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成华
(广东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广东 东莞 523808)
2016年的总理政府工作报告指出,“要鼓励企业开展个性化定制、柔性化生产,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工匠精神被纳入宏大政治的话语系统,是工匠精神在神州大地强势回归的宣言。这种对工匠精神复归的召唤寄托着党和政府重塑制造业、续写改革开放的神话、实现中国梦的殷切期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些行业状元毫无疑问是恪守职业精神的典范。进入新世纪,重视工匠精神的浪潮席卷全球,无论是西方发达国家,还是新兴市场国家,都相继宣布了雄心勃勃的实业振兴计划。工匠精神迎来了世界范围内的复归,被推崇备至,呵护有加,甚至被延请到大学的神圣殿堂,产生了以弘扬工匠精神为基础的全球均质化精神,成为诸多国家重塑产业的核心指向,并被确认为新时代特有的精神症候。工匠精神俨然成为各国发展新经济的标配,成为其国家战略的底色和交集。工匠精神之“勃兴—衰落—复归”的运动逻辑引起了诸多学者的高度关注,相关研究如雨后春笋般涌出,既有所谓理论研究上的转向,也有学理梳正上的剖析;既有合理性的历史比较,也有价值性的未来指向;既为其争取思想领地和学术空间,也为其有效传播建言献策。
工匠精神这一基因潜藏于前现代社会这一母体中,是在历史沿袭中被精心雕琢而成的价值之塔,是历史留给我们的文化瑰宝。工匠精神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优秀文化遗产,是确立产业竞争优势的重要依赖,是评判生产者的价值准则和行为指向。我国酿酒业的翘楚贵州茅台,“在坚守‘工匠精神’中提升品质、推进转型,以‘匠人、匠心,酱香、酱韵’为灵魂和指导,酿好每一瓶茅台酒,展现‘茅台制造’水平和‘茅台酿造’魅力。”[1]“工匠精神可从多角度把握和理解。它主要指在生产和服务的每一个细微的工序和环节中,工人们都以消费者至上的态度注重细微环节,对生产活动和产出品进行精雕细琢、精益求精、追求完美;或者说,是生产者不惜花费时间和代价,严谨苛刻地追求产品质量和信誉的行为。”[2]“笼统来讲,工匠精神大约是指一种精益求精、追求品质、注重细节的工作原则和热爱、专注并持续深耕的职业伦理,以及在这种过程中所达成的审美和精神境界。”[3]由是观之,工匠精神有着几个明确的特质,即根植于心的敬业精神、长年累月的职业坚守、近于疯狂的专注极致、追求完美的自我超越、高尚的职业操守等。工匠在作坊式经营中能够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成功感和愉悦感,把追求卓越和完美当作责无旁贷的责任感,具有舍我其谁的使命感等。工匠精神强调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并视长期的经验积累为技术演进的唯一进路。工匠精神是在无数次的技术训练中逐步培养起来的,主要体现在产品细节、审美体验、工艺流程、制作品质等维度。刻苦钻研的工匠能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琢磨一道工序,深耕一个领域,从而制造出巧夺天工的精品。商品中体现的工匠精神越充分,则商品的附加值则越高。
工匠精神强调对生产者的身、心和脑的一体化规训。“相对封闭和发展缓慢的年代,个体匠人必须依赖某种共同体才能获得技能经验,先辈传承比个人才华、努力重要的多,因此,遵守规则、尊重权威成为必然。这些规则既包括工作技术规范,也包括生活道德准则、行业伦理等。严格按照准则的日常劳作,不仅为了磨练个人心性——工匠同时塑造技艺和品行,并通过工作领略某种超越意义,而且也为了维护家族、行业以及国家制度运行的稳定和效率。”[3]传统社会锻造出的是学徒制下的工匠精神的传承。传统工匠精神的培养是在亲密无间的师徒间进行的,重视心口相传,言传身教,以身作则,因而是技能培养与素质提高的有机融合,是技艺与品行的“比翼双飞”。
