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浪漫派到恶魔派
——形象学视阈下《摩罗诗力说》中的英国诗人研究

2019-02-18 22:12莫色木加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19年3期
关键词:雪莱拜伦恶魔

莫色木加

《摩罗诗力说》是鲁迅1907年留日期间写的文艺作品,它反映了鲁迅当时的诗学思想和爱国主义思想,他通过拜伦、雪莱、普希金等八位“恶魔派”诗人的谱系来重新阐释浪漫派诗学思想,并提出了自己的文艺观。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和雪莱的他者形象是鲁迅有意刻画的“精神战士”,其目的是重构鲁迅自己的诗学思想和政治思想来改造国民性并改变“愚弱的国民”的精神状态。

一、他者形象:“恶魔派”英国诗人

在《摩罗诗力说》中,鲁迅阐述最多的“恶魔派”诗人是拜伦,也是该文本的重点。为了救国救民,鲁迅不得不以自我的视角来关注并借鉴他者的政治思想和文艺观,而且对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和雪莱形象进行重塑。正如法国学者达尼埃尔·亨利·巴柔所言:“一切形象都源自自我与‘他者’,本土与‘异域’关系的自觉意识之中”[1]。自我是注视者,而他者是被凝视的对象,同时给自我带来一些重要信息或某种形象;自我是言说者,而他者是沉默的客体,但有时自我与他者之间是互动关系。鲁迅在言说他者形象时,既肯定了他者,又言说了自我。英国诗人拜伦被誉为“恶魔派”诗人之大魔王,他具有一种人道主义的“叛逆精神”,并扮演着一个反抗以强权和多数压迫天才的英雄形象。鲁迅详尽确切地阐述了拜伦的生平、文学作品、诗学思想以及拜伦对欧洲文学的影响,但是鲁迅并没有论述拜伦怀疑生活和个人痛苦的一面,只阐述拜伦英雄形象的一面,而且鲁迅对拜伦的接受是阅读拜伦的文学文本。

