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武林,周小亮
(福州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经济实现了跨越式发展,但同时也付出了巨大的环境代价和社会成本。一方面,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和低效益的粗放型增长方式造成了资源枯竭、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另一方面,经济增长带来的发展机会没有被平等分配,增长成果没有被公平分享,由此导致了收入差距扩大和社会不公平加剧。这一系列问题的根源,在于传统增长方式的“绿色化”缺失和“包容性”不强。在此背景下,中国政府在“十二五”规划中设置了一个走“包容性绿色增长”之路的长期愿景,其核心目标是推动经济增长的绿色化与包容性转型,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包容性绿色增长概念[1-4]的提出,为中国实现可持续发展提供了新的契机和方向,尤其在资源丰富的地区,包容性绿色增长方式将帮助解决社会不平等和环境污染等问题[5]。包容性绿色增长的成果将直接影响经济、社会和自然三大系统的协调发展,因此构建能够客观地反映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评价体系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与应用价值。
当前国内外学界对包容性绿色增长的研究主要停留在理论层面,量化评价的成果仍然较少。现有代表性的评价研究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从理论层面入手构建理论模型进行分析,例如Dinda[6]通过构建理论模型来评价自然资源资本再生和经济增长因素对包容性绿色增长的影响,Block等[7]构建了生态税系统动力学模型来评价包容性绿色增长程度,这类研究仅仅从理论层面提出了包容性绿色增长评价模型的构想,缺乏进一步的量化分析。另一种是通过构建指标体系对包容性绿色增长进行量化评价,例如Albagoury[4]通过构建绿色增长和包容性增长指标体系来共同评价埃塞俄比亚的包容性绿色增长水平,杨雪星[8]构建了包含包容性经济、绿色经济、绿色经济对社会发展的驱动力三个方面的包容性绿色经济指标体系,郑长德[9]构建了包含经济增长的收入效应、经济增长的社会机会效应、经济增长的环境效应三个维度的包容性绿色发展指标体系,周小亮等[10]从经济增长、社会公平、民生福利、绿色生产消费和生态环境保护五个维度构建了包容性绿色增长指标体系,这类研究主要是根据包容性绿色增长的内涵直接构建评价体系,缺乏系统性地说明选择指标的学理依据。此外,与包容性绿色增长评价研究相关的文献还包括绿色增长[11—13]、包容性增长[14—16]、绿色产业[17—18]、生态文明[19—21]、低碳经济[22—24]、循环经济[25]和可持续发展[26]等方面的量化评价,这些成果在很大程度上为包容性绿色增长的评价研究提供了良好的经验借鉴。
综合上述,发现现有研究仍然存在三点不足:(1)从研究对象看,关于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评价研究仍然缺乏;(2)从构建评价体系看,选取指标时存在主观随意性较强和指标信息重叠的问题,或者存在过度依赖客观数据、指标数量较为单一和忽略指标实际含义的现象;(3)从应用性角度看,部分文献的评价体系虽然比较全面,但由于指标种类繁多,在实际应用中可能不易操作。针对上述问题,本文首先根据包容性绿色增长的理论内涵进行指标海选,然后尝试运用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相结合的方法筛选指标,最后构建了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评价体系,并利用2000—2015年全国数据对评价体系的有效性及应用性进行验证,从而丰富了该领域的研究。
2012年“里约+20”峰会后,包容性绿色增长概念被首次提出,其目的是将工业化国家的利益同绿色增长和发展中国家的包容性增长相结合。World Bank[1]指出,为了满足世界贫困人口迫切的生存和发展需求,经济必须保持快速增长,但如果增长不具备“绿色化”和“包容性”特质,长期而言也是不可持续的,因此应该倡导包容性绿色增长以实现可持续发展。包容性绿色增长被定义为一种追求经济增长、社会公平、成果共享、资源节约和生态环境良好的可持续发展方式,是实现经济、社会和环境三大系统相辅相成的重要途径[27—28]。
本文根据该理论内涵,从经济发展、社会机会公平、绿色生产消费和生态环境保护四大维度构建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评价体系。经济发展维度从经济产出、消费与收入两个领域去构建评价体系,它是实现包容性绿色增长的前提条件,最终目标在于提高居民生活质量和改善民生福利。社会机会公平维度从就业机会公平、教育机会公平、医疗机会公平、社会保障机会公平、基础设施条件公平五个领域去构建评价体系,它是包容性绿色增长的价值取向,综合体现了经济增长对机会获得、过程公平和成果共享的包容性。绿色生产消费维度从绿色生产、绿色消费两个领域去构建评价体系,它是实现包容性绿色增长的重要保障。生态环境保护维度从生态资源禀赋、生态环境治理两个领域去构建评价体系,它是包容性绿色增长的核心要义。四大维度之间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相互制约,当某一维度出现失衡并不断累积恶化时,必然给其他维度带来负面影响。这种紧密结合内涵的概括性维度设置并非完全严密,但做到了相对客观,同时较好地体现了对科学性的追求和人文主义的关怀。
根据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相结合的原则,本文按以下五步骤构建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评价体系。
