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青少年户外传统体育游戏发展的特征与启示——以美国香槟厄巴纳市的实证调查为例

王 欢 ，严文刚

1 研究目的

2012年起，笔者承担了国家体育总局登山运动管理中心的关于青少年户外体育教育发展现状的研究课题，开始在南京、上海等城市进行青少年户外体育游戏典型案例的实证调查。2014年，笔者公派美国访学期间，亲身参与了美国青少年户外体育游戏的一系列活动，并进行了近3年的追踪调查研究，旨在将美国青少年户外体育核心价值观的典型特征进行梳理，并与我国青少年户外体育活动发展现状进行比较，辨析中美青少年户外体育教育核心价值观发展的差异。

2 研究方法

2.1 比较分析法

本研究以地域概念为轴线，分别对美国香槟厄本那市与中国南京、上海等城市的青少年户外体育教育活动进行了实证考察。在查阅文献资料的基础上，撰写访谈提纲3份，通过录音、录像、观察等研究方法，对中美青少年户外体育教育的管理者、教师、参加活动的学生与家长进行了访问调查，并对相关研究数据进行了梳理与比较。

2.2 观察实验法

针对中美青少年户外传统体育游戏核心价值观发展中存在的某些问题，提出设想和假说，然后付诸观察实验的检验，从而得出结论，接受或拒绝假设。例如，以身体素质练习为主依然是现阶段美国青少年户外体育游戏核心价值观最主要的特征吗？游戏中的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博弈对美国青少年价值观的变化起到了推动作用还是阻碍作用？

2.3 案例分析法

2.3.1案例一：一次由18名美国中学生组织参与的班级户外传统体育游戏活动飞盘游戏在美国青少年中非常流行，也是美国传统户外体育游戏活动之一。在美国访学期间，笔者受邀参与了美国香槟厄巴纳市OD学区A中学举行的一次青少年户外体育游戏活动。首先，活动的参与者是初中二年级A班的18名学生，活动的组织者为全班同学自发组织；其次，活动地点在香槟厄巴纳市OD社区的公共大草坪。本次青少年户外体育游戏活动的主要内容为初中班级同学间的扔接飞盘比赛，并在游戏结束后在老师的带领下进行了班级的野餐活动。活动开始于中午11点，由于该学区生源主要以外国留学生子女以及美国当地黑人子女为主，因此班级同学具有明显的国际化特征。在学生的种族构成中，不仅有美国当地的孩子，还有很多中国、韩国和印度的孩子；从形体特征观察，班级学生身高与体重差异性很大。美国当地黑人学生的身高体重明显高于中韩等学生的身高体重，特别是女同学的外形特征差异性明显。

活动开始时，所有同学围成一个圆圈，由一位黑人男生带头，合唱了一首英文歌曲。之后，黑人同学为班级其他同学讲解了扔飞盘活动的游戏规则，并挑选出一位白人男同学，与其配合，进行了简单的扔飞盘示范表演。两位同学站位的距离也随着扔飞盘的力度发生相应的改变。示范表演后期，白人男同学被一位韩国女同学替换，与黑人男同学搭档，进行了再次的示范。所有的示范活动简单而短暂。笔者从活动示范开始到示范结束，进行了计时，活动的示范过程总共耗时25分钟。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班级同学的种族各不相同，技术水平差异很大，但在同学们的示范过程中，老师没有进行任何的干预，只是安静地站在不远处观望。同学们参与活动的热情在示范同学的带领下也在不断提高，叫好与鼓掌声不断。在每次精彩的扔接飞盘表演示范之后，示范同学还会跑到与其邻近的班级同学中，互相击掌鼓励。游戏示范结束后，班级同学迅速自发组成了3个小组，开始了扔飞盘的游戏。无论是从游戏的前期组织、游戏的正式比赛到游戏的结束，美国同学们自发组织的户外传统体育游戏活动，紧张激烈而有趣。每一位同学都在积极参与着游戏，并努力尝试着与他人合作。更为重要的是，在游戏过程中，无论成功或是失败，无论表演是否精彩，每位同学脸上都充满了喜悦，更努力地为其他同学叫好助威。游戏虽然简单，但同学们都在认真享受着户外传统体育游戏为其带来的快乐。

飞盘游戏不仅在美国青少年中非常流行，在美国家庭的亲子活动中也非常流行。无论是大学生还是中学生，无论成年人或者小孩子，随处可见人们在草坪或者空地进行扔飞盘的游戏。一般来说这个游戏由两、三个人到五、六个人共同参与。大家有时围成一个圆圈，有时围成三角形或者多边形，根据人数的多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会有所调整。

