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雨
桃花盛开,开至门庭。
趁婆婆午睡,她穿着洁白的裙子,坐到半开的大门里绣桃花。
天儿蓝,桃花红,鸟儿鸣。
她看着门外不远处的桃花,飞快地绣着。
她突然想绣两只小鸟,在桃花枝头说悄悄话。她心生羞意,脸一红,像打苞的桃花。
她突然支起耳朵,瞪大眼睛。她怀疑桃花里有脚步声,怀疑枝叶间还有一张人面,几天来都是这样。她心揪紧,站起身,揉揉眼,看了看,又坐下。
桃红中,露出一张面孔。脚步声轻轻响起,从桃花后面进到门里,走至她跟前。
“我也喜欢桃花,更喜欢像桃花一样的女子。”说着,他递过来一张卷着的纸,“送给你。”
互相凝视着,她芳心乱跳。
他慌慌张张地走了,她痴痴地站在那里。
她把纸筒卷进绣花布里,身后传来低沉的咳嗽声,如同突如其来的两声炸雷。是婆婆。
她知道,等待她的是一纸休书。
桃花开了。桃花谢了。
没有休书,有的是婆婆的脸,就像桃林的一滩桃花水,阴沉冰冷。还有在外经商的丈夫心,就像飘落的桃葉,随风飘远。
又是一年桃花谢,她踩着柔舒的花叶来到一片桃林。
她听说,去年秋,在这片桃林里埋了一个男人,说他是个画匠,是个外乡人。
隆起的土包,四周都是桃花,没有墓碑。
她蹲下身,在坟前插上一枝桃花。而后,打开手里的纸筒,是一张画,一个清甜的白衣女子正在门内聚精会神地绣桃花。
她把画在膝上展平,靠在桃枝上。
花褪残红,画寂无声。
她哀怨地说,“桃花呀,你咋不说句话?”
看了一会儿画像,她把画翻过去。背面是三个娟秀的字:桃花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