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
文/王南海
年味儿是什么?是一壶地地道道的老酒?是一幅热热闹闹的年画?还是舞动起来的社火?年味儿该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和深邃文化的传承。春节,我们寻找年味。
那年,我们在张家口蔚县。正值大雪初歇,群山被白雪覆盖,真有几分白雪茫茫,北国之春的韵味。当我们步入暖泉古镇时,又被那一阵阵欢喜的锣鼓声吸引。那里正在举办民间庙会。人们梳妆打扮起来,有的扮小丑,有的扮媒婆,个个欢天喜地。
有的姑娘摇曳在旱船里,小伙子看得含情脉脉。到处是欢快的队伍。表演的人们故意左冲右突,人们也随着那些快乐的人群跑来跑去,仿佛每个人都变成了快乐的音符。到了节目最后,小丑和媒婆开始对舞,鼓点慢,他们就跳得慢;鼓点快,他们就跳得快。直到两个人气喘吁吁了,鼓点还不停下来。两个人开始笑骂,那种快乐发自内心,自然而然地感染了大家,似乎每个人都是快乐的主角。
在暖泉古镇,你站在高处,看着炊烟袅袅,看着残破的古堡,心中总会有一种历史的沧桑感。人们开心地享受着过年的时光,吃一串糖葫芦,品一些地道的小吃,个个喜气洋洋。到了夜晚,暖泉古镇里漂亮的花灯一盏盏亮起来,和着让人咂舌的打树花表演,每个人似乎都沉浸在那个名为年的光阴里。
春节期间,我们到达北京门头沟地区爨底下村。当村口的那棵大树映入我们眼帘的时候,我们都有些激动。我们抚摸着那些古老的石墙,站在村子高处,看着阡陌纵横,炊烟袅袅。看着当地的人们在做大锅菜,铁锅炖鱼,香气扑鼻。我们寻找着那些岁月留下的密码,解读着人们生生不息的快乐与幸福。我们舒服地坐在小院子的门口,晒着太阳,体味着古老村落的文化魅力。
有一年春节,我们寻访木版年画的故乡——朱仙镇。据《东京梦华录》记载:“十二月,近岁节,市井皆印卖门神、钟馗、桃板、桃符,及财门钝驴、回头鹿马、天行帖子。”朱仙镇年画色彩鲜艳,构图饱满,线条粗犷简练,造型古朴,人物栩栩如生,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版画店里有几个多层货架,你可以看得到几百块黑色的雕刻精美的木版。而年画,正是由这些木版印制而成的。每当喜庆的节日来临,它们就会忙碌起来。人们将一张张漂亮的年画印制出来,贴在门上、窗上,是祝福,也是祈祷。年画,代表了普通人对于生活的信仰,只要生命不息,就希望将这种宝贵的东西,散布、流传。鲁迅先生曾对河南朱仙镇木版年画作过评价:“朱仙镇的木刻画朴实、不染脂粉,人物没有媚态,色彩浓重,很有乡土味,具有北方年画的独有特色。”
年味儿,该在古老的村落里,热热闹闹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放鞭炮,拜大年,唱大戏,贴对联,剪窗花。年味儿,是热腾腾的年糕,香喷喷的饺子……我们相伴着,去寻找纯正、芬芳的年味。
偶拾
文/王方方 仝晰纲
中华民族是一个有红色情结的民族,受远古崇拜与传统文化的影响,尚“红”成为传统。红色被誉为“国色”,称之为“中国红”,代表着喜庆、吉祥、兴旺、幸福。在“年”这个中国最主要的传统节日中,“红色”更具有特殊的文化意蕴。
“红”字,许慎《说文解字》中曰:“帛赤白色也,从糸,工声。”红的本意指丝线的颜色,包括浅红、深红、赤红、赭红、火红等各种红色。屈原《楚辞·招魂》:“红壁沙版,玄玉梁些。”王逸注:“红,赤白也。”在这里“红”指浅红色。司马迁《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红杳渺以眩愍兮,猋风涌而云浮。”司马贞索隐:“红,赤色貌。”刘勰《文心雕龙·情采》:“正采耀乎朱蓝,间色屏于红紫。”此处的“红”指赤红色。白居易《忆江南》诗云:“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此处的“红”指火红。在古代中国社会,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文人墨客、普通百姓,都对红色情有独钟,这与中国独特的红色信仰密切相关。
在民间的信仰习俗中,红色可以辟邪,因而在民间对红色也是推崇备至。远古时期的自然崇拜与各种传说,表明中华民族在远古时期就有着强烈的“红色崇拜”。这种红色崇拜在民间生活中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在年俗中。在中国古代传说中,年俗的起源也与红色有关。
