仅仅是批发式的。因此,财富管理必须建立健全产品与服务体系,能够很好地满足广大客户丰富多彩的个性化需求。当前,我国财富管理尚不发达,突出的表现就是产品和服务极其有限,过于简单,不能够很好地满足人们多层次个性化的需求。

三是市场体系建设。发达的财富管理行业,一定有发达的财富管理市场。当前,我国专业的财富管理产品和服务交易市场还没有建立,多数产品和服务不能够很便捷地进行交易。财富管理市场不活跃,财富管理产品和服务流动不起来,极大地限制了财富管理行业的快速发展。同时,还要健全其他各类财富管理市场,如股票市场、债券市场、房地产市场、期货市场、金融衍生品市场、贵金属市场、外汇市场、大宗商品市场、艺术品市场,等等。这些市场要相互衔接贯通,运行健康高效。另外,还要贯通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不断提高资产的全球化配置能力和水平。

四是基础设施体系建设。金融业的公共基础设施,也都是财富管理的基础设施。但除了一般的金融基础设施以外,财富管理也有一些自己独特的基础设施,如产品服务登记系统、资金资产托管系统、产品服务交易系统、支付结算清算系统、资产评估系统、融资抵押系统、风险防控系统,等等。

五是配套设施体系建设。财富管理除了一些必要的基础设施,还需要一些重要的配套设施。主要包括:财富管理大学、学院、研究院、研究中心等学术机构,财富管理报刊、杂志、广播、电视、网络等全媒体,财富管理统一的信息统计指标体系,财富管理相关的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师事务所、评估师事务所等中介机构。

六是配套产业体系建设。财富管理与实体经济也是对立统一的关系,财富管理要服务实体经济,同时,实体经济也要促进财富管理。与财富管理发展相关的产业很多,主要包括旅游业、邮轮游艇业、奢侈品业、养老养生业、美容保健业、体育健身业、文化娱乐业、会展业、公务机业等等。

七是风险防控体系建设。根据财富管理的特点,针对财富管理全过程的各个环节,建立健全全覆盖的风险防控体系,如机构、产品、服务、人员、资金、技术、交易、托管、评估、信息等等。

八是法律法规体系建设。随着财富管理的发展进步,要及时地对其中的各个方面进行规范化制度化建设,制订出台相应的制度法规,形成一整套科学健全的法律法规体系,这是保证财富管理健康发展的治本之策。

九是政策环境体系建设。国家要为财富管理发展,营造良好的政策环境,既要有利于创新,又要预防系统性风险。要很好地学习借鉴国际财富管理的经验,充分发挥政府在规划、组织、协调、引导方面的作用。

十是监管体系建设。我国金融业主要实行的是分业监管制度,即按照银行、保险、证券等各业态分别监管。财富管理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业态,需要建立健全专门的监管制度。上述九个方面也都是财富管理监管体系的具体内容,但就财富管理监管本身,还需要有特别的一整套体系规范,如监管机构、方式方法、法律法规、从业人员、国内外合作等。

六、加强财富管理基础设施和配套设施建设

实现财富管理的长期健康发展,必须建立健全相关的基础设施和配套设施,需要针对财富管理过程的登记、托管、交易、结算等环节,分别单独设立财富管理产品服务登记中心、产品服务交易中心、资金资产托管中心、支付结算中心,等等。再进一步发展,将来还需要建立理财资产价格评估中心、风险防控中心、灾备中心等。这样既有利于风险隔离,也有利于提高专业效率。财富管理的健康可持续发展,必须有这些健全的专业基础设施。

登记中心。产品和服务登记备案,是财富管理全过程的起点,也是实行有效监管的最基本前提。财富管理产品和服务只有在登记备案的前提下,才可以正式上市发行销售,从而才可进一步地确权、托管、交易等。所以,对各类机构发行的各类财富管理产品,都要相应地分别进行统一登记,无论是银行类、保险类、证券类、基金类等等。现阶段,先是按不同业态分别登记,从长远来看,建立所有理财产品的全部统一登记,应该是大势所趋。2016年,国家在北京成立了银行业理财登记托管中心有限公司,主要负责经营银行系统理财登记托管结算业务。登记中心同时进行理财信息披露、培训宣传、咨询评价和投资者教育等服务。