在比较文学形象学中,自我形象是折射在他者身上的某些重要的信息。他者形象是自我唯一的参考系,是能够全面地认识自我的一面镜子,也是一种社会集体想象的表征。在《摩罗诗力说》中鲁迅重点阐述了拜伦的英雄形象,其目的是救国救民。鲁迅期望中国也出现像拜伦一样的天才或英雄,因为只有天才敢反抗庸俗社会的一切罪恶的东西,而且天才的反抗精神和个人意志成为了后人学习的榜样,所以鲁迅颂扬拜伦反抗神(为人道而战斗)和人压迫的“自由叛逆精神”。鲁迅着眼于意志力量和复仇精神是反抗压迫之原动力,把《海盗》《莱拉》《曼弗雷特》《该隐》等分别作为表现强大意志力量、复仇精神和对神进行反抗的作品加以介绍与分析。鲁迅首先简单论述了拜伦《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叙事诗《异教徒》和《阿拜多斯的新娘》的内容,并强调了文本中主人公反抗声音的重要性,而且拜伦也无情地揭露了现实社会的黑暗一面,热烈地歌唱美好的人类未来世界。他重点分析了长诗《海盗》中的海盗康拉德的形象及其复仇精神。海盗首领康拉德蔑视一切社会道德,他只依靠自己的个人意志,最终在海上建立了一个“国家”,他抛弃自己的“上帝”信仰。鲁迅认为,海盗康拉德是一个英雄,不是恶人:“然康拉德为人,初非元恶,内秉高尚纯洁之想,尝欲尽其心力,以致益于人间;比见细人蔽明,谗馅害聪,凡人营营,多猜忌中伤之性,则渐冷淡,则渐坚凝,则渐嫌厌;终乃以受自或人之怨毒,举而报之全群,利剑轻舟,无间人神,所向无不抗争。”[2]由此可知,鲁迅非常赞赏拜伦文本中主人公海盗康拉德寻求持续反抗之动力,并以强大的个人意志力量向强者挑战,而且鲁迅指出海盗康拉德是诗人拜伦自己的化身。鲁迅通过诗歌《莱拉》中莱拉形象(敢于反抗不可逃避的命运)及其遭遇的原因分析,并对天才遭遇进行了解剖式分析,其目的是拷问中国社会存在的一些问题:“顾窘戮天才,殆人群恒状,滔滔皆是,宁止英伦。中国汉晋以来,凡负文名者,多受谤毁,刘彦和为之辩曰,人禀五才,修短殊用,自非上哲,难以求备。然将相以位隆特达,文士以职卑多诮,此江河所以腾涌,涓流所以寸析者。”[2]也就是说鲁迅对中国社会昏黑迷惑,感到很愤慨。另外鲁迅还阐述了诗剧《曼弗雷特》和《该隐》中主人公如何反抗上帝的精神战士,如在《曼弗雷特》中的曼弗雷特是一位意志坚强的人,拒绝魔鬼的一切诱惑,最终打败了魔鬼,即曼弗雷特是拜伦意志的表征。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鲁迅通过比较文学形象学的视角重新阐述了拜伦形象及拜伦笔下各种各样的人物形象,而且这些人物形象是独一无二的:“顾裴伦不尽然,凡所描绘,皆禀种种思,具种种行,或以不平而厌世,远离人群,宁与天地为侪偶,如哈洛尔特;或厌世至极,乃希灭亡,如曼弗列特;或被人天之楚毒,至于刻骨,乃咸希破坏,以复仇雠,如康拉德与卢希飞勒;或弃斥德义,蹇视淫游,以嘲弄社会,聊快其意,如唐祥。其非然者,则尊侠尚义,扶弱者而平不平,颠仆有力之愚蠢,虽获罪于全群无惧,即裴伦最后之时是已。”[2]也就是说,鲁迅通过以自我的视角来重塑他者(拜伦)形象,并建构了人物形象话语谱系:拜伦既喜欢拿破仑的毁灭世界,也爱华盛顿的为自由而战斗;既向往海盗的横行,也独自去援助希腊的独立运动。所以鲁迅总结了拜伦和“恶魔派”诗人的性格:“裴伦亦然,自尊而怜人之为奴,制人而援人之独立,无惧于狂涛而大儆于乘马,好战崇力,遇敌无所宽假,而于累囚之苦,有同情焉。意者摩罗为性,有如此乎?且此亦不独摩罗为然,凡为伟人,大率如是”[2]。拜伦形象既是鲁迅的他者镜像,也是一种理想化的社会想象,由此可知,鲁迅在建构英国诗人形象时,这些形象不是真实的拜伦和雪莱,而是创造性地运用了鲁迅自己的参考系,即一切诗人形象的阐述都是为了建构他自己的权力话语谱系。

鲁迅认为,雪莱是一位对于理想和真理永不满足的追求者,进而抓住从中派生出来的对于受社会大众排挤和非难的战斗思想,正如鲁迅所言:“修黎生三十年而死,其三十年悉奇迹也,而亦即无韵之诗。时既艰危,性复狷介,世不彼爱,而彼亦不爱世,人不容彼,而彼亦不容人,客意大利之南方,终以壮龄而夭死,谓一生即悲剧之实现,盖非夸也。”[2]由此可见,鲁迅也非常赞赏雪莱的精神,特别是雪莱的批判精神,雪莱在牛津大学读书期间写了一篇《论无神论的必然性》的论文,该论文主要批评了当时的宗教思想,学校把他视为危险的人物,并且把他开除了,父母也把他逐出了家门。