工匠精神是在新时代的土壤上结出的精神硕果,不但具有崭新的时代内涵,而且也是与当下生产方式的精准对接;既是对国际竞争的多重挤压的应对,也是国内发展现状的呼唤。弘扬工匠精神,重视工匠精神的培养,对于当下中国,具有更加复杂的历史语境,即为了提高技术工人的技术水准和道德涵养,以便实现发展的转型;实现经济发展与公民道德建设的联袂式发展。大国工匠是产业工人头顶上的皇冠明珠。工匠精神的复兴折射出多重意义。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展是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在发展问题上,不进则退,慢进亦退。以制造业为基础的实体经济是中国发展的重要支撑点。中国自从改革开放以来,积极参与全球化的分工体系,利用后发国家的发展优势,在三十多年里迅速崛起成为制造业大国,各项制造指数都名列世界前茅。然而,中国在依靠粗放式经营方式创造辉煌的同时也积累了大量问题,如资源开采过度、环境污染严重、成本高效益低。低产业链必然附带着低附加值。中国发展成偏重数量型、规模型扩张的虚胖体型,仅仅是体量庞大的制造业大国而非强国。传统的粗放型生产经营方式令自然资源禀赋欠缺的中国捉襟见肘,回旋余地日益缩小。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所面临的倒逼转型压力异乎寻常。经济发展的“脱实向虚”、生产经营方式的变革、产业体系的转型升级、产业结构的优化、价格竞争向质量竞争的转变、国际分工从中低端向高端的转移等系统化纠偏,都离不开作为优化发展的软性元素的工匠精神。
中国商品所占据的高品质口碑、高附加值的比例,与中国的制造业大国还不相匹配。进入新时代,全球制造业竞争态势进一步加剧。中国在从制造业大国向制造业强国迈进的征程中,要提高制造业的综合竞争力,抢占制造业发展的制高点,再创中国制造业的新辉煌。为此,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建设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劳动者大军,弘扬劳模精神和工匠精神,营造劳动光荣的社会风尚和精益求精的敬业风气。”工匠精神是发展和壮大我国制造业的精神支撑。在制造业中提倡工匠精神,就是要求企业从粗放式生产向精细化生产转变,在细节上下功夫,进行工序改良、流程优化等,确立以质量求生存、以创新谋发展的理念,从以量取胜转变到以质取胜,从价廉质低转变到价廉质优,从根本上改变中国制造业的面貌。我们相信,长久以往,无数中国工匠积聚而成的工匠精神定能让中国商品行销全球。中国在获得科技大国、商业大国荣耀的同时,也定能戴上创新大国、工匠大国的桂冠。
“消费社会早期,也就是从商品短缺到丰富的第一个阶段,人们追求更多的是商品的性价比——在有限预算下,买到更多的商品,满足更多样的功能需求。而从生产端来看,企业追求的是价格优势和速度竞争,要用更低的成本和更快的速度去生产,这时所谓坚守质量就显得多余。追求品质和精益求精从来都不能脱离成本来谈。”[3]从生产型社会向消费型社会的转型释放了消费者的消费欲望。消费扩张主义的一路凯歌拉高了消费者对商品的期待值,使消费者更青睐商品的品质和性能。“越来越多的消费者不仅注重商品的质量、品质,还追求更加多维度的东西:服务、审美、创意、情感、时尚、环保、个性化、价值观、意义等等。”[3]他们不仅消费物品的物性,而且要追求高品质的生活体验。消费社会的来临也加剧了消费的分众化趋势。千篇一律的标准化的商品难以满足分众群体的需要。“在一个个越来越小众的市场里,甚至是一对一的产品和服务提供过程中,原来淹没在大规模标准化生产下的个体匠人方式和精神正在复苏。”[3]蕴含工匠精神的商品更具有专属性特质。
