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爱德华·丹廷格·霍克
苏珊·霍尔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迈克·布伦特诺这个人了。他曾与苏珊一起在梅菲尔德百货公司的推广部工作。苏珊现在是推广部的主管,而很多年前迈克就已与她失去联系。这就是为什么在五月的那个傍晚,她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时会如此吃惊。
“苏珊?你好吗?我是迈克。”
她犹豫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问道:“哪个迈克?”
“迈克·布伦特诺,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我!”
“当然不是,迈克,但的确好久不联系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乱七八糟的,现在我正在推销在卡茨吉尔区附近建造的跑马场,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曾经他们是朋友,但毕竟时过境迁。“很抱歉,迈克。工作一天了,我很累。”
“这不是关乎你我个人的,我想和你谈一个生意。”
“迈克……”
“明天一起吃午餐怎么样?在梅菲尔德对面的那个地方。”
她对着电话笑了笑。“你已经离开太久了,迈克。桑德拉那个餐馆早已不复存在,现在是药店。”
“那你一般在哪里吃午餐?”
“大多数时候我不吃,或者订一个三明治。”
“你会错过一个好机会,苏珊。”
会错过什么机会呢?她十分好奇。是为了调情吗?她放松下来,说道:“我明天下班后可以和你见个面,但我最多只能待到六点半。”
“很好!去哪儿?”
“内森还不错,五点半如何?”
“好的!到时候见。”
第二天,苏珊像往常一样被周三的工作会议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且还参加了一位即将离职助手的办公室聚会。到五点钟左右,她还没有完成她计划的工作。 她想推掉迈克·布伦特诺的约会,但又决定她必须出现,因为她不是一个违背诺言的人。
通常五点钟左右,内森店里的人会越来越多。她注意到一些年轻的行政助理看到她出现在那里感到很惊讶。她甚至开始后悔选择这个地点见面。他精心修剪了他浓黑的胡子,这使得苏珊过了一会才认出他。但是他的歪嘴笑还是那么熟悉。
苏珊热情地和迈克握了握手,“你的胡子怎么回事?”她问道。
“你眼前的我是一个全新的、更成熟的我。你最近怎么样,苏珊?”
“还不错。不久前我在‘黎明海王星邮轮上有一次不错的航行体验,我们在船上开了一个梅菲尔德的分部。”
“是的,我知道这件事!”他给了服务员一个手势,“你喝什么?”
“一杯科罗娜就好,现在时间还有点早。”
他点了同样的酒,当啤酒上来时,他停止了寒暄,开始转入正题。“我要说的是卡茨吉尔附近的那个跑马场。这将是一个高档场所,度假酒店和赌场已经开放。他们一直在试图获得国家的批准。你应该了解这些东西,它们的所有权归印第安人,但由专业人士经营。”他抿了一小口啤酒,胡子上堆满了啤酒的泡沫。“我有两件事想问你。首先,梅菲尔德是否有兴趣在酒店里开设一家分店?他们正在开发一条豪华商业街。”
苏珊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新分店的设立由最高管理层决定。他们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同意在‘黎明海王星邮轮上设立分店。”
“好吧,”他说,“但还是值得一试的。第二件事是,我不知道你的财务状况如何,但对于新投资者来说,投资这个地方一定没错。”
苏珊诧异地看了迈克几秒钟,“你是要我投钱进去?”
“你看,你已经坐到了梅菲尔德的领导层,积累了大量的资金,你如果早期就在这里入股,那么你这辈子也不用再发愁了。”
“对不起,迈克,我做不到。”
他放低了声音。“我已经获得了这个跑马场的内部消息。我无法跟你细讲,但准确消息称,一旦这个地方启动并运行起来,将成为投资者的金矿。”
“那是什么时候?”
“酒店现在已经开放,赛道和看台也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我们希望在下个月底能够举办赛事。跑马场是由中国专家林正龙设计的,他在中国大陆和香港的设计成绩斐然。”
不知为什么,整个事情让苏珊感到很可笑。他并没有想勾引她,而是要说服她投资一个跑马场。苏珊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我很抱歉,迈克,但我不是你想要找的人。我对这种投资没有任何兴趣。”
但迈克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苏珊,马上就是国殇日了,我可以开车带你去这个地方看看,我们还可以住在那个新酒店里。当然,我们的房间是分开的。你觉得怎么样?”