春联、鞭炮、压岁钱都是年俗中红色最直接的体现。热闹的春节,喜庆的春联、窗花,火红的灯笼,喧闹的炮仗,无不染尽朱红。春联,又叫“春贴”“对联”,是中国特有的文学形式,也是中国年的重要标志。每逢春节,无论城市还是农村,家家户户都要挑漂亮的红春联贴于门上。北宋诗人王安石有“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的诗句。可见红色可以增添节日气氛,也寄托了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对美好未来的祝愿。
中国年节时,老百姓都会在家门口挂起圆圆的大红灯笼,传统的红灯笼一般由木条或者竹篾与红丝绸、红蜡烛搭配制造而成,现代的红灯笼,人们已经不再使用红蜡烛,而是用电灯泡取而代之。到了夜晚,一盏盏红灯笼点亮,显得隆重热烈、喜气洋洋。
压岁钱也是中国年节的习俗之一,年夜饭之后长辈要将事先准备好的压岁钱分给晚辈。压岁钱最初的用意是镇恶驱邪,压岁钱在民俗文化中寓意辟邪驱鬼,保佑平安。现在长辈多把压岁钱放在红包里,分发给晚辈,俗称“发红包”。
在中国传统习俗中,本命年常常要穿红色来趋吉避凶、纳福迎祥。本命年是适逢自己生肖的这一年,常常被认为是一个不吉利的年份,有“本命年犯太岁,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的传说。在山东各地,每逢本命年时,都要穿红色衣服,扎红色腰带,消灾免祸,趋吉避灾,度过平安岁,迎来好运年。
中国年文化中崇尚红色的习俗,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承载着中国古老的自然崇拜传统,渗透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弥漫着人们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情结,寄托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忆旧
文/余平
我的故乡在吉林四平,故乡地处松辽平原中部腹地,冬天漫长而寒冷,经常是大雪封门,火炕往往成了家里最温暖的地方。家乡人习惯把过冬称为猫冬,至于猫冬如何解释,不用找度娘,也不用找民俗专家,看看东北火炕上趴着的懒猫就知道猫冬的含义。
猫冬的日子家乡人不适合出门,好在家乡人早早就为猫冬做了充足的准备,柴火垛的柴火堆得像小山一样,菜窖里放满了土豆、红薯、白菜、萝卜、芹菜,硕大的酸菜缸里满满都是酸菜,猪肉也储备得充足。锅里有肉,窖里有菜,屋外有柴,一个漫长的冬季就在炊烟袅袅、白雪皑皑中度过。
记忆中故乡冬季的炊烟里总有东北乱炖的味道,虽然离开家乡多年,可每当冬日来临那味道就会萦绕在我的心中,久久不会散去。东北乱炖又名丰收菜,素有大杂烩之意,即将豆角、土豆、茄子、青椒、番茄、木耳、蘑菇、白菜等蔬菜配以葱、姜、蒜、花椒、桂皮、酱油、盐、鸡精、香油、料酒等调料,与猪肉、牛肉等一同炖熟即成。东北乱炖有荤有素,营养丰富,味道鲜美,是一道常见的家常菜。
做东北乱炖不需要什么精湛的厨艺,叶子菜洗净后要用手撕,像胡萝卜、玉米、茄子要用手掰,这样做菜易进味,还不破坏菜的营养,肉也是切成大块的,一起扔进锅里,放上调料,架上火咕嘟咕嘟就开炖。家乡人做东北乱炖的锅不拘一格,有铁锅、铝锅、铜锅、瓦锅、砂锅,盛菜从来不用精致的器皿,一般都是粗瓷大碗。
我家有一个做东北乱炖的锅有30年的历史,说那是锅其实不准确,它其实是一个搪瓷洗脸盆,是父亲1953年当上劳动模范得到的奖品。到了1958年大炼钢铁时父亲上交了家里唯一的一口铁锅,1959年的冬天天寒地冻,全家人指望吃东北乱炖的铁锅没了,母亲很着急。父亲尤其爱吃东北乱炖,他豁达地把代表自己荣誉的搪瓷脸盆贡献出来当锅,于是在那段艰苦的日子我们全家还能有机会享受东北乱炖的美味,当然那时的菜品远没有现在丰富。后来我们日子过好了,家乡人吃东北乱炖用上了砂锅、不锈钢锅,可父亲一直不舍得丢弃他的“脸盆锅”,这锅一用30年,直到锅底漏得都无法补了才“退休”。
吃东北乱炖吃的是气氛,大碗吃菜,大口喝酒,无不透着东北人的豪爽和朴实。吃东北乱炖图的是酣畅淋漓,一桌人围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炖菜,举杯挥箸,吃喝划拳,酒杯碰得山响,脸上淌着油汗,吃到酣畅时即使站起来,一只脚踏上凳子,一手举着酒杯,一手忙着夹菜,开怀大笑也没有人说你不文明。你要是在吃东北乱炖时拘谨放不开,细嚼慢咽,往往会被家乡人笑话“不够爷们”,那你以后就不好意思再在桌子边“掺和”了。