步骤1:指标的初步筛选。包容性绿色增长是一个综合概念,涉及经济、社会、生态、资源和环境等多个方面,因此初选指标时应重视指标在各领域的代表性。首先,通过梳理与包容性绿色增长相关的经典文献、专家意见和权威机构观点,海选可用于评价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高频指标。其次,通过咨询专家和搜集数据,对海选指标逐个进行论证,剔除考察期内数据不可观测的指标。此外,对于海选指标中可能存在信息失真或数据造假的某些指标,也应该慎重考虑是否保留。
步骤2:指标的无量纲化处理。在评价体系中,不同指标在单位、量纲等方面差异较大,直接计算缺乏科学性,应先对指标进行无量纲化处理。根据指标属性,本文选择常用的极差标准化法处理指标,具体公式如下:
(1)
(2)
式(1)和式(2)中,xij为第i个评价对象下第j个指标;Xij为标准化后的无量纲指标,Xij∈[0,1];Max(xij),Min(xij)分别是第j个指标下的最大值和最小值。正向指标数值越大,对评价结果的贡献越大,表现越好;逆向指标数值越小,对评价结果的贡献越大,表现越好。
(3)
式(3)中,Rij的正负性反映变量之间相关关系的方向,且|Rij|∈[0,1]。按通常做法,取相关系数临界值为0.9,当两个指标的相关系数绝对值大于0.9时,剔除其中相对次要的指标。
步骤4:判别能力分析筛选指标。判别能力分析是指通过计算指标的内部一致性系数来判断不同评价对象具备某一方面特征的能力。本文中指标的判别能力是指指标在某一时期内对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贡献程度。如果指标无法对该时期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某一方面特征进行区分,即该指标对评价结果的贡献极小,那么可以判定该指标的判别能力较差,应该从评价体系中剔除。在指标的判别能力分析中,指标的内部一致性系数计算公式为:
(4)
步骤5:理性甄别分析捡回指标。通过前期的相关性分析和判别能力分析,剔除了反映信息冗余和判别能力较差的指标,初步构建了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评价体系。但该评价体系主要是从统计学角度进行定量分析后获得的结果,可能存在因忽视指标的实际含义而造成的误删,因此有必要对前期结果进行理性甄别分析,捡回有实际价值的指标。
理性甄别分析能够较好地弥补定量分析的不足,具体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定量分析筛选指标时过于依赖客观数据,缺乏充分考虑指标的实际含义,导致某些代表性指标被误删。例如,相关系数显著且大于临界值的两个指标被判定为具有相关性,一般会删除其中相对次要的指标。但这种做法只考虑了两个指标在统计意义上的相关性,即相关系数较高,忽视了指标之间的逻辑上相关,即本质上的相关性。正确的做法是,当两个指标既有统计意义上的相关性,又在逻辑上相关时,才删除一个或予以归并,因为逻辑上相关的两个指标在评价中能够相互替代;当两个指标只是统计上相关,而逻辑上不相关,则考虑同时保留。二是定量分析法筛选指标的依据是指标数据的相关性变化,指标很可能会因为样本期间的客观数据差异较小而被误删。
根据指标初选原则,本文从包容性绿色增长的理论内涵出发,结合中国国情,通过梳理经典文献和权威机构观点,选取人均GDP、二三产业就业率、单位产值能耗、人均水资源量等76个高频指标;并参考专家意见,选取人均工业生产总值、城乡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比、废水排放达标率、二氧化硫去除率、烟粉尘去除率5个指标作为补充,最终海选了81个指标,结果如表1(a)、(b)所示。考虑指标数据的可观测性,通过咨询专家和搜集数据进行反复论证与研究,最终删除了贫困发生率、人均绿色生产总值等36个在样本期间数据缺失严重或不易获取的指标,结果见表1(b),剩余45个指标有待定量分析进一步筛选。
样本数据来自历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和《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二氧化碳数据来自CEADs数据库。其中,废水排放达标率、二氧化硫去除率、烟粉尘去除率、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和水环境自净能力缺乏统计数据,需要通过计算间接获得。废水排放达标率以“工业废水排放达标量与工业废水排放总量的比值”计算,二氧化硫去除率以“工业二氧化硫去除量与工业二氧化硫去除量和工业二氧化硫排放量之和的比值”计算,烟粉尘去除率以“工业烟粉尘去除量与工业烟粉尘去除量和工业烟粉尘排放量之和的比值”计算,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以“工业固体废物综合利用量与工业固体废物产生量的比值”计算。水环境自净能力利用公式计算获得:M=4logR,其中M表示自净能力等级,R表示产水模数,即本地区水资源总量与辖区面积的比值。此外,个别年份缺失的数据统一使用平均值法或平均增速法补齐。最后,根据指标属性,将正向指标和逆向指标的原始数据分别代入公式(1)、(2)进行无量纲化处理。
表1 指标初选和相关性分析的筛选结果
根据相关性分析原理,将无量纲化处理后的初选指标数据代入公式(3)进行计算,得到相关系数结果,并列出相关系数显著且绝对值大于0.9的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评价体系的相关系数结果(绝对值>0.9)
注:Ri,j表示指标Xi和Xj之间的相关系数;*表示5%水平上显著。
