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刚,苏鲁闽
(1.香港城市大学,香港;2.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北京 100081)
2017年5月14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出席“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并发表《携手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主旨演讲,指出“古丝绸之路绵亘万里,延续千年,积淀了以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为核心的丝路精神。这是人类文明的宝贵遗产”。2018年,张信刚《丝路文明十五讲》一书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该书对丝路文明史作了全面梳理,并以之总摄欧亚大陆的政治、经济、文化交往,尤其强调交流对于文明发展的重大意义。本文是在对话基础上整理而成,对丝路文明的进程与意义作了进一步申述。
苏鲁闽(以下简称“苏”):有幸识荆经年,一直感佩您,以卓越生物科学家的专业出身,却以人文修养之深厚,倡导通识教育之不遗余力,并身体力行,著述颇丰,为华人知识界所称道。眼前这部《丝路文明十五讲》定购到手之后,如年前受赐您另一部大作《大中东纪行》时一样,我几乎是一口气拜读了。现不揣简陋,特备十条讨论题目,向您请教。
我自幼雅爱历史,大学修的第一个学位又是历史学,对您这方面的著述有着天然的亲切感。倒是您书中第25至27页提出的“研究文明发展的‘流体动力学’方法”很别致,使我想起涉猎哲学时接触的用几何学方法创作其《伦理学》的斯宾诺莎,及将函数及图式带入其心理学研究的拉康。请您先讲解一下“流体动力学”方法在本书中的应用,作为我们此次对话的开始。
张信刚(以下简称“张”):本书的基本材料来自我2012年秋季给上海交大理工科的本科生所讲的一门通识课。所以在第一章里,我使用了一些数学符号,借用了流体力学的一些概念和方法。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把历史定义为对于过去发生的事件的描述,而暂不考虑历史发展的规律和历史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那我们就可以从数学家和物理学家描述流体运动的方法中得到一些启发。或者说,我们可以借鉴物理学家对某些物质在某部分空间和某段时间内如何运动的数学描绘方法,从而设法全面而客观地描述某些人在某部分空间和某段时间内的活动。比如,本书的主要关注点——在被称为丝绸之路的空间内,从六千年前到五百年前的不同族群之间的文明交往过程。
苏:您这本书生动描画了一幅幅各人类族群在辽阔的欧亚大陆中心地带数千年来“交往与冲突、传播与融合”(第185页)的历史画卷。最早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距今有六千年,而您这里撰述的是自亚历山大东征与希腊化时代,至约公元1500年,即跨度两千年的文明交流史。历史史料卷帙浩繁,可否分享一下您在本书的剪裁与安排上是怎样的思路?
张:多年的教学经验告诉我,在任何一个课程题材的选取上或是内容的具体展现时,都有三个重要的考虑因素。第一,不讲自己不很明白或是没有把握的题材;第二,每个题材的发挥必须要照顾到学生(读者)的理解能力并且设法提升他们的学习(阅读)兴趣;第三,每一堂课(章)都必须要有几个可以让学生(读者)吃得透和记得住的“干货”。当时我只有27个课时,所以必须做出选择,舍弃某些课题。我选择用亚历山大东侵(大约公元前330年)作为本书讲述丝路文明的起始点,因为这是欧亚大陆中心地区的首次完全开通。我又选择用公元1500年作为本书的结束点,因为在亚欧大陆的历史发展中,这一年是海权兴起和陆权没落的分界点。
苏:我注意到,您这本书里共十五个章节中,多会恰如其分地插入相应的中国史实,引人入胜地娓娓道来,起到或相得益彰、或对比异同、或引发读者联想思考的效果。可否请您在此对本书中著述的中外交流史实对比作一个全面性概括?
