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
2008年盛夏,紧急集合的号声传遍整个营区,司令部、六中队、八中队、数据站非值班人员像打了鸡血一样,有序跑到各自操场集合,按照平日训练队形站队,各单位报数,前往部队统一出发地点。经过训练,紧急集合的号声已经不再单纯,每位战士都将它视为祖国的召唤,植入脑海,深入骨髓。
“稍息!立正!参谋长同志,部队集合完毕,请您指示。”指挥员向参谋长请示。
参谋长:“讲一下!由于西南方向山林起火,火势凶猛,现已危及周边百姓生命财产安全,令全体指战员,携带扑火装备,前往着火地点将火扑灭。以班为单位,班长或副班长带领本班队员进行打火作业。记住!我不允许我的战士有任何闪失,全员归队!”
指挥员:“是!”
战友们互相拉拽着上了卡车。在平缓的柏油路上,明显能感觉司机开得要比以往快得多,我和老温无声地相视一笑。我俩从学校一起来到慈利,平日的摸爬滚打,似乎已经形成一种默契,或许我俩又想到一起,伸出右拳,拳拳相碰。路上思绪乱飞,刚入伍时身为海军的我们,坚守深山,令我感到意外,海军不是应该在海上么?这次山林着火又让我感到很意外,好好的怎么就能起火?又想到部队临出发前参谋长的命令,我可能属于那种悲观主义者,凡事都会想到最坏,猛然间想到家里的父母,万一我这次有個意外,万一呢?拿起忘记上交的手机,给表弟发了条短信:“照顾好你二姨和二姨夫。”在这种情境下真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手机传递给老温,他手伸出来,又放下,冲我摇了摇头,此时的他,我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吧。车厢里也是一片沉寂。
车停在山脚下,前面已经没有可走的路,在村里向导的带领下,朝着我们的“战场”出发。拿着镰刀的一个班冲在最前面,为后面的战友开路。火仍然在肆虐,我隐约能听到山火噼里啪啦的声音,灌木丛足有一人多高,导致只能看得见前后几名战友,爬到半山腰,手上已经扎满了不知名的草木赠与我的礼物,有的战友手上已经被划伤出血。此时,我们心里只有一个目标,将火扑灭,保证百姓安全!渐渐地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不断升高,越接近火场,越是危险,没错!我们与火马上要进行正面交锋,先遣的我们在班长的指挥下有序地打着火,我真的不知道专业的灭火工具都有什么,我们拿着扫把、铁锹和几台吹风机展开殊死搏斗,班长指挥的呼喊声,战友们互相协作走位的叫喊声,还有战友们被火烤却又不退缩坚韧的呐喊声,当然还有树木肆虐燃烧后的噼啪声……这是一首壮烈的交响乐,我永远永远不想再经历的场面。我曾认为,熊熊燃烧的烈火只是个词语,放到眼前,“熊熊”只能算作是计量单位吧!一头的火灭了,战友们支援另外一侧。“下雨了!下雨了!”数据站的战友大喊起来。南方的细雨很是温柔,浮到脸颊,犹如当兵前那个姑娘双手捧着我的脸。指挥员下令,趁下雨,把最后几处火点打灭。也不知道用了多久,火光一灭,周围已是一片漆黑,乌云深处,月亮深沉地发着光,这时才意识到已经是晚上了。部队集结、报数,全员都在,乘着微弱的月光摸下山,中途百姓准备了水、面包之类的,战友们一一婉拒,到山脚下集合,乘车返回营区。路上大家依然是沉默的,有的已经起了鼾声,到达营区已是后半夜,鸟儿在啼鸣,蝈蝈也在随声附和,这是凯旋的奏曲,平日站夜岗除了神勇(军犬)的陪伴,它们也是不可或缺的伙伴,今天听起来更是格外悦耳,我回来啦!哈哈!只是还要拔出扎在手上的刺,有的已经断在肉里。
尘封多年,终于可以将它写出来。怀念你,我的班长,救完火,回到班里,您只剩下两排牙是白的,现在您也退伍了,回到地方还好么?怀念你老温,在班里咱俩被称为东北二人转,因为缺一个都不转。那个小广仔,你现在还很欠登么,我不是故意刁难你,都是善意的玩笑,你还记得我么?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我心永驻。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战友们还记得我们授衔时共同宣过的誓么?这是我们一生无悔的誓言!宣誓的那一刻将我们永远和祖国连在一起,永不分割。保卫国家,保护人民,是一名解放军或曾经是一名解放军对誓言无悔的验证。祖国,若有战,召必回!
我是老兵,祖国永远的子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