托管中心。财富管理产品和服务登记备案之后,就要委托相应的机构进行托管。目前,我国的各类理财资金资产都是由商业银行进行托管,大的商业银行都有托管资格。银行发行的理财产品,只要自己有托管的资质,基本上都托管在本行。这种分散托管的状况,存在许多潜在的风险和弊端。一方面,由于各商业银行管理水平参差不齐,托管标准不统一,造成账户不唯一,不同理财产品之间不能相互转账、流通转让,而且信息也不统一。另一方面,商业银行始终会有强烈的冲动,将托管资金建立资金池,从而使理财产品期限错配,借新还旧,以及进行刚性兑付。建立第三方的托管中心势在必行,并应在托管中心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成为托管银行,这是保证中国财富管理健康发展的基础性制度设计。

交易中心。一个完善、活跃的交易市场的存在,是财富管理正常运转和稳步发展的基础。长远来看,国家需要建立一个统一的理财产品交易中心,让各类理财产品集中交易。这项工程应该抓紧进行,如果步伐过慢,面对迫切的市场需求,一定会有许多机构和人员乘虚而入。我们要认真总结大宗商品交易市场、邮币卡交易市场、文化艺术品交易市场等市场乱象丛生的深刻教训。健全发达的理财产品交易中心,对于投资者来说,可以满足将其变现或者向其他金融资产转换的需要,实现流动性;对于国家来说,可以为其实施公开市场操作提供必需的依托和基础;对于发行者来说,流通市场的扩大可以增加其容纳的财富管理产品数量,促进其进一步兴旺发达。2016年国家在上海成立了保险交易所,保交所的功能定位是为保险业有关产品提供发行登记、交易流通和信息等服务,提供保险交易场地与设施。

支付结算中心。目前,我国央行的现代支付结算系统主要由商业银行系统、城商行系统、农商行系统三大子系统构成。针对财富管理的特殊性,从风险隔离和提高资金使用效率的角度出发,建立独立的理财支付结算系统也十分必要。理财支付结算中心要与理财托管中心紧密结合起来,充分发挥各自的功能优势,防控风险,提高效率,便于监管。

信息统计中心。财富管理的相关信息数据,不仅规模大,而且异常多样复杂,更主要的是人们的隐私心理,所以天然的难以统计。同时,我国财富管理管理尚不发达,相关的监管还很落后,各种制度还很不健全。目前,我国财富管理的数据信息还是零散的,还不是全面的、系统的,相应的指标体系、统计制度还没有建立起来,这给监管、决策、分析等各个方面都造成了极大的制约。要逐步建立起全国统一、共享、全面、高效的财富管理信息综合统计系统,以便各监管部门统筹协调,形成监管合力。

理财产品和服务的登记,属于行政行为,登记中心应该作为监管机构。监管机构则应该是行政机关,或者是事业单位,不宜采取公司运作,要政企分开。托管中心、交易中心和结算中心等则可建立公司,进行市场化运作,更加提高运行效率。从长远来看,把全国财富管理登记、交易、托管、结算等环节尽量统一起来,由一个平台统筹,保证信息的统一和完整准确,才可以真正实现监管的穿透和对底层资产的识别。

建立财富管理全媒体。我国财富管理的发展,离不开各类媒体的特殊作用的发挥。当前,我国各类财经媒体为数不少,但财富管理专业的并不多,而且质量参差不齐。财富管理的学术研究、经验的交流、基本知识的普及、信息的披露、投资者教育、产品广告、风险的防范等方面,都需要媒体给予大力的配合,建立全方位的财富管理专业媒体也十分必要。

建立财富管理行业协会。建立财富管理行业协会,以及财富管理学会、协会、研究会,形成覆盖财富管理全行业的民间组织体系,充分发挥其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监督、自我发展的职能。在我国财富管理发展的现阶段,充分发挥行业协会及其他民间组织的自律作用,而不是什么事情都由政府大包大揽,有利于实现适度监管,促进国内外交流,从而促进财富管理行业的整体健康发展。

繁荣财富管理中介机构。财富管理直接相关的中介机构包括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师事务所、各类评估师事务所等。要鼓励引导这类中介机构在内部设立专业财富管理部门,并进一步发展成为专业财富管理中介机构。中介机构的发达程度,直接关系着财富管理行业的发展状况,两者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中介机构不发达,会限制财富行业的发展;中介机构发达,会促进财富管理行业发展。当然,财富管理行业的发展状况,也影响着相关中介机构的发达程度。卢森堡就聚集了众多财富管理中介机构,也同时吸引了大量的财富管理中介人才,伦敦、纽约、新加坡、我国香港也都如此。