张:人类先天兼具动物性、社会性和精神需要。一个人或是一群人在地球上生存的过程大约是按照这三种需要依次发展的。大约六千年前,在西亚两河流域的人群已经具有满足这三项基本需要的生活方式——发展了农业,建造了城市,发明了文字,表现了对自然界的好奇,又创立了宗教崇拜仪式。不久,北非、南亚、东亚也陆续出现了早期文明。大约2300年前,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开始了有记录的大规模的欧亚文明交流;两百年之后(即2100多年前),中国西汉的张骞率领一个庞大的官方队伍出访中亚,首次把丝绸带出中国国境。从这时起,直到五百年前西欧人从大西洋绕过非洲南端到达印度,人类文明的主要发展是在亚欧大陆上。纵观这五千多年的欧亚文明发展史,特别是将近两千年的丝路上的文明交流史,我们可以得到以下三点结论:1)地理环境对一群人的文明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2)任何族群、社会和国家的文明内涵与表现形式都不是恒定的,而会随时间的推移而改变;3)越是开放而善于学习的族群、社会和国家,越容易得到丰富而先进的文明,反之,越是封闭保守的社会,越容易落后或停滞。
苏:您书中描述了欧亚大陆上大致相隔七百年的人类三次大迁徙:匈奴西迁、突厥西迁与蒙古西征。其实,这三次大迁徙都与东方的中华帝国息息相关:匈奴与突厥是被汉、唐帝国击败西逃,而蒙古则是在西征亚欧腹地、建立各汗国的同时,奉南侵金、宋而据其地的蒙元为正朔。施本格勒说文明也是有生命周期的。那么,以农耕为核心的传统华夏文明在与上述三大游牧族群的互动互博中生命绵延以至于今。您怎么看待其中的肯綮关键?
张:游牧文明和定居农耕文明各有短长,彼此可以并且经常互通有无,因此两类文明之间一直存在着彼此贸易或争夺的相互依存状态。在中国历史上,这个现象十分明显;在中亚、西亚以及欧洲,这种情况也存在。由于游牧者的社会组织属于半军事化,几乎所有男子都精于马术箭术,所以在战斗中经常得利;定居农耕人口则经常处于被动和防守的状态(中国历代修建的长城就是很好的说明;罗马帝国也曾在欧洲北部修建长城,企图阻止北方的“蛮族”南下)。客观地看,游牧者固然很需要农耕者生产的一些物资,农耕者也需要游牧者的马匹、牛羊和各类矿物。在社会组织或是军事方面,两种文明也多有互相借鉴。长城没能阻止北方游牧民族多次南下并且统治中原的定居人口;中原王朝虽然多次北伐,驱赶入侵的北方民族,但是从来没有消灭过游牧文明,更没有清空过北方广袤的草原地区。你提及的匈奴、突厥、蒙古等都是北方游牧者在某个历史阶段被中原定居者所赋予的名称;中原史籍对他们的记载,并没有充分反映出几千年来北方民族的同质性和延续性。如果居住在蒙古高原的北方民族也从他们的观念修史,他们的史籍会怎样看待长城以南的人口呢?如果这种史籍把历史上黄河流域的农耕人口分为汉人、唐人、宋人,看不到这些人口的同质性和延续性,又把中原的改朝换代当作不同民族的更迭,这种史籍之缺乏全面性与客观性会显而易见。希望读者们能够通过本书认识到,北方民族虽然善于迁徙,但是也有他们自身习俗和文化的整体性和延续性;定居的华夏文明具有很强的包容力与可塑性,一直与北方民族有互动与融合。惟其因为这种包容性与可塑性,华夏民族才能绵延至今。没有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哪能有卫青、霍去病的北伐?没有拓跋鲜卑的北魏和其他北方民族在中原建立的不同政权,哪会有后来的大唐盛世?