由表2可知,X1人均GDP与X2人均工业生产总值、X3财政收入占GDP比重、X5第三产业比重均高度相关,说明人均GDP与其他三个指标反映的信息重复,考虑到人均GDP是衡量一国经济产出水平的关键标志,因此予以保留,删除其他三个指标。X6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与X7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X9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X10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均高度相关,X9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与X7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X8城乡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比、X10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均高度相关,X10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X7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X8城乡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比均高度相关,说明上述高度相关的指标存在信息重叠。根据指标的代表性原则,保留X10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删除其他指标。同理,依次对其余相关系数结果进行分析,最终删除了人均工业生产总值等19个指标,保留人均GDP等26个指标,相关性分析结果如表1(a)所示。
根据判别能力分析原理,将相关性分析筛选后的指标数据代入公式(4)进行计算,得到内部一致性系数结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X20基本医疗保险基金支出比重、X26单位产值烟粉尘排放量、X38自然保护区面积比重、X41废水排放达标率和X44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均大于2,说明上述指标判别能力较差,因此从评价体系中剔除。其余21个指标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均小于2,说明指标判别能力较强,因此予以保留,判别能力分析结果如表4(c)所示。
表3 指标的内部一致性系数结果
注:Qi表示指标Xi的内部一致性系数结果。
为了构建更贴近实际的评价体系,本文利用专家咨询法,进一步对相关性分析和判别能力分析得到的指标结果进行理性甄别分析,捡回部分被误删的代表性指标,以此弥补定量分析的不足。通过理性甄别分析,最终捡回X5第三产业比重、X9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X18每千人口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等12个指标,结果如表4(d)所示。
表4 判别能力分析和理性甄别分析的筛选结果
捡回部分被删除指标的理由如下:第三产业比重是典型的经济产出构成指标,常用来反映产业结构优化调整的进程,也是权威机构的代表性观点[30];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和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反映了农村居民、城镇居民两个不同群体的收入水平,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中国典型的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具有较好的实际代表性价值;每千人口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是衡量居民人均拥有医疗资源数量的典型指标[9],较好地揭示了中国居民“住院难”的现实困境,它与每千人口卫生技术人员数也只是统计意义上的相关性,两者本质上并不相同;基本医疗保险基金支出比重是衡量社会保障制度的高频指标[33],捡回该指标有助于更全面地反映社会保障机会的公平程度;水环境自净能力符合包容性绿色增长的实际含义,是生态环境维护自身的一种自然趋势,体现了生态环境自我保护的特殊功能,因此予以捡回;单位产值废水排放量、单位产值二氧化硫排放量、单位产值二氧化碳排放量和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属于经典文献的高频指标[11,22]和权威机构的代表性观点[12,36],也符合包容性绿色增长强调绿色生产消费的理论内涵,因此予以捡回;废水排放达标率与烟粉尘去除率、水土流失治理面积比重与二氧化硫去除率都只是统计意义上的相关性,两组指标在本质上并不相同,而且废水排放达标率、烟粉尘去除率和水土流失面积比重均符合包容性绿色增长的实际含义,三者也具有衡量生态环境治理水平的实际代表性价值,因此予以捡回。
经过指标初选、相关性分析、判别能力分析和理性甄别分析,本文最终构建了包含经济发展、社会机会公平、绿色生产消费、生态环境保护四大维度以及33个指标的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评价体系,结果如表5所示。为了验证评价体系的有效性及应用性,本文对2000—2015年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及本文对2000—2015年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及其维度进行评价。为了消除主观因素对指标权重分配的影响,本文采用熵权法计算各指标权重并测算出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及各维度指数,结果如表5、图1至图3所示,具体计算步骤参见吴武林和周小亮[27]。