她笑了。“很抱歉。你是个不错的人,但我想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提前祝你假期愉快。”
“苏珊……”
“我得走了,”她站了起来,“谢谢你的酒,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迈克。”
国殤日这天,天气寒冷,但这并不影响苏珊的安排。她最亲密的朋友不在城里,于是她期待着能够自己放松一下。周六早上,她去中央公园跑步,中午时才回到公寓。刚进门电话就响了。她马上听出了迈克·布伦特诺的声音。
“苏珊,我需要帮助,我在这里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她似乎听到了一阵嘈杂,也许是电视的声音。
“怎么了?你在哪里?”
“我被一些人困在房子里,他们让我一个人待一分钟,所以我才有机会给你打电话,他们很危险,他们有枪。”
“你应该给警察打电话,而不是我。”
“不!听着,苏珊,你今天必须来这里。”
“我不能…… ”
“拜托,我求你了,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了。我住在86号公路的米德尔敦市的大熊酒店,但是我现在不在那里。”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问。
“就是我那次告诉你的那个跑马场,这些人想要我手里的那些计划书,我希望你能把它们拿给我。”
“迈克,这太疯狂了,我要报警。”
“如果你这样做了,他们可能会杀了我。听着,你要做的就是去大熊酒店,在前台那里给我取一个文件夹。”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他们不让我走。我稍后会向你解释,但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几个小时后开车到这里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直接挂断电话并报警,或者忘记整个事情,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迈克·布伦特诺真的陷入困境,他也应该靠自己摆脱困境或承受后果。她无法想象为什么他会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还带着一个关于跑马场的疯狂故事。
她突然意识到,迈克知道她曾经参与过几次犯罪调查,并认为自己是一名侦探。也许这就是他求助于她的原因。
“好吧,”她回应道,“我会按你说的做,你确定我能在前台那里拿到你的文件夹吗?”
“是的。我会给他们打电话,向他们大概描述一下你,告诉他们把东西给你就可以了。”
“迈克,你为什么不能让其他相关人员帮你呢?”
“我不能让他们拿到这个文件,这是我唯一可以用来反对他们的证据。”
“那我拿到东西后该把它送到哪儿呢?”
“我在124号顶峰街。但是你拿到文件后必须先把它藏起来。有人在酒店会给你指示,我希望即使我没有交出文件,他们也可以放我走;必要时,我会用我的生命交换它。”
“好的,”她告诉他,希望自己不会后悔答应帮助他,“我可以在大约半小时内出发。”
“他们回来了!”他快速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苏珊预感到国殇日这天周六下午的交通将会非常拥堵,但大多数旅客可能周五就已经出行了。她穿过了塔潘泽大桥,事情都顺利地进行着。她毫不费力地沿着86号公路找到了大熊酒店。客房服务员是非常美丽的一位黑发女性,皮肤白皙,工号牌上写着“瑞塔”。
“迈克·布伦特诺让我来取文件。”她说。
“你叫什么名字?”
“苏珊·霍尔特。”
瑞塔点了点头。“他打电话说你会过来的。”她趴到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棕色人造革的包装盒,很像艺术家或建筑师用的那种盒子。
“谢谢,”苏珊说,“你能给我指下路吗?”
“在下一个红绿灯处右转,那就是124号顶峰街。”
她把文件放在她的汽车后备厢里,压在毯子下面。她试着给迈克打电话,但始终无人应答。地址很容易找到,是一个灰色的急需整修的两层楼房。她把车停下,按了门铃。她听到迈克在里面大喊。她推了一下,发现门并没有锁。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后面是一间家具很少的客厅。迈克坐在地板上,手被铐在暖气片上。
“天哪,迈克,发生了什么事?”
“我觉得有人被枪杀了,杀手可能仍然在这里,你有手机吗?”
“在这儿。”
“拨911报警。”
她按照指示打了电话,然后看着迈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带文件了吗?”
“在我的后备厢里。”
“不要向警方提及这件事。”
“这些手铐的钥匙在哪里?”
“林正龙那里有,我来这儿是为了见他,但厨房里有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林正龙发现我给你打了电话,就抢走了我的手机,并把我铐在了暖气片上,然后他回到厨房,似乎在与谁争吵,我听到一声枪响,然后就没有动静了。我以为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但却没有人从厨房那里回来,几分钟后,我听到一阵猛烈的轰响,仿佛有人在把尸体拖下楼。”
两辆州警车在房子前停下。苏珊为他们打开了门。 “是你报的警吗?”一名警察问道。
“是我,苏珊·霍尔特。”她告诉他们她所知道的一切,但对文件的事情只字未提,“杀手可能仍然在这里。”
他们迅速搜查了房子,找到了一支枪,并报告在地下室楼梯脚下发现了一具尸体。“我是德乔治亚下士,”一名警察说,“我们在死者的口袋里找到了这把钥匙。它可能是手铐的钥匙,其余地方没有任何线索,但后门没有锁。这个手机在厨房的桌子上,是你的吗?”