苏:您书中对丝路历史上粟特人的讲述非常精彩。亚历山大东征途中,在今天的塔吉克斯坦娶年少的粟特公主为妻(第39页);上世纪初匈牙利人斯坦因发现了公元4世纪时藏于嘉峪关旧长城烽燧里的粟特人完整书信(第70、100页),使我们对粟特人在漫长丝路上源远流长的经商传统有了细节的认知;导致唐朝盛极而衰的安史之乱的倡乱首脑便有着粟特血统(第103页);等等。斯坦因是犹太人,我由此联想到唐末时黄巢乱军对旅居广州的包括犹太人在内的约十万西域客商群的屠戮。我们知道犹太人也是丝路历史上的活跃族群。历史不能假设,但设想如果当年客居广州城里的这个西域族群与广州民众未遭此厄运,他们会不会像后来东来开封的那支犹太人一样被汉族文化同化,抑或生存至今而成为顽强的犹太全球网络的一部分?
张:历史的确不能假设,但是你的问题并非不可推测。黄巢在广州的杀戮一定殃及当时客居广州的犹太族群,以致犹太社群自此消失。犹太族群在世界各地的生存历史很不相同。他们如果是在欧洲基督教徒的统治下生活,一般被限制不得拥有土地,所以主要从事商贩和手工业,也有少数医生、律师、作家等知识阶层;他们也会间歇性地被成批驱赶出境。如果他们生活在穆斯林政权的统治下,会依伊斯兰教法被视为“有经之人”而受到保护,享有宗教自由和教育、婚姻、财产继承等方面的自治权,但是必须缴纳人丁税,有时还需要穿与穆斯林不同颜色的衣服。这个情况在奥斯曼帝国一直延续到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虽然在1948年以色列建国后,犹太人在多数伊斯兰国家感受到压力而不是保护,今日的突尼斯、伊朗和摩洛哥等国仍然有人数很少的犹太社区。由于中国几乎从来没有官方的宗教信仰,犹太社群与其他宗教的社群都不会特别受到官方的支持或是歧视。然而,除去元代前半期,中国自从唐朝到清末一直以科举取士,并以儒家思想作为个人修养与社会伦理的基准。在这个制度下,社会上形成了一个以儒家思想为共同信仰的士大夫阶层;这些士大夫既可以位庙堂之高,也可以处江湖之远。重点是,士大夫阶层没有种姓的区分,也没有宗教信仰的限制,唯一的条件是要忠君。北宋时沿陆上丝路到开封的犹太族群中很多人纷纷读书应试,其中颇多成功入仕者。这样,儒家注重今生、不问来世的思想就冲淡了犹太裔士人的宗教信仰和文化认同。如果广州的犹太社群在晚唐之后受到官方给予开封犹太社群同样的待遇,那么他们的后人入仕者也应不乏其人。因此,应该与开封犹太社群经历类似的信仰转移和文化认同淡化的过程。
苏:您的这部著作结束于第十五讲的最后一节“公元15—16世纪的世界态势”,指出了其后是传统丝路交流中断、欧洲崛起并殖民全球的历史。能否请您在此解读一下这个分水岭的意义?
张:虽然地球表面的80%是海洋,但是人类几万年来的活动范围以及文明的发展主要在陆地上。无论是游牧者还是农耕者,都对土地有自然的需求和觊觎。在欧亚两个大洲上,除了地中海区域以外,海上贸易或是海上作战都很罕见。虽然波斯、印度和中国都具有很长的海岸线,并且濒临大片海洋,它们的安全威胁却主要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海外居民对它们的威胁极为微弱。所以,当葡萄牙于1498年进入印度洋时,波斯、印度和中国的海岸线便暴露在海上力量的面前而无法自我防卫。自此,西欧人陆续进入印度洋和太平洋来进行贸易,并且占领大片滨海的土地,进行殖民统治与资源掠夺。与此同时,在传统的欧亚陆路贸易通道上(即陆上丝绸之路),今天的伊朗土地上有萨法维帝国的兴起。它在自己西边和方兴未艾的奥斯曼帝国争夺领土而屡有战争;在东边又和从钦察草原南下、取代帖木儿汗国而成为中亚重要力量的昔班尼王朝(据有今日大部分乌兹别克斯坦)相对峙。这样,一方面是欧洲人的海上力量大增,另一方面是亚洲的陆地交通因为不平静而渐趋衰落。曾在两千年里给欧亚大陆的文明带来生机与活力的陆上丝绸之路逐渐沦为世界上最闭塞的地区之一。公元1500年作为分界线的意义即在此!
