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田纳西·威廉斯笔下的女性形象
——以《欲望号街车》和《满满的二十七车棉花》为例

2019-01-28 07:46李映杉武汉大学430000
大众文艺 2019年13期
关键词:斯坦利田纳西威廉斯

李映杉 (武汉大学 430000)

一、传统的南方淑女——《欲望号街车》中的布兰奇

《欲望号街车》讲述了一名落魄的南方淑女布兰奇,在遭受了一系列打击后无家可归,想到了生活在新奥尔良妹妹斯黛拉。于是,她带上行李前来投靠。原以为生活从此可以有所依托,却不想妹夫斯坦利的敌意不断折磨着她。最终,在被妹夫斯坦利强奸之后,布兰奇被迫送进了疯人院。

剧中布兰奇是一位典型的南方女性,深受南方文化的熏染。她从小养尊处优,“是个喜欢幻想、娇俏又躁动不安的南方美女”。她的行为举止优雅得体,始终不忘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如:她服装精美,尤其喜爱白色的衣服;她生活精致,喜欢洗澡;她天性浪漫,会用灯罩使屋内光线变得柔和。但生活总是不如她意,她既迷茫又痛苦。在经历了前夫自杀、失去家园、亲人离世、因行为放荡被驱逐出镇以及被斯坦利强暴后被送进疯人院这一系列的打击后布兰奇最终走向堕落。

与布兰奇不同的是,他的妹妹斯黛拉却早早适应了在新奥尔良这个受资本主义剧烈影响的城市中生活。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最亲近的姐妹,她们深爱着彼此,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方更好的生活。可由于成年后的分别让二人有了不同的人生经历,在看待相同事物的时候她们各自也产生了不同的想法。因此,二人对于对方的关心和爱护是片面的,是完全从个人角度出发的。妹妹斯黛拉希望姐姐布兰奇能够摒弃掉身上那些不再为人所奉行的东西,快点适应周围截然不同的环境,投入到全新的生活中。而始终不愿意接收现实的布兰奇,不仅自己时刻践行着生活在南方庄园时的风俗习惯,还经常拉着妹妹斯黛拉一起回忆过去。并且,布兰奇还喜欢用自己所坚持的那套传统原则来评判其他人的行为举止,尤其是针对斯黛拉的丈夫斯坦利。

传统的南方淑女,她们缺少自我拼搏、自己主宰命运的意识,总是将希望寄托于男性。可是田纳西·威廉斯却在布兰奇身上赋予了一定程度的抗争精神。比如在舞会上揭发自己丈夫是同性恋直接导致了其丈夫的自杀,这是布兰奇在为自己在婚姻中的两性平等做出斗争;再比如当她发现妹夫斯坦利对已经怀孕的妹妹斯黛拉施暴后,她不断提醒妹妹曾经高贵的身份并极力阻拦二人和好,因为她认为女性应该得到男性发自内心的尊重。不过,田纳西·威廉斯最终还是选择让布兰奇做出的这些所谓的抗争屈服于男权之下,这也体现出他矛盾女性观念。

二、“屋子中的天使”——《满满的二十七车棉花》中的弗洛拉

《满满的二十七车棉花》是田纳西·威廉斯的早期作品,讲述了一位轧棉机主贾克为了获得一笔巨大的压棉花生意,不惜以卑劣的手段去破幻种植园的轧棉机。可正当他洋洋得意地准备去进行棉花加工生意的时候,他的妻子弗洛拉却惨遭种植园总管锡尔法的奸污。

该作品强有力地展现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为了金钱利益尔虞我诈、不择手段的残酷景象。在美国传统社会,女性长期处于劣势地位,生活依附于男人。她们无法经济独立,生活没有自我,一生都只围绕着家庭。此外,传统思想中认为女性应该成为“家中的天使”,凡事要优先考虑丈夫和家族的利益。