一般的粗制滥造的商品难以满足消费者日益高企的消费欲望,也难以帮助消费者产生极致的生活体验。两者之间的不相匹配已日益凸显。如果经济发展不能带来人们生命品质的提高,如果商品的品质不能与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相契合,那么这也有违人本主义的发展理念。精雕细琢、巧夺天工的商品因其卓越的品质和性能构成了高品质生活的外在物质保障。大量的国人走出国门到国外购买商品,或进行网络海淘。消费者进行消费不仅是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而且冀图通过消费实现美好生活的愿望。换句话说,消费活动内蕴着消费者对美好生活的乞求和期盼。就个体而言,也想通过商品消费体现自身的人生品味。如果不弘扬工匠精神,不制造出高品质的商品,国内的市场也将会被外国商品所占领,更奢谈走出国门、抢占国际市场了。弘扬工匠精神,在全世界范围内为中国商品打下口碑,开拓国内国际两个市场;在原有的数量优势基础上,实现优势叠加,使得中国商品的竞争力不但体现在价格上,而且体现在品质上,使得中国商品不再是价廉质低的代名词,从而为中国商品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一改多年来世人对中国商品的陈见陋识。
作为一个大国,也是由大国工匠所制造的大国重器所体现的。世界各国在国家产业战略调整中纷纷将实体经济上升到国家战略的地位。美国自特朗普上台后实施的制造业再回归战略,就是对美国经济发展战略开的一剂猛药。长久以往,美国把大量制造业转移到广大亚非拉地区,而专注于发展以金融经济、互联网经济等为代表的知识型经济,美国经济的空心化危机凸显。美国的发展现状更使我们认识到实体经济是大国地位的重要保障。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奠定中国的大国地位,最终还是要靠制造业。“脱实向虚”、金钱在金融圈内打转,只会危及到一国已有的国际地位。
无论是以美国为代表的制造业的回归,还是以中国为代表的制造业的转型升级,指向的已经不是传统的制造业,而是处于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制造业。“制造业正在发生深刻的技术革命,智能制造、物联网、大数据、云平台不再仅是时髦概念,就像当年货币渗透自然经济,数字革命也正在渗透制造业,这又使后发国家面临更大挑战。与发达国家相比,发展中国家制造业的转型重振要求更为强烈。他们需要放弃原来粗放、急功近利的路径,重拾专注、标准、精致的精神,同时还需要在与新技术革命的结合中实现创新性发展。”[3]制造业领域的革命方兴未艾。谁能掌握制造业的未来,谁就能成为该领域的王者。美国促使制造业回归的目标是“让美国再次伟大”,中国促使制造业转型升级的目标是实现中国梦。“中国制造2025”的愿景是帮助中国攀升到高的产业链和价值链,跻身世界制造业第一或第二梯队。①弘扬工匠精神寄托着中国对大国复兴的价值期待,在中美世界级的较量中展示出中国人的精神力量。中国也期盼能够成为工匠精神的世界级代表,并把工匠精神当作“中国制造”与“中国智造”的有效链接,当作施展中国大国形象的文化载体。“中国制造”与“中国智造”在畅销全球的同时,中国的工匠精神希望也能一路播撒开来,让全球用户都能感受其魅力。
照理说,工匠精神作为一种文化基因、一种职业态度,具有超时空性,是任何时代都应该大力弘扬的。但在机器化大生产阶段,工匠精神在多重挤压下却选择了历史性的退出。发扬工匠精神与机器化大生产阶段不完全匹配。在物资匮乏年代,弘扬工匠精神实际上不利于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生产方式从工场手工业向机器大工业的发展推动了生产体系的升级换代,社会分工的细化提高了生产效率,但也弱化了消费者与生产者之间的互动,加速了传统工匠精神的衰落。社会化大生产为了提高经济效益和节约生产成本,强调社会分工,重视不同主体间的配合。