家乡人喜欢吃乱炖菜,无论什么食材只要能吃就可以扔进一个锅里炖,经过火的洗礼,不同的东西消弭了彼此的界限,真正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家乡人浓浓的东北乱炖“情结”大概源于相对恶劣的自然生存环境,家乡人在漫长难熬的冬日为了抵御寒冷和灾害,多年来逐渐养成了讲义气重情谊的个性,大家都有一个锅里“搅马勺”的饮食习惯,既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又能拉近彼此的关系,何乐而不为?“饮食即文化”这话一点都不假,家乡人性格中的豁达、热情、包容都完美地体现在这一锅乱炖之中。
轶事
鲁迅的生活趣味
文/董宁
著名文学家鲁迅先生,给人的印象近乎冷峻,一副凛严的面孔像一张不会动的铁板,目光也总像一把利剑,在那样的乱世中穿行。在这样的模式下读鲁迅的作品,越读越觉得鲁迅是一个硬骨头,张口说出的话,总带着一股寒气。其实,生活中真实的鲁迅并不完全是这样。从下面一个个小故事,我们可以看出,鲁迅是那么有趣,那么可爱。
有一次鲁迅的侄女问他:“你的鼻子为何比我爸爸(周建人)矮一点,扁一点呢?”鲁迅笑了笑说:“我原来的鼻子和你爸爸的鼻子一样高,可是我住的环境比较黑暗,到处碰壁,所以额头、鼻子都碰矮了。”鲁迅年轻时并不是很帅,他对自己却信心有加。一次英国作家萧伯纳见到鲁迅时说:“都说你是中国的高尔基,但我觉得你比高尔基漂亮。”听了这样的溢美之言,鲁迅不但没有谦卑之词,竟然说:“我老了会更漂亮!”
鲁迅来到上海专事写作,一次夜深人静时,外面的猫不停地叫,屡屡打断他写作的思路,鲁迅随即拿起手边五十支装的铁皮香烟罐,将一支支香烟对着可恶的猫一一发射。那时鲁迅已年过50,却可爱得像个小孩子。
大家知道,标点符号虽然不起眼,在文章中却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可当年的出版界对标点符号不重视,在支付稿费时,往往把它从字数中扣除,不给稿费。鲁迅应约为某出版社撰写书稿,他的书稿里通篇没有一个标点符号。编辑看后,以难以断句为由,去信要求鲁迅加上标点符号。鲁迅回复道:“既要作者加标点符号分出段落、章节,可见标点还是必不可少的。既然如此,标点也得算字数。”那家出版社没办法,只好采纳鲁迅的意见,标点符号也折算字数支付稿费了。
鲁迅的胡子很有个性,从日本留学回来那几年,他的胡子是日本式的,两头往上翘,看起来很滑稽,常被周围的人嘲弄,说他是崇洋媚外。鲁迅烦扰得不行,干脆把胡子修剪成隶书的“一”字,怪怪的,很逗人,从此却相安无事。
吸烟、喝酒、饮茶可谓是鲁迅的“三瘾”,这三瘾当中,鲁迅的烟瘾一向很大。在北平的时候,他吸的总是哈德门牌的十支装香烟,但夹烟的姿势很特别,用大拇指和四个手指拿香烟,而不是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还有一点很有趣,在人前吸烟的时候,鲁迅总是从他那件灰布棉衫里去摸出一支来吸,似乎不喜欢将烟包先拿出来,然后再从烟包抽出一支,再将烟包塞回口袋里。鲁迅这习惯,从北平到了上海,一直没有改变。不晓得是怕麻烦呢,还是怕人家看见他所吸的烟低劣,觉得没面子。
在江南水师学堂读书时,有一次鲁迅期末考试成绩优异,学校发给他一枚金质奖章。鲁迅没有把奖章作为自我炫耀的标牌,却懂得实惠,跑到鼓楼街把它卖了,买回一大串红辣椒。每每读书至夜深人静、天寒人困时,就摘下一只辣椒来,分成几截,放进嘴里咀嚼,直嚼得额头冒汗,眼里流泪,嘘唏不已,只觉周身发暖,睡意顿消,于是捧书再读。现在看来,此事除了有趣之外,也让人生出几分感动。
在厦门大学教书时,鲁迅曾到一家理发店理发。理发师不认识鲁迅,见他衣着简朴,心想他肯定没几个钱,理发时就一点也不认真。对此,鲁迅不仅不生气,反而在理发后极随意地掏出一大把钱给理发师,远远超出了应付的钱。理发师大喜,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过了一段日子,鲁迅又去理发,理发师立即拿出全部看家本领,仔仔细细地给鲁迅理发。不料理毕,鲁迅并没有再显豪爽,而是掏出钱来一个一个地数给理发师,一个子儿也没多给。理发师大惑,问道:“先生,您上回那样给,今天怎么这样给?”鲁迅笑了笑,说:“您上回马马虎虎地理,我就马马虎虎地给。这回您认认真真地理,我就认认真真地给。”理发师听了大窘。
鲁迅双目深邃,一脸严肃,向来被解读为勇敢的斗士。实际上,鲁迅固然有他忧虑、愤怒的一面,也有淘气、逗人、有趣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