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教融合背景下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价值探析

刘庆根

(江苏联合职业技术学院苏州建设交通分院 科研处，江苏 苏州 215104)

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讲到“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美好生活包括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要丰富人民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需要就必须发展好经济和教育等。

当前，产教融合是深化教育改革，培育适应产业转型升级需要的高质量、高素质、高技能人才的重要路径，是我国在40多年经济教育改革中摸索出的站位高、目标清、方向明的职教发展战略，是需要在未来经济教育发展中切实研究，扎实执行的工作任务。

关于产教融合，百年前的先贤教圣陶行知先生多有论述。在发展教育过程中，陶行知提出了一整套生活教育理论，形成了他独特的办学思想。用陶行知的生活教育思想审视今天的职业教育。不难发现，尽管时代发生了变化，社会发生了变化，学校和学生的生存状态发生了变化，但不变的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对优质教育的追求。从这个意义上说，生活教育思想其价值在今天的社会依然闪烁着光芒，需要我们去学习和挖掘。

1 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的内涵及实质

1.1 理论的提出

生活教育思想最早是在19世纪初，由瑞士教育家裴斯泰洛齐(1746——1827)提出。他在《天鹅之歌》中提出了“生活具有教育的作用”的原则[2]。美国教育家杜威(1859——1952)在这个理论基础上提出“教育即生活”“学校即社会”的主张，认为教育是生活的过程，他把教育与社会联系了起来。陶行知发展了杜威的生活教育学说，提出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和教学做合一的生活教育思想，并在这一理论思想的指导下，先后创办了晓庄师院、山海工学团、育才学校和社会大学等学校，实践他的生活教育思想。

1.2 内涵的演绎

生活教育思想包括三大原理：“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和“教学做合一”。其中，“生活即教育”是逻辑起点，属本体论，“社会即学校”界定了教育的范围和边界，属教育领域论，“教学做合一”明确了教育的方法，是生活教育思想的方法论。

生活即教育内涵：陶行知认为“是生活就是教育，不是生活的就不是教育”[3]。是好的生活、认真的生活、合理的生活就是好教育、认真的教育、合理的教育。是康健的生活、劳动的生活、科学的生活、艺术的生活、改造社会的生活就是康健的教育、劳动的教育、科学的教育、艺术的教育、改造生活的教育。教育是“生活教育，是供给人生需要的教育，不是作假的教育”[3]。生活决定教育，教育改造生活。生活的全面性导致了教育的全面性。生活决定了教育的场所，生活的连续性决定了教育的终生性。

社会即学校内涵：“社会含有学校的意味，整个社会是生活的场所，亦即教育之场所”[3]。学校含有社会的意味。学校要了解社会的需求，与社会生活实际紧密结合起来，为社会改造和发展服务。“运用社会的力量，使学校进步，动员学校的力量，帮助社会进步”[3]。两者互相影响，相辅相成。

教学做合一内涵：“教的方法根据学的方法，学的方法根据做的方法。事怎样做便怎样学，怎样学便怎样教，教与学都以做为中心。在做上教的是先生，在做上学的是学生。在这个定义下，先生与学生失去了通常的严格的区别，在做上相教相学便成了人生普遍的现象。”[3]

1.3 理论的实质

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实质是一套教育哲学思想体系。它让人明白了生活与教育的关系：“生活含有教育的意义和作用，教育应以生活为中心，通过生活来实现，教育决定于生活并反作用于生活，主张教育要与社会生活相联系，教育主要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教育主要为人民大众服务”[4]。社会即学校就是要“建立社会和学校的联系，创办人民大众所需要的学校，培养出适合社会各方面需要的人才”[4]。他呼吁“教育是以社会生活实际的‘做’为中心，行动和思想结合才能取得‘真知’”[4]。要加强理论联系实际，教育联系生产劳动和社会生活。

2 产教融合的内涵及实质

2.1 理论的提出

产教融合从名词到概念，再到理论，在政府文件中经过了近30年的发展演绎。正式提出这个概念是2013年，追根溯源可以追溯到1991年。1991年国务院颁布的《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的决定》，首次提到“提倡产教结合，工学结合”[5]。2005提出“大力推行工学结合、校企合作的培养模式”[6]。2010年提出“工学结合、校企合作、顶岗实习的人才培养模式”[7]。2013年提出“加快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8]。2014年强调“坚持校企合作、工学结合”[6]。2015年，教育部发文提出“完善产教融合、协同育人机制，创新人才培养模式；坚持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工学结合、知行合一”[9]。同年，国务院发文强调“深化产教融合，着力提高高校对产业转型升级的贡献率”[10]。2016年，党中央印发文件明确要求“建立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模式”[11]。2017年国务院办公厅发文，指出要“健全多元化办学体制，全面推行校企协同育人，教育和产业统筹融合、良性互动的发展格局总体形成”[12]。2018年，教育部发文提出“推动形成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工学结合、知行合一的共同育人机制”[13]。2019年，国务院发文提出“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育训结合，健全多元化办学格局”[14]。