复杂的制作工艺流程被自动化、智能化的机器制造所取代,制作工序的分解简化促进了制造工艺的简单化、标准化和固定化。“手工业与现代制造业无论是技术含量还是产业规模都有天壤之别,且传统意义上的手工产品也越来越多地被流水线上的机械制造产品所替代。”[4]工厂的规模化生产取代了作坊的零星生产,先进的流水生产线的形成极大推动了物质产品的丰富。生产的高度社会化的光芒掩盖了作为生产者自我表现的工匠精神的光辉,每个生产者都处于时间的碎片化中。市场经济的急功近利要求不断扩大生产规模,追求市场的扩容增量,加速资本周转率。社会化大生产阶段,生产出来的商品层出不穷、琳琅满目。商品的更新淘汰率频率很快。市场的持续扩大也为制作不够精良的商品提供了足够多的接纳者。换句话说,即使不坚守工匠精神,生产者也不会面临倒闭的危险。社会对生产效率的追求强化了时间的稀缺性,弱化了工匠精神,并将其扔进历史的故纸堆。
在大时代,有无必要继续弘扬工匠精神?有人认为,工匠精神是手工业时代的特有精神气质,与现代化的大生产格格不入;在社会化大生产时代呼吁弘扬工匠精神,有复古之嫌。“当前,尽人皆知的对‘遗产继承’(乏力)、‘匠人保护’(不力)、‘工匠制度’(缺失)、‘工匠文化’(忘却)等层面的微观批评不仅无益于工匠精神的重建及其深入讨论,还极其危险地将工匠精神的社会关注带入‘怀旧’情绪之中。”[5]我们今天提倡工匠精神,不是对暂时性失忆的工匠精神的怀古式哀悼,更不是要复归传统的生产方式。“在这个时代对工匠精神回归的呼唤中,既可以读出古希腊实践传统对制作图式以及知与行统一的重视;也可以读出近现代实践哲学强调现实生活、‘改变世界’理想以及现代性批判的意味。新工匠精神并不是致力缅怀和回到传统,也并不反对现代化,它在做一种连接或者调整,为了在现有基础上达到一种更好的状态。重视创造创新,凸显个体自主性和人的价值,强调现实统一——这是属于这个时代工匠精神的新的内涵。它代表了现在的现实,更是一种未来的趋势。”[3]在日益严峻的市场竞争态势中,不能融入工匠精神的时间极可能是不会产生经济效益的时间。
有人认为,工匠精神是墨守成规,创新是打破常规。故而,工匠精神与创新在精神通道上不相通。工匠精神与创新之间被人为划下分界线,相互隔绝甚至对立。“全球进入创新驱动时代,我国虽然面临加速完成工业化的重任,但是绝对不能把一丝不苟、精益求精、不断改良的工匠精神,与具有飞跃式的、颠覆性特征的创新活动,在观念上、理论上、政策上和机制上相互对立起来,不能采取相互排斥的态度,而是要兼而有之。”[2]应该积极探讨工匠精神与创新驱动战略的有效融合。“原来那种二者分属经济体系的两端、可以分离处理——创新依靠大脑(知识劳动),是创造性的、洁净体面的高附加值专长活动;而制造依靠体力(体力劳动),是呆板脏乱的低附加值产物——这样的认识完全被反转。现代化制造是一个研发和生产、设计和实现之间需要大量知识交换及紧密协调的高度复杂过程。制造普通商品和创造高科技未来之间并没有绝对界限。”[3]弘扬工匠精神与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并不矛盾。如果说工匠精神着眼于维护传统市场,那么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则着眼于开拓新兴市场;如果说工匠精神看重的是渐进式创新,那么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看重的则是开拓式创新。前者面对迅猛发展的技术和市场变化而显得无所适从,而后者则显得游刃有余。“新工匠精神中的创新(创造)内涵比任何时代都更为显著。过去,创新从来都只是一种生产活动的副产品。然而现在却完全不同:创新被单独提出成为主语,甚至一种首要价值。”[3]