由表5可知,权重最大的前三位指标是每千人口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0.0585、每千人口卫生技术人员数0.0565、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0.049,说明这些指标对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贡献最大;权重最小的后三位指标是烟粉尘去除率0.0144、基本医疗保险基金支出比重0.012、废水排放达标率0.0088,说明这些指标对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贡献最小。从四大维度看,权重最大的是社会机会公平维度0.3559,其次是经济发展维度0.2959和绿色生产消费维度0.2217,最小的是生态环境保护维度0.1264,说明社会机会公平和经济发展维度对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贡献最大。
表5 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评价体系
由图1可知,从总体上看,2000—2015年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指数呈现出不断提升的趋势,从2000年的0.31上升至2015年的0.84,16年间扩大了近1.7倍。2009年以前,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指数均低于年平均值(16年的平均值)0.44,最小值为2003年的0.23。2009年开始,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指数超过年平均值,并始终保持稳定升高的趋势,2015年达到最大值0.84。这说明,2000—2015年中国经济增长的绿色化与包容性程度持续提高,总体保持较快的上升速度。
图1 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指数的变化趋势
从不同发展阶段看,2000—2003年是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的初始阶段,该阶段经济增长的绿色化与包容性程度处于较低水平,并呈现小幅降低趋势,从2000年的0.31下降至2003年的0.23。这主要是因为,在影响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四大维度中,经济发展和社会机会公平两个维度指数在2000—2003年呈现显著下降的趋势,而其余维度指数变动幅度较小。由此可见,该阶段经济发展水平和社会机会公平程度的降低是导致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下降的根源,而绿色生产消费和生态环境保护维度对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作用并不明显。
2004—2006年是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的企稳回升阶段,该阶段经济增长的绿色化与包容性程度呈现小幅上升的趋势。这一时期,社会机会公平和生态环境保护两个维度指数呈现波动升高的趋势,而经济发展和绿色生产消费两个维度指数分别呈现基本不变和略有下降的趋势。由此可见,这一时期社会机会公平和生态环境保护维度有效扭转了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指数不断降低的势头,同时弥补了经济发展和绿色生产消费维度的颓势对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负面作用。这说明,该阶段经济增长的社会包容性和生态环境保护力度得到了增强,中国在持续推进经济增长的绿色化与包容性转型过程中,应该重视社会机会公平和生态环境保护,从而带动其他维度的共同发展。
2007—2015年是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的显著上升阶段,该阶段经济增长的绿色化与包容性程度呈现明显的逐年升高趋势。通过分析发现,该阶段经济发展、社会机会公平和绿色生产消费三个维度指数呈现显著升高的趋势,生态环境保护指数总体上表现为波动上升。具体来看,这一时期中国通过开发和推广清洁能源、增加绿色技术创新投入、调整与优化产业结构、加强污染防治与环境规制力度,以及持续加大对社会就业、教育医疗、社会保障和基础设施建设等民生领域的投入,逐渐减轻了产业结构失衡、能源结构不合理、生态环境恶化、创新投入不足和社会公平缺失等方面对社会经济造成的负面影响,从而有效地促进了中国经济增长的绿色化与包容性转型。上述结果表明,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不断提升并非单方面因素作用的结果,而是得益于经济发展、社会机会公平、绿色生产消费和生态环境保护四大维度的协调发展与同步提高。
由图2可知,2000—2015年经济发展维度指数呈现先降低后升高的趋势,2010年开始超过年平均值0.084,说明该阶段中国在经济规模、产业结构和居民收入等方面实现了较快发展。2000—2015年期间,经济发展维度指数从0.048上升至0.227,16年扩大了3.7倍,在四大维度中增速最快,这主要得益于人均GDP、第二产业比重、第三产业比重、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城镇居民人均纯收入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的共同贡献。其中,人均GDP、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城镇居民人均纯收入、第三产业比重都与经济发展指数的变化趋势保持较好的一致性,说明经济规模扩大、城乡居民收入增加和产业结构调整对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具有明显促进作用。
