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贸易争端解决的中国方案：开放、协商、平等、合作、共赢

赵 瑾

特朗普执政以来，美国政府采取的以美国利益优先的一系列保护贸易措施表明，WTO多边国际贸易争端解决机制和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贸易体制遭受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最大的挑战，美国已经成为扰乱国际经济秩序、影响全球经济复苏的始作俑者。中国是世界第二大贸易国。为维护多边贸易体制的公正性、权威性，防止美国超贸易投资保护主义和霸凌主义对全球经济复苏势头的影响和对国际贸易秩序的破坏，维护全世界人民共同的福祉，我国以实际行动展示了解决国际贸易争端的中国方案，即开放、协商、平等、合作、共赢，为全球贸易治理和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秩序贡献了中国智慧。

一、WTO多边争端解决机制受到美国的单边挑战

WTO争端解决机制是多边贸易体制的主要支柱，是确保成员国遵守WTO规则，促进全球贸易稳定增长的重要机制。特朗普执政以来所采取的一系列超贸易投资保护主义措施表明，美国贸易政策已发生重大调整与转变，WTO多边国际贸易争端解决机制已受到美国单边主义的严峻挑战。

(一)WTO的平等性与美国的优先性

WTO贸易争端解决机制的基本原则是平等、迅速、有效、双方接受，而美国《2017年贸易政策议程》强调的是“美国优先”，提出贸易议程的首要目的是：促进对美国更加自由和公平的贸易；贸易行动旨在推动美国经济增长、创造美国就业、加强美国制造业基础、扩大美国农业和服务出口；利用一切资源和手段促使其他国家为美国生产者开放公平互惠的市场等。这种公平的标准、贸易的行为、市场的互惠以是否有利于美国经济增长、美国就业和美国竞争力提升的“美国优先”原则为前提的，严重践踏了WTO平等性的基本原则。

(二)WTO的强制性与美国的自主性

WTO贸易争端解决机制的重要特点是强制性。即违反协议的一方应撤销不符合WTO协议的措施，或者提供补偿的替代办法。如果违反协议方不提供补偿，另一方可实施报复，暂停实施贸易减让或履行义务。强制性确保了该机制的有效性、约束性和威慑力。而《2017年贸易政策议程》强调美国贸易政策首先要维护美国的国家主权，美国有权优先适用国内法决定是否执行WTO有关裁决，即如果WTO裁决对美国不利，美国可以不遵守WTO裁决。美国这种自主选择是否执行WTO裁决的做法，严重干扰了国际贸易秩序，损害了WTO的权威性与有效性。

(三)WTO的多边性与美国的单边性

WTO现有160多个成员国，争端解决机构专家组成员也来自世界各地。而《2017年贸易政策议程》和《2018年贸易政策议程》均强调要严格执行美国的贸易法：1930年颁布的美国关税法、《1974年贸易法》(201条款、301条款)、1962年《贸易扩张法》(232条款)等。美国商务部有权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就相关案件自行发起贸易救济。美国将国内法凌驾于国际法之上，违背了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贸易秩序。

特朗普政府无视WTO，以美国的优先性对抗WTO的平等性、以美国的自主性对抗WTO的强制性、以单边主义对抗多边贸易体制，严重扰乱了国际贸易秩序，引发金融市场动荡，并增强了世界经济增长的不稳定性。对此，WTO前总干事帕斯卡尔·拉米警告：“向保护主义低头会让所有人受害”。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拉加德也强调指出：“各国政府应摒除一切形式的保护主义，历史证明进口限制将损害所有人利益，特别是那些贫困的消费者，它不仅将导致商品更昂贵，选择更有限，还会妨碍贸易在促进生产和传播新技术上发挥应有的作用。”

二、全球经济深度一体化背景下大国国际贸易争端的新特点

研究全球两大经济体国际贸易争端，我们发现：21世纪中美贸易冲突与20世纪日美经济摩擦所处的时代背景不同，在当代信息技术快速发展与全球经济深度一体化的国际背景下，国际贸易争端已呈现出有别于20世纪的新特点。