例如，笔者发现在由中学生组织的班级游戏中每个小组都有飞盘的高手，本以为高手自动和高手分成一组，但与其相反，游戏高手在班级活动中，自发分开到了每个小组，并且非常耐心地教小组中的初学者们扔飞盘的技巧。由于香槟厄巴纳地区的冬季非常寒冷并且漫长，而举行活动的当日阳光明媚，飞盘游戏结束后，学生们纷纷躺在大草坪上晒起了太阳，边聊天边唱歌，并做一些游戏后的身体放松练习。此次活动进行了近3个小时，活动期间并未发现明显与刻意的组织者，没有明显的时间限制，班级中的三个活动小组游戏结束时间也没有完全一致。但每一个小组活动内容的安排非常有条理性，参与者的服从意识很强，活动内容虽然简单，但学生非常有兴趣。能感觉到青少年们在享受着阳光、传统户外体育游戏带来的自由与乐趣。

2.3.2案例二：一次由美国青少年体育俱乐部组织的户外传统体育游戏活动在美访学期间，笔者多次见到青少年户外体育俱乐部发放的各种宣传画册。发放宣传画册的地点不仅是在大学校园内，有时候也会出现在市区的集市上或者一些重要的体育比赛日现场。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宣传画册的制作非常简单，多以图片展示为主要内容。并且，多数俱乐部的网站建设已呈现常态化，简单的图片文字内容只是网络服务的宣传窗口，美国青少年更愿意通过网站浏览俱乐部活动的最新动态，并在网站上报名参加各种户外体育活动。

笔者通过网络报名，参与了一次由香槟厄巴纳地区高校青少年户外体育俱乐部举行的一场校园户外传统体育游戏活动。活动内容有三项：格子扔沙包、网球弹跳床、绳索行走。活动的参与者们都是本地在校大学生。游戏开始前，俱乐部志愿者们提前把活动需要的器材安放完毕。器材很简单，将一个2米乘2米的圆形蹦床放在草坪中间，放一个网球在蹦床上；将3根草绳分别捆绑在几棵较为粗壮的树根处，离地半米左右；用红黄线摆成格子形状，将沙包放置其中。活动器材准备完毕后，游戏开始由一位19岁的大一新生先发言。他首先介绍了青少年户外体育俱乐部，欢迎第一次参加活动的朋友们。接着让每一位队员介绍了自己的姓名与爱好。最后，队员们围成一个圆圈做游戏，游戏内容是快速强化记忆队员们的姓名。通过简单的热身与交流之后，参与活动的大学生们明显放松了很多，也开始进入游戏的状态。

集体活动之后是分组活动。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自主选择格子扔沙包、网球弹跳床、绳索行走3项游戏中的某一项，并可以在任意时间更换游戏内容。组织者中有3位志愿者一直在忙碌着给大家准备食物和饮料，游戏中可以随时来取食物和饮料。此次活动有两位白人男同学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原因是两位同学在绳索行走中率先脱掉了鞋子，赤脚走在绳索上，并迅速掌握了动作要领，吸引了很多围观者的注意。他们的出色表现，吸引了更多大学生们报名参加活动，活动人数也由最初的十几人快速增长到近三十人。

小组活动结束后在俱乐部志愿者的带领下，全体参与俱乐部活动的大学生们围坐在了一起，阅读志愿者现场发放的俱乐部宣传手册，并讨论手册上有关俱乐部新的标志设计、活动内容的安排等各种事项，大家集思广益，出谋划策。有部分同学现场填写了邮箱地址，准备加入俱乐部。活动结束后，活动中的3位志愿者分别接受了笔者的采访。他们都是去年加入俱乐部的老会员，对俱乐部的工作充满了热情，并有很强烈的责任感与使命感，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户外体育俱乐部志愿者们的服务能力给笔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种服务能力不仅是热情，更为重要的是专业。从活动目标的设计到活动内容的安排，俱乐部志愿者们表现出的专业水平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美国青少年户外体育俱乐部在培训与培养青少年志愿者方面的经验确实是非常丰富。