七、发展财富管理高等教育

实现财富管理的长期健康发展,必须顺应财富管理社会化、专业化的发展趋势,加快发展富管理高等教育,至少要建立一所专门的财富管理大学,同时在全国多所财经类综合性大学中建立财富管理学院,学历教育和在职培训并重,学术研究和实操技能并重。鼓励金融机构参与建设财富管理高等院校。

第一,提高全社会的财商意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进入新时代,中国已经富起来并正向强起来迈进,全社会亟待确立正确的财富观。当前,一些青少年盲目羡慕财富,把追求财富作为人生的唯一奋斗目标;一些先富起来的人及其“富二代”极力炫耀财富,在社会上引起了恶劣影响;一些老年人理财受骗,造成一生辛苦积累的积蓄瞬间化为乌有;一些党员领导干部贪财腐败,给党和国家造成了严重损失;一些不法商人为发财而不择手段、坑蒙拐骗,严重损害了群众利益……这些现象都表明,提高全社会的财商意识,加强全社会财富管理知识普及教育,引导人们树立科学理性的财富观,对于深化改革、促进发展、维护稳定,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需要发挥高等学校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的优势,在巩固智商、情商教育的基础上,加强财商教育,加强财富管理知识的科学研究和推广普及。

第二,培养大批专业财富管理人才。财富管理是专业性极强的行业,从业人员需要经受严格的专业训练,不仅要掌握一般的金融知识,更要熟练掌握专业的财富管理知识和技能。不仅个人和家庭需要理财,国家主权财富、企业的财富、各类社会组织的财富,都需要精心打理,实现保值增值。近年来,许多传统金融机构都开展了丰富多彩的财富管理,与此同时,新兴财富管理机构也大量涌现,财富管理业务迅速增长。相比之下,当前市场上专业的财富管理人才却十分短缺,成为制约我国财富管理发展的根本障碍。需要发挥高等学校人才培养的优势,为社会培养一批批专业财富管理人才,这是我国财富管理长期健康发展的根本保证。在加强学历教育的同时,各类在职培训也十分重要。要对大批正在从事财富管理的人员进行相关的专业培训,迅速提高专业水平和能力,解决人才短缺的近期问题。同时,还要加强针对富裕人士的培训,提高参训人员的综合修养,提高综合素质,使其成为“绅士”“君子”,避免变成“土豪”。

第三,加强理论政策研究。财富管理不仅仅是个人的问题,也不仅仅是经济金融的问题,而是涉及方方面面,通常会成为社会问题、政治问题。比如,一些人把大量财富转移到了境外,在经济上造成了国家财富的流失,在政治上损害了国家形象,同时也是对经济金融秩序的破坏。再比如,在第一代企业家向第二代企业家传承的过程中,各种法律关系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企业家的财富继承,而且会影响企业的发展、职工的稳定,这在我国当前已经成为一个迫切的现实问题。还比如,股票市场、房地产市场等各类财富管理市场的波动,都会对社会的财富构成产生极大影响。需要发挥高等学校科学研究的优势,加强对财富管理进行专业的、全面的、系统的科学研究,为国家制订政策、法律、法规提供智库咨询服务。

第四,完善我国的高等教育体系。在2018年10月的全国教育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指出,要提升教育服务经济社会发展能力,调整优化高校区域布局、学科结构、专业设置,加快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推进产学研协同创新,着重培养创新型、复合型、应用型人才。全国有近50所财经类高等学校,但同质化问题突出,各自特色不明显。建设一所以财富管理为特色的大学,符合我国高等教育改革的方向,符合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建设财富管理大学,既是对中国财富管理改革发展的大胆探索,也是对高等教育特色发展改革的具体实践,需要高起点、高定位,瞄准一流目标,打造一流水平。要以服务中国特色财富管理发展为功能定位和努力方向,围绕开展财富管理学历教育、构建财富管理学科体系、确立财富管理人才认证标准、强化财富管理基础研究、推进财富管理实务创新、拓展财富管理交流合作等方面综合精准发力,为我国财富管理改革发展和创新提供综合解决方案,奠定我国在国际财富管理领域的优势地位。