(一)从国际贸易争端的主体看，贸易争端表面发生在中美两国，但其背后却映射出全球生产链上的多国，甚至是美国国内不同产业利益集团，以及州政府与美国政府的冲突

20世纪50-90年代，日美贸易摩擦代表性产品，如农产品、纺织品、汽车等，双方交易的大多数是最终产品，因而贸易争端主要在日美两国之间展开，体现的是日美两国贸易冲突。但在全球价值链新时代，产品内国际分工使生产环节在不同国家和地区进行，大国贸易争端看似是两国，但实际上却映射出国际生产链上的多国，甚至是当事国国内不同产业利益集团的冲突。以中美贸易冲突为例，因中国多数产品处于全球价值链的制造低端，美国对华商品征税，限制高科技产品出口，不仅影响到我国，而且通过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影响到美国、欧盟、日本、韩国等多国，及其跨国公司在华的投资利益。从日本来看，因日本是我国半导体、手机和其他产品制造企业设备和零部件的供应商，中美贸易冲突对日本的间接影响致使日本出口明显下滑。日本财务省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4月日本对华出口比上年同期减少了6.3%,减少额达329亿日元(约合人民币770亿元)。其中，半导体等制造装置减少了41.0%，金属加工机械减少了32.0%，呈现大幅下滑。 用于智能手机等的半导体等电子零部件减少了21.5%。汽车零部件减少了15.6%，电脑等电子计算机类减少了19.5%，音响和影像设备减少了29.5%。[注]日媒：中美贸易摩擦对日本影响明显，http://www.CRNTT.com，2019-03-18。从韩国来看，中国是韩国第一大出口国，据韩国贸易协会统计，与上年同期相比，2019年第一季度，韩国对华出口下降了17.32%，影响韩国整体出口下降了8.54%。[注]第1四半期の対中輸出が減少，日本贸易振兴会，https://www.jetro.go.jp/biznews/2019/06/fe05daaa5c0dee1b.html。

中美贸易冲突在影响相关国家经济的同时，也导致美国国内不同产业利益集团、在华投资企业与非在华投资企业的冲突。美国对华2000亿美元产品征收高额关税，限制高科技产品对华出口，中国对美大豆等农产品实行非对称反制及对等反制，形成美国农业与高科技产业、制造业与服务业、大企业与中小企业不同产业利益集团的冲突。同时，因美国部分州对华贸易和就业高度依赖，在对华贸易上也与美国政府产生了冲突。2019年6月18日，纽约州参议院一致通过促进中美友好和肯定华裔贡献决议案，并决定设立“中国日”和“华裔传统周”。加利福尼亚、内布拉斯加、田纳西、艾奥瓦、犹他、伊利诺伊等州也举行了庆祝中美建交40周年或促进中美友好合作的议案，反对中美“脱钩”，强调中美友好与加强合作。

(二)从国际贸易争端的领域看，贸易争端表面是货物贸易，但实际上却影响到价值链两端的服务贸易

20世纪国际分工的主体是产业间与产业内国际贸易，争端针对的产品与产业大多是在本国生产的最终产品，具有相对独立性，如农产品、纺织品、彩电、钢铁等。21世纪，跨国公司在全球配置资源促使国际分工发生变化：由产业内分工进入产品内不同生产工序分工，争端针对的产品与产业如飞机、汽车等不在一国生产，而由世界多国制造，具有产业关联性和融合性。特别是在价值链细分的情况下，相互报复的清单看似是具体的产品与产业，并主要集中在货物贸易，但从国际产业链、生产链、供应链看，不仅涉及到货物贸易，而且扩大到服务贸易，如微笑曲线前端的研发、设计，微笑曲线末端的销售、物流等。从零售看，目前中国供应了在美销售的42%的服装、73%的家用电器和88%的玩具。美国对华产品征收关税给美国零售商带来灾难。据科尔赛特公司研究，2018年有近6000家店面宣部关闭。2019年1-6月，美国零售商已宣部计划关闭7000多家店面，预计到2019年底，宣部关闭的店面可能会达到1.2万家。[注]专家警告：关税战将给美零售商带来灾难[N].参考消息，2019年6月18日。