从政府的发文可以看出，2013年是产教融合概念提出的分水岭，之前职业教育办学要求上基本表述为产教结合、工学结合、校企合作和顶岗实习等，这些视角基本停留在教学层面和校企合作层面。2013年之后，直至2019年，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模式从“人才培养模式”逐步演变到“办学模式”，职业教育从学校到校企合作，再到国家、产业、行业、教育的整体联动。由最初的“分区规划、分类指导”[5]，到“统筹谋划，协同推进”[8]，再到“统筹协调，共同推进；服务需求，优化结构；校企协同，合作育人”[12]。2019年《国务院关于印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的通知》文件，对于产教融合已经不是简单的表述为提倡、强调和深化，而是有目标有计划，建设产教融合型企业，建立产教融合型企业认证制度，建设产教融合实训基地，健全多方办学格局，推动企业深度参与协同育人，扶持鼓励企业和社会力量参与举办各类职业教育，实施产教融合工程，建立职业教育质量评价体系等。

从上述制度政策来看，产教融合从“云”服务走到“服务云”，站位更高，认识更深，目光更远。体现了“以人民为中心”[15]，“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16]，从中也看到了陶行知生活教育的影子：过什么样的生活，办什么样的教育；走什么样的社会道路，就办什么样的学校。

2.2 内涵的演绎

产教融合是近年来整个社会层面较为关注的话题，其内涵有狭义与广义之分。狭义的产教融合是指生产和教学的融合，从融合的内容看，包括生产融合、知识融合、师资融合等。而广义的内涵指的是国家产业体系与职业教育体系的融合。从融合模式上看，应有企校融合、行校融合、政企校行按需组合融合；从融合的内容上看，有政企行校多方按需组合进行的制度融合、知识融合、课程融合、教学融合、文化融合、师资融合、实训生产融合、评价融合及创业就业融合等。

2.3 理论的实质

产教融和的实质是一种办学模式，人才培养模式，源于顶层设计，基于校企合作，实于互利共赢，达于复兴强国。其原则是：统筹协调和共同推进，服务需求和优化结构，校企协同和合作育人。其目的是：强化企业重要主体作用，构建教育和产业统筹发展格局，推进人才培养方式改革，促进产教供需双向对接[12]。

3 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在产教融合背景下的时代价值

3.1 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在社会学维度上为产教融合的发展提供了理论基础

生活教育思想从社会学角度来讲包括两大原理：“生活即教育”和“社会即学校”。陶行知指出：“生活教育是生活所原有，生活所自营，生活所必须的教育”[3]。他认为：“整个的社会是生活的场所，亦即教育之所”[3]。由上述，我们可以认识到，生活决定教育的质，社会决定教育的量。离开了生活和社会，职业教育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产教融合作为一种职业学校人才培养模式，办学模式。经历了从顶岗实习、工学结合、校企合作和产教融合的思维发展过程。认识上从教学模式——人才培养模式——办学模式的发展过程。产教融合本身在认识上也经历了从微观(生产——教学)到宏观(产业体系——教育体系)的发展过程。这一发展过程反映的还是教育目的问题，即谁培养人，为谁培养，怎样培养人的问题。而在上个世纪，陶行知已经从社会实际出发，在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把杜威的“教育即生活”和“学校即社会”倒过来变成“生活即教育”和“社会即学校”绝不是为了标新立异，独树一帜。而是，在教育实践中，他发现离开了生活的教育和离开了社会的学校，是培养不出符合国家及社会需要的人才。

我国职业教育40余年的改革与发展进程中，一直在学习欧美等国的职业教育模式，不断进行本土化的尝试。随着经济的发展，国家对职业教育的重视。产教融合被赋予了改革职业教育办学模式的历史重任——职业教育要完成“由政府举办为主向政府统筹管理社会多元办学格局的转变，由追求规模扩张向提高质量转变，由参照普通教育办学模式向企业社会参与、专业特色鲜明的类型教育转变”[17]。

从政府发展职业教育的各项举措，结合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我们发现，百年来我国在教育发展中，从未远离陶行知教育思想。无论行知合一还是知行合一，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都在我们的教育灵魂中发力，从这个意义上说，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为产教融合式职教发展提供了理论源泉。

3.2 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在教学维度上为产教融合的发展提供了教学方法论

教学做合一是生活教育思想的教学方法论。陶行知认为：“教学做只是一种生活之三个方面，而不是三个各不相谋的过程；教学做合一是生活法，也是教育法；教的方法根据学的方法，学的方法要根据做的方法，事怎样做便怎样学，怎样学便怎样教，教与学都以做为中心”。[3]这突出强调了教师与学生在教与学的主导性与主体性、学习知识与掌握技能之间的辩证关系，是教育模式的创新。