八、建立健全财富管理的相关基本制度

实现财富管理的长期健康发展,必须依靠健全的制度体系,要建立机构准入制度、人员从业资格制度、产品和服务登记备案制度、信息披露制度、资金托管制度、产品交易制度、保密制度、风险防控制度、消费者和投资者权益保护制度,等等。

机构准入制度。要对财富管理机构实行牌照管理,只有持牌机构才可以从事财富管理。这就是要把财富管理行业列为金融业一个大的专业子行业,要制订国家财富管理行业发展规划,并相应地出台专门的监管办法。并不是什么机构都可以开展财富管理,也并不是任何一个财富管理机构都可以开展所有的财富管理业务。实行机构准入制度,是杜绝市场乱象的最初一环,是实现财富管理健康可持续发展的最根本前提。

人员从业资格制度。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从事财富管理行业,甚至具备了一定的金融知识和财富管理技能也还不够,还要具备良好的个人品行修养等。发达的财富管理,要求从业人员必须具备高操的专业技能,更要具备高尚的道德修养,诚实可信。要对从事财富管理行业的人员实行相应的资格认证管理,只有经过财富管理学院等专门机构的专业培训,获得相应的学历证书和其他有培训证书,具备了相应的资格,才可以从事财富管理。

产品和服务登记备案制度。要对财富管理机构提供的产品和服务实行注册登记备案,只有通过了注册登记备案,相应的产品和服务才可以面对消费者,否则,财富管理机构不可以任意销售产品和服务。通过这样的制度,事前可以对相应的产品和服务进行必要的合规审核,可以很好地避免相应的风险。同时,这样还可以建立起相应的产品和服务追踪制度,有利于保证财富管理与实体经济相结合,防止财富管理脱实入虚,并进一步有效防控风险。

信息披露制度。要对财富管理全过程实行必要的、及时的信息公开、公告,确保消费者、投资者充分了解必要的信息,实现信息对称。财富管理信息披露制度,包括财富管理机构本身的经营状况、公司治理情况、重大事项等的信息公开,也包括财富管理服务和产品的相应信息公开,特别是其中必要的风险提示,要向合适的人提供合适的产品。

资金托管制度。实践证明,要对客户委托管理的资金及其他资产,交由第三方机构实行独立的专门管理。探索建立全国理财资金托管中心,最终建立专业的托管银行,对各类财富管理资产实行集中统一托管,公开、公平、公正地管理理财资金,降低成本,提高效率,规避风险,增加效益。

产品交易制度。要对各类财富管理产品及服务,通过相应的平台设施,实现便捷高效的交易。财富管理的发达水平,很大程度上体现在财富管理产品及服务交易的活跃程度上面。财富管理的发展,需要交易的配套,而高效便捷的交易,会进一步促进财富管理的发展。要建立全国性的财富管理产品交易所,为各类财富管理产品和服务提供公开、公平、公正的交易。上海保险交易所的建立,主要交易品种是各类保单。保险理财产品虽然也可以在其上面进行交易,但并不是其主要交易产品。所以,从统一监管和专业化等因素考虑,建立全国统一的财富管理产品交易所势在必行,也是我国多层次、专业化金融市场建设的必然选择。

保密制度。对财富管理的全过程建立相应的严格保密制度,是财富管理的专业特性使然。对客户的信息严守秘密,是瑞士等国家财富管理发达的一个重要原因。今天,虽然全球的金融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但必要的严格保密制度,依然是财富管理发展的一个重要支柱,是财富管理机构和行业赢得市场信誉的重要保证。国家要确立个人隐私的法律保障,财富管理机构则要建立健全的内部保密机制,从而确立良好的市场信誉。

风险防控制度。财富管理和其他金融服务一样,始终要把发展与风险防范有机统一起来,而且,财富管理对风险的防范应该有更高的标准。防控风险不能只是消极被动地面对,为防而防,而要积极主动地作为,健全制度,提前预防。特别是通过建立健全科学规范的监管制度体系,从根本上保证监管的有效性,促进整个财富管理行业的健康发展,同时有效地防止各种风险的发生。