如果企业一旦滑入因弘扬工匠精神而滋生出的守旧式的文化惯性,势必因限制企业员工的自由选择空间而阻碍社会的颠覆式创新。进入21世纪,日本经济主导权的易手、国际分工体系中的地位下滑等,就肇始于其对工匠精神发展的偏执,从而与新一轮的产业技术革命擦肩而过。“现阶段我国不仅要强调手工业和工业化时期的工匠精神,不断累积工艺或流程的创新能力,培育工匠型的熟练技能,还要适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后,建设创新驱动型国家战略的要求,充分培育和发挥企业家精神。”[2]工匠精神与创新在精神上的相通是有条件的,即在认识上认可两者间的辩证关系。新工匠精神的弘扬以善用新技术为基础,并在人与物的关系上重新架构出新的意义。两者之间的叠加与碰撞,其结果是在坚守中创新,在创新中坚守。这样才能用事实辩驳工匠精神无助于颠覆性创新的谬论。无论是认知上的反思,还是实践上的调整,都是对既往分裂、割裂、断层等状态的系统性纠偏,包括脑体对立、片面化的社会分工、人与物的分离等。新工匠精神致力于在工匠精神与创新之间寻找契合点,这是现时代区别于以往任何时代的核心构件。重视创新业已成为当今社会的主流气质。每个产业领域都提出要重视创新,都迫切需要提高劳动者素质。经过多年的深耕和磨砺,中国在以量子计算机、高铁、大飞机、云计算、大数据、5G、石墨烯、芯片、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高科技领域屡创佳绩,拔得头筹。如果依然不能理顺工匠精神与创新的辩证关系,必然会造成两者的互伤。
长久以来,中国无论是在工匠数量、工匠技能,还是在工匠的敬业心和事业心,都存在短板效应。可喜的是,进入新时代,工匠精神受到上至政府、下至平民的赞赏和推崇。全社会对工匠精神的重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今后的政策走向。把上层的顶层设计与下层的群众智慧结合起来,就如何培养出更多更优秀的大国工匠献计献策,形成有利于工匠精神繁育的心理磁场和人文环境。工匠精神的培养需要在一定的秩序安排体系下进行。政府设计产业发展规划,企业制定考核标准,政企合作,加强对工匠精神的激励和引导。政府强有力的管理提供了外在的秩序支持,而井然有序的参与个体则为活动的顺利开展提供了内在的心理支持。在经济新常态阶段,我国一些制造企业因为利润薄,而纷纷进军暴利的房地产行业,要么在集团内成立房地产开发公司,要么加入炒房大军。“截至6月26日,A股3582家上市公司中,共有1656家上市公司持有投资性房地产,占比46.23%,合计持有市值9904.66亿元,同比增长近两成。”[6]制造企业如果长期偏离主业,则势必抑制工匠精神,影响其国际竞争力。故而,政府要引导制造企业回归主业,克服多元化投资的短期躁动行为,为弘扬工匠精神夯实产业基础。要在全社会营造尊重工匠的社会氛围,尤其是年轻人要以效仿和学习工匠精神为荣。
“当然,现代工匠与历史上的工匠有很大不同。传统工匠的基本特征是:单个工匠、独立完成、手工操作、体力劳动、口传心授、边干边学;而现代工匠的基本特征是:大批工匠、集中培养、社会协作、先进设备、智慧劳动、知识传播、产学分离。”[4]积极探索有利于弘扬工匠精神的多向度策略。要继续培育具有工匠气质的创新型企业,培养企业家的卓越能力;在全社会发扬学一行、干一行、爱一行、专注一行的精神,宣扬爱岗敬业的模范性人物;开创有利于工匠精神成长的场域空间,建构有利于工匠生存的环境,让拥有一技之长的工匠有施展才华的舞台;形成有利于让坚守工匠精神的生产者脱颖而出的正向筛选机制,为制造业赋能搭建舞台;在工匠的培养、管理、传承等方面学习和借鉴日本、德国等的经验,选取国外体现工匠精神的研究范本,形成中西互镜的研究视野;提高工匠的社会地位,视工匠为高阶人才,以此指导职场进阶;建立完善的工作奖惩机制和社会保障机制,实施差别化薪酬,切实保证工匠的利益;利用大数据技术优化工匠的动态管理机制,重视管理制度的科学化和精准化;遴选出一批体现工匠精神的行业标兵,让他们现身说法,言传身教;充分发动舆论宣传机器,做好新旧媒体的融合,培养对工匠精神的敬畏意识;把因体现工匠精神而需要的时间劣势转变成文化优势,让消费者意识到其不仅在消费产品,而且在体验文化等。
