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治疗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稳定期的研究进展与思路探讨

鲁 静，项水英，丛文娟，刘自兵

（1.安徽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安徽合肥230038； 2.安徽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学院针灸经络研究所，安徽合肥230038）

COPD是一种常见的以呼吸系统症状和持续气流受限为特征的可以预防和治疗的疾病，气流受限不完全可逆，呈进行性发展，受个体因素及环境因素影响，主要累及肺脏，也可引起肺外各器官的损害［1］。长期吸烟和其他有害颗粒的吸入会导致肺部慢性炎症，是引起本病发生、发展的主要危险因素［2］。COPD已经成为威胁全人类健康的重大疾病，据WTO统计，其病死率占第6位，至2025年可能升至第3位。我国COPD的患病率目前约为 2.9%［3］。迄今为止，西医疗法对于本病的治疗并没有特效药物，常规西医治疗（如吸痰、祛痰平喘等）虽然能够暂时缓解症状，但易反复发作，且并不能改变肺功能下降的速度，故结合中医针灸治疗对COPD稳定期的防治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笔者整理了近几年的相关文献，对针灸治疗COPD稳定期研究述评如下。

1 病因病机

在传统中医学中COPD属肺胀的范畴，病位首先在肺，继而影响脾、肾，后期累及心、肝、脑，病机特点多属本虚标实，病程愈长愈偏虚。“肺胀”病名最早见于《内经》，《灵枢·经脉篇》云“肺手太阴脉……是则病肺胀满膨膨而喘咳”；《灵枢·胀论》曰“肺胀者，虚满而喘咳”；此外《诸病源候论·咳逆短气候》提出肺虚之说，“肺虚为微寒所伤，则咳嗽；嗽则气还于肺间，则肺胀；肺胀则气逆，而肺本虚，气为不足，复为邪所乘，壅痞不能宣畅，故咳逆短气也”；《外台秘要》亦指出“病源肺虚感微寒而成咳，咳而气还聚于肺，肺则胀，是为咳逆也”。可见本病的发生主要是由于本虚标实，虚实夹杂。

2 临床应用

2.1 针刺疗法

针刺对于COPD稳定期的防治具有独特的疗效，它注重辨证论治与整体观念相结合，因证立法，辨证用穴，或补或泻，研究表明在缓解临床体征以及改善肺功能上针刺效果显著［4］。童娟等［5］对稳定期 COPD患者在规定的有氧运动训练基础上采取针刺治疗，穴取膻中、乳根、关元、中脘、天枢等，每周治疗2至3次，一共治疗5 w。结果发现针刺能够有效提高COPD稳定期患者运动耐量，并且可以大幅度缩短有氧运动训练的起效时间，极大地改善患者的生活质量。葛炎等［6］对稳定期COPD患者在常规西药治疗以及有氧运动训练的基础上给予针刺治疗，结果发现结合针刺疗法可以预防COPD稳定期患者体质量指数（BMI）的下降，有效提高患者外周骨骼肌功能以及运动表现。彭洪莲［7］在对照组常规治疗基础上予以五脏俞皮内针疗法治疗，疗程共2个月，结果发现治疗后患者的中医证候、肺功能、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评估测试（CAT）以及蔡氏COPD生存质量评分均得到明显提高，五脏俞皮内针疗法不仅操作简易且安全有效，可为临床治疗COPD稳定期广泛推广使用。随着中医的发展，针刺得到了越来越多国外学者的认可，Suzuki M等［8-10］长期系统地对针刺治疗COPD进行临床疗效观察，发现针刺后患者生存质量、肺功能和6 min行走距离等指标均得到显著改善。Feng J等［11］将 COPD患者随机分为两组，分别为治疗针组和安慰针组，每周3次，治疗8 w后患者肺通气功能得到改善，生活质量较大程度提高。Kenneth T Moon［12］通过随机试验发现，针刺12 w后可以明显改善COPD患者的呼吸困难和运动能力。

2.2 灸 法

灸法是我国传统医学的外治法之一，已有上千年历史，古代称之为“灸焫”，具有温经散寒、活血逐痹、回阳固脱以及防病保健的功效。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灸法就已经在民众中得到普及，《庄子》中有“越人熏之以艾”，《孟子》中也有“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的记载，《医学入门》提出“虚者灸之，使火气以助元阳也：实者灸之，使实邪随火气而发散也；寒者灸之，使其气之复温也；热者灸之，引郁热之气外发，火就燥之义也”；“针药所不及者必须灸之”。楚二星［13］采用铺灸疗法治疗 COPD稳定期患者，1 w 1次，1个月为1个疗程，2个疗程治疗后患者全血低切及高切还原黏度和血浆黏度、红细胞聚集指数等均有不同程度改善。有研究发现艾炷灸背俞穴配合常规西药基础治疗可以有效改善COPD稳定期患者咳嗽、喘促等症状，改善患者生活质量［14］。何芳等［15］采用隔姜灸肺俞穴联合复方甲氧那明治疗COPD缓解期，6 w后患者咳嗽及哮鸣症状明显减轻，FEV1、FEV1/FVC较治疗前得到明显改善。黄海玲等［16］将艾灸、特制扶阳药酒、火疗、推拿等各种中医扶阳方法融合在一起，施灸部位以督脉和足太阳膀胱经为主，能够改善患者肺功能，延缓肺功能进行性下降的速度，明显改善患者阳虚体质，有效提高患者的临床疗效。陈日新教授提出热敏灸疗法，全称腧穴热敏化艾灸新疗法，治疗范围十分广泛，属于临床针灸替代疗法，医者在患者背部特定体表部位（肺俞和膈俞两穴水平线之间）施行热敏灸能够显著改善COPD稳定期患者的肺功能，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因其无伤害、无副作用等优势在临床上值得推广，为COPD 提供治疗新思路［17］。