3 结果与分析

3.1 在教育理念上：身体素质教育依然是美国青少年户外体育教育目标的重中之重

美国户外教育学者乔治·唐纳德森(George·Donaldson)提出一个简明扼要的概念：“户外教育就是在户外教育，有关户外的教育，以及为户外而教”。刘易斯(Lewis)则认为：“户外教育是一种直接而简单的学习方式，是把课程延伸至户外以达到学习的目的。它是基于发现学习的原则并强调直接使用感官(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以进行观察和知觉。无论是美国中学生自发组织的扔接飞盘活动，还是大学生户外体育俱乐部组织的格子扔沙包、网球弹跳床、绳索行走活动，可以明显地发现，美国学生很希望在参与游戏中强化自己的身体，也更加乐于展示自己的身体之美。反而，对户外体育游戏的内容设计没有过于明显的刻意选择。哪怕是一项看似很简单的古老传统户外游戏，美国青少年参与的积极性都非常强，参与活动的过程也很认真。通过青少年的面部表情观察与行为特征展示，可以较为明显地判断出，美国青少年对参与户外游戏的喜爱。

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对我国青少年户外体育活动的多次调研中发现，以班级为单位组织的各项户外体育游戏活动中，教师的干预性较强，学生的自主能动性不够明显。有时候，青少年户外体育教育活动甚至演变成为在户外进行的另一种文化课。学生户外游戏的身体锻炼时间有时候甚至没有教师宣讲的时间长，学生参与户外游戏的热情刚被调动起来活动就将已经结束。这样的现象值得我们反思。

3.2 在教育内容上：粗犷式与细腻式并存是美国青少年户外体育游戏内容设计的多元化表现

通过调查发现：美国青少年户外活动并不是一味强调规模，有时学生自发组织的户外体育活动参与人数少，且活动内容简单。但是，从参与频率上分析，这种小规模的传统户外体育游戏活动组织却非常频繁，学生对活动效果的评价较高，可以用小而精来概括。此外，由于美国传统户外体育游戏活动发展的历史较为悠久，游戏内容非常丰富，在参与形式上，提供给青少年的选择性很强，各种项目的青少年体育俱乐部也随处可见。例如，青少年可以选择参与多日以上、难度较大的户外徒步、露营、童子军活动，也可以参与随时随地都可以进行的扔飞盘、跳床、绳索等游戏。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只要你想参与，就有选择与参与的权利，也有条件能够满足你参与的愿望。

与美国相比较，目前我国青少年传统户外体育游戏活动的内容设计表现为刻意追求户外活动发展的高端型与精密性。一些学者认为，原生态粗犷性发展一定是落后的、低级的、无味的。总认为活动办得高大上，参与的人数越多，才是有意义的活动，才对得起组织活动的人员，才能满足青少年户外活动现代化发展的要求，抛弃了一些具有中国特色、地域特色、民族特色的、学生喜闻乐见的户外体育游戏活动，一味追求户外体育游戏发展的城市化。

常常有人把户外教育的失败归因于户外教育的实践过程对常规经验模式的照搬与依赖，归因于青少年户外教育新特点的开发与创新不足。但在美国扔飞盘、打沙包、走绳索的游戏，已经流行了近百年。这些随手就能进行的户外游戏项目依旧是青少年乐此不疲的活动内容，也成为青少年娱乐的首选。并没有因为现代化高科技的产生就淘汰了这些看似简单的游戏，相反，随处可见充满热情的青少年在继续追逐着这些游戏。

3.3 在教育评价上：做最好的自己是美国青少年户外体育教育价值观的主要特征

个性自由与集体荣誉常常贯穿于青少年户外体育游戏的整个过程中。时而相辅相成，时而又充满着矛盾。不做零和的比较，而是在道德和宗教的引导下，以追逐快乐为目标，让学生建立“最好的自己”的目标，从而让学生更加自信，始终是美国青少年户外体育教育价值观的重要特征。因此，为了满足重在参与这一特征，美国青少年户外体育活动在内容设计上非常注重多元化与多样性并存，以适应男、女不同个体的不同的才能、兴趣爱好和需要。广泛建立可以随时参加的多种不同项目的青少年户外体育俱乐部。青少年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和身体条件有选择性地自主报名，充分发挥学生的自主能动性。

随着现代化进程的不断发展，我国青少年户外体育俱乐部的管理也在不断地完善。但是，在实证调查中发现，由于历史、传统文化、课程压力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我国青少年在展现身体素质之美、展现个性自由之美方面与美国青少年相比较还存在一定的差距。我国青少年在参与户外体育活动中更为含蓄，更热衷于中规中矩的表现，更习惯于听从教师的安排，像其他同学看齐，自主能动性还有待提高。参加户外体育游戏是青少年的权利，被尊重以及获得快乐的体验，同样也是青少年参加户外体育活动的权利。因此，为了我国青少年传统户外体育游戏的传承与发展，组织者们不仅需要给青少年提供适宜参与活动的物质环境，还需要满足青少年个性自由、身心健康成长的良好的人文环境。