苏:您书中第209页附图13-7“凯末尔及其僚属”的资料照片,指出“凯末尔和他身边的人,从外表上看跟当时的欧洲人已经没有区别了”,令我印象深刻。然而,从这个国家现任领导人执政至今的发展轨迹看,被其国人敬称“阿塔图克”(“土耳其人之父”)的凯末尔百年前就为其现代化而垂范示下的国家体制已被决定性地更改,并隐隐呈现回归伊斯兰政教合一趋势的“路径依赖”特征。您如何看待这一发展及其与此前历史之关联?征诸您所精研的中东与阿拉伯历史与文化,怎么看待奥斯曼帝国到凯末尔土耳其,再到其现领导人治下的今日土耳其的发展?
张:任何一个急剧的社会变化都有可能出现反复,尤其是在文化传统很深厚的社会里。凯末尔在一战后奥斯曼帝国一败涂地、土耳其民族危急存亡之际,以战时英雄身份,提出了世俗化和西方化的治国纲领。这个纲领在大约八十年的实践中已成为土耳其共和国的国体与大多数土耳其国民的信念。然而,土耳其这个曾有过一千年伊斯兰教法统治的民族,要想全面世俗化绝非一蹴可及。在凯末尔本人当政的时期,传统力量就有过一次骇人听闻的反击。某一次,一位陆军上尉奉命到一个传出反对声音的农村里调查情况,并且宣讲凯末尔的主张。不料村民受到本地清真寺伊玛目的鼓动,将这位军官当场捉拿斩首。这件事令凯末尔十分震惊,因而使他稍微放慢了改革的步伐。今天的土耳其虽然大约98%的人口自认是穆斯林,宗教热诚也比前些年增加了不少,但仍然不能说是政教合一;它与埃及和突尼斯逐渐接近,而去沙特阿拉伯和伊朗仍然甚远。的确,近年来,土耳其人受到全球伊斯兰复兴现象的影响,感受到9·11之后欧美国家不时出现的反伊斯兰情绪,以及申请加入欧盟颇不顺利,以致现在的政府比从前更加强调土耳其人的穆斯林身份,也有不少土耳其人缅怀奥斯曼帝国的辉煌岁月。19世纪末叶,土耳其被称为“欧洲病夫”,与远在东亚的“亚洲病夫”中国遥遥相望。两国同受欧美列强的压迫,知识界变法图强的思潮都十分普遍。一百年前,中国出现了以“打倒孔家店”为口号的新文化运动,土耳其则经历了凯末尔的改革。如今,正在崛起的中国出现了十分强大的尊儒声浪,而不少土耳其人则从伊斯兰文化和奥斯曼传统里找到自己的身份认同。
苏:您在本书中时时做出的点评,处处透出儒家“中庸”与“和”的观念阐述,令人心折。现时中国复兴的外部环境迥异于此前的种种征服与融合,更与1500年后欧洲/西方的殖民强权行径毫无可比之处。相应地,中国崛起道路之曲折而艰难也是前所未有。应对之道恐怕是使上述中华传统精神重新内化与持续外化,才能令中国的幅员与人口以及已取得的经济、军事量级转化为彻底实现复兴的“锐实力”。同时,上面讨论的土耳其今昔发展轨迹之例,我们或须“戒之慎之”?您怎么看?
