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冶进海
就传播媒介的历史演变来看,媒介的演化过程与人类文明的进程一样不断在探索递进。可以说从考古发现的冰河期的那些牙骨上的符号,到古代帝国的莎草纸的出现、印加人的结绳记事的形成,以至于后来用于记账的文字的罗列,到中国耐用轻便的纸张的发明、到8世纪木刻版印刷的广泛使用,加上后来电报的兴起、报业的发达、电影的视觉盛宴、广播电视的繁荣,再到目前互联网的勃兴和“互联网+”的普遍应用,媒介在记录世界的同时革新着自我的短板、以补救性的姿态深刻改变着历史的发展轨迹,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思考模式乃至时空观念等,到目前,媒介已经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与空气、水一样至关重要,没有媒介信息的生活,或许人类会枯死如荒漠。这也如杜威所言:“社会不仅通过沟通、传递持续存在,而且简直可以说是生活在沟通和传递中,在共同、共同体、沟通这几个语词之间不仅存在字面上的联系,人们因享有共同的东西而生活于共,而沟通是使他们享有共同东西的途径。” 事实上,近些年媒介形态不断革新,Twitter、微信等巨无霸式的社交媒介的成功搭建,加上广播、电视、纸质等传统媒体在技术门槛降低、受众需求驱使下不断向即时、个性、综合、社交等方向发展,以声画合一的视听媒体在媒介平台作用下越来越趋于人性化、智能化、艺术化。
美国媒介理论家保罗·莱文森提出媒介演化具有“人性化趋势”,认为一切媒介的作用在于补救先前产生的存在某些功能不足的传统媒介,而且会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是对过去某一种媒介或某一种先天不足的功能的补偿或补救”。事实上,从媒介发展历程来看,口语传播是对结绳记事造成歧义的补救,文字补救了口语传播空间的限制,印刷媒介很好地解决了文字复制的问题,广播媒介可以让声音跨越时空“再现”在人们面前,补上了文字无法企及的听觉传播,电视媒介声画合一、现场感强,补救了前面媒介看不见、听不到的缺憾,而以互联网为基础的各种新媒体具有移动性、互动性、即时性等特点,媒介功能在不断放大和完善,媒介技术的变革促使新的媒介更趋于人性化,使用起来更便捷、更符合人的感知和认知需要。
“适者生存的媒体才是合适的媒体”。从传统电视开始、到视频网站、短视频直播平台等,视听媒体的发展也处于不断进化和演进之中,也朝向人性化的方向发展。比如网络即时、互动、迅捷、海量等特点,弥补了传统电视单向传播、内容有限的缺憾,而手机电视、手机APP等又将视听媒体搬到了移动传播的渠道上,让受众随时随地掌握相关的视听信息。这种便捷、即时、互动的媒介形态超乎古人的想象,但还不是终结。目前无人机航拍镜头、无人机采集新闻资讯技术已经普遍运用,特别是在自然灾害如地震水患、爆炸下场、污染源头等的无人机采集新闻技术,让受众看到媒介满足人第一时间掌握信息的需求,同时冲锋陷阵方面的重要作用。在这样一个发展趋势下,媒介技术的变革促使新的媒介更趋于人性化,使用起来更便捷、更符合人的感知和认知需要,甚至未来的媒介不断会模仿或复制人的认知和思考模式,以便按照人的想法来实现媒介的价值。视听媒体将借助更加便捷、即时、轻薄的媒介形态,打造适应不同媒介渠道的视听产品,以便更好地满足受众全方位的视听信息需求和体验需求,从而让受众成为用户后生活在视听媒体打造的“拟态世界”中,为视听媒体创造越来越多的经济效益。毋庸置疑的是,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未来视听新媒体将朝着以人为中心的方向继续演进,不断为人们带来新的体验,创造新的惊喜与奇迹”。