“是的,”迈克告诉他,“他给我戴上手铐时把它从我身上拿走了。”
手铐打开了,迈克活动了一下双手,很高兴能重新获得自由。他熟悉的笑容又回来了。“这次我真的是被搞得一团糟,”他告诉苏珊,“你救了我的命。”
另一辆警车也呼啸而至,另有两名警察带着相机和勘查设备进入了犯罪现场。德乔治亚指示他们到地下室,说:“我们需要你的口供,布伦特诺先生。”
迈克再次讲述了他的故事。“我一直在为这个跑马场和赌场做推广工作。这位中国建筑师林正龙正在设计赛道部分。他在中国内地和香港做过一些项目。简言之,他正在寻找投资者来投资预算中未包含的附加开发項目。”
“什么样的附加开发项目?” 德乔治亚一边询问一边记录着。
“我完全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迈克说话时刻意避开了苏珊的眼睛。
“继续,今天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让我来谈谈我的跑马场推广计划。”
“他是一个人吗?”
“厨房里还有其他人,但是我没有看到他的模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给霍尔特小姐打电话?”
“他想让我帮他找投资者,早些时候我曾与苏珊谈过,所以我给她打了电话。但是林正龙老师却认为我是在给他找麻烦,他拿枪指着我要搜我的身,还把我铐到了那个暖气片上。”
她发现迈克十分谨慎,完全没有提及林正龙正在寻找的文件。“你亲眼看见他被杀了吗?” 德乔治亚问道。
“没有,林正龙把我留在这里,走进厨房与另一个人说话,我能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突然,一声枪响传来。我真的很害怕,我可以听到一些杂音,好像是在把尸体拖到地下室的楼梯上,然后就恢复安静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害怕他会杀了我。我一直不敢动。他拿走了我的手机,所以我没法报警。”
警察点了点头。“后门被打开了。凶手可能从这里逃走了。我们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把手枪,可能就是杀人凶器。你最好来看一眼尸体。”
“我必须去吗?”
“这的确是个亚洲人,但我们还是需要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林正龙。”
迈克跟着他们走下地下室的楼梯,苏珊尾随其后。尸体躺在楼梯底端,面朝上,血迹的走向表明它是被拖下去的。迈克喘息着说道,“就是他。 是林正龙。”
“你不知道凶手的名字吗?”
“我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德乔治亚只好点了点头,合上了他的笔记本。 “我需要你们提供你们的家庭住址。”
“我们不是这里的人,”苏珊告诉他,“我在纽约的梅菲尔德百货公司工作,这是我的名片。”
“好吧,你们两个都跟我来,我们会尽力把事情查清楚。”
苏珊开始后悔她没有坚持留在纽约。
当他们在讯问笔录上簽完字,离开警察局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走到他们车旁,迈克问苏珊,“文件在你这儿吗?”
“在我的后备厢里。这到底是什么文件?”
“等回酒店了我再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你的什么秘密,迈克,我只是想知道你让我惹上了什么大麻烦。”
“相信我,我都会告诉你的。”
这么晚了,苏珊认为不适合再开车返回纽约,于是决定留宿在大熊酒店。当他们来到酒店时,瑞塔还在前台工作,并为她办理了入住手续,“很幸运在这样的度假高峰期仍然有空房,还有,恭喜你找到了迈克·布伦特诺。”
“的确。”
“16号房间。和他的房间在同一层。”
苏珊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声,接住了钥匙。她跟着迈克走进了他的房间,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多余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迈克则向她保证,她可以在这里买任何她需要的东西。“路上有一家药店,但更像一家综合商店。他们甚至还有T恤衫卖。”
“我们之后再说这个。我们先来看一下这个文件里到底藏着什么。”苏珊跟随迈克走进了房间。
“这不是我的,林正龙把它借给我让我研究他的方案。因为我没有马上归还,他很不高兴。看这个。”他打开文件袋取出文件,这是跑马场和俱乐部的设计图,以及跑马场的一些详细图示,仔细标注了距离和坡度。在终点线上,赛道上标记了一排小圆点,旁边是一些中国符号。
“那个想把股权卖给你的人就是他?”
“没错。”
“但……他并不是这个跑马场的所有者,他如何卖股权?”