综上所述，从临床治疗的角度分析，针灸在缓解COPD患者的症状方面值得肯定，随着中医学的不断发展，必然会为COPD的治疗开辟新的有效途径。

3 现代医学研究

针灸疗法治疗COPD稳定期的效果十分显著，备受国内学者肯定，但是针灸对于COPD的作用机制研究较少，往往更加偏重于临床疗效研究。为了将针灸疗法推向国际，越来越多学者专注于针灸对于COPD分子机制的研究。

3.1 针灸对炎症因子的影响

已经有大量文献证实很多炎症因子如肿瘤坏死因子 α（TNF-α）、白细胞介素 1β（IL-1β）、白细胞介素 6（IL-6）和白细胞介素 8（IL-8）、NF-κ B等参与了 COPD 的发病［18-20］。张凯彦［21］对 COPD模型大鼠采用针药结合治疗，穴取关元、合谷、曲池和肺腧，研究发现治疗后COPD大鼠血清中IL-8、TNF-α、干扰素 γ（IFN-y）含量降低，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 COPD大鼠肺组织形态学的病变。张新芳等［22］采用电针针刺COPD模型大鼠双侧足三里，结果表明针刺治疗可以下调肺组织IL-1β和血浆中IL-6的含量，从而抑制肺组织炎性反应。有研究发现针刺COPD模型大鼠双侧肺俞、足三里穴能兴奋迷走神经，降低炎性因子TNF-α、IL-1β、IL-6水平，减轻 COPD模型大鼠病理特征，改善肺通气功能［23］。李志同等［24］发现与COPD模型大鼠相比，电针尺泽和丰隆的大鼠肺、肠中TNF-α含量均下降，说明电针两个穴位可拮抗COPD病理性TNF-α含量升高。有学者实验发现腹针可能通过减少TNF-α炎性介质的释放，提高COPD模型大鼠膈肌线粒体NOX、SDH、CCO的活性，从而减轻COPD的病理表现，改善COPD呼吸肌疲劳，达到延缓COPD进程的效果［25］。张洁等［26］研究发现针刺可能通过调节HDAC2活性，从而消除炎症而起作用。

3.2 针灸对迷走神经的作用

大多数气道疾病都与过度咳嗽有关，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是由于气道病理改变引起的迷走神经传入（例如炎症介质、过多黏液分泌）改变的结果，了解呼吸道疾病是否与呼吸道感觉神经功能障碍有关，有可能发现COPD新的治疗靶点［27］。针灸具有双向调节的作用，并与迷走神经功能兴奋性相关。有研究发现刺激右侧迷走神经干可通过激活迷走神经的胆碱能抗炎通路（cholinergic antiinflammatory pathway，CAP），抑制全身和局部的炎症反应［28］。刘小云等［29］发现电针 COPD 模型大鼠双侧肺俞穴可以增加迷走神经放电频率、面积以及幅度，并且能够促进肺局部乙酰胆碱（acetylcholine，ACh）的释放。耿文叶［30］施行单侧迷走神经离断术（vagotomy，V），对烟熏3 w制备的早期COPD模型大鼠给予针刺处理，发现针刺可能通过依赖迷走神经传出神经纤维发挥抗炎和保护肺组织的作用。上述研究表明针灸对迷走神经有着直接的影响，而迷走神经是CAP的效应基础，从而推测CAP可能在针刺抗炎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

4 结语及展望

西医对于COPD在控制急性发作及感染方面目前无可替代，效果值得肯定，但对于COPD稳定期患者西医主要以长期家庭氧疗支持以及气管扩张剂等为主要治疗方法，治疗上仍有很多局限性，虽然能够暂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患者临床症状，但是常常伴有各种副作用。故将针灸疗法广泛应用在本病上是十分必要的，针灸治疗COPD稳定期有其独特优势，大量的临床研究文献证实，针灸不仅能够改善COPD患者临床症状，减少发作频率，提高患者的免疫能力，缓解不良影响的作用，亦具有疗效显著、毒副作用小、操作简单、价格低廉等优点。

针灸对于本病的治疗，虽然在临床上起到不错的疗效，但是仍然存在一些问题：①中医针灸疗法的临床研究仍缺少统一规范的标准，且大样本、标准化的机制研究仍然尚少；②很多临床研究将浅刺疗法作为安慰对照，但有学者提出异议，认为浅刺安慰针会刺激皮肤导致传入神经的活动，进而影响大脑相应的功能区，故安慰对照的选择仍然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③医师应当在治疗上先辨证后列出针灸处方［31］，如何为患者在辨证论治基础上选定最佳的治疗方案，这是医者需要努力的方向。针灸疗法如何能在COPD稳定期发挥多重治疗作用，并在稳定期中防治COPD急性期的发作，这应该成为我们下一步研究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