就整体来看,媒介正如麦克卢汉所说的不断延伸着人的感官,而未来的媒介将不断会模仿或复制人的认知和思考模式,以便按照人的想法来实现媒介的价值。当下视听媒体的社交化功能只是人性化追求中的一部分,随着微信、短视频直播等社交平台、智能算法、AR/VR技术、5G等的不断推进,这样的平台和技术将使人们的感官大大延伸。随着媒介更加的精巧与细小、穿戴式媒介的发展,媒介将以更加便携的方式伴随着人体乃至与大脑同步,我们有理由相信人机合一将成为媒介进化的发展趋向,人们可以利用人体内部植入的芯片来观看新闻资讯、享受视听娱乐服务,同时与亲朋好友进行可视化、立体化的沟通交流。
“玩具-镜子-艺术”是莱文森认为的媒介演进路线,认为媒介技术“不但要能够复制现实,而且要能够以富有想象力的方式重组现实”。事实如此,艺术化、智能化的媒介更具颠覆性和冲击力,数码照相技术颠覆了胶片成像技术,让昔日无比辉煌的柯达一蹶不振;平面触屏手机颠覆了诺基亚的键盘式输入,让曾经成为手机中战斗机的诺基亚几乎销声匿迹;微信兴起后对手机移动通讯盈利造成巨大冲击……新的媒介工具作为信息载体出现,无疑更有品质、更多功能、更具艺术、更加智能。但媒介技术的探索与发展远未止步,在凯文·凯利《科技想要什么》一书中,未来会有更多颠覆性的媒介产品的出现,而且越来越灵巧、制作越来越精美、充满“艺术”的想象力,比如人们可以在皮肤上植入芯片,空中全息成像的方式来代替手机或电脑,到处都是分布式场景化设备,你仅仅通过个人身份验证或扫描面部、手指来随时在身边任何一个移动或固定的场景化设备上浏览视听新闻、上网聊天、打游戏、实现各种智能操作。不断有新媒介会以一个智能化的姿态出现在受众面前,比如“未来天花板上的麦克风可以‘听懂’人们的对话并适时‘插嘴’提供相关信息”。
事实上,现在的媒介技术智能化程度方面已经远超普通人想象。像“谷歌眼镜”给人们带来巨大的信息技术组合结构,是某个专业领域的视听信息跟其它领域的紧密地合作在一起,给人们带来全方位的、更加真实的视听信息集群和视听体验。这是未来视听媒体发展的组合模式。虽然遭遇了侵权或成本过高等问题,就谷歌眼镜技术而言,一个人在西藏旅游,他所能看到的西藏风光,比如宽阔的雅鲁藏布江、梦幻般的纳木错湖,奔跑中的藏铃羊,风中的五彩经幡等,都可以随时随地通过谷歌眼镜的按钮在网络里上传下载,与亲朋好友们共同分享,特别是一些重病加身无力到高原去旅行的人可以通过其他游客的“眼睛”,发现并通过触觉、嗅觉、味觉等多种技术感知人生难以企及的另外一片美好天地。这是综合了诸多科技元素的一种视听媒体技术。不仅如此,以后类似谷歌眼镜这样的媒介产品还可以用来测量身体的多种变化,可以随时变焦,设置老花、近视模式等,组合功能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精妙,而且随着功能完备,各种全息投射功能等一一实现,会让你在任何地方看到自己所想所需的多维立体的影像。可以说,这种直接以眼镜形式呈现多方位影像的媒介产品,是集人们需要的梦想中的多种功能为一体的科技产品,很多时候,会成为一种愈加趋于高端的视听媒体,制作者、传播者以及接收者都在同时同步进行。
可以说,在这样一个媒介技术不断更新换代并逐步泛化的过程中,媒与非媒的界限逐渐消失,人们四围的一块块屏幕会被充分利用,除了新闻浏览、综艺节目、电影收看等之外,智能交互式电视、可遥控洗衣机、声控电灯、智能化冰箱等等,为受众提供更多的综合服务功能,让人们感受到媒介技术的力量,除了传播视听新闻、节目外,“新型视听终端还会引入重力感应、光线感应、手势输入、语音搜索、语音翻译、柔性屏幕、3D游戏、投影仪、画板等新技术,进一步提升用户的视听体验”。不仅如此,现在愈来愈多的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媒体发展当中,比如智能穿戴设备、虚拟增强现实、智能芯片技术、机器人主编、机器人写手等,不断融入到人们生活,改变人们的思维结构与生活习惯,乃至重新建立一种交往模式与文明模式,“新的科技总是用一种我们熟悉的、跟过去时代相关联的形式出现”。