投资者教育和消费者权益保护制度。要使财富管理的客户有足够的机会了解财富管理的各类信息,并当出现纠纷的时候,可以得到必要的及时的救济。监管部门要进行宏观规划和指导,营造整体的良好环境。财富管理机构则要树立企业的品牌意识,优化产品供给,提高员工服务水平。投资者则要提高风险意识,树立长远投资、价值投资的理财意识。加强金融知识的普及宣传,为金融消费者提供专业的财富管理知识咨询服务,提高消费者的安全意识和自我保护能力,提高公众对财富管理产品、服务的内涵及风险的理解。

上述这些制度的建立健全,需要艰苦的实践探索,进行大量的调查研究和理论创新,并逐步上升为法律法规,最终形成中国特色财富管理制度体系。

九、重点培育专业财富管理机构

实现财富管理的长期健康发展,必须大力培育专业财富管理机构。专业财富管理机构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持牌机构,主要是传统金融业中从事财富管理的专营机构,如私人银行、信托公司、基金公司等;一类是不持牌机构,主要指新兴的专业财富管理机构,如各类财富管理公司等。未来中国财富管理发展的状况,很大程度上体现在专业财富管理机构的发展状况,数量的多少及能力水平的高低。

从长远发展来看,我国专业财富管理机构的总体格局会是:有一家或几家大型百货商场式的专业财富管理机构,作为系统重要性机构,具有国际影响力。与此同时,还要存在着为数众多的小型专卖店式的机构,各具特色,服务不同的客户群体,或者提供不同的专业服务。中国财富管理机构体系,将是高大全与小特精机构有机结合的结构。

从政府方面来讲,推动财富管理发展的一项重要使命,就是培育一大批专业财富管理机构。要营造良好的环境,为专业财富管理机构健康成长创造条件。要制定品牌战略,像培育制造业品牌那样,努力培育财富管理行业品牌。这是增强中国财富管理国际地位,提升中国金融国际竞争力和增强话语权的重要手段。能否培育出具有国际系统重要性财富管理机构,是中国财富管理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

财富管理公司,应该是中国未来财富管理发展最重要的专业财富管理机构,是我国财富管理发展需要关注的重点。目前,这类机构已经大量涌现,但发展模式、盈利模式都还在形成之中。现阶段,财富管理公司必将是以中介机构的形式为主,以代售其他机构的产品和服务为主,收取一定的利润分成。逐渐地,财富管理机构随着自身实力的增长,有些机构开始自主研发提供产品和服务,并逐步壮大自身,最终可能发展成为为数不多的系统性重要机构。当财富管理以咨询规划为主业,以收取服务费为主的时候,那将是未来我国财富管理发展的成熟阶段和高级阶段。

财富管理发展的根本突破口,是对专业财富管理机构实行牌照管理。当前,对于各类新兴的财富管理机构,没有实行牌照管理,没有把它们作为金融机构,而只是作为一般工商企业对待。这样,那些依法合规经营的企业,由于法律地位不充分,不是金融机构,身份不够高贵,所以市场的认知度不高,公信力不够,经营受到许多限制。而那些招摇撞骗的企业,则有了难得的可乘之机,它们往往注册为所谓投资公司,打着各种旗号到处行非法金融之实,严重危害社会,扰乱经济秩序。这是一个时期以来,银行等金融机构“飞单”现象屡禁不止,“e租宝”“泛亚”等案件频频爆发的主要原因。实行牌照管理,可以给予专业财富管理机构以合法的正规身份。与此同时,对从业人员实行资格认证制度,从而保证财富管理机构和相应的从业人员都具备较高的品质和水准,也可以很好地排除滥竽充数的机构和人员。以牌照管理为基础,相应地建立科学系统的监管政策体系,可以有效防止财富管理的各种乱象,极大地提高财富管理的规范化水平,这是实现财富管理长远健康发展的必由之路。

在重点发展新兴财富管理公司的同时,还要大力发展私人银行、家族办公室、各类基金公司、资产管理公司、信托公司、投资咨询公司等,这类机构具有较强的财富管理机构特点,分属于传统的行业门类,都相应地适用专门的监管办法。

十、引导全社会形成正确的财富观

个人的财富观,决定个人的命运;国家和民族的财富观,决定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当前,中国财富管理中存在的最突出的问题,是财富观的问题。推进中国特色财富管理发展的一项重要使命,是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科学的、理性的财富观。

时至今日,中国社会并没有一个相对成熟的、被广泛认可的、科学的财富观。社会上官员腐败令人瞠目,坑蒙拐骗行为嚣张猖獗,假冒伪劣产品大行其道,幻想一夜暴富、互相攀比、奢侈浪费、炫富耀富等现象的大量存在,反映了人们在对待财富方面的非理性。