此外，美国对华启动的科技战也直接影响了服务贸易。从教育看，2018年6月，因美国国务院将在美学习航空、机器人和高科技制造业等专业的中国研究生签证有效期从5年缩短为1年，停止对与中国军方相关的人员发放学生和交流访问学者签证，中美双边正常的科技文化交流严重受阻。中国教育部的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计划公派赴美留学的10310人中，3.2%因签证问题无法赴美。2019年第一季度，计划公派赴美留学的1353人中，13.5%因签证问题无法成行。[注]美收紧中国留学生签证引担忧[N].参考消息，2019年6月18日。从旅游看，美国国家旅游办公室(NTTO)数据显示，受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2018年，中国赴美旅游人数(包括旅游、探亲、教育、商务、健康治疗等出行目的)同比下降5.7%，至290万人次，15年来首次出现下降。[注]中美贸易摩擦背景下中国赴美游客人数15年来首下降[N].21世纪经济报道，2019年5月29日。中国游客回避美国转向欧洲等地。

(三)从挑起国际贸易争端的手段看，表面看是用关税等传统贸易保护手段阻止自由贸易，但报复与反制的最终结果却推动世界范围更大程度的开放，以及更高层次的国际经济技术合作

当代世界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已经成为命运共同体。在全球经济深度一体化的历史潮流中，美国逆全球化采取的关税等贸易保护措施不仅不能阻止全球贸易投资自由化的趋势，相反会推动美国企业为规避贸易冲突的升级与扩大，加速向海外投资，如哈雷戴维森将部分摩托车生产转移海外，特斯拉在上海投资新能源汽车。同时，也促进了中国、欧盟、日本在世界范围推动更大程度的开放，开展更高层次的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如2018年7月，欧盟与日本签署全球最大的日欧EPA自贸区协定，99%的商品互免关税；中国与德国签署了价值300亿美元的合作协议，包括农业、化工、通信、卫生、教育等多个领域；2019年3月，中国与法国签署了价值400亿美元的合作协议，包括15项商业协议及13项文化与其他协议。[注]中法系列协议拉近两国关系 300架空客订单震动法国[N].环球时报，2019年3月27日。美国以关税施压各国开放市场的结果不仅没有实现贸易创造，相反导致贸易转移。 美国政府实施的美国优先的贸易保护主义和孤立主义无法阻止全球化和国际合作的进程。

(四)从国际贸易争端解决的方式看，由双边贸易谈判扩大到利用WTO多边争端解决机制，以及G20等全球经济治理平台

20世纪50-90年代日美经贸摩擦，日美解决争端的主要方式是：美国对日谴责→日方反击→双方谈判→日方让步→谈判解决。随着WTO成立，多边贸易体制的完善，在处理日美贸易争端上，由美国经常动用301条款和超级301条款的单边贸易解决方式，过渡到了通过WTO多边贸易争端解决机制解决。

21世纪美国在全球挑起大范围贸易冲突，中国、欧盟、加拿大、墨西哥进行反制的同时诉诸WTO，旨在通过多边贸易争端解决机制解决。而在WTO争端解决机制瘫痪的情况下， IMF、世界银行、OECD等国际组织多次发布报告，阐述贸易保护主义的危害，下调世界经济增长预期，主张维护以规则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制。2018年G20阿根廷峰会，中美元首会晤达成共识，同意停止加征新的关税，加紧磋商。2019年，G20日本大阪峰会即将召开之际，习近平应约与特朗普通话，拟在大阪峰会就事关中美关系发展的根本性问题交换意见。为阻止中美贸易冲突全面升级，IMF、OECD等国际多边组织，以及G20全球经济治理平台发挥了积极作用。

