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大学文法学院 066004)
关键字:马克思;黑格尔;合理;现实
在黑格尔的《法哲学原理》的中有着一段著名的命题:“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都是现实的。”这段命题被广泛的误读与错解,这种错解直接成为了旧势力存在合理性的论证。在我们的常识中,这句话给出的最直观的含义是:存在于现实的世界,是社会制度对生活的布置,是合理的,因此,人们对这个世界的反抗与批判是无依据缘由的。这就把现有的一切都上升到“自在存在”的高度,而“存在”是神圣的。那些旧势力从这里为腐朽落后的社会制度、特权阶级找到了哲学依据,也就找到了存在的合理性。
黑格尔的哲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成为了德国的国家哲学,影响范围极广。也就是因为黑格尔关于“合理与现实”命题的存在,人们认为他的历史观是“宿命论”的。由于黑格尔将其哲学体系的核心预设为一个具体可以探究的实体即绝对理念,绝对理念的独立存在并成为一切属性的承担者,致使人们容易将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与其哲学方法(“合理与现实”的辩证观点)所混淆,造成常识性误读。所以需要将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与哲学方法做出区分与界定。
黑格尔认为实体即主体,并以“绝对理念”为内核构建了其哲学体系,在此人们易将这种由“绝对理念”自我运动所形成的唯心主义哲学与黑格尔的“合理与现实”这一哲学方法视为同一种哲学观点。实际上二者不仅不属于同一种哲学观点,在逻辑上反而是矛盾的。黑格尔受限于当时哲学历史传统,不得不构建一个哲学体系,并且将某一具体绝对真理作为哲学体系的核心。尤其是在黑格尔的《历史哲学》中,黑格尔将历史发展归结为“绝对理念”的发展历史,这就更加容易导致人们将其哲学视为或者完全视为荒谬的。
由于对黑格尔哲学体系与哲学方法的模糊,容易将“绝对理念”的相关属性常识性的强加到“合理与现实”之中。黑格尔哲学体系将“绝对理念”预设为世界的本原,并由此派生了现实的感性世界。自然中的一切事物,从一个本原派生出来的。忽略了黑格尔“合理与现实”中的辩证运动性质,认为存在即合理,旧事物的存在便是合理,成为旧事物合理性论证的有力依据,实际上这是对黑格尔“合理与现实”问题的误读。
在黑格尔看来:凡是现存的决非无条件地也是现实的,现实的属性仅仅属于那同时是必然的东西。这个观点恩格斯在黑格尔的《小逻辑》中找到了肯定的论证依据:“现实性在其展开过程中表现为必然性”现在看来黑格尔的“合理”指的是“符合理性”,再回到黑格尔的那个命题中去:“现实的都是符合必然性的,只有符合必然性的现实才是合理的”这才是黑格尔原本意思。
按照黑格尔所表示关于“合理与现实”问题的真实意图,现实性并不是某一现存制度或时代的固有属性。要真正理解黑格尔的上述命题,必须要理解黑格尔的“现实”与“存在”的真实含义。混淆二者无疑是对“合理与现实”问题的再次误读。这两个概念在《小逻辑》中做了区分。在我们日常思维中“现实”是一个时间与空间概念,即事物或者行为在二者当中存在。并且经常将“现实”与“思想”对立,认为“现实”是客观存在的东西,“思想”则是主观构建的对象。“思想”与“现实”并不是一一对应的,但这种想法却远远偏离了黑格尔关于“现实”的本意。黑格尔关于“现实”是这样阐释的:“现实就其有别于仅仅的现象,并首先作为内外的统一而言,它并不居于与理性对立的地位,毋宁说是彻头彻尾地合理的。任何不合理的事物,即因其不合理,便不得认作现实。”也就是说“现实”是彻头彻尾的合理的,不合理的事物不可以认作现实。通过黑格尔对“现实”的这一定义就划清了“现实”与“现存”的之间的界限。“现存”成为“现实”是有条件的,当“现存”不符合理性时,也就不是“现实”的。
在黑格尔的视角中“存在”也不是一个常识性的概念,而是绝对真理的自在状态,同样也就不是一个时间空间概念。凡在目前阶段现实的,最终都会成为不合理的,凡是在人们头脑中合理的,无论其与现实多么矛盾都终将要成为现实的。按照这种思维我们可以得出另一个命题:凡是现存的,都是应该灭亡的。