“在我国古代社会,工商业所处地位不高,虽然工匠产品带有一定服务半径,但基本的工业文化是存在的,工匠需近距离满足客户的需求。如果本地工匠生产的产品存在明显瑕疵,客户便会减少对工匠产品的需求甚至远距离异地购物,从而形成工匠的优胜劣汰。”[4]古代社会工匠精神的传承能够得到消费者的直接精神激励。从工场手工业到机器大工业的生产经营方式的变革重塑了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关系,市场的扩大使得他们成为陌生人,从原来的一对一的关系转变成一对多的关系。生产者因与消费者缺乏良性互动,而难以得到消费者应有的精神激励。急功近利的企业文化和社会价值观传导到生产端,必然与工匠精神格格不入。在以工资报酬为导向的职业选择中,年轻人纷纷选择新兴行业,热衷于炒作。作为实践精神的工匠精神旁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生产方式中科技含量的增加提高了社会劳动生产力。生产技术的不断更新加速了产能过剩,诸多商品供应的绝对量充盈,市场需求达到了瓶颈。生产端和需求端之间发生了有利于消费者的变化。消费者借助于互联网平台比较各类商品,选择自由度空前提高。技艺不精、粗制滥造的商品容易遭到淘汰,逆向淘汰机制于是形成。确保市场的充分竞争,尤其是捍卫消费者的话语权和选择权,是弘扬工匠精神的必备前提。在优化政府管理机制的同时,也要发挥各种行业协会的自我约束、自我管理的作用,使工匠精神受到来自政府、市场、行业协会等多重激励。
教育依然是工匠精神养成的一条便捷而经济的路径。科教兴国战略契合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和要求。工匠精神教育,不但是工匠技能的培养,而且是价值观的塑造。在教育的主体上,形成专业教育机构和企业的合力,加大技能型人才的培养力度,重视工匠精神的传承。“在当前阶段,为了培养出具有工匠精神的技术技能人才,必须进一步深化校企合作的力度,尝试构建校企合作共同体,明确职业学校和企业在校企合作中各自的权责,丰富校企合作的形式,进而形成‘校企交替、共育工匠’的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机制。”[7]在教育的技巧上,精准把握工匠精神的合理内核,并将其潜移默化地融入到各类教育中;在课程设置上,开设与工匠精神相关的通识课程,使得教育更加具有针对性;在培养对象上,精选人才进行集中培养;在培养模式上,在人才培养上从粗放式培养向精细化培养转变,提高产业工人的职业素养;在培养内容上,复兴传统文化并从中获取精神养分,破解中国弘扬工匠精神的障碍性因素;在培养要求上,要求受教育者敢于突破原有的框架体系,进行工艺改良;在教学组织编排上,变“主体—客体”的二元思维模式为主体间性的思维模式,强化受教者的身体体验;在教育策略上,把工匠精神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结合起来,让各类充满正能量的思想要求相辅相成,最终形成教育的合力。曾几何时,西方国家的宗教伦理对激发工匠精神起到了巨大的精神激励作用。作为工匠精神的文化载体之《大国工匠·匠心筑梦》,对于培养卓越人才非常有启示作用。在精品艺术展中,一件件艺术精品作为工匠精神的物质承载体在新时期大放异彩,光彩夺目。传统学徒制中的教与学的一体化,有利于提高学徒的实践技能,培育工匠精神。在当代工匠的培养中,也要重视实践教学环节,给足实践教学的学时,优化实践教学的考核标准。“将工匠精神的诸多内涵注入工程教育的各专业实践环节,即是在各实践环节中强化工程伦理教育,不仅使学生了解到具体的职业规范,增强学生的道德敏感性和社会责任意识,而且还能促进学生理解现代工程实践的特点和局限性,激励学生自愿‘将公众的健康、安全和福利放在首位’,积极内化工程伦理原则、规范和工匠精神的核心要素,从而认识到工程与社会更深层次上的关系。”[8]
注释:
①2015年,工信部部长苗圩把全球制造业的队伍分为四级,其中中国处于第三梯队,依然是中低端制造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