(五)从大国贸易争端的国际影响看，由两国扩展为多国甚至全球

纵观战后世界经济的发展，在贸易自由化阶段，国际贸易以产业间国际分工为主导的制成品贸易为主，大国经济冲突的影响局限在两国。在生产国际化阶段，国际贸易以产业内和产品内国际分工为主导的中间产品贸易为主，大国经济冲突将通过生产链、供应链传导至多国，并通过互联网+，迅速传播到全球，对全球经济复苏具有极大的破坏性。2018年7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指出，特朗普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不仅将对美国经济增长产生负面影响，也会对全球经济增长造成伤害。到2020年可能会让全球经济增速降低0.5个百分点，会给全球经济造成4300亿美元损失。2019年5月23日，IMF最新研究成果《中美贸易紧张局势造成的影响》显示，如果美国进一步对3000亿美元商品征税，因征税影响商业和市场信心，短期内将使全球经济增速下降0.3个百分点。同时贸易壁垒增加将扰乱全球供应链，影响新技术传播的速度，最终导致全球生产率下降和福利减少。其中因关税提高导致消费品价格提升，低收入群体所受损害最大。[注]Eugenio Cerutti, Gita Gopinath, and Adil Mohommad，The Impact of US-China Trade Tensions，MAY 23, 2019. https://blogs.imf.org/2019/05/23/the-impact-of-us-china-trade-tensions/。2019年4月， OECD发布的《中国经济调查》也指出，中美贸易摩擦将使世界贸易放缓。如果美国在2019年将中国对美国出口2000亿美元货物的关税从如今的10%上调到25%，那么到2020年，消极影响将使中国和美国的GDP下降幅度翻一番，达到0.5%。世界贸易总额也将减少0.75个百分点，美国的通胀率将再提升0.6个百分点。[注]经合组织：中美贸易摩擦致世界贸易放缓[N].21世纪经济报道，2019年4月17日。

三、国际贸易争端解决的中国方案：开放、协商、平等、合作、共赢

为维护WTO争端解决机制的权威性、公正性和执行力，促使各国遵守基于规则的多边贸易体制，我国以实际行动展示了解决国际贸易争端的中国方案：开放、协商、平等、合作、共赢，为维护全世界人民共同的福祉和全球贸易治理贡献了中国智慧。

(一)开放是世界经济增长和国家繁荣发展的必由之路

世界经济在经历商品全球化、生产全球化、资本全球化、科技全球化、服务全球化后，已经形成了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开放的世界经济体。战后形成的GATT国际多边贸易体制在促进全球经济与国家经济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全球经济增长得益于开放的WTO多边贸易体制。1929—1933年以邻为壑的贸易保护主义引发了世界经济危机。战后GATT成立后，历经日内瓦回合、肯尼迪回合、东京回合、乌拉圭回合等八轮多边贸易谈判，通过降低关税，取消非关税壁垒，从推行货物贸易自由化到服务贸易自由化，迎来了战后世界经济增长与繁荣。据WTO统计，1948年至1997年，WTO成立50年间，全球商品贸易增长了14倍，世界产量增长了5倍半。[注]WTO 50周年纪念。1995年《服务贸易总协定》生效后，1995—2017年，23年内，全球服务贸易增长了4.28倍，2017年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突破10万亿美元大关。[注]数据来源：https://unctadstat.unctad.org。

大国经济高速增长和可持续发展也得益于开放的战略和政策。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抓住全球贸易自由化机遇，实施“贸易立国”战略，逐步推动贸易自由化与资本自由化，实现了高速经济增长，20世纪70年代初迅速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1978年以来，实行积极主动的对外开放政策，特别是2001年入世后，通过贸易与投资双轮驱动，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创造了世界的“中国奇迹”，2011年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世界经济发展史表明：在开放的世界经济体系中，国际贸易摩擦是世界经济螺旋式发展的发动机，以开放的理念和政策应对国际贸易摩擦将促进世界经济增长和国家的繁荣。相反，实行封闭的贸易保护主义不仅会造成国家的经济衰退，甚至会引发全球经济危机。