有两种较为极端的财富观:一种是“视财富如粪土”,一种是“视财富如上帝”。义利之争是中国历史上一直没有公断的官司,但“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观念总体占居着上风。君子们以天下为己任,从来不屑于言利,自命清高不凡,不食人间烟火。当然,“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现象在封建社会是普遍存在的。而那些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人,则陷入了金钱拜物教。他们认为金钱就是一切,财富可以通神,有钱可以使鬼推磨。为了获取财富,他们则可以不择手段,为所欲为。

树立正确的财富观,就要树立致富光荣的理念。当前,要努力在全社会形成尊重财富的风尚,尊重财富也就是尊重劳动、尊重创造、尊重竞争、尊重成功。要增强勤劳致富、遵纪守法、公平正义的意识,增强自食其力、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意识,增强大胆创新、奋斗进取、干事创业的意识。要彻底消除官本位的思想,彻底消除升官发财的思想。

树立正确的财富观,就要树立勤俭持家的理念。勤俭持家、勤俭建国,在我国曾长期深入人心。但随着社会财富的积累,铺张、浪费、奢侈之风日渐盛行,讲排场、比阔气、图虚荣现象愈演愈烈。“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我们每个家庭直至全社会,都要警钟长鸣。

树立正确的财富观,就要树立乐善好施的理念。扶贫济困、乐善好施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但与近代资本主义相伴生的现代公益和慈善精神,在中国并不十分发达,与中国当今的经济发展水平相比,我们公益慈善事业的发展明显落后。公益和慈善,不仅是扶贫济困的重要手段,其实更是社会健康发展的有机组成部分。我们看到,当今世界各国许多的公共设施,如图书馆、博物馆、大学、研究院、医院等,都来自于富有人士的慷慨捐助。要在全社会大力弘扬社会责任意识,提倡奉献精神,让更多的财富回馈社会,成为促进社会健康发展、文明进步的重要力量。

树立正确的财富观,就要加强教育。作为长期的基础工程,要从青少年抓起,在加强智商、情商教育的同时,适应新时代新形势,加强财商教育,把财商教育纳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范围。推动建立财富管理大学和财富管理学院,引导青少年关注财商培养,提高财商意识。当前,还要加强对中老年人的教育和财富管理知识普及,有效防范理财风险。

十一、努力建设好青岛财富管理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

中国国情的复杂性,决定了许多改革创新都要先行试点,在积累了经验后再在面上向全国推广,把成本和风险降到最低。财富管理的专业性、创新性,更决定了许多改革创新的措施不可能在全国普遍展开,必须先行试点。

实践证明,国家设立青岛财富管理试验区,努力打造青岛财富管理中心城市,方向正确,成效明显。长期以来,人们一直在为中国应该有一个还是多个金融中心而争论不休。我们可以借鉴美国的经验。美国除了纽约华尔街,还有旧金山、芝加哥、华盛顿、波士顿、迈阿密、夏洛特等多个金融中心,各个金融中心各有特色,错位发展,较好地实现了功能互补,实现了国家多层次金融市场的完整统一。中国同样是一个大国,也自然需要多个金融中心。所以,问题不是需要不需要多个金融中心,而是各个金融中心要有明确的不同功能定位,相互之间要错位发展,良性竞争,从而实现国家金融市场的统一完整和健全完善。青岛市作为全国唯一的以财富管理为主题的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把金融发展的重点放在了财富管理方面,不仅适应了国家经济金融发展的需要,而且在功能定位上明显不同于北京、上海、深圳等其他城市。既找到了自身发展的突破口,又弥补了国家金融体系的短板,所以显现出旺盛的生命力。中国既需要像纽约、伦敦一样的上海国际金融中心,也要努力打造出像日内瓦、新加坡一样的青岛财富管理中心。