雪莱所讴歌的理想的人类是更符合鲁迅的参考系,它是人类朝着未来继续努力奋斗可能实现的世界。鲁迅强调,雪莱通过诗歌为人类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并深入人心。“从此那正义、自由、真理、乃至博爱和希望等观念,都酝酿成熟了。有的成为莱昂,有的化为普罗米修斯,或者成为伊斯兰的勇士,一一在人们面前出现,同陈旧的习俗相对立;革新与破坏,毫不妥协。”[2]鲁迅阐述了雪莱《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中的普罗米修斯和阿细亚的理想的人类形象,即普罗米修斯为了爱、人道主义、独立、正义和自由;为了人类,不怕艰苦,依然去神界盗火,最终被主神丘比特抓住后被囚禁在山顶上,凶猛的飞禽走兽每天吃他的肉体,但他始终不肯屈服。在文本中,普罗米修斯的恋人阿细亚是人类理想的化身。由此可知,鲁迅笔下的雪莱形象是一个富于理想的人,他不断追求,没有止境,勇猛前进,决不后退;他不仅敢于反抗强权,而且他具有人道主义思想:同情他者和关注人类的未来世界。

为了建构自己的参考系,鲁迅通过自我的视角重新阐述了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和雪莱的形象,但是他对拜伦和雪莱形象的论述还是有一些“创造性的误读”或“误解”,因为“形象是加入了文化的和情感的、客观的和主观的因素的个人的或集体的表现”[1],所以我们分析鲁迅笔下的拜伦和雪莱形象时,不应该只局限于文本内部,而应该“将文学形象主要视为一个幻影、一种意识形态、一个乌托邦的迹象,而且形象是对一种文化现象的再现,通过这种再现,创作了它(或赞同、宣传它)的个人或群体揭示出说明了他们生活于其中的那个意识形态和文化的空间”[1]。

二、改造国民性:“恶魔派”的核心思想

《摩罗诗力说》是鲁迅通过“恶魔派”诗人的精神发展寻求一种救国救民方策的诗学思想,是鲁迅文艺理论与文学的出发点,而且“它猛烈地批判了旧传统、旧文化,理直气壮地抨击了洋务派、维新派和复古派。”[2]鲁迅笔下的拜伦等“恶魔派”诗人形象,正是在这种意图之下对他们形象的重写。作为鲁迅自我意识的他者形象,“恶魔派”诗人所起的作用就是与鲁迅所强调的新人“对照”,其目的是借鉴这些“精神界战士”的思想,并对国人进行国民素质改造,这是符合鲁迅的参考系,因为“恶魔派”诗人形象是一种意识形态和文化体系标志的他者言说或陈述,他们的思想则能唤醒人类心灵的共鸣,特别是理想人类的可能世界。

在《摩罗诗力说》中,鲁迅简单介绍了拜伦、雪莱、普希金、莱蒙托夫、密茨凯维支、斯洛伐茨基、裴多菲等八位“恶魔派”诗人的生平和代表作之外,主要阐述了他们如何反抗旧社会、旧制度、旧传统等的精神,而且鲁迅把他们的思想跟当时中国社会的现状作了对照,号召中国知识分子向他们学习,起来为自由民主,为祖国的解放而斗争,从而建立属于自由民主的法治国家。在这个文本中,鲁迅高度评价了“恶魔派”诗人的爱国主义的反抗精神,因为他们身体里面有反抗的基因,均有责任感和使命感,腐朽的制度或独裁专制的体制未使他们畏惧。鲁迅通过比较文学影响研究的视角详尽论述了拜伦如何影响其他“恶魔派”诗人,而且鲁迅在探求拜伦与其他诗人之间的影响关系时,比较注重他们的民族历史文化背景,由此背景的关联而进一步考察诗人之间的关联。从某种意义上说,“恶魔派”诗人形象是“社会集体想象物的一种特殊表现形态”,只有通过它的批评,才能复归自我,同时它也是鲁迅自己想象的一种知识话语谱系的表征,所以让-马克·莫哈就说:“一个异国形象,当它偏向于相异性,并将相异性再现为一个替代的社会、富含被群体抑制的潜能时,就是乌托邦式的。从形象为建立一个彻底相异性而背离自身文化观念的意义上说,这是一个颠覆性形象。它就这样使奇异性超出了对群体的认同性(冒着将他者理想化的危险)”[1]。