张:我不觉得振兴中华需要经过一个尊儒与复古的过程,虽然儒家是我的重要思想来源。中国一如其他被称为发展中国家的几个古老文明体(如印度、伊朗),一方面拥有不可能完全摆脱的社会及文化传统,另一方面也不可能以全盘西化来创造一个安乐富裕平等公义的现代强国。其实当前西方发达国家所表现的现代性(Modernity)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标靶,而是一个随时间推移不断改变的状态。目前人类拥有足以摧毁地球上所有生物的核力量,又面对着地球暖化的巨大挑战,如果人类为了争夺政治优势或经济利益而进行全面战争,那将是自寻毁灭。所以,“锐实力”用来阻吓对手或在局部有限冲突中可能有效,但是用来全面消灭对手就会因为过于危险反而变成无效。相比之下,“软实力”在一个国家的崛起中会显得更加重要。大家有盼头,大家有商量,大家有好处,这是未来世界强国能够创造的对己对人都最好的局面。
苏:您一向以来对通识教育大力提倡,而本书所反映的您的思路与见识,就是这一必要性的最新注脚。您实践“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古训,有书中处处相片为证。中国读书人熟知“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意大利的克罗齐也说过“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固也。但读您大作,是不是还有一层意义,那就是近乎纯粹审美与修养意义上的通识与历史教育之必要:培育“允执厥中”的心胸,即平常心,戒除偏执的受害者与暴发户心态?比如,您在第111页介绍那些耕耘中亚古文字破译与研究工作的国内学者时所表达的敬意,并谆谆告诫:“做学问是要寂寞的,但寂寞不等于失落;赚钱可以得到享受,但享受不等于幸福。”或请您在此再稍陈其义,使后学共勉?
张:我个人受惠于学生时代所接受的通识教育,也相信你称为“审美与修养意义上”的通识教育的价值和对年轻人的益处。前面说过,人都有动物性、社会性和精神需要。良好的通识教育应该有助于大部分人的就业(相当于动物觅食)、与人交往以及个人的心灵需要。《丝路文明十五讲》是我对不熟悉这个领域的读者讲解丝路文明的一个尝试。如果读者读毕此书感觉到有所得,这既是作者的快慰,也说明读者已经具有一定的“通识指数”。若是尽管认真读了几章,还是不明所以,得不到要领,那就可能是作者的失败,或是读者目前的“通识指数”偏低,还需要在历史和地理方面多下点功夫。下功夫或用功学习,在日语里叫做“勉强”,日本人用这两个汉字倒是颇有启发意义。什么收获都不是没有代价的,不肯“勉强”自己,就学不到知识。先勉而后强,良有以也!
苏:最后一个问题。在21世纪即将过去五分之一的今天,东西方冷战结束后蓬勃展开的经济全球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文明冲突论、全球贸易及移民等问题成了困扰世界的主要话题,难再忽视。中国的崛起在所有这些话题的讨论以至于激辩中都占着引人注目的位置与份量,而当下的中美贸易战风云与峰回路转更是当仁不让地牵动着全球各主要权力中心的政经神经。在这个大背景下,您书中所刻画的丝路文明缘起与沿革,对我们现时情境的启迪与警戒意义何在?
张:对全世界来说,今后海上交往和陆上交往同等重要。对目前世界第一强国美国来说,尽管它未必能够长久维持一强独霸的局面,但是它的东西两岸面对辽阔的大西洋和太平洋,南北接壤的又是和它没有竞争的加拿大与墨西哥。因此,美国具有任何其他国家都无法比拟的地缘优势。在资源拥有和科技创新这两方面,美国也是遥遥领先其他大国。但是,世界并不是只有经度与纬度的扁平面。领空的概念始于20世纪初期;大气层之外的空间活动与利用始于20世纪中叶;从20世纪末叶开始,网络成为人类活动和竞争新维度。所以,在当前的中美贸易争端的谈判中,网络也是课题之一。中国最近在全球各地积极推动“一带一路”倡议,但是极少有人提及把网络贸易与“一带一路”相结合。我认为数字丝绸之路(Digital Silk Road)应该是古代丝绸之路的自然延伸。多维度思考是发展当代丝绸之路的必要条件,而“戒骄戒躁”和“自勉自强”同样应该被新一代的中国人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