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峰
当我们谈论反乌托邦作品时,毫无例外的会提到三大反乌托邦小说。而在我看来,相较于《我們》和《1984》,英国作家阿道司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所幻想出的时代更能唤起我们的思考。
对任何社会而言,在秩序与发展之间维持平衡都是一个难题。对科技和生产力高度发达的未来社会而言,更是如此。如何让社会在不出现任何灾害性失控状况的前提下,还依然能够拥有有限度的自我更新活力。从某种意义上说,阿道司提出了一种看似完美的解决方式方式。在这种方式下,维护这个平衡毋需一丝一毫的暴力,只要一点必要的科技手段…和娱乐。
在温情脉脉的书名下,《美丽新世界》向我们展现了这样一个完美且极其稳定的未来乌托邦世界:再也没有国家和地区的分别,没有各种争端,没有战争;世界所有的科学研究都达到极高的境界;女人毋需生育,婴儿在自动装置中从试管里孕育成长;家庭观念被抹消,人类死亡后的所有财产全都归于社会;虽然存在阶级等级,但人们一出生就被告知自己所在的等级是最美好最幸运的;人们不再需要选择和寻找工作,每个人都会被安排一个职位,并在岗位上快乐地工作……在这里,人的欲望可以随时随地得到完全满足,享受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不必担心生老病死带来的痛苦,然而作者所要控诉的,却也正是这个看似完美无瑕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社会形成了对人的全面压制,人类再也没有自己的选择权,处处被“限定”:不健康的胚胎被“限定”出局,只有健康的胎儿才能在孵化器里长大;出生后的孩子也一路被“限定”。他们开始厌恶书籍和自然,厌恶独处,厌恶家庭,厌恶宗教和艺术,厌恶所有社会让他们厌恶的一切。当然,他们的喜好也同样被“限定”:热爱集体,热爱消费,热爱娱乐,热爱所有社会让他们所热爱的一切。社会因“限定”而稳定,人之为人的一面,包括情感、自由与道德则彻底沦丧了。就以我们的邻国日本为例,从“宽松时代”起,造就无数“平成废宅”的日本,现在已开始出现小说中所描写的征兆。
关于自由意志和原始欲望,是一个永恒的问题,就连作者在书中也并没有完全给出答案。就如故事中约翰,这位被主角在一次科考旅行总带回的“野蛮人”,在与那些所谓的“文明人”相处的过程中,无法理解他们被欲望驱使的行为,而被“完美”社会限定的人们也无法理解约翰,以及他寻求自由意志的价值。
此外,艺术与文化的价值,也在书中被提及。书名《美丽新世界》来自莎士比亚的传奇剧《暴风雨》的台词,而在情节的设定上,莎士比亚也是小说中重要的象征符号。与厌恶艺术的“文明人”相比,野蛮人约翰熟读莎士比亚。他对艺术的热爱,完全来自他唯一的书《莎士比亚全集》。莎士比亚在小说中成为所有艺术和文化的代名词,作者也借小说引起我们的反思:相对于科技,艺术和文化的意义在哪里?也许每一个读者心目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对我来说,在科技高度发展的社会,艺术与文化所能带来的关于人性的新生和重塑,将是人类最最后的宝藏。因为在任何令人感到不安的社会因素中,最让我害怕的是,人们失去了思考的权利,失去了创造力。
《美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
作者:[英]阿道司·赫胥黎
出版社: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