图2 经济发展维度指数的变化趋势
由图3可知,2000—2015年社会机会公平维度指数呈现先降低后升高的趋势,2009年开始超过了年平均值0.138。社会机会公平维度指数从2000年的0.105上升至2015年的0.286,16年扩大了1.7倍,增速在四大维度中位列第二,这主要源于就业机会、教育机会、医疗机会、社会保障机会和基础设施条件的公平程度均实现了显著提升。2000—2003年是中国社会机会公平程度的退步期,呈现急剧下降趋势,主要原因在于文盲率和城镇登记失业率的升高,以及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支出比重的下降。2004—2006年社会机会公平维度指数呈现稳定微幅回升的趋势,这主要得益于教育经费投入强度、每万人运输线路长度和每万人拥有公交车量的增长。2007—2015年社会机会公平维度指数呈现快速上升趋势,在此期间,二三产业就业率和教育经费投入强度分别从59.2%、3.1%增长至71.7%、4.3%,每千人口卫生技术人员数和每千人口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分别从3.6人、2.8张增长至5.8人、5.1张,每万人运输线路长度从27.7公里增长至34.2公里,文盲率从8.4%减少至5.4%。此外,城镇失业率基本保持稳定,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支出比重和基本医疗保险基金支出比重实现小幅增长。由此可见,就业机会增加、教育医疗条件改善、社会保障力度增强和基础设施建设加快对社会机会公平程度的提高具有显著的贡献作用,政府应该继续重视民生领域的投入,从而推动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
图3 社会机会公平维度指数的变化趋势
由图4可知,2000—2015年绿色生产消费维度指数呈现先升高后降低再升高的趋势:2000—2001年维度指数从0.105小幅上升至0.117,但2002—2005年从0.118急剧下降至0.07,原因在于人均能源消耗量、人均废水排放量、人均二氧化硫排放量和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的明显升高造成的不利影响;此后开启快速升高模式,并于2008—2009年期间超过年平均值0.127,2015年达到最大值0.194。具体来看,2006—2015年期间,单位产值能耗、单位产值废水排放量和单位二氧化碳排放量均大幅降低,分别从2006年的1.3、26、2.85吨/万元下降至2015年的0.6、8.4、1.63吨/万元;单位二氧化硫排放量、人均废水排放量、人均烟粉尘排放量和人均二氧化硫排放量也不同程度减少。这说明,绿色生产消费越来越受到政府的重视和公众的推崇,从而促进了绿色生产消费维度指数的持续上升。然而,人均能源消耗量和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均显著增长,分别从2006年的2.18、4.75吨/人上升至2015年的3.13、8.17吨/人,这与该阶段中国经济高速发展消耗了大量能源紧密相关,说明促进低碳经济和绿色消费仍然是中国经济转型的重点方向。
图4 绿色生产消费维度指数的变化趋势
由图5可知,2000—2015年生态环境保护维度指数呈现先平稳后波动上升的趋势,2009年开始超过年平均值0.09。分阶段来看,2000—2004年生态环境保护维度指数基本保持不变,原因在于不同影响因素正负效应的相互抵消。2005—2015年生态环境保护维度指数呈现不断波动上升的趋势,从2005年的0.086增长到2015年的0.133,这是因为废水排放达标率、二氧化硫去除率、烟粉尘去除率、城市人均公共绿地面积和水土流失治理面积比重的持续提高,而其余指标呈现显著的波动状态,上述现象说明生态环境保护维度指数的变化趋势是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进一步分析,维度指数在2005—2006年的下降,源于人均水资源量和水环境自净能力的降低;维度指数在2008—2009年的下降,归因于水环境自净能力和环境污染治理投资强度的大幅降低;而维度指数在2010—2011年的骤降,归咎于人均水资源量和水环境自净能力的显著下降。由此可见,提高生态环境质量需要多方面因素的共同改善,政府应该着重加强水资源保护、水环境治理和环保投资的力度。
图5 生态环境保护维度指数的变化趋势
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评价是一个复杂的综合性问题,涉及经济、社会、资源、生态和环境等多个方面,构建科学合理的评价体系有利于评估和指导未来中国经济增长的绿色化与包容性转型进程。在总结经典文献和权威机构观点的基础上,从包容性绿色增长的理论内涵出发,尝试从经济发展、社会机会公平、绿色生产消费、生态环境保护四大维度海选指标,并运用相关性分析、判别能力分析和理性甄别分析等方法进行指标简化,构建了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评价体系。基于2000—2015年中国数据,运用熵权法进一步验证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评价体系的有效性及应用性。
研究表明: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呈现显著升高的态势,与国家的发展大势吻合;其发展过程具体可以分为初始阶段、企稳回升阶段和显著上升阶段,这归因于经济发展、社会机会公平、绿色生产消费和生态环境保护四大维度的协同作用;经济发展和社会机会公平维度的协调发展对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升高具有显著贡献;而绿色生产消费和生态环境保护维度的波动上升总体上促进了中国包容性绿色增长绩效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