拜伦的“影响之所以如此强大而深远,也只能结合十八世纪末叶、十九世纪初期欧洲历史的具体情况,欧洲社会的大动荡,大革命,大变迁的事实,也就是欧洲浪漫主义运动之所以兴起和发展的时代背景来加以说明”[2]。鲁迅非常赞赏拜伦的人道主义思想,拜伦作为一个自由主义者,他无条件地支持和帮助希腊人打仗,他希望希腊人强硬起来一起对抗并驱逐土耳其而复兴起来,能重振昔日的希腊帝国。他还阐述了雪莱《伊斯兰的起义》中莱昂的爱国精神,莱昂以热烈的心胸,雄辩的才能,使他的祖国人民觉醒起来;他鼓吹自由,反对压迫。鲁迅指出:“篇中英雄曰罗昂,以热诚雄辩,警其国民,鼓吹自由,掊击压制,顾正义终败,而压制于以凯还,罗昂遂为正义死。是诗所函,有无量希望信仰,暨无穷之爱,穷追不舍,终以殒亡。盖罗昂者,实诗人之先觉,亦即修黎之化身也。”[2]

在《摩罗诗力说》中,鲁迅还阐述了普希金和莱蒙托夫的爱国主义思想。普希金受到拜伦思想的影响,而莱蒙托夫受到普希金的影响间接接受了拜伦德思想。对于普希金来说,拜伦思想是他不得志的青年时代(普希金流放期间)暂时需要的东西,鲁迅也谈到了这点,他指出,普希金受到拜伦德影响是外在的表面现象,普希金真正关注的是俄国文化与俄国社会问题。鲁迅笔下的普希金形象是爱国主义者,作为伟大的俄罗斯民族诗人,他拒绝臣服于沙皇(官僚)俄国,而是对朴素的农民生活与为自由同俄罗斯人激烈斗争的高加索群众赞美,“并且还为那些倒下去了的人们,祈求宽恕同情”。鲁迅笔下的莱蒙托夫虽然是一个厌世主义者,但他有自己的价值判断和审美情趣,他只对抗人生中一切卑鄙的事物,即使是周围的人们不理解他,但他还是对人类高尚品质始终没有失去信心,他也是一位虔诚的爱国主义者。裴多菲一生为自己国家民族的自由和独立而战斗,最后献出自己的性命。鲁迅通过“恶魔派”诗人形象的分析,其目的是表达他对世界上被压迫的民族的同情,对压迫者的无比愤怒,间接提出了当时中国人民的遭遇,并唤醒他们自由的心灵。由此可知,在“恶魔派”诗人中,爱国主义者思想是更符合鲁迅的参考系,因为鲁迅自己是一个激进的爱国主义者、启蒙主义者、进化论者、个性解放论者,同时也是一个“恶魔派”作家。

他者形象是一种文学的或非文学的表述,而且它对一种文化现象的描述,从而表达了两种不同文化差异的生存空间。鲁迅通过“恶魔派”诗人形象反视自我、书写自我、反思自我和想象自我,因为形象是一种象征语言符号,其功能在于说出自我与他者的关系,这种关系是通过文本或想象建构起来的。他是第一个把欧洲浪漫主义诗人介绍到中国大陆,并且以“恶魔派”诗人的反抗精神和战斗力量,以及他们的文艺思想作为武器,参与到中国当时政治、文化思想的斗争行列中去的爱国主义者。在《摩罗诗力说》中,鲁迅通过“恶魔派”诗人形象分析,并提出了自己的诗学思想和社会政治思想,其目的是改变“愚弱的国民”的精神状态。鲁迅借鉴“恶魔派”诗人的优秀一面为自己所用,特别是他们的爱国精神、战士精神和批判精神,他们向往自由,渴望摧毁旧社会的一切枷锁,努力冲破旧社会压抑个性发展,毁灭个性的种种束缚,如“拜伦、雪莱的反抗以宇宙间所有罪恶为对象,莱蒙托夫把对象集中在同时代人身上,到波兰的密茨凯维支和斯沃瓦茨基、匈牙利的裴多菲,则进而对准民族的敌人。”[3]鲁迅强调生命自觉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并宣扬思想觉悟和个性解放对于改造社会、族群乃至拯救国家的重要意义。因此,鲁迅在当时建构英国诗人形象乃至“恶魔派”诗人形象时,通过以对话的方式和自我的视角来观照他者形象,其目的是通过宣扬“恶魔派”诗人的反抗精神和批判精神,改造国民性,改变“愚弱的国民”的精神状态。