媒介形态和功能的艺术化、智能化,使视听媒体越来越“脱媒化”,成为一个宽泛意义上的综合功能强大的媒体。在这样一个过程中,也促使视听媒体制作者、运营者及时跟上时代步伐,利用大数据分析受众的喜好、需求,倒逼内容生产模式改革,加大分众传播力度,制作出来的像电影类的视听内容更具艺术气息,视听新闻类的节目利用三维动画、全息影像等方式做得更加生动、直观,利用大数据分析后让内容更富有说服力、预判性,最终从媒介形式到内容制作、传送形式都充满艺术气息和智能思考。到时候,一个虽然不是特别累赘但可以被取代的手机就没必要带在身上,互联网服务会像空气、水一样成为一种自然而然的常态,人们接收一切信息都可以在梦幻般的光影中以可视化的方式完成。视听媒体通过多个渠道完成了自己艺术化、智能化的步伐。
威廉·吉布森在1984年的小说《神经漫游者》中描绘了将电脑芯片植入人脑之中后带来的各种感觉体验。谷歌公司的终极目标就是大脑中植入微型芯片,大脑需要的信息,谷歌植入的芯片会瞬间搜索后立即在大脑中得以呈现。而芯片就是媒介。事实上,媒介与人的关系最终会沿着“体外——体表——体内”这样一个进程发展。现在的苹果智能腕表Apple Watch已经具备体表的基本功能。一副谷歌眼镜,可以将万里之遥的两个人或几个人从感官方面相互连接。这样的媒介技术不断增多,内置式芯片越来越轻巧便携,人的大脑神经就可以通过芯片,连接到更多的媒体平台或生产、接收终端。媒介也由此成为人体的一部分,或者再次证明,媒介是人体的延伸。Facebook的CEO扎克伯格就说未来媒介重点发展方向就是连接世界、发展人工智能和发展虚拟现实。谷歌董事长埃里克·施密特声称物联网会取代互联网。目前看来,媒介“脱媒化”已经成为趋势,手机除了通话功能之外,浏览信息、观看视频,同时可以购买火车票、进行社交、玩游戏、拍照、使用各种小程序等。而“脱媒化”意味着世间万物都可以是一种媒体,万物沟通都通过信息来连接,信息成为人类生存的根基。而恰恰,从人类诞生来看,细胞之间的信息交流功不可没。
综合来看,未来媒介首先是人与机相连,其次是机与机相连,再次是人与人相连,物与物相连,人与物相连,最终人会连接周围的一切,天、地、万物的变化流动在某种程度的媒介观察中呈现出来。媒介技术的快速发展,制造出的就是这种人机相连、互动乃至连通一切的智能传播体系。在这个体系中,传统生活中建立起来的社会关系会逐渐消退,更多的人们退缩到自己的信息茧中,专注于各种视听媒体搭建起来的形形色色的网络关系。信息互联,人体首先是一个局部传播场域,通过芯片连接外在的一切信息。而外在这个巨大的场域到底有多大,就跟宇宙一样说不清楚,但却知道有这么一个宇宙空间的存在。这将给人们的生活、行为习惯带来冲击性改变:“一切技术都是肉体和神经系统增加力量和速度的延伸”。对智媒的传受主体而言,线下、线上不同时空真实与虚拟交织、延伸与压缩并存、叠加与置换频繁,信息的交流往往会在不同时空之间不断转化。在这样一个万物互联、人机交织的状态下,时空会叠加,速度会改变。如果说造梦,媒介就是最大的梦工场。但这样的梦工场基本上是资本驱使下商品化作用的结果,就像浮尘一样充满诸多迷思和悬浮的状态,每个使用视听媒介的个体在喧哗又孤独的制作、接受中飘飘浮浮、可有可无却有真实的存在着。莫斯可在《数字化崇拜》一书中指出:“从文化或者迷思性的角度看,赛博空间也许会被看做是历史、地理和政治的终结。但是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看,赛博空间则是数字化和商品化相互建构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