“他卖的不是跑马场的股权,而是他设计的股权。看这里。”他从图纸下面拿出一个马尼拉纸的信封,里面有中英文的剪报。 其中一份英文剪报来自《香港日报》,另一份则来自《纽约时报》。两则报道都是关于在香港跑马场的赛马起跑门的草皮下发现了遥控设备。
“这是什么?”苏珊仍然对此一片茫然。
“他们发现了一种装备,就是埋在赛马起跑门处的十几根发射管。这个装置利用压缩空气,将涂有毒药或镇静剂的小飞镖射入赛马的腹部,从而控制赛马的比赛结果。”
“你也参与了这一事件吗?”
“我没有参与让马中毒这件事。林正龙知道香港的这种做法,并且声称已经开始研究这种装置了。他说,这种装置还可以给我们希望它赢的那匹马发射兴奋剂。”
“所以你让我参与到这件事情中?你知道他们检测马身体里有没有兴奋剂。”
“他说这些兴奋剂测不出来。”
“迈克,这是我听过最疯狂的计划。当飞镖射到马身上时,你觉得它们会保持安静吗?”
“他说这个装备已经安装在新赛道上了。虽然起跑门位置常会变动,但是发射管已经在最常用的起跑门那里安好了。”
“你给他钱了吗?”
他背过脸,“2 000美元。他说还需要更多的资金,所以我才邀请你加入。”
“真是荒唐。他们可能的确在香港搞过这样的花招,但在这里绝对不行。我们来打个赌,我赌十块钱,新赛道上绝对没有埋这个装置。”
他想了一会儿,“就这么定了。既然你今晚在这里过夜,那我们简单吃点晚餐,出去四周看看。”
“去哪儿?”
“跑马场。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苏珊深吸了一口气,“当然。”如果他还有什么别的企图的话,离开这里应该会比待在酒店更安全,“别忘了,我还要去一趟药店。”
他们决定去跑马场旁边新开的赌场酒店共进晚餐。这是一个极尽奢华的地方,如拉斯维加斯和大西洋赌场一般金碧辉煌,但是实际成本其实并不高。入口处精美的石柱是空心的,赌博场内的金色墙纸已经有脱落迹象。餐厅的食物还勉强过得去,饮料则掺水严重。尽管如此,这里还是人满为患,客人都很开心。老虎机一直在嗡嗡地响着。
“您需要帮助吗?”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帅气男子问他们,“我是经理罗恩·梅耶,这是您第一次来赌场吗?”
“是的,我们刚刚在餐厅吃完。跑马场什么时候营业?”苏珊回答道。
“得到下个月了。我们本想这次假期营业的,但是很抱歉……”
“没关系,我们还会再来的。”迈克安慰他。
刚刚他们就餐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他们离开酒店,前往停车场,抄近路到了跑马场门口。“我们怎么进去?”苏珊问迈克。
“我有钥匙。林正龙在雇我为他推广跑马场时给了我一把。”迈克迅速打开了门锁,他们在黑暗中朝着观众看台走去。“会所在这边,配备有独立的餐厅和下注窗口。赛道这样设计保证了终点线在会所正对面。赛道长约有一英里,绝大多数重大比赛都是这个长度,所以起跑门就设在了终点线那里。像赛程7浪(英国长度单位,等于1/8英里。——译注)甚至更短的比赛,起跑门会移到赛道的另一端,偶尔一又十六分之一英里甚至更长的比赛,就再把它稍移回来一些。”
“所以,林正龙的计划只适合一英里的比赛。”
“是的。但这是最重大的比赛,”他拿着小手电为苏珊带路,“我们需要寻找挖掘痕迹,但是装置很可能已经安好了,毕竟去年夏天就开始施工了。帮忙拿下我的手电筒……”
突然一声枪响,尘土落在了他们脚上。“有人在对着我们开枪!”苏珊大喊,立即趴了下来。
“该死!”迈克关了手电筒待在苏珊旁边。第二声枪响再次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是林正龙的合作伙伴,那个凶手!”
苏珊从迈克那里夺过手电筒,用手掌覆盖着灯泡之后打开,然后紧贴着地面尽可能地把手电筒扔到远处。又有两枪朝着手电筒打过来,第二枪直接击中了手电筒。它旋转着滚到一边去了。
“他枪法很准。”苏珊低声说。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
“他们这里全天都有一个保安,他一定听到了枪声。”
“可能他也已经死了呢。”
他们趴在地上十五分钟后,迈克开始慢慢匍匐回他们刚才进来的地方,苏珊不情愿地尾随其后。他们安全抵达了大门口,找到了那个身材魁梧的保安。他是印第安人,是他们在这个所谓的印第安人赌场上见过的第一个印第安人。“刚才是你在开枪吗?”他质问道。
“當然不是。是有人要杀我们。”迈克向他解释。
“这里可是私人场所。”
“我是迈克·布伦特诺,负责这个跑马场的推广工作,我有这里的钥匙。”
“可你的名字并不在我的花名册上。”
“我和设计师林正龙一起工作,我们住在大熊酒店。”
“我刚在新闻上知道他被人谋杀。你还是跟我来办公室解释清楚,我才能放你走。”
他们跟随他来到一个可移动的办公室。“我叫弗雷德·乔,麻烦出示一下您两位的身份证。”
“给你。你值班多久了?”