十八大以来，中国实施积极主动的对外开放战略和政策，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2018年，我国实施了一系列重大开放新举措：(1)在对外开放布局上，提出天津、福建、广东自贸区建设的深化方案；在海南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在《河北雄安新区规划纲要》中提出打造改革开放新高地；与24个国家和地区签订了16个自由贸易协定，与有关自贸伙伴协商，以负面清单模式逐步推进服务贸易和投资谈判。(2)在对外开放的产业布局上，2018年版自由贸易试验区负面清单由2017年版95条措施减至45条。涉及农业、制造业、服务业三大产业，22个领域大幅度放宽市场准入。包括汽车、飞机等制造业领域，以及金融、交通运输等服务业领域。(3)在对外开放的平台上，2018年11月，在上海举办首届上海进口博览会，主动向世界开放市场。中国在敞开大门搞建设、积极融入全球经济的过程中，不仅促进了本国经济的发展与繁荣，也给世界创造了新的机遇，2017年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度达到34%左右。2019年5月，我国又推出12条对外开放新举措，加快银行业保险业对外开放。如按照内外资一致原则，同时取消单家中资银行和单家外资银行对中资商业银行的持股比例上限；允许境外金融机构入股在华外资保险公司；取消外资银行开办人民币业务审批，允许外资银行开业时即可经营人民币业务等。中国正以更加开放而不是保护的政策，引领和推动全球经济发展。

(二) 协商是解决国际贸易争端的首要选择

WTO争端解决机制是多边贸易体制的重要支柱。2015年在WTO成立20周年之际，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成员提交WTO的争端案件达500起，跨越广泛领域，包括1994年“关税及贸易总协定”、“反倾销协定”、“补贴和反补贴措施协定”、“保障协定”、“卫生和植物卫生措施协定”、“技术性贸易壁垒协定”、“服务贸易总协定”、“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和“农业协定”。 WTO总干事罗伯托·阿泽维多认为：“WTO的争端解决机制在成员国中获得了极大信任，是解决贸易问题的公平、有效和高效机制。”

贸易摩擦频发多源于世界经济危机、国内经济萧条、政治大选，以及有关国家以安全、环境和就业为由实行的各种贸易保护主义。国际贸易争端发展史表明：对话与协商是解决国际贸易争端的首要选择。战后日美经贸摩擦曾经历了50年代的纺织品贸易摩擦、60年代的钢铁摩擦、70年代的机床摩擦、80年代的汽车摩擦、90年代的半导体摩擦。随着日美经济联系的加深，制度摩擦的显现，从1989年开始，日美双方签署了三大协议：1989年《日美结构问题协议》、1993年《日美综合经济协议》、1997年《规制缓和协议》。三大协议超越纺织品、汽车、半导体等针对个别商品的货物贸易，进入金融、法律、流通等服务贸易，以及竞争政策、宏观经济政策等国内经济政策，对化解双边经贸摩擦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样，中国通过对话与磋商成功解决中欧光伏贸易摩擦，通过与奥巴马政府定期开展战略与经济对话，开展广泛的国际经济技术合作，有效消除与化解了经贸摩擦，也堪称成功解决大国经贸摩擦的典范。

中方一贯主张通过对话解决分歧。习近平总书记在G20全球经济治理平台上，多次强调：“坚持多边主义，通过对话协商解决分歧和争端”[注]习近平.中国发展新起点全球增长新蓝图——在二十国集团工商峰会开幕式上的主旨演讲[N].人民日报,2016年9月4日。，“支持多边贸易体制，按照共同制定的规则办事，通过协商为应对共同挑战找到共赢的解决方案”[注]习近平.坚持开放包容推动联动增长——在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汉堡峰会上关于世界经济形势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7年7月8日。，“大家好，世界才能更好”[注]习近平.中国发展新起点全球增长新蓝图——在二十国集团工商峰会开幕式上的主旨演讲[N].人民日报,2016年9月4日。。作为全球重要的两大经济体，为确保全球贸易和世界经济稳定增长，中方一直致力于通过对话解决分歧，但前提必须是平等相待和信守诺言。

(三)平等是谈判实现互利共赢的前提

WTO多边贸易体制具有平等性。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中国一贯主张要“确保各国在国际经济合作中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注]同上。。在中美贸易谈判中，面对美国的极限施压、出尔反尔、美国优先等霸凌主义行径，2019年6月2日，我国发布《关于中美经贸磋商的中方立场》白皮书。明确提出中国始终坚持平等、互利、诚信的磋商立场。平等互利，就是双方磋商的地位是平等的，磋商成果是互利的，最终达成的协议是双赢的。如果一方强压另一方进行谈判，或者谈判结果仅让单方得利，这样的谈判不会取得成功。[注]《关于中美经贸磋商的中方立场》白皮书，http://mds.mofcom.gov.cn/article/ghlt/201906/20190602870519.shtml。