混淆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与哲学方法,混淆现实与现存的内涵造成对于理解黑格尔合理内核的困境。
第一种混淆使得黑格尔哲学体系的主体缺失与辩证的哲学方法混为一谈,造成主体位的缺失,它无法解释主体在现存世界中的作用,而作为主体的人的存在似乎就显得毫无意义,这种预设对于人的存在是可怕的,主体的能动性和实践性也随着主体位缺失而不存在了。人无法能动的认识世界、解释世界,也就是说基于人的认识和观察而产生的思维方式是不靠谱的,那么依靠观察而确定世界的本原是不靠谱的,将黑格尔辩证的哲学方法视为同样的事物,也就错失了其合理内核。
第二种混淆使得黑格尔的哲学成为旧事物的自我辩护的依据。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依旧没有超脱形而上学的范畴,使得“绝对精神”发展具体到社会层面,得出普鲁士王国是人类历史发展的顶点。“合理与现实”命题背后的辩证法思想运用到社会领域是社会是发展的,发展是没有上限的。但是由于黑格尔哲学体系“绝对理念”的存在,人为的设置了一个终点。也就是社会是发展的,发展是没有上限的,而发展最终会落到某一个终点。这种混淆就会造成这样矛盾局面,深究其本质是黑格尔所构建的哲学体系与哲学辩证方法的矛盾。
混淆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与哲学方法最终会陷入了预设的问题困境之中,在经验中认识的世界与通过经验抽象出来的世界是无法对应的,抽象出来的“绝对理念”似乎没办法很好的解决人们认识世界的要求。由于主体缺失,“绝对理念”对能动性和实践性的否认,这种思维方式陷入了怀疑论的陷阱之中,对于人能否认识这个世界发生了怀疑。这样的思维方式难以把握思维和存在的关系,也无法实现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的统一。这就在人的思维中割裂了主客观世界,“绝对理念”是孤立而静止的存在,是高高在上的最原始的本原,或者可以说是本源,一切由它生成。这种思维方式使得认识世界陷入了一种孤立、静止的思辨方式,依靠这种思维方式无法认识到不断流转改变的世界。
罗马共和国是现实的,但是替代它的罗马帝国也是现实的,当其丧失了任何存在的必然性,这种不合理必须由革命来把它消灭掉。黑格尔描述出了这其中隐匿的含义,那些现存的事物不可能永恒是现实的,真理具有历史性,因此现存事物终将走向消亡。在黑格尔看来,哲学的真理不再是一堆陈规旧律、一成不变的。
黑格尔承认历史是一个有规律的、不断由低层次向高层次发展的过程,而且这一过程是不会终结的发展状态。黑格尔亲自构建了“绝对真理”的本体论体系,这其中就存在着矛盾,这种矛盾是黑格尔体系中不可调和的矛盾。走出这种矛盾却又恰恰是黑格尔给的钥匙,黑格尔“真理是发展过程”的辩证法使得这个矛盾得以解决。
对于如何解决这个困境,需要正确认识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与哲学方法,厘清二者关系并且扬弃其中理论,保留其合理内核。
黑格尔的“合理与现实”的观点总是被常识性的误读,使得“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都是现实的。”成为旧势力的辩护理由。马克思与恩格斯对这种误读进行了分析和解释,回到黑格尔的历史中去,发现了黑格尔的真实意图。黑格尔构建的绝对理念的形而上学体系,本身就是矛盾的,但恰恰是这种矛盾为马克思与恩格斯提供了走出黑格尔哲学体系的方法。既要理清马克思对黑格尔的否定部分,也要认识到黑格尔哲学的合理部分,以及隐匿在否定之中的肯定。真理是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没有永恒的现实,凡是现存的都会过时、都将变成不合理,也就都将走向衰落与灭亡。他所构建的暂时性的体系而非历史性的体系对于我们了解“现实”、“合理”及“存在”具有重要意义。对于进一步理解马克思哲学提供方法与途径,对照真理的发展过程,去理解世界本原(本体)的发展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