教学做合一的教学模式对职业教育建立科学的教育观、师生观、教育目的观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无论是产学结合、工学结合、顶岗实习、校企合作，还是产教融合、知行合一，其实，都在强调一个问题，那就是职业教育要提倡教学做合一，而不是“坐而论道，坐中学”。

生活教育思想启示我们，在职业教育中，我们要在产教融合政策理论指导下，积极建设高水平专业化产教融合实训基地，积极和产教融合型企业合作，加强校企合作和工学结合，制定教师下企业制度，加强实践性教学管理，推动师生走向社会，走进企业，从社会上找机遇，从生活上找目标，从“教学做”上找灵感，从目标任务上找幸福。实验“1+X”证书制度，加大教学改革力度，让职教师生过上真正的职教生活。

3.3 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在价值追求维度上为产教融合的发展提供了方向

产教融合作为一种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和办学模式，它回答了职业教育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问题，为职业教育的改革与发展给出了方向和奋斗的目标。产教融合办学模式被政府重视，出现在国家及省市的重要文件当中，在给职业教育改革提出目标和方向的同时，也在给人们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的职业教育价值追求在哪里？三个方面的价值不可忽视。

终极价值：让每个人都有人生出彩的机会。习近平指出，要“坚持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工学结合、知行合一，引导社会各界特别是行业企业积极支持职业教育，努力让每个人都有人生出彩的机会”[18]。在职业教育，要让每个人都有出彩的机会，就要树立人人皆可成才的人才观，弘扬厚德尚学、精技致能、劳动光荣、技能贵重的价值观，在产教融合人才培养模式下努力提升职业学校的办学内涵，提高人才培养的规格和质量。

思想价值：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的教育是为人民服务、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服务、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19]。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就暗含着走进生活，走进社会，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他在没有经费，没有安全保障的情况下，走进田间，走上街头，办晓庄师院，山海工学团，编写千字识字课本，办夜校，提高人民识字率等等，都体现了他的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理念。

行动价值：办适合的教育。《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中写到要“尊重教育规律和学生身心发展规律，为每个学生提供适合的教育”[7]。办适合的教育是我国教育发展的重要价值取向。适合的教育是合乎人性的教育，符合学生群体特征的教育，也是适合个体独特性的教育[20]。

“让每个人都有人生出彩的机会”“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办适合的教育”这是国家教育改革的理想，更是全体人民的教育价值追求。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中“生活即教育”和“社会即学校”强调“过什么生活便是受什么教育；整个的社会是生活的场所，亦即教育之所”[3]。这些主张不正是在追求办“适合的教育”“让每个人都有出彩的机会”“以人民为中心发展的思想”吗。生活教育思想在价值维度上为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发展提供思考的方向。

3.4 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在教育情怀上为产教融合的困境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思想路径

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的产生不是在复兴崛起的时代，不是在大力倡导要着重发展职业教育的时代，不是在和谐稳定的时代，也不是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它是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时代里诞生的，它是在群雄逐鹿中原的时代里诞生的，它是在民生凋敝社会动荡的时代产生的，它也是在“老八股教育”和“洋八股教育”混合进行的时代里产生的。它的产生是要探索一条中国化、大众化的教育新路，它是要在精神上拯救人，在灵魂上塑造人。

陶行知的生活教育思想体系在当时有着改造旧教育，建设新教育的宏大愿景，有着改造旧社会，建造新社会的理想诉求。无论学校被查封还是个人被通缉，都阻止不了陶行知办符合中国人需要的教育的热情。他在《共和精义》中讲到：“人民贫，非教育莫与富之；人民愚，非教育莫与智之”[3]。陶行知的伟大之处，不在于他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而是在于他能抛弃高官厚禄，穿草鞋布衣，深入民间，田间，去产生，去实践他的生活教育思想。

今天，党和政府高度重视教育事业，产教融合的职业教育发展战略写进国家各个决策文件，无论是产教融合概念是否厘清、体系是否完善、条件与否成熟，都不应该成为产教融合发展停步不前，校企合作浮于表面的原因。因而，在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里，我们依然有很多养分可以汲取，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在教育情怀上为产教融合的困境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思想路径。

4 结语

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的产生和实践有其时代性，但放眼今天的职业教育，我们发现陶行知教育思想并未走远，其朴素的生活教育哲学思想时刻都能给予我们营养，给我们以启示。

当前，产教融和职业学校办学理念，它不是脱胎于陶行知的生活教育思想，却处处能看到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校企合作、工学结合、知行合一”这些产教融合理论中指导思想和原则都能从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中找到源流。和陶行知强调学校教育与社会生活、生产劳动相结合，手脑并用，在劳力上劳心同在一脉。

陶行知将毕生精力奉献给中国的教育事业，其“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21]，“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21]的信念在职教的路上一直在激励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