(四)合作是确保全球价值链上不同国家利益共享的最佳路径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当代国际分工已经由产业间国际分工、产业内国际分工发展为产品内国际分工。全球价值链的形成和经济深度一体化，将不同国家(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不同产业(制造业与服务业)、不同企业(大企业与中小企业)融入到同一产品生产中，产品的世界生产形成了命运共同体：风险共担、利益共享。全球价值链生产的复杂性，使得表面上看似两国的贸易争端，转化为参与价值链生产的多国：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内部生产与服务的利益冲突，甚至一国国内上下游不同产业(如制造业与服务业)和企业(大企业与中小企业)的利益冲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进入全球价值链生产体系的利益相关者只有合作才能由风险共担转化为利益共享。

研究战后美日欧大国解决国际贸易争端的历史发现大国解决贸易争端的手段主要是合作而不是对抗。贸易摩擦的激化往往成为加速经济合作进程的重要动因。以日美贸易摩擦为例，正是日美汽车贸易摩擦才加快了日本对美投资，促进日本企业走向国际化，也正是日美经贸摩擦形式由微观经济摩擦向宏观经济摩擦的转化，才推动经济合作方式的多样化：由不同产业间的经济技术合作转向了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等国际经济政策协调。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中国通过与布什政府建立的中美战略经济对话机制(2005—2008)，与奥巴马政府建立的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2009—2016)机制，两国在经贸、能源、军事、人文、法律等多领域，双边、地区、全球多个层面开展了长期的、有利于世界和平和实现共赢的广泛合作。平等对话、广泛合作的结果，美国在对华贸易与投资中获得了巨大的收益。2018年美中全国贸易委员会发布的年度报告指出，2008—2017年十年间，美国对华货物出口增长了86%，而同期美国对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货物出口增速仅为21%。2007—2016年十年间，美国对华服务出口增长了300%以上，而同期美国对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服务出口仅增长了50%。[注]The US-China Business Council (2018), 2018 State Exports Report。2018年美国商会报告显示，受访的一半以上企业在华营收增速高于全球市场水平，20%企业认为，在华业务促进了其美国总部的生产及就业。[注]The American Chamber of Commerce in ShangHai(2018), 2018 China Business Report。

致力于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2017年，中国与特朗普政府已经启动了四个高级别的对话机制：中美外交安全对话、全面经济对话、执法及网络安全对话、社会和人文对话。经过4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已经由制造业为核心的对外开放进入以服务业为核心的对外开放新阶段。美国在服务业领域具有较强的竞争优势，是全球第一大服务贸易国、第一大服务贸易顺差国。中国是全球制造业大国，是全球第一大货物贸易国、第一大服务贸易逆差国。中美双方优势互补，合作潜力巨大。深化服务领域的广泛合作，将为中美经贸关系的压舱石注入新的内涵和活力。作为全球两大经济体，中美应重回全面经济对话的轨道，实现互利共赢，并共同致力于完善WTO，做大世界经济发展与增长的蛋糕。

(五) 共赢是实现包容性贸易增长与世界共同繁荣的目标

G20杭州峰会，中国提出了包容性增长方案，要确保全球化最大化地惠及到世界各个角落。国际贸易摩擦是一国国内经济融入世界经济，不同经济体制、不同发展战略和发展模式、不同经济发展阶段、不同历史和文化的国家在国际经济大融合和市场经济一体化过程中产生的。摩擦映射了在全球经济深度一体化中的各国经济发展战略、体制机制的差异性，是推动世界经济螺旋式发展的动力，同时，也为各国互学互鉴、开展深层次的合作提供了新的机遇。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意识、互利共赢的目标妥善处理管控好国际贸易争端，将有利于实现包容性贸易增长与世界各国共同繁荣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