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得牢,才是真正的红包

2019-02-14 02:37海上客
新民周刊 2019年5期
关键词:储蓄罐红纸压岁钱

海上客

春节自古至今都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仪,在我小时候,日子虽然清苦,压岁钱多少还是有的。那会没有正儿八经的红包,大人只能找来半张红纸,切割一下,几张毛票一包,算是压岁钱了。亲戚朋友来了,寒暄过后,照例往小孩口袋里塞个红包,也是一张红纸几张毛票。

这几张毛票来之不易啊,它极大地激发了我的想象力——买一包奶油话梅,一定要到冠生园去买;要不买一套航海模型,带小马达的;还是买支巧克力吧,从来没吃过那玩意儿,啥滋味都不知道,光听女同学说来着,每次路过太平桥的大同食品店,都禁不住“馋吐水”答答滴。想了几天,最后决定还是存起来,到春游时爱怎么花就怎么花。男人嘛,意志要坚强些。

于是找出夏天用剩的半筒痱子粉,将快要结块的那点痱子粉出清,再找来几张白纸,将纸罐糊死,顶上开一条缝,保证能塞得进五分硬币,但如果想倒出来则比登蜀道还难。然后调了水彩颜料,端端正正写上“储蓄罐”三个字。等浆糊和字迹干后,趁家中无人,将压岁钱极隆重地投入罐内。

将人间的珍贵感情庄严传递并牢牢把握,应该是传统节日预设的动人程序。

开学前一天,妈妈找我谈心:“上次小娘舅、小娘娘、二叔公、还有华宝坊的宁波阿婆给你的……那个那个,压岁钱呢?”看来凶多吉少,极不情愿地朝柜子上的储蓄罐呶呶嘴。“交出来。”妈妈和颜悦色地说。

“那是我的压岁钱啊!”我无力地争辩着,“我要派用场的。”

“什么你的我的,你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吗?”妈妈加重了语气,从身后亮出了米袋子,“去,买10斤洋籼米,剩下多少就算你的了。”

妈妈的眼神坚定无比,就像《平原游击队》里的李向阳,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购粮证和粮票就放在桌子上,瞄一眼五斗橱上那只忽快忽慢的三五牌台钟,时间逼近上午10点半,再不买来,一家人的午饭就没着落了。最后,只得一拳头把小金库砸个稀巴烂。天可怜见的,除去买米的钱,剩下的几个钢蹦连喜儿的红头绳也买不成了。什么叫悲壮,这就是啦。

现在的孩子,过一个大年收获的压岁钱真可以把我们的脊梁骨压断啊!

但是在网络时代,压岁钱也遇到了一个危机,这也是支付方式突然发生变化后造成的尴尬。在不少家庭,压岁钱已经通过支付宝来给了,手机一响,收到一千,回个表情;再一响,收到两千,再回个表情。连“谢谢”两个字都不是自己亲手写的!

前不久我受一家上海鸿承阁旗下“嗨!Shanghai”文创公司委托,用白描形式画了几种传统吉祥图式,用于红包的衬底,有红梅、水仙、牡丹、万年青等,希望大家喜欢。我还与文创团队一起总结出一句话:“捏得牢的才是真正的红包”。

捏得牢,这是双关语。首先指的是能够在物理层面感觉到红包的存在,沉甸甸的,厚笃笃的,带着长辈的体温与手泽,这样的红包可以让孩子们更真切地感受浓浓亲情。其次,捏得牢,是對电子支付方式的温柔抵抗。我并不反对电子支付,本大叔现在出门已不带钱包了,但在红包这档事上,必须强调传统民俗中的仪式感,让长辈在授予真金白银的那一刻,捎上一两句殷切希望,让孩子在接受“实体压岁钱”时,回馈真诚的感恩。双方通过有温度的红包,将人间的珍贵感情庄严传递并牢牢把握,欣喜地享受互动的表情,应该是传统节日预设的动人程序。

一年就这么一次,让红包回归我们的欢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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