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是中国金融业发生结构性重大转变的重要阶段,一大批财富管理的专业机构会从银行、保险、证券、期货等机构中独立出来,成为事业部甚至子公司,新兴的独立专业财富管理机构也会大量涌现。相关监管部门在审批这类机构设立的时候,要有意识地引导它们向青岛集中,实现聚集效应。否则,如果这些机构分散到各个城市,将是对财富管理资源的极大浪费。要加强顶层设计,把财富管理作为国家金融改革发展的重要战略,把建设青岛财富管理中心作为国家多金融中心整体布局的重要步骤,精心谋划,强力推进。国家层面需要建立有效的统筹协调机制,发挥我国政治制度的优势,加强宏观规划和调控,把财富管理的资源全力向青岛财富管理试验区聚集。要很好地借鉴瑞士、新加坡、中国香港等地发展财富管理的经验,既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也要充分发挥政府的培育、组织、引导等调节作用。同时,中央监管部门还要实现政策的倾斜,把有关财富管理的先行先试政策,尽量首先在青岛财富管理试验区落地,实行相对封闭的特殊监管环境,在青岛形成财富管理金融特区。

四年多来,青岛围绕财富管理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总体方案,进行了全面的探索,取得了一系列阶段性初步的成果,在全国所有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评估中青岛名列前茅。央行相关负责人评价说:“青岛财富管理试验区取得的成效,超出了我们当初的设想。”同时,青岛市也把财富管理作为发展金融业的总抓手,带动整个金融业的发展,在过去几年间金融业实现了倍增式的跨越发展,青岛在全球金融中心排名中迅速大幅度进步。

青岛财富管理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建设,为积极探索中国特色财富管理发展道路,积累了并将继续积累许多富贵经验,不仅有利于将青岛建设成为面向国际的财富管理中心城市,更重要的是有利于促进中国财富管理的总体发展。各方面都应该十分珍惜已经取得的来之不易的成果,继续不断巩固和拓展,而不能使改革半途而废。

十二、迎接数字财富时代的到来

我们已经进入大数据时代、数字经济时代、人工智能时代。从财富管理的角度看,我们则进入了数字财富、数据财富的时代。这个时代的一个突出特点,是数字财富化,财富数字化。依托于互联网和大数据,人们的生产生活都数据化了,数据化了的各类信息,则成为了经济金融的重要内容。

数字财富时代的到来,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金融科技等,为财富管理的改革创新,提供了无限广阔的空间。首先,财富的标的因为数字财富的出现而变得更加丰富。有很多数字和数据,都可以衍生成为财富,使得财富的源泉变得几乎没有限量,异常丰富多彩。其次,财富管理的手段因为大数据的应用而变得更加智能。智能投顾的兴起,使得人工智能被应用到投资理财领域。很多投资都可以借助基于大数据分析的编程进行,而不再依靠理财师人工进行,使得投资更加科学和精准,有效避免各种人为的不确定因素。再次,财富管理的时空也因为互联网的普及而变得更加无限。今天,人们可以进行远程开户、远程支付,几乎可以做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进行财富管理,人们可以足不出户就完成各种财富管理的目的,而不用到银行、证券公司、保险公司、交易所场所等进行面对面的交易。人们也几乎可以较自由地在全球范围内高效配置资产,不受时间限制地在全球每个角落实现融资和投资。

数字财富时代的到来,要求我们要加紧应对,趋利避害,促进财富管理的繁荣发展,有效防控其中的各类风险。要加强法制建设,明确数字财富的各种法律关系,如哪些数据的所有权应该属于客户,哪些属于服务机构,哪些数据未经客户同意服务机构不得私自处置等等。要鼓励创新发展,科技金融、金融科技的发展一日千里,我们必须紧跟时代脉搏,密切关注区块链技术、数字货币等的发展进步,积极应对,促进其发展壮大。要加强审慎监管,数字财富时代财富管理技术更先进、速度更快、涉众更多,必然加强监管,绝不可放任自流,任其野蛮生长。否则,社会危害极大。

数字财富时代的到来,为中国实现财富管理和金融对发达国家的赶超,提供了难得的历史机遇。互联网为我们提供了技术平台,而财富管理则为我们提供了业务形态,财富管理可以实现中国金融的后发优势。由于传统经济业态的发达,发达国家对互联网的某些应用不如中国这样强烈,如电子商务等。同样,传统金融业态的发达,使得发达国家对以互联网为技术支撑的金融创新也不如中国强烈,如移动支付等。依托互联网技术,兼顾普惠金融与高端金融,以财富管理为突破口,可能实现中国金融的全面进步,实现中国金融的跨越式发展,从而引领互联网时代的世界金融发展潮流。以中国特色的财富管理发展,带动中国特色的金融的整体发展,使中国金融在国际上拥有更大的话语权和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