“从中午到午夜,然后另一个人会来替班。工作时间长,但工作容易。”
他认为他们的身份证没什么问题,便允许他们离开。苏珊在药店里买了牙膏、牙刷和一件T恤。当他们回到酒店时,已快午夜。
“对一些马来说,那扇起跑门很可能就是通往天堂的门了,”迈克说,“我们被攻击很可能就是因为有人害怕我们发现那些装置。”
“也可能是怕我们发现根本没有安装任何东西。”
他们在酒店的酒吧喝酒,谈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我只知道今晚有人想杀了我们,”她告诉他,“我一大早就会回去。其他随便你。”
“苏珊,我不应该把你卷入这一切。”
“没错。”
“林正龙就是个狡猾的大骗子。他用这些剪报和设计草图设计了巨大的骗局。”
她没打算和他再争执。她只是建议他“以后选择生意合作伙伴要谨慎些”。
他们结账后起身离开。迈克问苏珊,“你觉得是谁想杀我们,是林正龙的同伙吗?”
他们正沿着大厅走回房间,苏珊的思路越发清晰。“我想我知道答案了,但这并不能解释……”
当苏珊说话时,迈克正刷房卡准备打开房门。当他打开房门,三声枪声打破了黑暗,他喘着粗气,身体一点点下坠,把苏珊也一起拽到了地上。
“迈克!”苏珊大叫。
凶手越过他们跑进大厅,德乔治亚下士冲出来用手砍他的脖子,迅速将他制伏。是跑马场的保安——弗雷德·乔,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快叫救护车!迈克还活着。”
苏珊坚持要跟着迈克进救护车,还让拿着针头的实习医师远离一会儿。“就一分钟,我有话跟他说。”她央求道。
迈克睁开眼睛,盯着她,又或者并没有看她。“那个人是谁?”他用尽全力发出声音,他嘴里都是血。
“是乔,那个保安。他一定与这件事有关,否则他们怎么能挖出那条沟把装置放进去呢。一定是在天黑后,在他午夜下班之前。那些警察抓到了他。德乔治亚一定是在跑马场听到枪声就开始跟踪我们了。”
“苏珊,好疼。”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我知道。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一定是乔杀了林正龙。他想独吞这一切。”血越来越多。苏珊知道她必须加快语速了。
“不,迈克。乔不可能是杀害林正龙的凶手,因为他说他从中午到午夜都在执勤。凶手是你。”
他的眼睑开始慢慢合上。 “什么? 你在说什么?”他问道,话语有些含糊不清。
“你说,当你和我通完电话后,林正龙就把你铐起来,还拿走了你的手机。如果这是事实,你怎么可以打电话给大熊酒店,并告诉瑞塔我会来取文件的?”
“我……”
“是你杀了林正龙,迈克。屋内根本没有别人。是你想独吞这一切,你太疯狂了。你杀了他,再把他拖到地下室那里,还把枪扔到了垃圾桶里。你自己一直拿着手铐,然后把钥匙放进了林正龙的兜里,然后再上楼把自己铐到暖气片上。当然你还故意给我留了门,而这是林正龙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你知道我一定会来,你知道我不会违背诺言。但他确实有一个合作伙伴,就是弗雷德·乔。当他得知林正龙死了之后,他知道一定是你想独吞这一切。于是先是要在跑马场杀我们,后来又在午夜之后,进入你的酒店房间准备枪杀你。”
她意识到迈克已经闭上了眼睛,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
“他很可能已经不行了,很抱歉。”实习医师告诉她。
医生在医院尝试让他苏醒,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苏珊把文件从后备厢里拿出来,交给了德乔治亚下士。他听她讲述了整个故事,无奈地摇头。“这真是我听过的最疯狂的事情。那个中国人一定有极大的信心去说服别人,让别人相信他。”
“或许并不是这样,”苏珊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如果乔真的与这个计划有关,那么这很可能就不仅是一个骗局了。一定有什么东西埋在了起跑门处。”她想起迈克·布伦特诺的话。“通往天堂的门——对押注者而言是这样,也许对一些马而言也是这样。”
她想到了自己和迈克打的那个赌。如果那些装置真的存在,那么她输了。但是,迈克输的可不仅仅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