剧中最令人心疼的角色就是被迫成为贾克和锡尔法之间利益斗争牺牲品的弗洛拉。剧本中用“娇柔”一词来形容她,将她形容成柔软的棉花。她像孩子一般纯真善良,全身散发着美好的气息。与此同时,卑微、顺从、丧失自我也在她的身上体现着。对她而言家庭就是她的全部,她像一个洋娃娃一般活在自己世界。可一切平静都在种植园起火之后破灭了。为了维护自己的丈夫,弗洛拉选择了撒谎。显然,她并不擅长这样做。遭遇不幸的弗洛拉面对丈夫对她所付出一切的漠视,她心灰意冷,似乎有所觉醒又似乎没有。她并没有像《玩偶之家》中的娜拉那样觉醒后勇敢地选择离开,也没有像《欲望号街车》中的布兰奇那样为摆脱男权统治进行过反抗,她只是默默忍受着一切。全剧最终以弗洛拉一段痛苦的独白结束,她是无助的,是心酸的,传统女性思想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剧末,失意的弗洛拉对轧完了二十七车棉花的贾克说:““我看,天气还不会让事情结束。””也许,她与锡尔法的“交易”还在继续,可并没有人真正在意在这个可爱女人身上所遭遇的事情。一切看上去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从未有人关心过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弗洛拉依旧过着像往常一样洋娃娃般的生活。

三、田纳西·威廉斯的作品与他的女性角色

田纳西·威廉斯于1911年出生在美国南方的密西西州,因此美国南方对于他而言不只是家乡,更是创作灵感与素材的来源。同时,他的成长经历也深深影响着他的创作。幼年时他与母亲和姐姐同外祖父母一起生活,其外祖母和母亲都是有良好文学修养和艺术修养的女性。后来随着父亲升职,他们全家搬到了北方的圣路易斯定居。搬家后的父亲变得脾气暴躁、经常经常酗酒、打牌,不仅在经济上控制田纳西·威廉斯的母亲,还时不时地打骂他们。因此,“抗争”二字从那时就在他的心里深深扎根。然而,母亲因为无法经济独立只能默默忍受父亲,继续操持家庭。回忆曾经美好的南方生活也渐渐变成了田纳西·威廉斯和母亲的安慰剂。他是一个既敏感而又脆弱的人,他的作品也总是充满着欲望和压抑、焦虑和幻想,就像《欲望号街车》中的布兰奇一样向往美好最终却被现实沉重打击。

正是因为出生在种族问题十分敏感的密西西比,田纳西·威廉斯的作品中总是或多或少存在一些种族歧视的成分。如《欲望号街车》中布兰奇称呼妹夫斯坦利为波兰佬,从而引起斯坦利的极度不满,因为波兰后裔在当时的美国社会处于极低的地位。再如《满满的二十七车棉花》中长着黑皮肤的拉丁人锡尔法,常因肤色问题而遭到误会。贾克的在最后一场戏中说到:“要让那群黑鬼好好干活,我就得像个赶骡的人。他们头颅里没长脑子,他们只有身体壳,你就得拿着鞭子不停地抽他们”从这几句台词中我们也能感受到白人对黑人的歧视。

19世纪末到20世纪中是田纳西·威廉斯作品的时间跨度。这期间种植园经济迅速衰落,美国社会已经进入到了工业社会并且处于稳定发展阶段。在新的社会制度下,以《欲望号街车》中布兰奇为代表的没落的南方贵族后代,他们空有一身优雅而毫无可以为自己安身立命的财富和权力。当然,在社会转型中遭遇不幸的同样还有资本主义工业文明中的劳动者,《满满的二十七车棉花》中的贾克和锡尔法就处在这一群体之中。依赖于机器的劳作,生产效率的提高,农耕方式的改变,工业文明带来的物质与繁荣并没有使人们的精神世界得以丰富,人们开始变得贪婪、浮躁。此时的女性没有话语权,无法经济独立,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支配自身的行动和生活。而传统观念对女性的轻视使得女性最终沦为可供赏玩和利益交换的商品。

田纳西·威廉斯作品中的角色常常直接代表着他的家庭成员。如《满满的二十七车棉花》中的女主人公弗洛拉对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不幸的默默隐忍,正如同其搬家后的母亲对父亲的忍受。在一些传记中也曾指出,《欲望号街车》中的布兰奇就是以他的姐姐为样品所创造出的角色。

总之,田纳西·威廉斯的笔下的女性角色归结起来主要有两类:一是在资本主义经济迅速发展的现实下始终不愿意放弃南方淑女的生活方式,既高贵又困苦的南方庄园主后代;二是在看到黑暗现实与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后,为生计只能选择忍受的“现实”南方妇女。她们在困境中痛苦地挣扎着,是这个黑暗世界上最孤独最脆弱的人,但同时他们的内心又都是最纯洁善良的,让人深感同情与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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