结 语

鲁迅通过“恶魔派”八位诗人的形象分析,特别是对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和雪莱的诗歌以及对他们社会政治思想的重新阐释,其目的是改造国民性和改变“愚弱的国民”的精神状态,并唤醒沉睡千年的中华民族的国民精神。也就是说,鲁迅借用“恶魔派”的思想来为中国发出自己的声音,促进中国人民的重生,从而使中国强盛起来。他指出,虽然中国有悠久的历史,但由于中国政府闭关自守,拒绝适应世界新潮流,最后导致贫穷落后,甚至被挨打。在当时中国的文化思想界中,鲁迅找不到一个符合于他的标准的“精神界战士”,他只好借“恶魔派”诗人的思想为自己所用,于是他深刻地分析了中国没有出现“精神界战士”声音的原因:“失者则以孤立自是,不遇校雠,终止堕落而之实利;为时既久,精神沦亡,逮蒙新力一击,即砉然冰泮,莫有起而与之抗。加以旧染既深,辄以习惯之目光,观察一切,凡所然否,谬解为多,此所为呼维新既二十年,而新声迄不起于中国也。夫如是,则精神界之战士贵矣。”[2]所以鲁迅对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雪莱,乃至对整个“恶魔派”诗人形象的接受与塑造,其目的是改造国民的整体素质(主要靠“精神界战士”来改造国民性)和解放中华民族,从而使中国人民走向更好的未来。由此可知,“恶魔派”诗人精神是一种意识形态、社会集体想象物和被建构的一种乌托邦思想,它也是一种德勒兹牧歌式的社会想象,而且鲁迅把他们精神看作是自己的参考系,鲁迅对“恶魔派”诗人的认识并非是直接的,而是通过阅读他们的文学文本,即鲁迅对他们的解读是一种创造性的误读,甚至再现式的误读,正如保尔·利科所言:“对一个外部观察者或对事后反思而言,再现的对象是缺席的或不存在的事物;而对主体而言,且在主体沉湎于再现之时,再现使人相信它们描绘的客体是真实的”。

《摩罗诗力说》中的英国诗人形象的研究有助于参与到比较文学界当前的前沿性话题中去,同时弥补鲁迅文本中英国诗人形象的研究不足,有助于丰富比较文学形象学的研究,深化中国文论或中国文学中的他者形象研究。《摩罗诗力说》作为一部比较文学的经典文本,它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和参考价值,特别是对比较文学形象学相关主题的研究做出了一定的贡献。我们分析文本中的两位英国浪漫派诗人拜伦与雪莱的形象,从鲁迅对二位作家文本材料的取舍和创造性的误读中,我们关注到了鲁迅寻找的“精神界战士”的性格特点:康拉德的海盗精神,莱拉的反抗精神,曼弗雷特的坚强意志,杰非特的批评精神,阿拉斯特的人道思想,莱昂的爱国主义思想,普罗米修斯的博爱、正义和自由的精神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精神界战士”是一种乌托邦精神,虽然他们质疑社会现实黑暗的一面,但是他们没有办法颠覆现有的社会秩序,正如卡尔·曼海姆所言:乌托邦是“在想象与现实之间的一道壕沟,它对这个现实的稳定性和持久性构成了一种威胁”[4]。鲁迅笔下英国诗人拜伦和雪莱的形象揭示了青年鲁迅的爱国主义思想以及他对改造国民性的期待,他们的形象也是中英两国跨文化对话与交流的结晶(英国形象的一部分就在拜伦和雪莱的作品中找到了源头),他们更是鲁迅自我阐述出来的带有鲁迅自己想象、情感因素和具有审美意义的社会集体想象物的一种表现形态,并对中国社会文化发展起一定的整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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